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江彬雖然負傷,但眼瞅著這些人越過自己的*,高歌猛進,也知道這不是傻看的時候。他一把掙開攙扶者,不顧傷處淌血,大聲道:「這正是我輩立功之時!各位,且隨我來!」
他踉踉蹌蹌地起身,呼喝斥退兩名張惶來勸的衛兵,單手擎起一把寶劍,高高舉起,厲聲道:「殺,殺,殺」
他的行動將112師剛落下去的士氣,又復像打了雞血般興奮起來,所有隻要能動彈的士卒,都隨著主將的叫囂,精神大振地重新拿穩了武器,順著江彬指向處拼殺。這些已經鏊戰多時,精力消退的傢伙,一時間竟然絲毫不弱於衝鋒陷陣的維京戰團,不禁使友軍弟兄刮目相看。
在城頭的希達見其勢大好,順勢投入了自己的衛隊,以每人兩到三隻短槍,二十發弓箭的裝備,前往助戰。各處城防竟然在此階段頂住了敵人洶洶的攻勢,不但如此,豁口處戰局也迅速往哈軍這邊傾斜,殺至傍晚,敵軍佛蘭德軍團遭受開戰以來最大的損傷,不得不撤出重整,哈軍這邊力竭亦不能再戰,雙方隔牆罷兵。
對於交戰雙方,這個夜晚都頗不平靜。持續整整一周的猛攻,可能屬於帝**隊「最後的瘋狂」,查理一世及其臣下都已然收到了極為不妙的消息。
在營地里,臉色黯然的康拉德?馮?博恩堡將軍,身上仍穿著那件血跡斑斑的「龍蝦甲」,斜扎著比血還紅的綬帶,正與一群軍官們站在皇帝御榻之前。
查理一世臉色灰白,頭上裹著熱毛巾,穿著白色亞麻套衫,像極了一個危重病人,半倚在行軍床上。
由於突如其來的痛風,令他關節打緊、*僵直,劇痛至彷彿不能呼吸。醫生已為他做過兩次放血,這也是先進的醫術之一,據說可「包治百病」。
放過血后,查理一世打著擺子,臉色如同刷了白顏料的日本藝伎,不過關節倒是真的能動了。
但他並沒有因此感到欣慰,相反他恨不得再次體驗那種疼痛**的感覺!下午收到的戰報,徹底摧毀了他最後的念想,連阿爾伐公爵都叫嚷著不能再打下去了,佛蘭德軍團自成軍以來,首次單日傷亡超過半數,而大部分傷害竟然是來自於開戰最初的幾分鐘,由哈軍火槍部隊造成!
雇傭兵總司令博恩堡將軍對此也無可奈何,此日他已經投入了全部的力量,甚至連他的廚子和馬伕都衝鋒了!但是,隨著戰事的膠著及欠餉風潮的擴大,帝國統帥對他軍隊的控制力是越來越弱了,最終,最令人擔憂的事情發生了。
巴伐利亞的威利,也就是公爵的堂兄,雷根斯堡男爵,威利?馮?韋爾夫,利用軍隊鬧餉的機會,率領幾支從西面鹿特丹前來參與圍城的軍團嘩變了!
這件事也直接導致了查理一世痛風發作。
此前,皇帝距離他的夢想僅一步之遙!從東邊,他的軍隊攻下了上伊塞爾、格爾德蘭、德倫特,一直打到海邊的格羅寧根;西邊,他進展神速,在安特衛普臣服后迅速北上,兵不血刃地取下了北方重鎮鹿特丹,直接威脅哈軍在尼的政治中心:海牙!他憑著堅毅不拔的精神及虔誠的信仰,鏊戰經年,終於將敵人*到了旮旯里,把他們驅趕下海,是他成功前最後的一小步了!
他之所以放棄攻克海牙的機會,調整大軍部署,圍城烏德勒支,便是出於這種目的。哈國海軍的強盛,是他不願意輕觸鋒芒的,而圍攻烏城,則有多種含義,第一,拔掉共治會這顆骯髒的釘子!第二,澆滅尼德蘭革委會囂張的氣焰!第三,避免敵海軍異動增援;第四,若敵從陸上來援,正合利用己方數量優勢,擺開陣勢,堂堂正正地擊敗他們!
查理一世不但是軍事家,更是政治家,他的算盤不可謂打得不好,甚至還化劣勢為優勢,使哈國海軍部隊只能望洋興嘆,救之不及。
曾幾何時,皇帝還在御帳中與人高聲談論,並得意洋洋地宣稱,這是至關重要的一仗,打好了,尼德蘭就會回歸帝國的懷抱,毋庸置疑!
他甚至感受到了老領主弗倫茨貝格在其首次作為戰場指揮登場亮相的文岑斯巴赫戰役中,在皇帝也是查理祖父馬克西米連一世的指揮下,大敗敵軍,斬首千級的輝煌場面!
在戰役前,皇帝正處於極端不利的政治局面中:1499年法蘭西再次出兵義大利,在帝國會議上,為了應對如此挑戰,馬克西米連提出「帝國改革方案」,包括建立常備軍、成立帝國法院和徵收普通稅等,究其根本就是要加強中央集權,擴大財源,削弱封建諸侯的權力。這自然遭到權勢者們的堅決抵制。1500年沃爾姆斯帝國議會甚至成立了一個包括21個諸侯、教會和城市代表組成的「帝國參政團」,行使德皇的大部分權利。馬克西米連一度面臨被廢黜的危險。
然而此時,巴伐利亞公國發生了繼承人危機,馬克西米一世決心把握住這最後一次機會,他果斷出兵,代表士瓦本聯盟與巴拉丁選帝侯及波西米亞國王會戰於文岑斯巴赫。
戰役結果,敵軍騎兵部隊戰死1600人;以長矛手為核心的德意志雇傭兵軍團取得大勝。藉此勝利,馬克西米連穩定了政局,在帝國議會和貴族間贏得了尊敬。1503年的帝國議會召開時,馬克西米連特意提到,允許雇傭兵在服裝上自行其是,這是極大的榮譽。同樣,隨著雇傭兵在戰場的表現越來越搶眼,1505年和1507年的另兩次帝國議會上,馬克西米連一世增加軍費的預算草案輕鬆獲准通過,這為此後查理一世擔任皇帝期間解決政治難題提供了最有說服力的證據!
毫無疑問,在查理的心中,完全可以仿照祖父的模式,用暴力來解決一切問題。他對西班牙城市暴動的**是如此,對德意志農**動的**是如此,對漢薩勾結外敵、不服管束的**亦是如此,不要說作為帝國直轄區的尼德蘭,就是對沒有直接管轄權的義大利,他仍然能堅持十幾年,進行了大小几十次的戰爭!
可是再堅持不懈的鬥爭,在面對哈布拉德王國這頭怪獸的時候,也時覺力有未逮。查理一世是懷著深切的仇恨進行尼德蘭之戰的,先前他從新大陸撤出軍隊的時候,並沒有那種刻骨銘心的追悔可是現在看來,新大陸比蒂羅爾更重要,不但是因為前者盛產貴重金屬,更因為那裡是片殖民者的樂土,擁有遼闊的土地及豐富的資源。得新大陸者得天下,此言不虛!
而當海牙登陸發生之後,查理一世完全出離憤怒了,尼德蘭是神聖羅馬帝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同時還是帝國主要財源地之一,1525年帝國在西班牙徵稅總額近300萬杜卡特,而在尼德蘭,卻輕鬆超過了此數!
已幾成廢墟的安特衛普,甚至曾經是帝國的金融中心之一,由於斯凱爾特河的出海口,加上水陸交通網密布,這裡車馬雲集、舟楫如梭。遠至英格蘭、蘇格蘭、西班牙、奧地利的商人都會在這裡進行買賣。別的不說,布魯日、根特這些具有大量資本、工商興盛的城市都在安特衛普的輻射範圍之內,而新興的生產方式,也令北方低地地區搶奪了中世紀以後義大利所擔的角色歐洲銀櫃!
為了打好烏德勒支之戰,查理一世做出了痛苦的決定,他命令在軍隊佔領地進行「有限度的搜刮」,即以軍隊為主力有計劃、有組織地劫掠勒索。像鹿特丹,這種行動就放在了入城式后的當晚!無數市民、貴族以及商人差不多每人要被攤派到5-10個大埃居的贖金!而像這樣的公開搶劫,在帝**佔領地一發不可收拾,短短几天,就已經發生了八十多次!
真金白銀迅速下發的軍餉,確使帝**隊的士氣有所恢復,對穩定軍心起到了好的作用。可是,這一切都改變不了早有預謀者的決心!
雷根斯堡男爵帶走的,還都是軍中久經戰陣的一部分人。他們中既有傾向路德宗思想的上巴拉丁選侯國的連隊,又有天主教陣地的護衛者、勃蘭登堡選侯約阿西姆一世的部隊,以及擁有17名騎士、300名巴伐利亞精銳重騎的騎兵團。共計9156人。
而說他們早有預謀也是毋庸置疑的,對烏德勒支的數日猛攻,造成了帝國方面兵憊將疲。這些傢伙就在旁邊吶喊助威,出工不出力,連每日的傷亡數字恐怕都是虛報、謊報的,因為有人看見在他們攻城的區域,兩邊槍炮聲激烈無比,而城頭摔下來的居然還包括米袋子、餐盤和烤叉!這證明了這幫傢伙早與敵人內外勾結,就等著帝**隊懈怠的時刻到來。
當傍晚帝**敲響了退兵的鐘聲之後,這些人便顧不得暴露行蹤,開始編組隊形,突然衝出營地。他們沿著西面的道路到達河邊,隨即大搖大擺地登上自北方開來的大批運輸船,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烏德勒支城市旁邊的這條費赫特河,往北會一直流淌到阿姆斯特丹的艾湖,不用腦子想就知道他們所向為何了!營地里甚至還留下了大批空蕩蕩的糧袋、錢袋,以及大堆髒兮兮、臭哄哄的破爛衣服,包括花花綠綠,十分刺人眼球的「切口裝」;也許這才是他們離開的真實緣由脫掉代表從前身份的外套,頂著冬日寒風,往夢想中充滿尊嚴和體面的地方行進,恐怕這次嘩變本身就充斥了一種浪漫主義及理想主義的氣氛。
查理一世不能不以一種刻骨仇恨的目光緊緊盯著康拉德?馮?博恩堡那位領頭叛亂的威利?馮?韋爾夫可是他的直屬手下,還甚為器重,可是事到臨頭,他都不曾發覺其包藏禍心。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博恩堡將軍?」
「這件事無法解釋,威利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這大家都知道。在巴伐利亞,他是公認的威廉四世一派,向來反對崇信異教。他甚至還參加過對異教徒的聖戰,在第二次、第三次維也納戰役中都立過功、受過獎……」
皇帝的神情愈發慘淡,他陰森森地笑了笑,「你這麼說,他並不是投敵,而是去打入敵人內部了?」
康拉德?馮?博恩堡不禁語塞,額頭見汗,他垂手肅立,眼睛只管盯著地面,低聲道:「請陛下恕罪!」
「不管怎麼樣,這種叛徒絕無寬恕的可能!」查理一世厲聲道,他的手抬了抬,想重重拍一下床邊,但終於還是無力地放下了,喊了兩嗓子,他僅剩的氣力便蕩然無存,根本不要想嘗試做更劇烈的動作,「什拉德明領主,我現在任命您及卡斯帕?弗倫茨貝格暫代軍團正副司令,任命阿爾伐公爵暫代營地總監查官,博恩堡先生即刻撤職羈押!」
「陛下!」
兩個冠插鳥羽的佩劍衛兵走上前,架著面如死灰的雇傭兵統帥離開了營帳。雖然查理一世沒有做出進一步處理,但從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對於康拉德是絕對不滿意的若這位先生也能像喬治那樣忠誠、聽話、又有能力,那該多好啊!
可惜,老弗倫茨貝格死得太早了!他的死不但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悲哀,更是德意志雇傭兵的悲哀,也許這個人就是雇傭兵的軍魂,如今魂一抽掉,只剩皮骨,就再也不是馬克西米連時期那支紀律嚴明,善打大仗的隊伍了!再也不是比克卡、帕維亞連戰連捷,氣勢如虹的隊伍了!
查理看了看自己的心腹愛將塞瓦斯蒂安。這位將軍指揮西班牙軍團屢屢立功,尤其是攻克根特的戰役,手法靈活,戰術多變,一會兒圍城,一會兒斷絕敵人補給線,將防守方兵力東拉西扯,最後一舉建功。對於年輕的阿爾伐公爵,查理可以令其執掌一軍,而對於同樣是西班牙人但不是貴族出身的塞瓦斯蒂安,皇帝卻一直信任有加,令其獨領方面。
「告訴我,我們是否還有能力發動一次決定性的攻擊?」
「請恕我直言,很困難,陛下。我們的兵力已不足對烏德勒支進行全面合圍。除非再作困城,否則想要很快完成一場殲滅戰是幾乎不可能的。區區5萬人的兵馬,還得刨去那些不可靠的義大利人陛下您應該知道再行猛攻,可能崩潰的就不是對方了!」
「我們這幾天不是已經打開缺口了嗎?」查理一世猶不死心地問道,「難道我們戰無不勝的英勇兵團就不能再支撐一兩天,把哈軍消滅掉嗎?阿爾伐公爵,你怎麼看?」
那位公爵立刻挺起*膛,「陛下,明天我會親自登城,讓他們看看我軍的驍勇!」
查理一世連說了兩個好字,臉上現出不規則的淡淡紅暈,隨後他看向了營帳角落裡的一個人,笑容微斂,「斯華比亞騎士,您此時到戰場上來,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來人是一向忠於他的「鐵手」葛茨。這位騎士自參加了由塞拉弗一世指揮的抗擊蘇丹的戰役之後,就再度名聲大噪,原因自然是他擔任了比奧托爾巴吉戰役期間最艱險的一場狙擊戰,為了阻止土軍逃出大炮陷阱,其麾下兩支軍團全數打光,本人也重傷差點被俘,幸虧為人所救,從巴爾茲湖乘坐小船離開,這才保住了性命。
雖然宣稱是場大捷,享受利益者卻只寥寥幾個。德意志的幾位參戰諸侯,包括一槍未發的斐迪南一世都有所斬獲,政治利益則主要被哈王分潤。至於勞苦功高的伯利欣根騎士,嚯,竟然奇迹般被人忽略了!他只能充滿怨望地四處籌款並試圖重新編組起自己的軍隊。
早就說過,這傢伙既有資歷、又富人望,唯一欠缺的恐怕就是人際關係方面了吧!弗倫茨貝格領主在世的時候曾經對他說,只要你如何如何,一個精銳軍團的長官還是有得做的。而他的回答很可恥,我定會憑自己的能力拿到!
無論別人怎樣嗟嘆、扼腕,或者表面讚賞,都無法改變葛茨為人鄙薄的事實。當然最重要的原因並非他的能力不夠,而是他所頑固堅持的東西已經為時代的大潮打翻,乏人問津了。
現在,從奧地利趕來的葛茨,身邊只留下幾十名長年跟隨他作戰的騎士,而他的軍團卻是蹤跡不見。原先「鐵手」還打算在查理一世這裡逗留些時候,順便觀望一下形勢,但此刻皇帝問起,他卻覺得滿腹惆悵、心灰意冷。
「陛下,我的一名手下帶來了不好的消息,聽說特立尼達家族的那隻獅子已經跑到漢堡為小約阿西姆加冕去了,我軍可能會面臨對方兩路,甚至三路的夾擊。」
眾人都吃了一驚,唯獨查理一世冷笑著,似乎早有準備,「你的消息不太確切,斯華比亞騎士。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是,小約阿西姆在漢堡由新教共治會勃蘭登堡主教為其加冕,塞拉弗一世到場祝賀。我想雷根斯堡男爵等人之所以叛亂,皆因此故。」
見這些人都目瞪口呆,查理一世緩緩靠了靠*,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聲音低沉地道:「有些事我沒讓傳開,但我也沒想到他們動作會這麼快。約阿西姆一世是天主的虔誠信徒,但他的兒子卻是個逆種!前面他就曾發動過騷亂,不過很快被阿爾伐公爵平息了,人也被我囚禁。但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消彌身上的戾氣,反倒變本加厲了起來。此次他公然犯上作亂,將他的父親軟禁起來,同時自己僭稱選侯,還玩了套加冕的遊戲!可恨我竟然沒有想到那位弗里曼?馮?赫斯正是霍亨索倫家族的棋子,他跟敵人眉來眼去,這麼快就背叛了帝國!」
「陛下,那個可恨的異教徒在我們的領地上搞風搞雨,如果還不制止,帝國的百年基業都將動搖了!」阿爾伐公爵不禁上前一步,大聲道,「我願提兵前往勃蘭登堡,即使囚殺霍亨索倫的直系子嗣也顧不得了!七大選帝侯原本就不是陛下您選出來的,殺了也沒什麼!」
查理一世陰沉下臉來,緊皺眉頭道:「胡鬧!」
他咳嗽了幾下,待內侍取來痰盂他側頭吐了,這才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按住這些消息的目的,就是怕內部亂起來。那個混血兒的確很有本事,他知道我們的根基在德意志,因此想方設法在那裡攪和,試圖干擾我們的正常思維。一旦他得逞了,*得我軍不得不從尼德蘭調走軍隊,那麼他也就不戰而勝了。哼哼,可沒那麼容易!我是不會上這種當的!德意志局面再不利,也不會比當年農民暴動時更糟糕嘛!我們現在唯一可行的,就是堅持,堅持下去,在烏德勒支圍殲敵人的主力,迫使他們坐下來合談!如果達不到這一目的,我們即使退兵也無法緩和國內的局勢,反倒讓事情變得更糟了!」
神聖羅馬帝國的名號不要以為有個「羅馬」就一定關義大利的事情,其實,這個國家的全名叫做「德意志民族神聖羅馬帝國」,是以德意志地區作為核心領地的國家。因此,無論那裡是否四分五裂,是否為教皇擠奶,抑或這個帝國有名無實,頂多算是個封建邦聯,一切都無關宏旨,只要確定這裡有危險,皇帝都有足夠的必要對此進行程度不同的干預。
塞拉弗一世在敵人腹心位置進行挑釁、製造陰謀,無疑是在哈布斯堡家族的要害上狠狠戳上了一刀!查理一世不得不暗中大罵自己的弟弟慮事不周,聽到這類消息,哪管真假,必須要動用武力將之驅逐的!可現在新教大勢已成,施馬爾卡爾登聯盟高舉路德派旗幟,還有死灰復燃的漢薩同盟跟著唱和趨奉,德意志宗教戰爭看來已經無法避免。而現在,葛茨帶來明確的消息,與他老子信仰背道而馳的小約阿西姆掌權了!
勃蘭登堡選帝侯作為德意志七大選侯之一,其勢力非同小可,絕對不能小覷。他們若真的跟新教合謀,查理一世統治的基石便不再穩當,哈布斯堡家族在德之利益,又談何保障?
但考慮到當前複雜艱危的局面,查理一世還是得打落門牙肚裡吞,憋住隨時要爆發的怒火,擺出一副長者姿態,對一幹將領們諄諄教誨,唯恐他們意氣用事。不可避免的,他對葛茨的「認真執著」,更是恨得牙關痒痒!
所有人都想明白了剛剛皇帝所表達的意思,沒有其他的內容,只有一個詞,「背水一戰」!明天就要最後見分曉了,是有限度的勝利,還是無限度的慘敗,就全看帝國的氣運了!
眾人的臉上多了一層肅穆、凝重的表情。
阿爾伐公爵嘴唇咬了咬,重重一拍*脯,「我會實踐自己的諾言,首先登城的!家族的榮譽及陛下的恩遇,費爾南多絕不敢忘!哪怕是用鮮血與性命來償還,亦無不可!」
查理一世聞言,幾乎要淌下淚來,他一臉悸動的表情,**道:「公爵,現在就要仰仗您的武勇了!斯華比亞騎士,您還舉得起劍嗎?您的帳下還有可堪一戰的騎士嗎?您還會完成您曾經的誓言嗎?」
葛茨聞言,也毫無猶豫地跪倒,「我都記得,陛下!我還有一隻完好的手,我還揮得動劍,明**會帶著所有手下出征,與阿爾伐公爵並肩作戰,不拔烏德勒支,誓不回營!」
成功地將葛茨也引入決死的疆場,查理一世似乎吁了口氣。他的祖父被稱為「最後的騎士」,但那種性格,或者說精神完全不適合當前的時代。查理一世覺得自己才能稱之為「最後的騎士」,什麼叫最後?就是敵人都死光了,同類也死光了,只剩下自己光禿禿的一人,那才叫最後嘛!這種最後,無疑才是光榮的、美好的、不可戰勝的……
翌日,在冬日陰冷的寒風中列隊的帝**團,已經殺氣騰騰。他們按照皇帝的諭示,排成攻城隊形,弓箭手、刀盾兵交替在內,長矛手壓住陣勢四角,防止敵軍偷襲、掩殺。攻城武器都被推到最堅固的工事中,以便發揮他們最大的攻擊效果。
號角吹響了,先期進行的,仍是常規般的作戰。當然此次礙於兵力不足,西面的圍攻改成圍困,由一支精通狙擊的西班牙火槍連隊負責看守,並巡哨河面觀察情況。東、南、北三面猛攻,而攻擊的重點已經放在了東面,阿爾伐公爵及斯華比亞騎士的部隊都會在那裡發動。
這又是一場傾盡全力的角斗。
先是凄慘無望隊的決死衝擊,在這些人無不陣亡之後,強力的近戰軍團便一支支往豁口處衝鋒,其餘則在周邊壓制,尋機突破。尤其是東邊阿爾伐公爵攻得很猛,鐵手葛茨也顧不得傷勢方才痊癒,帶領部隊像尖刀般插上東部防線,眼看著敵人的抵擋越發微弱,不禁令他又驚又喜。
然而,直至雙方戰勢膠著,帝國方面已經沒有預備隊了,查理一世咬牙苦撐的時候,忽然城頭髮出一陣大嘩。隨即,令皇帝震撼的事情發生了,一面血紅的,綉著一隻展翅浴血的怪鳥的軍旗被懸挂上了城頭,鼓角雷動,殺聲四起。
「那,那是什麼?」
原本已經在侍從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的查理一世搖晃了兩下,差點軟癱在地,臉上異乎尋常地沒有一絲血色。
「陛,陛下,那……似乎是新大陸雄獅,特立尼達家族那位君主的戰旗!」侍從結結巴巴地說道,眼中透露出絕望的神色。
查理一世哪能不知道?他只不過不敢相信而已。昨天葛茨帶來情報說,塞拉弗一世還在漢堡,為慶賀約阿西姆二世的加冕,哪知道這個怪物如此快地就跑到尼德蘭來了?他是怎麼來的?
只有可能是坐船!該死的,為什麼他沒有想到呢!眼下北海的通行權全部掌握在哈布拉德王國的手裡,漢堡距離阿姆斯特丹可沒多遠啊!如果那位陛下想的話,他甚至能直接通過河流,來到烏德勒支前線,只不過他要進入帝**隊的防線……
哦,上帝!真該死,威利那個狗雜種!一定是他!
查理一世捂著額頭,虛汗如雨,搖搖欲墜。威利?韋爾夫帶走了人,還趁勢撕開了他原本部署妥當、固若金湯的防線。如果不是帝**隊的防禦有了大範圍的缺口,塞拉弗一世又是怎麼把人運進城中的呢?
在這麼關鍵的時刻,他竟然還誘使帝**進行激烈的攻擊。恐怕他的大殺招即將祭出了吧?
查理一世剛剛喊出一聲「退兵」,便聽到城內炮聲隆隆,無數硝煙騰起,並伴隨陣陣喊殺之聲。他再也支撐不住精神,軟綿綿地昏倒在內侍的懷中。
不用懷疑,塞拉弗一世真的就在城裡。他的確是坐船從漢堡來此的,一分鐘都沒有耽擱,他下船之時,還從第5艦隊的戰船上拆了不少大腹輕炮,準備秘密運到戰場。不過,也正是天賜良機,使得雷根斯堡男爵恰在此時歸順,塞拉弗一世瞅准機會,利用船運便將大量火炮及小部分精兵分批運抵烏德勒支,並通過哈軍控制的從中世紀起就修築好的城中運河,將這些東西搬運到位。
讓輕炮大仰角發射炮彈,已經成為陛下的愛好之一了。不過在比奧托爾巴吉戰役之後,塞拉弗又將炮口對準了原先同盟的一方。可憐的查理,曾經還跟哈國國王有過如膠似漆的時候,尤其是奪取科西嘉島,作為進攻一方,哈軍艦隊甚至是從西班牙加的斯諸港出發的。某次塞拉弗還與德皇在馬德里郊外打獵,兩人惺惺相惜、把手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