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幾乎是兔起鷂落間,剛剛還盛氣凌人的監軍使便已經哭喪著臉丟下武器,*也軟作一團,要不是方必勝挾持著他,手中劍抵其後心,恐怕他早已暈過去一百次啊一百次了……


  片刻后,整場戰鬥結束。阿卜杜勒?費塔哈帕夏震驚地發現,即便自己有所防備,但在這場小範圍的鏊戰中,自己的親信武士竟然折損了十幾個!尤其是心存死志的兩名蘇丹衛兵,直接以命搏命,更是重傷了他的侍衛頭領,連殺五人!要不是出現了兩個意外之中的高手,恐怕結果真會完全兩樣!

  費塔哈膽寒之餘,和塞拉弗微笑致意的神情更顯柔和了,在帕夏的心中,眼前這個「弗托里亞克第二」式的無須男子分量已經超過了所謂的「易卜拉欣的朋友」之類的空洞頭銜了!

  費塔哈帕夏一撫虯髯,棄下寶刀,哈哈大笑地擁抱了塞拉弗,還行了貼面禮。他壓低聲音,在對方耳畔輕輕道:「你絕不是奧內斯托派來的,他如果有你這樣的手下,托普卡匹皇宮也能來去自如了!」


  塞拉弗只是淡淡地,輕言細語了一句阿卜杜勒?費塔哈的臉色頓時大變,先是不能置信地震驚,隨後便又是壓抑不住的狂喜!

  塞拉弗一把帶住他想要跪倒見禮的動作,再度貼面擁抱,兩人哈哈大笑,勾肩搭背地走向一邊摔得七零八落的座位。


  「來人,清理乾淨了!換上最可口的果子和酒水,我要招待貴客!」


  費塔哈親自俯身扶起一張虎皮大椅,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恭敬地請塞拉弗坐了,這才在簇擁過來的扈從們的攙扶下坐進側位稍矮些的椅子上。


  「帕夏,貿然前來,如果有妨礙之處,還請見諒。」


  「哪裡話,哪裡話!陛……您能來,我費塔哈已足感盛情了!早聽大維齊說過,您是他的恩人,當初您投資的金幣,大多已變作蘇丹的宮闈殿宇了,只不過這分恩情大維齊尚未來得及償還,便……」


  塞拉弗揮了揮手,「那些過去的事就不要多講了,我來這兒,也不是為了追討那些錢。不管易卜拉欣記不記著我這點事兒,可是我還是得記著他的好,我們秘密簽署的諸多協定,雙方是互惠互利的,我也基本賺回來了!尤其在我缺人的時候,他還多方努力,從海上遣送10多萬奴隸到我的領地,幾乎都是青壯年男女,很給面子。我要領他的情,更何況他還提供了不少貨真價實的好東西,就像帕夏您……」


  阿卜杜勒?費塔哈帕夏面色微微一僵,哈哈笑著叉了開去,「大維齊身邊藏龍卧虎,而他又是帝國執政多年的干臣,實在是很有一手的!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帕夏罷了!」


  塞拉弗微微一笑,隨口便報出一串的人名。


  阿卜杜勒?費塔哈越聽越是心驚,蒙面的蛇腰侍女們送來水果點心和酒水的時候,他竟然失禮地先拿起了一杯酒,送到嘴邊才發現。


  「啊,抱歉、抱歉!陛下您請用……」


  他一邊起身賠罪,一邊偷偷擦了擦汗;他的心腹似乎聽見了什麼,揮揮手,便將多餘的武士、貴族和官員斥退到老遠以外了。


  方必勝這才抓著那位弗托里亞克的領子,拎小雞般拖到他們的面前,請示如何發落。


  塞拉弗笑吟吟地,看著阿卜杜勒?費塔哈,也不言語,直到對方臉上的汗越積越多。


  良久,費塔哈終於重重地坐下,連椅子都微微搖晃了一下,他抬起手,又放下,垂頭喪氣地說道,「殺了。」


  方必勝便即單手抽劍一抹,再旋劍回鞘,這才將那面顯驚容、魂消魄散的太監輕輕丟到了一邊;他大步來到塞拉弗的身後站定,臉上半點表情都無。


  費塔哈見狀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原本是想留著弗托里亞克,再觀察觀察局勢如何,再作決斷的,沒想到塞拉弗強勢地來到,軟硬兼施,令他措手不及。但不管如何,他是萬萬不敢向對方動手的:蘇丹都已經派出弗托里亞克這等宵小之輩,不就是為了刺激他的反意,好一舉撲滅嗎?這時候再多一個強大的敵人,還嫌死得不夠快?


  不僅如此,現在費塔哈更是打起了塞拉弗的主意,如果能得到這位陛下的幫助,也許蘇丹也不是不可以對抗一二的!


  易卜拉欣對塞拉弗的推崇,平日里阿卜杜勒?費塔哈早已耳聞目睹,他決心殺掉弗托里亞克,也是在間接向那位陛下表明心跡,絕不首鼠兩端。


  剛剛塞拉弗提起的,都是易卜拉欣執政期間,在前線掌握的軍事指揮官的名單,尤其費塔哈正在積極聯絡的某些人都赫然在列,這大大刺激了阿卜杜勒?費塔哈的神經,雖然他已與奧內斯托見過一次,但那個像喪家之犬般的男人激不起費塔哈任何一點興趣。


  跟他談論造反的事,那才真是開玩笑!


  要選也得選塞拉弗?塞拉弗一世這樣的梟雄啊!


  「加亞西,加亞西!」費塔哈忽然大喊起來,一名年青的土耳其男子快速跑來,他身材瘦弱,貌不驚人,穿著普通的皮甲、燈籠褲,屬於放在人海里立刻就會消失不見的那種。


  他恭敬地向主人和客人見禮,費塔哈嚴肅地道:「交待下去,口風都給我緊點!今天在場的都要記名,一旦泄露,全數坑殺!讓他們互相都看著點。」


  「知道了,大人。」


  加亞西再次行禮退走,費塔哈這才若有所指地笑笑,「陛下,您是否認識一個叫奧里諾的人?他曾經出使過貴國。」


  塞拉弗是什麼腦子?他當即點頭,「是啊,那次他和魯格曼一起來的,受賞時他拿的賞金最多,很聰明的傢伙啊!怎麼,他沒有隨易卜拉欣遇難嗎?」


  費塔哈搖頭嘆息,「死了,可惜了他的才能!如果他還在的話,也許我不需要費那麼多心思了,蘇丹就在眼皮底下,他就等著我們犯錯,在這種時候,我不能不戰戰兢兢啊……哦對了,陛下,這位加亞西就是奧里諾的長子,現在是步兵隊長,兼任我的顧問官。」


  塞拉弗點了點頭,沒有作聲,他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鄭重其事地講起這麼一個人來;阿卜杜勒?費塔哈見狀,只能幹笑兩聲,從實招來,「實際上這個加亞西是我的孩子,陛下,哈麗德是由大維齊指派嫁給奧里諾的,但婚前已經有了我的孩子。」


  塞拉弗差點將到口的果酒噴了出來,滿臉怪異地望著對方。


  上有所好,下必附焉……易卜拉欣送進宮的**是懷孕的,賜給下屬的**也是懷孕的,這是偶然,還是必然?

  那個加亞西長得還真像奧里諾,都很猥瑣,他真是眼前這個虯髯大漢的孩子嗎?還是說其父更有其人呢?


  塞拉弗暗中鄙視了一把,無奈地將酒咽了下去,「帕夏,你有什麼事兒就說吧。」


  「唉,蘇丹的權威日甚,我也是沒有辦法。」阿卜杜勒?費塔哈嘆息了起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說實話我是有心投降的,但蘇丹清洗得那麼狠,洛克塞拉娜那個下賤的婊子更是視我等為寇讎,必欲殺之後快,我可不想自投羅網,怎麼也要拼上一拼!」


  「說得對,繼續說下去。」


  費塔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即使聯絡再多的人恐怕也沒用,您不知道,陛下。我們雖然名義上是封疆大吏,實際上不過是蘇丹的奴僕,他收掌全國的軍事權利,一呼百應,無人能抗!他要殺我們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自然有人幫他辦得妥妥噹噹。我現在請求陛下您將加亞西帶在身邊,我的其他孩子都在帝都,死就死吧,這一個如果能傳下我的血統,還請陛下您萬勿推辭!」


  「不用那麼絕望,費塔哈,我既然來到奧地利,就是想要跟蘇萊曼斗一斗。他把我的朋友都殺了,我的投資也都打了水漂,這怎麼行?他必須要償付一切損失,並且向我低頭認錯,否則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阿卜杜勒?費塔哈瞠目結舌,一時竟然不知說什麼才好。


  良久,他才咳嗽了幾聲,苦笑道:「別開玩笑了,陛下,您如果帶著十萬大軍來此,也許我還能逃此大難,可是您……這樣單槍匹馬,就算我們都拼了命,恐怕也是無濟於事的。」


  「先說說你的布置吧!」塞拉弗沒有透露太多情況,而是隨意地搖了搖頭。


  「好的,我現在所有的兵馬都在營地了,一共13650人,此前我還指揮著索菲亞、瓦爾納等地5支亞亞,現在他們幾乎被蘇丹的親信控制了,忠於我的將軍們都被貶斥到了後勤部隊。」阿卜杜勒?費塔哈帕夏說道,面色有點難看,「我是倉惶離開普里茲倫的,那時蘇丹的命令還未到,此後聽說派遣我部前往魏茨,和霍爾蒂親王的部隊匯合……然而到了現在我都沒有看到霍爾蒂本人。也許我的計劃,蘇丹心裡是很清楚的。」


  他愁眉深鎖著,放下酒杯,卻拿起了酒壺,大灌了一口,「我聯絡了忠於大維齊的巴耶塞特帕夏、哈里西帕夏、艾木哲德將軍、巴希爾將軍、費薩勒卡哈齊巴西、伊哈桑西帕希他是卡皮庫魯部隊的著名指揮,掌握著約10000名騎兵。然而巴耶塞特帕夏很快被調到莫雄馬爾扎堡面詣蘇丹,我最近都沒聽到他的消息,也許他已被秘密處死。」


  一種窮途末路、兔死狐悲的凄涼味道頓時充斥在廢墟般主帳的周圍,那些背對著帕夏,遠遠肅立的衛兵,看起來反而有點像將談話的兩人囚禁一樣,總之,塞拉弗咂摸出對方話中的絕望,也許某些人早就沒了幻想了。


  「聯絡的情況如何?除了巴耶塞特。」


  阿卜杜勒?費塔哈詫異地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對方,他放下酒壺,用袖子胡亂地擦擦嘴,「沒人敢輕易造反,陛下。蘇丹的權威早就樹立起來了,他錯誤的清洗雖然會喪失部分人心,可他畢竟是個深諳政治、軍事的雄主,那些帕夏一旦有可能,都會投到蘇丹的懷抱中!」


  「蘇萊曼還會繼續殺人,直到易卜拉欣的影響力完全消失為止。」塞拉弗忽然眼睛一轉,「此次我冒險前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救出哈萊比家族的繼承人,現在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一位叫做艾米爾的小公子已經離開埃及,到達威尼斯。他將在那裡呆上幾年,然後去往我的王國,成為真正的貴族。」


  費塔哈當即激動起來,他詳細地詢問了易卜拉欣這位後代的情況,隨後感慨起來,「易卜拉欣大維齊能有您這樣一位朋友,真是他的福氣!陛下,我就將加亞西那小兔崽子交給您了,如果將來能**蘇丹,您就告訴他我的身份,否則,就別說了……」


  經過塞拉弗舉的這一恰到好處事例的側面烘托,費塔哈也勉強拋開了自己心中那沉重的塊壘,細細為陛下解說起當前的局勢來。蘇丹坐鎮中軍,卻不前往第一線,原來是有顧忌的,他的大軍中魚龍混雜,還遠遠談不到上下一心的程度,易卜拉欣的死黨、忠屬,還有許多仍佔據著軍中要職,要想搬開他們,蘇丹首先便要在維也納之役中立威。他從來沒有把希望放在阿卜杜勒?費塔哈身上,他率領的**軍才是其真正倚重的力量。


  「必勝,你帶我的手書跑一趟魏茨,明天我會讓費塔哈帕夏的兵馬入駐城中。」塞拉弗靜靜聽完,沉思了稍頃,轉頭朝自己的內衛總管和靄地說道。


  一直以來對陛下言聽計從的方必勝,首次露出躊躇之色,「您的安全最為至要,請恕臣不能從命。」


  「放心吧,我在費塔哈帕夏這裡只會安全得緊。」塞拉弗笑了笑,「再說明天我們就又匯合了,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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