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十一章三個泥人蠟像
陸小鳳看著手裏的三個蠟像,說道:“這三個賭像,一定是他在臨死前捏的,因為他已知道這三個人要殺他。”
西門吹雪說道:“你認為這三個人就是殺他的真凶?”
陸小鳳點了點頭,說道:“一定是。”
西風吹雪說道:“他臨死前,還想他師弟替他報仇,所以就捏出了凶手的真麵目。”
陸小鳳點頭說道:“不錯。”
樂丹看著陸小鳳問道:“可是在那種生死關頭,他到哪裏去找蠟來捏像?”
“他用不著找。”嚴人英答複這問題,“他身上總是帶著一大團蠟的,沒事的時候,就拿在手裏捏著玩。”
陸小鳳歎道:“看來他這雙巧手並不是天生的,而是練出來的。”其實那不但要苦練,還得要有一種別人無法了解的狂熱與愛好。無論什麽事都一樣,你要求若是完美,就得先對他有一種狂熱的愛好。就像西門吹雪對劍的熱愛一樣。
西門吹雪臉上也不禁露出種被感動的表情,因為他了解。對這種感情,沒有人比他了解得更清楚。他少年時,甚至在洗澡睡覺的時候,手裏都在抱著他的劍。
陸小鳳說道:“張英風要麻六哥帶他去那太監窩,本是為了去找你的。”
西門吹雪說道:“但是他卻在無意間撞破了王總管和麻六哥的秘密。”
樂丹看著陸小鳳說道:“所以他們要殺了他滅口。”
嚴人英不敢置信的看著西門吹雪,他心裏已經隱隱有些感覺,也許師兄並不是他殺的。
西門吹雪說道:“王總管和麻六哥雖無能,第二個人卻是高手。”
陸小鳳說道:“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絕不是這人的敵手,自知必死無疑,所以就把他們的像偷偷捏了出來,好讓人替他報仇!因為他已斷定別人絕不會想到這三個人會是凶手。由此可見,這三個人在商議著的秘密,一定是個很驚人的秘密。”
陸小鳳說道:“那裏房屋狹窄,人又特別多,他們找不到可以藏屍之處,倉促間又沒法子毀屍滅跡。”
西門吹雪說道:“所以他們就將屍身馱在馬背上運出來。”
陸小鳳點了點頭,說道:“他們本來應該是想嫁禍給你的,讓你來跟峨嵋派的人火並,這本是個一石二鳥之計中現在真相雖已大白,可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們卻還是不知道-第三個蠟像已被壓扁了。”
這第二個人是誰?他到那太監窩去找王總管,要商議的究竟是什麽秘密?這秘密是不是也跟明天晚上那一戰有關係?西門吹雪凝視著這個被壓扁了的蠟像,說道:“無論如何,這人絕不是老實和尚。”
這人有頭發。張英風非但能捏出一個人的容貌,甚至連這人的發鬃都捏了出來。
“這人好像很胖。”陸小鳳說道。
樂丹看著陸小鳳說道:“並不胖,他的臉被壓扁了,所以才顯得胖。”
陸小鳳點了點頭,說道:“他有胡子,卻不太長,看來年紀也不太大,他的臉色好像發青,這不是他本來的臉色,是蠟的顏色。”陸小鳳歎了口氣,苦笑著說道:“看來我們現在隻知道他是個有胡子的中年人,既不太胖,也不太瘦。”這種人京城裏也不知有幾千幾萬個,卻叫他到哪裏去找?爐子裏火已燃起。喇嘛們想必已準備將嚴大英和張英風一起焚化。
“他們雖然也是王總管派出來的,為的就是準備要將嚴人英殺了滅口,想不到我們也一起來了。”西門吹雪說道。
樂丹搖了搖頭,看著陸小鳳和西門吹雪說道:“也許不是王總管派出來的,那第三個人才是真正的主謀。”
“不管怎麽樣,喇嘛也是出家人,穿的也是白襪子。”陸小鳳還在念念不忘白襪子組織。
西門吹雪說道:“海南派中的道士也很多。”
火光閃動照著張英風的臉,也照著他咽喉上那個致命的傷口。
陸小鳳問道:“你看得出這是誰的劍?”
“我看不出。”西門吹雪說道:“隻不過,世上能使出這種劍法殺人的,並不止我一個。”
嚴人英質問道:“除了你之外,還能有誰?”
陸小鳳問道:“還有幾個?”
“也不多,活著的絕不會超出五個。”西門吹雪說道。
“哪五個?”嚴人英問道。
“葉孤城、木道人,還有兩個我說出名字來你也不會知道的劍客,其中有一個就是隱居在聖母之水峰上的。”西門吹雪淡淡的說道。
陸小鳳說道:“你知道那個人?”
西門吹雪冷笑,說道:“我就算不知道他的人,至少也知道他的劍。”
陸小鳳說道:“瀟湘劍客魏子雲呢?”
西門吹雪搖搖頭,說道:“他的劍法沉穩有餘,鋒銳不足,殷羨更不足論。”
陸小鳳沉吟著,說道:“說不定還有些人劍法雖高,平時卻不用劍的。”
西門吹雪說道:“這種可能雖不大,卻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陸小鳳說道:“老實和尚若是用劍,就一定是高手,我一向總認為他的武功深藏不露,深不可測。”
西門吹雪說道:“老實和尚沒有頭發,也沒有胡子。”
陸小鳳笑了笑,說道:“連人都有假的,何況頭發胡子。”他好像已認定了老實和尚。
樂丹看著陸小鳳說道:“陸小雞,你為何一定要抓著老師和尚不放,他確實不老實,當我敢肯定,殺死張英風的人不是他。”
“哦。”陸小鳳看著樂丹問道:“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知道的事情很多。”樂丹笑了笑,不再說話。
陸小鳳思考著什麽。
嚴人英站在旁邊發怔,忽然走過來,向西門吹雪當頭一揖。
西門吹雪冷冷道:“你不必謝我,救你的人不是我,是陸小鳳。”
嚴人英說道:“我並不是謝你,救命之恩,也無法謝。”他臉上帶著種很奇怪的表情,在閃動的火光中看來,也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我這一揖,是要你帶回去給我師妹的。”
“為的是什麽?”西門吹雪奇怪的問道。
“因為我一直誤解了她,一直看無起她,覺得她不該和師門的仇人在一起。”嚴人英遲疑著,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來:“可是我現在已懂得,仇恨並不是我以前想象中那麽重要的事——”仇恨也並不是非報複不可的,世上有很多種情感都遠比仇恨更強烈,更高貴。這些話他並沒有說出來,他說不出。可是他心裏已了解,因為現在他心裏的仇恨,就已遠不如感激強烈。他忽然抱起他師兄的屍體,邁開大步走了,遠方雖仍是一片黑暗,光明卻已在望。
陸小鳳目送他遠去,歎息著道:“他畢竟還是年輕人,我每次看到這種年輕人時,總會覺得這世界還是滿不錯的,能活著也不錯,生命本就是可愛的。人生本就充滿了希望。”
西門吹雪的眼睛裏,又露出那種溫暖之意。這並不是因為火光在他眼睛裏閃動,而是因為他心裏的冰雪已溶化。
陸小鳳看著他,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說道:“今天總算已救了一個人,救人的滋味怎樣。”
西門吹雪說道:“比殺人好。”
第三個人的蠟像,在火光下看來卻還是怪異而醜陋。無論誰的臉若壓扁,都不會很好看。
“現在麻六哥也已被殺了滅口,知道他是誰的,已隻有一個人!”西門吹雪看著陸小鳳說道。
陸小鳳說道:“王總管。”
“嗯。”西門吹雪點了點頭。
樂丹看著陸小鳳說道:“你想去找他?”
“不想。”陸小鳳歎了口氣,說道:“現在他很可能已回到深宮裏,我就算找,也一定找不到。就算能找到,他也絕不會說出這秘密。”
陸小鳳凝視著手裏的蠟像,眼睛裏忽然發出了光,說道:“我還有個法子可以知道這個人是誰。”
西門吹雪問道:“什麽法子?”
樂丹看著陸小鳳說道:“你這樣會害死那個人,本來這件事和他無關,你要去找他,他一定會死。”
陸小鳳說道:“那我跟要先一步找到他,而且,你猜到我要找的是誰?”
“泥人張,捏泥人的那個。”樂丹看著陸小鳳笑著說道。
陸小鳳驚訝的看著樂丹,說道:“有的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真的什麽都知道,還是你可以看透人心,或者,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樂丹翻了個白眼,說道:“你才是蛔蟲。”
陸小鳳嗬嗬笑了一下,說道:“我可以去找泥人張,他一定有法了能將這蠟像恢複原狀。”
西門吹雪看著他,目中又有了笑意,“你實在是個聰明人。”
陸小鳳笑道:“我本來就不笨。”
樂丹看著陸小鳳笑著說道:“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