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方必勝思忖良久,無奈地一躬身,隨即疾步離去。
阿卜杜勒?費塔哈目送著這位身手不凡的劍客離開,眼中一片火熱,「陛下,您的臣下可是人才濟濟啊!」
塞拉弗哈哈大笑,「這種頂尖高手我那兒也不多,這還是我在東方時收的屬下,千萬人中才不過一個啊!」
費塔哈不禁咋舌,「我還以為是蘇丹的馬穆魯克一類的人物,原來這般難得!」
塞拉弗心裡一動,「土耳其人最重勇士,當初易卜拉欣兄弟也曾向我討要過,我真後悔當初沒有應了他的許諾,不然哈萊比家族說不定還能多逃出來幾個。」
「大維齊家族中西帕希過千,然而傾覆間甚至連收斂屍骸的人都沒有,最重勇士?雜毛的麻雀畢竟不是老鷹啊!」
塞拉弗看著費塔哈一臉挫敗的模樣,笑道:「如果帕夏真的看重有實才的人,那我也不便藏私了,等此間事了,我會贈送帕夏您若干精銳的扈從。不過我有言在先,這些人不會當任何人的奴隸,你只能以朋友相待。」
看到對方一臉鄭重的表情,費塔哈大喜,「陛下您實在太夠意思了!我一見貴屬,就心癢難搔,能得一二,則我今生無憾了!」
塞拉弗也是大笑,心裡卻是奇怪,按照這位帕夏的想法,他現在也沒幾天日子好過了,蘇丹的寶劍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可是在這種時刻他仍然考慮著那虛無飄渺的東西,方必勝這樣的劍客就算給他一打,就真能在**軍的滾滾洪流中護住他的性命嗎?
方必勝的手中,還著實有些好手,但塞拉弗卻不想將之送了人情,其實內衛部還有大量的扶桑武士,這些人經過數年的洗腦、培訓和殘酷的錘鍊,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座座只聽從陛下吩咐的殺人機器,這樣的傢伙贈送給費塔哈幾個,也不算小氣了吧?
「剛剛聽你說,蘇丹的親信已經掌握了你幾支混編的步兵團,他們現在是否在沃什堡?」
「其中一支在那裡,其餘大部分已經向北進發,準備往松博特海伊和霍爾蒂親王的部隊匯合。蘇丹想借刀殺人,不過光憑匈牙利那些執草叉的農夫,我有何懼?」
「留守的兵力如何,沃什堡如果能奪下,會不會對蘇丹的後勤線產生影響?」
費塔哈驚訝地看著對方,「難道您想……這恐怕不行吧,陛下,我們若擅改行軍路線,蘇丹一定會放棄圍城,果斷南下來全力剿滅我們的!」
「沒事,我的一支部隊恐怕已經抵達目的地了。如果沃什堡果然只剩一支步兵團的話,估計我們能很快就能拔掉這顆釘子!那時候,我想蘇萊曼一定會頭疼萬分的。」
費塔哈附和著笑了幾聲,忽然發覺這位陛下竟然早早就派出兵馬前往沃什堡,那他是出於什麼目的呢?難道他早有預謀要斷自己的後路?
這位帕夏頓時又出了一身冷汗,也許是一個變相的提醒,也許是*裸的威脅,總之費塔哈看向塞拉弗的眼神里又多了一絲敬畏。
塞拉弗很滿意自己所看到的情況,他舉杯向對方示意,兩人各飲了一盅果酒後,他簡要地說了下目前的安排,「這一次光是*蘇丹退兵是遠遠不夠的,那樣不但那些易卜拉欣的黨羽沒法穩妥地保護起來,而且還給日後造成更大的戰爭壓力。所以,我們必須多方籌謀,儘可能在此戰中削弱蘇丹的實力。因此,我打算這樣……」
阿卜杜勒?費塔哈隨著陛下的介紹緩緩點頭,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好,到最後甚至有點神采飛揚的感覺了。
費根?達爾曼策騎來到一座帶有磨坊的小丘上,冷冰冰地望著山下濃煙蔽日的混亂場面。
「報」有一名騎兵從小路疾馳而來,甚至沒來得及勒住馬匹,便從鞍上剪腿躍下;他穿著輕甲,是一名資深斥侯,快速跑到費根面前時已單膝跪倒,「稟報大人,索爾特騎士已經控制了薩格勒布附近的土軍後勤營地,放火燒糧行動正在展開!哈里西帕夏已經殺掉了蘇丹派出的監軍使,活埋了50多名忠於蘇丹的軍事貴族,在我離開之前,大約7200的軍團已經重組完畢,索爾特騎士要求格拉茲大營進一步派出援軍!」
費根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淡淡的喜色,這幾天他雖然連續作戰,拿下沃什堡附近諸多後勤營地,但他的心卻一直懸著,因為薩格勒布作為蘇丹在克羅埃西亞最大的儲備基地,一向控制得非常嚴密,同時這兒還是土軍接收從海路而來的物資、糧食的第一站。
哈里西帕夏跟易卜拉欣的關係,遠不如阿卜杜勒?費塔哈、巴耶塞特這些人來得近,不過洛克塞拉娜卻異常憎恨此人,多方派人暗殺。只因為哈里西曾是易卜拉欣的酒友,他深悉洛克塞拉娜的底細,甚至連她肚裡孩子的由來也一清二楚,這是現任蘇丹寵妃萬萬不能容忍的。
好在哈里西帕夏總是執掌方面的大員,天高皇帝遠,蘇萊曼一時間也無法動他,只能趁著親征維也納的機會加以打壓。眼看著榮耀、地位、身家性命都將離他遠去,哈里西哪能不心焦如焚呢?這個時候有人帶著他所期望的變局而來,令他欣喜若狂,他當即就埋伏好了人手,殺掉了蘇丹監軍使,正式舉起了反旗。
自突襲攻下沃什堡后,費根?達爾曼並沒有閑下來,他奉塞拉弗的秘令,在周圍地區開展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策反行動。按圖索驥之下,易卜拉欣秘密準備的那些勢力頭目們,在一筆筆形同謀反的證據面前乖乖地當了二五仔,要不然這些東西往上一遞,他們同樣逃不了被清洗的噩運,還不如捨身一搏!尤其是看到阿卜杜勒?費塔哈帕夏等人都已經先行串連起來了,他們的膽子就更大了。紛紛殺掉了蘇丹派遣來控制武力的官員、貴族,再毫不猶豫地一把火燒掉資儲,直接投敵而去。
不能不說,易卜拉欣?哈萊比這手準備真是一刀插在蘇丹的心坎上了!在他掌政時期,就尤其注重聯絡那些鬱郁不得志的中下層軍官,尤其是防禦部隊和後勤部隊的主副官員,也許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會被一直寵信的蘇丹下令族誅,也就是到了臨死前,他才將這些秘密的東西通過奧內斯托,轉交給塞拉弗。
可以想像塞拉弗對於易卜拉欣雖然沒有多少同情,但對於蘇萊曼和洛克塞拉娜這樣的女人也是絕無好感的。他們一手摧毀了奧哈之間的經貿往來和溝通,雖然哈國不像威尼斯那樣緊張黎凡特,但每年數百萬金幣的貿易量,以及大量政治上的好處,卻使得塞拉弗必須為死去的大維齊討回公道。
尤其是在易卜拉欣死後,親哈政治勢力瓦解,地中海局勢又變得糟糕起來。哈國的仇敵已經太多了,再加上奧斯曼土耳其的話,一定會顧此失彼,最終不戰而潰的。因此,在獲得足夠的情報后,塞拉弗果斷地做出前往奧地利前線的計劃。他傳遞給達爾曼騎士的訊息同樣流露出一股堅定的味道,「毀掉所有糧食,一粒也不給他們留下。」
作為一個參加過諸次大會戰的老牌騎士,費根何嘗碰到過如此順利的行動?就像熱刀割牛油般嗞啦而過,就變成了全面的勝利。他總是習慣性地留一手,但直至今日也沒看到過任何意外出現。
難道塞拉弗真是亞歷山大那樣的軍事天才嗎?
費根胡思亂想著,嘴裡慢慢說道:「援軍沒有,告訴索爾特,我們哈國的大軍就在亞德里亞海上,無論是誰想要背叛我們,都得想想後果!」
「遵命,大人!」
斥侯離開后,費根又看了一眼下方,那個混亂的營地忽然有數百潰兵四散逃著,後面緊追著十幾名騎兵,為首者手執弓箭連續射擊,隨後再抽刀夾馬,往人多的地方追擊而去,正是魯西亞家族的托拜厄德騎士,現正在費根的手下擔任掌旗官。
「怎麼,古達麥將軍還沒有控制住局勢?」
跟在費根旁邊的正是亞哥歇?洛維斯基騎士,在魏茨解圍后,他才從虛驚一場的格拉茲城裡驕傲地離開。
他微微一笑,「那位貴族的愚蠢程度真是難以言表,我已看過不少僅僅憑著家族血統上位的傢伙,但少有這樣不知所以的指揮官!在我看來,讓他當個糧囤守備就是看得起他的才能了。」
「阿卜杜勒?費塔哈帕夏派來的人呢?」
亞哥歇知道費根的直脾氣,他是不會容許手下在戰場上輕易犯錯的,他連忙給對方吃了顆定心丸,「請放心吧,大人,就算有人能跑出去也沒事,陛下的計劃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現在蘇丹能做的,恐怕就只有從當地及羅馬尼亞、塞爾維亞、保加利亞繼續搜刮和調運糧食了。那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再說,他的眼皮子底下也很不穩定了,那個霍爾蒂是個隨風倒的兩面派,他剛剛向塞拉弗遞了封信,如果我們同意他的要求,他就會再度歸順……」
費根擺了擺手,陰沉著臉思忖了半晌,「霍爾蒂駐紮在松博特海伊,扼守在我們北上的要道,如果不及早除掉肯定會有大害。也不知道陛下是怎麼考慮的。」
「不是還有一個約翰?扎波利亞嗎,他是堅定的反哈布斯堡派系的,如果他和霍爾蒂聯繫起來,後果才是不堪設想。」亞哥歇皺眉說道,提出自己的看法,「我看陛下是不想把霍爾蒂*得太緊,現在他在西面和南面都做好了準備,但東面卻是扎波利亞總督的軍事控制區,一旦有變,他會迅速縮回去,那樣對我方無疑更加不利。」
「我不知道約翰?扎波利亞憑什麼想匈牙利王,要知道斐迪南公爵的妻子是前匈牙利王的親妹妹,他擁有不可否認的繼承權。」
「扎波利亞總督畢竟是特蘭西瓦尼蘭的實際統帥,在拉約什二世時期就已經不將朝廷放在眼裡了,斐迪南縱然擁有繼承權,但他影響力著實有限。難道你沒有聽說嗎,大人,不久前的德意志選帝侯會議上,斐迪南已經被選舉為『羅馬人民的國王』,但你看到查理五世有退位之意了嗎?」
亞哥歇一針見血地指出政治噱頭不必在意的道理。事實上,費根又哪會不懂呢,他只不過鬱悶於周遭仍有不少頻繁而無聊的戰鬥在等待著他們。
跟這些人交手,還不如去和異教徒真槍實彈地搞上一場,費根骨子裡還是一位羅德騎士,仍具有騎士團骨幹桀驁血性的本質。
他望著山下各處越來越旺的火頭,冷笑起來,只要沒了糧草,異教徒的軍隊就算是鐵打的也支撐不了多久,最終的勝利,還是他們的!
「派人去稟報陛下,哈里西帕夏已經服從我軍的指揮了。最近我們的陛下在忙什麼,亞哥歇?連我都不知道他的具體行蹤!」費根一臉狐疑地朝對方問道。
洛維斯基騎士從格拉茲離開后,是先去塞拉弗那裡領命的,他又素為陛下看重,自然是知道陛下正在忙什麼。也許費根會不敢相信,雖然各處緊鑼密鼓地布置像要跟蘇萊曼好好打一場仗,但現在塞拉弗一世卻是在跟聯軍高層秘密談判,磋商威尼斯的事情。
時間回到一天前,1532年4月12日。
塞拉弗在維也納的美景宮,靜靜地品著茶。
這是間具有*特色的屋子,採用綠檀、黑檀和花梨木構架而成,屋頂是宋式錯椽交疊的風格,寬大的門庭由木榻直通,可以欣賞庭院內鬱鬱蔥蔥的花木和山石。
在這裡塞拉弗受到上賓的待遇,自然也見識到哈布斯堡家族雄厚的底蘊,至少在歐洲別的地方,他沒有見過類似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