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十章泥人
無論誰在這種地方忽然看見這麽樣兩個人,都會被嚇出一身冷汗。
陸小鳳卻笑了。
一個喇嘛剛開嘴獰笑,露出了一嘴白森森的牙齒,另一個的臉,卻像是死人的臉。
“後麵還有兩個人,加上這三個的話,五個人要燒很久的。”一個喇嘛說道。
“後麵還有兩個是誰?”陸小鳳問道。
喇嘛獰笑著說道:“是兩個在等著你們一起上西天的人。”陸小鳳又笑了,說道:“我不想上西天,上麵沒有我的朋友。”
不笑的喇嘛冷冷的說道:“殺!”
銅環一震,兩個喇嘛已準備撲上來。
西門吹雪冷冷的說道:“兩個都是喇嘛。”
陸小鳳說道:“隻有兩個。”
西門吹雪說道:“喇嘛歸你。”
陸小鳳問道:“你呢?”
西門吹雪冷笑了一聲,突然拔劍。劍光一閃,向旁邊的一個木箱刺了過去。沒有人能想象他拔劍出手的速度,也沒有人想得到他為什麽要刺這個木箱子。他的劍本不是殺死人的。
就在這同一瞬間波的一聲輕響,另一個木箱突然裂開,一柄劍毒蛇般刺了出來,直刺陸小鳳的鼠蹬穴,這一劍來得太快,太陰,而且完全出人意外。
死人也能殺人?陸小鳳若不是陸小鳳,已死在這一劍下!陸小鳳是陸小鳳。他突然出手,伸出兩根手指一夾,已夾住了劍鋒,無論這木箱中是人也好,是鬼也好,他這兩指一夾,無綸人鬼神魔的劍,都要被他夾住。
這本是絕世無雙的神技,從來也不會落空。也就在這同一瞬間,赤的一響,西門吹雪的劍已刺人木箱。木箱裏突然發出一聲慘呼,木板飛裂,一個人直竄了出來。
一個漆黑枯瘦的人,手裏揮著柄漆黑的劍,滿臉都是鮮血。血是紅的。
陸小鳳歎了口氣,道:“原來他們是四個人。”
西門吹雪冷冷道:“四個人,七隻眼睛。”
從木箱中竄出來的黑衣人,左眼竟已被劍尖挑了出來。他瘋狂般揮舞著他的黑蛇劍,閃電般刺出了九劍,劍法怪異而奇詭。可惜他用的是劍。可惜他遇見的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冷冷的說道:“我本不願殺人的。”他的劍光又一閃。隻一閃。黑衣人的慘呼突然停頓,整個人突然僵硬,就像是個木偶般站在那裏。鮮血還在不停的流,他的人卻已忽然倒下,又像是隻忽然被抽空了的麻袋。
陸小鳳捏著劍尖,看著麵前的木箱。箱子裏居然毫無動靜。陸小鳳忽然說道:“這裏麵的一定不是喇嘛。”
西門吹雪點頭說道:“嗯。”
陸小鳳笑著說道:“我替你捏住了一把劍,你也替我捏一個喇嘛如何?”
西門吹雪點頭說道:“行。”他的人突然飛鷹般掠起;劍光如驚虹掣電,向那個獰笑著的喇嘛刺了過去。他不喜歡這喇嘛笑的樣子。
喇嘛雙環一振,回旋擊出,招式也是怪異而奇詭的。雙環本就是種怪異的外門兵刃,無論什麽樣的刀劍隻要被套住,縱然不折斷,也要被奪走。
劍光閃動間,居然刺入了這雙銅環裏,就像是飛蛾自己投入了火焰。喇嘛獰笑,雙環一絞。他想絞斷西門吹雪的這口劍斷!這個字的聲音並沒有發出來,因為他正想開聲叱吒時,忽然發現劍鋒已到了他的咽喉。冰冷的劍鋒!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這種冰冷的感覺,正慢慢的進入他的血。然後他就什麽感覺都沒有了,也不再笑了。
西門吹雪不喜歡他笑的樣子。
不笑的喇嘛雖然已臉無人色,還是咬著牙要撲過來。
西門吹雪卻指了指陸小鳳,說道:“你是他的。”他慢慢的抬起手,輕輕的吹落了劍鋒上的一滴血,連看都不再看這喇嘛一眼。
喇嘛怔了怔,看著這滴血落下來,終於跺了跺腳,轉身撲向陸小鳳。
陸小鳳一隻手捏著木箱裏刺出來的劍,苦笑道:“這人倒真是不肯吃虧……”
叮的一聲響,打斷了他的話。喇嘛左臂上帶著的九枚銅環,忽然全都呼嘯著飛了過來,盤旋飛舞,來得又急又快。
樂丹曲指一趟,一道勁風將九枚銅環磕飛,不僅如此,那銅環倒飛而去。
喇嘛大驚失色,這裏還有高手!嚇得他人連忙撞破了窗戶,逃得不見影蹤。
西門吹雪劍已入鞘,背負著雙手,冷冷的看著。這件事就好像已跟他全無關係。
西門吹雪看著陸小鳳夾著劍的手,忽然說道:“你這根手指賣不賣?”
陸小鳳說道:“那就看你用什麽來買?”
西門吹雪說道:“有時我甚至想用我的手指換。”
陸小鳳笑了笑,悠然的說道:“我知道你的劍法很不錯,出手也很快,可是你的手指,卻最多也隻不過能換我一根腳趾頭而已。”
箱子裏居然還是全無動靜。這柄劍絕不會是自己刺出來的,人呢?
陸小鳳敲了敲箱子,說道:“難道你想一輩子躲在裏麵不出來?”
沒有人回應。
陸小鳳說道:“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拆你的屋子了。”還是沒有回應。
陸小鳳歎了口氣,道:“這人隻怕還不知道我說出來的話,就一定能做得到的。”他舉手一拍,箱子就裂開。人還在箱子裏,動也不動的蹲在箱子裏,鼻涕、眼淚、口水,已全都流了出來,還帶著身臭氣,競已活活被嚇死。
陸小鳳怔了一下。聖母之水峰,神秘劍派,這些名堂聽起來倒蠻嚇人的,想不到他自己卻經不起嚇。
西門吹雪忽然說道:“這人並不是聖母之水峰上來的。”
陸小鳳說道:“你怎麽知道?”
西門吹雪說道:“我認得他們的劍法。”
陸小鳳說道:“什麽劍法?”
西門吹雪說道:“海南劍派的龍卷風。”
陸小鳳奇怪的說道:“他們是海南劍派的弟子?”
西門吹雪說道:“一定是。”
陸小鳳說道:“他們為什麽要冒充聖母之水峰的劍客?”
西門吹雪說道:“你本該問他自己的。”
陸小鳳歎道:“隻可惜這個人現在好像已說不出話來了。”
西門吹雪說道:“莫忘記後麵還有兩個人。”
後麵的兩個人究竟是什麽人?是一個死人,一個活人。死人當然已不能動,活人居然也動不了。死人是張英風,活人竟是嚴人英。這心高氣傲的少年,此刻也像是死人般躺在爐子旁邊。好像也在等著被焚化。
陸小鳳扶起了他,看出他並沒有死,隻不過被人點住了穴道。西門吹雪一揮手,就替他解開了,冷冷的看著他。
嚴人英也看見了西門吹雪蒼白冷酷的臉,掙紮著想站起來,他看著西門吹雪問道:“你是誰?”
西門吹雪淡淡的說道:“西門吹雪。”
嚴人英的臉一陣扭曲,又倒下,長長歎了口氣,說道:“你殺了我吧!”
西門吹雪冷笑著,卻不動手。
嚴人英咬著牙,說道:“你為什麽不殺我?反而救了我?”
陸小鳳也歎了口氣,說道:“因為他本就不想殺你,是你想殺他,”
嚴人英垂下頭,看樣子就好像比死還難受。
西門吹雪忽然說道:“點穴的手法,用的也是海南手法。”
陸小鳳皺眉說道:“他們本是他請來的幫手,為什麽反而出手對付他?”
西門吹雪冷冷的說道:“這句話你也應該問他自己的。”
陸小鳳還沒有問,嚴人英已說了出來,“他們不是我請來的。”他咬著牙說道:“是他們自己找上了我。”
“他們自告奮勇,要幫你複仇?”陸小鳳看著嚴人英問道。
嚴人英點點頭,說道:“他們自己說他們全都是先師的故友。”
陸小鳳說道:“這樣你就相信了?”
嚴人英又垂下頭,他是輸在還太年輕,江湖中的詭計,他根本還不懂。
陸小鳳隻有苦笑,說道:“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殺你?”
嚴人英遲疑著,說道:“他們一到這裏,就出手暗算我,我好像聽到他們說了句話。”
“什麽話?”陸小鳳問道。
“不是我們要殺你,是那三個蠟像害死了你。”這就是他們在嚴人英倒下去時說的話!
“什麽蠟像?”陸小鳳問道。
嚴人英說道:“是我大師兄捏的蠟像。我們同門七個人,他是最聰明的一個,而且還有雙巧手。”他又解釋著道:“他看著你的臉,手藏在衣袖裏,很快就能把你的像捏出來,而且跟你的人完全一模一樣。”
陸小鳳想到了一個也是同樣善於捏泥人的人,說道:“莫非他本是京城泥人張家裏的人?”
“京城本是他的老家。”嚴人英說道:“地麵上的人他都很熟,所以他才會認得麻六哥。”
嚴人英接著說道:“他跟我分手的時候,身上並沒有蠟像,可是我裝鹼他屍身時,卻有三個蠟像從他懷裏掉出來。”
“現在這三個蠟像呢?”陸小鳳立刻追問道。
“就在我身上。”嚴人英說道:“可是他捏的這三個人我卻全不認得。”
陸小鳳卻認得,至少可以認出其中兩個。他幾乎一眼就看了出來。“這是王總管和麻六哥。”
張英風的確有一雙巧手,隻可惜第三個蠟像已被壓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