第一千八十六章 蘇蓉蓉死了？
黑珍珠像是比楚留香還要失望，歎了口氣，這才問道：“她說了些什麽？”
楚留香苦笑道：“她說，她已不記得曾經寫過那樣的信了。”
黑珍珠怔了怔，說道：“那信難道不是她寫的麽？”
楚留香歎道：“她若真的寫了那些信，就必已知道西門千等人都已為她而死，怎會騙我？她難道不願我為她揭開這秘密。”
黑珍珠怔了半晌，喃喃道：“不錯，她的確沒有騙你的理由，但……”她突然抓住楚留香的手，失聲道：“你說她臉上蒙黑紗，是麽？”
楚留香點頭說道：“嗯。”
黑珍珠說道：“莫非你見的並非秋雲素？而是別人扮成的？”
楚留香說道：“絕不是別人扮成的。”
黑珍珠說道：“你連她的臉都未見到，又怎知她不是別人扮成的？”
楚留香歎道：“我雖未見她的臉，但那樣的語聲那樣的風姿，世上又有誰能扮得出？何況，她若是假的，也就不會有人要攔住我，不要我見她了。”
黑珍珠終於長長歎了口氣，說道：“如此說來，這秘密豈非不能揭破了麽？”
楚留香微微一笑，說道：“在楚留香眼中，永遠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
黑珍珠冷笑道：“你眼中有什麽字？隻伯吹牛兩個字吧？”
楚留香也不理他，目光四轉，說道：“我要你為我留意的那個人，難道還未來麽？”
黑珍珠說道：“已經來過了。”
楚留香大喜道：“你瞧見了她？她在哪裏？”
黑珍珠道：“死了。”死了這兩個字，自他嘴裏說出，說得雖容易，聽在楚留香耳裏，卻無異巨雷轟頂，天崩地裂。
楚留香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一把抓使黑珍珠的肩頭，失聲道：“你說什麽？”
黑珍珠說道：“我說她已被人殺死了。”
楚留香難以置信的說道：“你……你瞧見的。”
黑珍珠點頭說道：“我瞧見的。”
楚留香目眺欲裂，嘶聲道：“你竟能眼瞧她被人殺死？你……你難道沒有心肝不成？”
黑珍珠肩頭已幾乎被他捏碎了，但卻咬牙，動也不動，眼睛裏雖似有淚珠在打轉，口中卻還是冷冷道：“我不瞧著又怎樣？你又末要我保護她，何況，我根本不認得她，她是死是活，與我又有何關係。”
楚留香瞪著他，手掌終於緩緩鬆開，身子搖搖欲倒，終於蹼地坐了下去——蘇蓉蓉竟死了，這無比聰明，無限溫柔的女孩子競死了，他實在不能相信，他實在不信這世上競有人忍心下手殺得了她。
一點紅看著楚留香的樣子，不由得出聲安慰道：“楚兄，嫂夫人未必.……”
黑珍珠的大眼瞄也瞪著楚留香，咬嘴唇說道：“那女子竟真的對你如此重要麽？”
楚留香嘶聲說道：“你永遠不會知道她對我有多麽重要，我寧願自己被人亂刀分屍也不願她受到任何傷害。”
黑珍珠默然半餉，突然激動起來，跺腳道：“你隻管為她傷心吧，但我卻不必為她傷心的，你也沒有權利要我為個不認識的人傷心，是麽？”
楚留香再次躍起，又抓住他肩頭，說道：“不錯，你不必為她傷心，但你卻必須告訴我，是誰殺死了她？”
黑珍珠胸膛起伏，過了半響，才沉聲說道：“她昨天傍晚時就來了，在那亭子裏，東張西望，我瞧就知道是你所說的人，正想過去……”
楚留香厲聲道：“但你卻未過去，是麽？否則她也就不會死了。”
黑珍珠說道：“我還未過去，已有四人走上亭子，這四個人競像是認得她的，和她說了兩句話，也似在含笑招呼。”
楚留香立刻問道：“是四人長得是何模樣？”
黑珍珠說道：“我和他們隔得很遠也瞧不清他們的臉，隻能瞧見他們都穿綠色的長袍看來很紮眼。”
楚留香冷冷笑道：“要害人時，還穿如此紮眼的衣服，這其中必定有詐。”
黑珍珠說道：“不錯，他們故意要人注意他們身上的衣服，就不會太注意他們的臉了，而衣服卻是隨時可以脫下來的。”
楚留香說道：“你既也知道這點，為何不特別留意……”
黑珍珠冷冷的說道：“這是我後來才想到的，當時我又不是神仙，怎知道他們要殺人，我見到那女子既然是認識他們的，自然更不會留意了。”
楚留香歎了口氣，說道：“他們是如何下手的？”
黑珍珠說道：“他們既然像是談得很投機，我更不願插進去，隻見四個綠袍人似乎要她跟他們走她，卻搖頭不肯這四個人指手劃腳，說了半天，她卻隻是笑搖頭這四個人像是無可奈何抱了抱拳，像是要走了。”
楚留香忍不住問道：“後來怎樣？”
黑珍珠冷笑道：“後來怎樣……已沒有後來了，就在他們抱拳時，四個人袖中已同時射出了暗器，這暗器又多，又快，距離又近，那女子雖然躍起，已來不及了，隻聽一聲摻呼她已撞倒欄杆，跌進了湖裏。”
楚留香顫聲道：“那……那些暗器真……真的打在她身上了麽？”
黑珍珠說道：“沒有打在她身上，難道還打在我身上了不成？”
楚留香咬牙說道：“你眼見她被人暗算，難道……難道……”
黑珍珠大聲說道：“你想我是什麽？難道是木頭人？我瞧見她被人暗算，自然也吃了驚，但等我趕過去時，那四個綠袍人早巳走得無影無綜，湖水中雖不斷有血水冒上來，卻連屍首都瞧不見了。”
楚留香不等她說完，已轉身掠了出去。
黑珍珠瞧他那比燕子還矯健的身形，突然幽幽歎息了聲，說道：“想不到如此堅強冷靜的人也有傷心激動的時候，能令他傷心激動的這個人，縱然死了，也該算是有福氣的了。”
樂丹淡淡的說道：“那是因為他在乎這個女人。”
風雲亭上的欄稈，已被細心的修補過，欄杆上的湖水，也十分平靜，晚風吹進亭子，帶種少女新浴後的香氣，淡談的星光，溫柔得像是情人的眼波，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絲毫凶殺的痕跡。
楚留香簡直不能想象有人忍心在這麽美麗隨地方，殺死那麽美麗的女孩子，他想在欄杆上找出一兩處被暗器釘過的痕跡，假如知道他們是用什麽暗器下的毒手，也許就能查出他們是誰。
但欄杆卻都換上新的了，達些人做事的仔細和周密，就好像少女們在相親前化妝自己的臉似的，絕不肯留下絲毫一點可能被人瞧得出的空白，對仍這樣的敵人已不單隻需要智慧和勇氣，那還得要一些幸運。
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楚留香現在所缺少的就是一些運氣，簡直可以說缺少得太多了。
楚留香倚住欄杆旁，晶瑩的星光似也朦朧。
樂丹和一點紅也都過來了，樂丹看著楚留香說道：“楚兄，你可信我。”
楚留香愣愣的看著樂丹，樂丹心裏一歎，自命風流的楚留香，現在卻變成了如此模樣，傳出去也沒有人相信。
樂丹看著楚留香說道：“蘇小姐並未死。”
楚留香看著樂丹說道：“你怎麽知道？”
樂丹看著楚留香說道：“如果真死了，那麽她的屍身呢？”
突然間，一葉扁舟自湖心蕩了過來。
舟頭一個蓑衣笠帽的老人，正在自酌自飲，蕩過風雨亭，上下瞧了楚留香幾眼，突然笑道：“少年人若想借酒澆愁，不妨上船來和老叟共飲幾杯。”這漁翁倒也不俗。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一躍上船，他從來也不知道什麽叫虛假客氣，拿起碗酒，就一飲而盡，抑首長吟道：“隻恐雙溪蚱錳舟，載不動，許多愁……”將酒碗送到漁翁麵前，說道：“老丈可有足夠的酒，澆得了在下胸中愁悶？”
樂丹足下一點，下一刻已經上了小舟了，漁翁眼神一眯，好厲害的輕功。
一點紅在湖麵上掠過，激起圈圈波紋。
那漁翁競似早己看做了人間的疏狂男兒，提起酒，為他滿滿倒了一碗微微一笑，說道：“如此良辰美景，足下為何流淚？”
楚留香仰天大笑道：“流淚？楚某平生，從不知流淚是何滋味。”笑聲漸漸停頓，將酒碗重重放下，竟似連酒也喝不下去。
那漁翁呆呆的瞧著他，放然幽幽長歎聲，說道：“有你為我如此傷心，我就算真的死了，又有何妨。”
楚留香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那漁翁肩頭，失聲道：“蓉蓉是你。一真的是你？”他也不管這是在大湖上的一葉扁舟中，也不管這輕易是否會翻覆，競將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我就知道沒有人能忍心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