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十字坡肉包
那武大、武鬆弟兄自再吃了幾杯。武鬆拜辭哥哥。武大道:“兄弟,去了?早早回來,和你相見!”口裏說,不覺眼中墮淚。
武鬆見武大眼中垂淚,便說道:“哥哥便不做得買賣也罷,隻在家裏坐地;盤纏兄弟自送將來。”
武大送武鬆下樓來。臨出門,武鬆又道:“大哥,我的言語休要忘了。”武鬆帶了土兵自回縣前來收拾,晚上武鬆和樂丹說了自己要出門的事,樂丹隻是笑著告訴武鬆,自己也有事要回武夷山,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無處可去時,可來武夷山尋自己。
次日武鬆早起來,拴束了包裹,來見知縣。
那知縣已自先差下一輛車兒,把箱籠都裝載車子上;點兩個精壯土兵,縣衙裏撥兩個心腹伴當,都分付了。那四個跟了武鬆就廳前拜辭了知縣,拽紮起,提了樸刀,監押車子,一行五人離了陽穀縣,取路望東京去了。
武鬆離開了陽穀縣之後,樂丹也隨之離開,他有些時日沒有回武夷山了。
那日武鬆離開了陽穀縣之後,這潘金蓮還是和原著裏一樣,遇到了藥材鋪的老板,西門慶,好女怕纏郎,我看是好女怕豺狼才是,那西門慶串通王婆,將潘金蓮騙到了店裏,西門慶長得人高馬大的,又是個帥哥,這潘金蓮勾引武鬆不成,本來是心灰意冷了,安心做個婦道人家,要是沒遇到西門慶,也就不會背起千年的罵名了,被西門慶誘惑了幾次,便春心蕩漾,半推半就的就成了好事,那真是幹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武大的腦袋上徹底的亮晶晶了,還是泛著綠色的。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潘金蓮和西門慶通奸的事情被左鄰右舍知道了,那西門慶床第功夫不錯,潘金蓮叫的那麽大聲,被聽見也是正常,有時候王婆還特地拿了瓜子,坐在門口聽叫床呢,還美名曰我給你們放風。
後來武大就知道了,回去抓奸,你想啊,西門慶人高馬大,你武大郎長得跟侏儒一樣,那哪裏是西門慶的對手,被西門慶一腳踹翻在地,下不來床了,再過幾日,武大郎就死了,誰不知道那是潘金蓮和西門慶下手害的。
武鬆從東京回來,知道自己大哥死了,又聽了些風言風語,還有武大郎托夢,如何不知道是潘金蓮和西門慶幹的好事,武鬆立刻手起刀落,先砍了潘金蓮,再去鴛鴦樓鬥殺了西門慶,拿了兩個人的人頭去祭奠自己的大哥,這武鬆也是老實,殺了人還不跑,自己送上門去投案。
知縣聽得人來報了,先自駭然,隨即升廳。武鬆押那王婆在廳前跪下,行凶刀子和兩顆人頭放在階下。武鬆跪在左邊,婆子跪在中間,四家鄰舍跪在右邊。
武鬆懷中取出胡正卿寫的口詞,從頭至尾告說一遍。知縣叫那令史先問了王婆口詞,一般供說,四家鄰舍指證明白;又喚過何九叔、鄆哥,都取了明白供狀,喚當該仵作行人,委吏一員,把這一幹人押到紫石街簡驗了婦人身屍,獅子橋下酒樓前簡驗了西門慶身屍,明白填寫屍單格目,回到縣裏,呈堂立案。
知縣叫取長枷且把武鬆同這婆子枷了,收在監內;一幹平人寄監在門房裏。且說縣官念武鬆是個義氣烈漢,又想他上京去了這一遭,一心要周全他;又尋思他的好處,便喚該吏商議道:“念武鬆那廝是個有義的漢子,把這人們招狀從新做過,改作‘武鬆因祭獻亡兄武大,有嫂不容祭祀,因而相爭,婦人將靈床推倒;救護亡兄神主,與嫂鬥毆,一時殺死。次後西門慶因與本婦通奸,前來強護,因而鬥毆;互相不伏,扭打至獅子橋邊,以致鬥殺身死。’”讀款狀與武鬆聽了,寫一道申解公文,將這一幹人犯解本管東平府申請發落。
這陽穀縣雖是個小縣分,倒有仗義的人:有那上戶之家都資助武鬆銀兩;也有送酒食錢米與武鬆的。武鬆到下處將行李寄頓土兵收了;將了十二三兩銀子與了鄆哥的老爹。武鬆管下的土兵大半相送酒肉不迭。當下縣吏領了公文,抱著文卷並何九叔的銀子、骨殖、招詞、刀仗,帶了一幹人犯,上路望東平府來。眾人到得府前,看的人哄動了衙門口。且說府尹陳文昭聽得報來,隨即升廳。
那陳府尹是個聰察的官,已知這件事了;便叫押過這一幹人犯,就當廳先把陽穀縣申文看了;又把各人供狀招款看過,將這一幹人一一審錄一遍;把贓物並行凶刀仗封了,發與庫子收領上庫;將武鬆的長枷換了一麵輕罪枷枷了,下在牢裏;把這婆子換一麵重囚枷釘了,禁在提事司監死囚牢裏收了;喚過縣吏領了回文,發落何九叔、鄆哥、四家鄰舍:“這六人且帶回縣去,寧家聽候。本主西門慶妻子留在本府羈管聽候。等朝廷明降,方始細斷。”那何九叔、鄆哥、四家鄰舍,縣吏領了,自回本縣去了。
武鬆下在牢裏,自有幾個土兵送飯。且說陳府尹哀憐武鬆是個仗義的烈漢,時常差人看覷他;因此節級牢子都不要他一文錢,倒把酒食與他吃。陳府尹把這招稿卷宗都改得輕了,申去省院詳審議罪;卻使心腹人齎了一封緊要密書星夜投京師來替他幹辦。
那刑部官有和陳文昭好的,把這件事直稟過了省院官,議下罪犯:據王婆生情造意,哄誘通奸,唆使本婦下藥毒死親夫;又令本婦趕逐武鬆不容祭祀親兄,以致殺死人命,唆令男女故失人倫,擬合淩遲處死,就這樣,王婆被判了淩遲,而武鬆雖係報兄之仇,鬥殺西門慶奸夫人命,亦則自首,難以釋免,脊仗四十,刺配二千裏外。奸夫淫婦雖該重罪,已死勿論。其餘一幹人犯釋放回家。文書到日,即便施行。
武鬆被刺配孟州,自和兩個公人離了東平府,迤邐取路投孟州來。那兩個公人知道武鬆是個好漢,一路隻是小心伏侍他,不敢輕慢他些個。武鬆見他兩個小心,也不和他計較;包裹裏有的是金銀,但過村坊鋪店,便買酒買肉和他兩個公人吃。
話休絮煩。武鬆自從三月初頭殺了人,坐了兩個月監房,如今來到孟州路上,正是六月前後,炎炎火日當天,爍石流金之際,隻得趕早涼而行。約莫也行了二十餘日,來到一條大路,三個人已到嶺上,卻是巳牌時分。
武鬆看著兩個公人說道:“你們且休坐了,趕下嶺去,尋些酒肉吃。”
兩個公人笑著說道:“也說得是。”三個人奔過嶺來,隻一望時,見遠遠地土坡下約有數間草房,傍著溪邊柳樹上挑出個酒簾兒。
武鬆見了,指酒肆說道:“那裏不有個酒店!”
三個人奔下嶺來,山岡邊見個樵夫挑一擔柴過去。
武鬆叫道:“漢子,借問這裏叫做甚麽去處?”
樵夫道:“這嶺是孟州道。嶺前麵大樹林邊便是有名的十字坡。”
武鬆問了,自和兩個公人一直奔到十字坡邊看時,為頭一株大樹,四五個人抱不交,上麵都是枯藤纏著。看看抹過大樹邊,早望見一個酒店,門前窗檻邊坐著一個婦人:露出綠紗衫兒來,頭上黃烘烘的插著一頭釵環,鬢邊插著些野花。見武鬆同兩個公人來到門前,那婦人便走起身來迎接,——下麵係一條鮮紅生絹裙,搽一臉胭脂鉛粉,敞開胸脯,露出桃紅紗主腰,上麵一色金紐。——說道:“客官,歇腳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點心時,好大饅頭!”
兩個公人和武鬆入到裏麵,一副柏木桌凳座頭上,兩個公人倚了棍棒,解下那纏袋,上下肩坐了。武鬆先把脊背上包裹解下來放在桌子上,解了腰間搭膊,脫下布衫。兩個公人道:“這裏又沒人看見,我們擔些利害,且與你除了這枷,快活吃兩碗酒。”便與武鬆揭了封皮,除下枷來,放在桌子底下,都脫了上半截衣裳,搭在一邊窗檻上。
隻見那婦人笑容可掬道:“客官,打多少酒?”
武鬆說道:“不要問多少,隻顧燙來。肉便切三五斤來。一發算錢還你。”
那婦人笑著說道:“也有好大饅頭。”
武鬆點頭說道:“也把三二十個來做點心。”
那婦人嘻嘻地笑著入裏麵托出一大桶酒來,放下三隻大碗,三雙箸,切出兩盤肉來,一連篩了四五巡酒,去灶上取一籠饅頭來放在桌子上。
兩個公人拿起來便吃。武鬆取一個拍開看了,叫道:“灑家,這饅頭是人肉的,是狗肉的?”
那婦人嘻嘻笑道:“客官,休要取笑。清平世界,蕩蕩乾坤,那裏有人肉的饅頭,狗肉的滋味。我家饅頭積祖是黃牛的。”
武鬆看著婦人說道:“我從來走江湖上,多聽得人說道: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那裏過?肥的切做饅頭餡,瘦的卻把去填河!”
那婦人臉色不變,笑著說道:“客官,那得這話?這是你自捏出來的。”
武鬆笑著說道:“我見這饅頭餡內有幾根毛——像人小便處的毛一般,以此疑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