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她被要求在陛下的身邊呆著,直到與教皇、法蘭西諸多勢力達成最後的協議為止。
奧爾巴尼公爵代表法方前來,三方會談的結果,教皇和哈國方面都做出了讓步。婚約中凱瑟琳的嫁妝是50萬杜卡特,其中教皇出資6.5萬(教廷大部分錢都賠光了),另贈送給侄孫女價值10萬杜卡特的禮物,包括一些名貴首飾和珍珠;剩下的名義上由凱瑟琳的姑姑索尼婭提供,實際上是塞拉弗貢獻的。
凱瑟琳從母親處繼承了遺產,每年約為1萬杜卡特,相應的,她要放棄對父親遺產的繼承權。法方則由弗朗索瓦一世承諾,要將亡妻克洛德的遺產中撥出10萬杜卡特給次子亨利,此外,奧爾良公爵領地也能提供每年5萬利弗的收益,最後還要將盧瓦爾河畔裝修奢華的吉昂宮贈送給新婚夫婦。
奧爾巴尼公爵表示,弗朗索瓦一世對於能夠和特立尼達王室拉上關係表現出非常重視和興奮,他甚至放言,即使沒有烏爾比諾公爵的冠冕作為陪嫁,他也不會有絲毫在意,他只想與塞拉弗攜手努力,構築兩家共同發展的宏偉藍圖,建設更加和諧的義大利。
弗朗索瓦一世的心思塞拉弗非常清楚,這傢伙是拉他入伙,以共同對付查理一世。若有他加入,帝**將如土雞瓦狗一般,再也硬不起來!不過塞拉弗心中有數,安能上他的賊船?
在外人眼裡他撥付給凱瑟琳這樣一筆巨款,除了有政治目的以外,就不外乎是想與法方繼續維持良好的友誼了。殊不知此時他正秘密與查理?波旁勾結起來,圖謀法蘭西這塊大餅。
塞拉弗在凱瑟琳身上花費的代價,不過其九牛一毛,他是想要證明,索尼婭的出身不比任何人差,美第奇家族也不僅僅是商人的後代,他們同樣能出現驚世絕艷的大貴族!
在這段時間,黛安娜?德?亨斯科特伯爵夫人是吃盡了苦頭。在她想明白之後,曾氣憤地對瑪麗說,難道講真話也有錯嗎?隨即她故意對塞拉弗避而不見,甚至暫時離開,去參加各種沙龍、詩會。
她像是恢復了自由,暫住在羅馬的鄉下,拉斐爾的私人別墅中,她的身邊迅速聚集了一幫子貴族和夫人,每天騎馬打獵、*琴賦詩,日子過得雅緻而悠閑。
但隨著時日漸多,亨斯科特伯爵夫人就有些吃不準了,她的侍衛首領喬托也接連催促女主人趕緊上路。原因是特立尼達一世並沒有派人問候,甚至連封書信都沒有。看來在某些情況下,賭氣是沒有用的,尤其喬托還闡述了一個簡單的道理,索尼婭是王后,而黛安娜只是她的臣民,臣民與陛下賭氣的結果會是什麼,不言而喻。
塞拉弗此時卻秘密召集了一幫子人,包括第一情報處歐洲問題專家辛西亞上校,「流浪者」帝福尼?切扎諾,萊瓦斯和管理情報檔案的老西班牙人塞爾吉。
「這位是萊瓦斯,伊莎貝塔的僕人,據說在老夫人身邊足有16年。」塞拉弗先介紹起那位女僕,萊瓦斯近來見識了陛下的赫赫威名,以及殺人不眨眼的洶洶之態,身上的那點毛刺早就抹得乾乾淨淨。她畏畏縮縮的,與此前不卑不抗的模樣大相徑庭,現在就像是個剛入行的新仆。
塞爾吉咳嗽了一聲,巍顫顫地說道,「請恕我冒昧插言,陛下,我似乎記得在大婚的那年,伊莎貝塔夫人曾要求戴珊、烏比西莉婭、萊瓦斯、何塞?洛娜等人來新大陸,協助她完成婚禮會場的布置,後來因為陛下另有安排,她就沒有再作吩咐。不知道那個萊瓦斯,是不是就是這位?」
帝福尼和萊瓦斯都很震驚地望著那個糟老頭。
「烏比西莉婭一直伺候著夫人,我是1522年離開的,可那時戴珊就已經去世了,怎麼會參加殿下的婚禮呢?」
塞爾吉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笑容,拍了拍腦袋,「到底是老朽不中用了,很可能是我記錯了吧,萊瓦斯小姐?」
塞拉弗心下會意,塞爾吉這老傢伙是個人精啊!如果萊瓦斯不是長期跟隨伊莎貝塔的女僕,她絕不可能識破那信誓旦旦、似乎非常完美的謊言。
戴珊這個女僕是很特殊的,她最初服侍伊莎貝塔,和索尼婭的父親還有過一個私生子;後來一直負責照顧索尼婭長大,她甚至跟隨索尼婭到新大陸來。只是後來生病才返回歐洲,死在佛羅倫薩。
索尼婭曾經提過,戴珊最初被葬在聖洛倫佐教堂後面,但在美第奇家族被驅逐后,墳墓遭到破壞,在特立尼達建立公國之後,索尼婭特地派人去往佛羅倫薩,遷移她的墓地到家族墓園。也算是為這位忠誠的僕人,選妥了最後的歸宿。
這些資料在情報處當然只有歸檔的份,誰也想不到區區一個檔案保管員,竟然能將這些細微的資料記得如此清楚!帝福尼頓時有種高山仰止的崇敬之感。
萊瓦斯則頓時收起了輕視。
她突然間有種覺悟,自己的生命已經被*縱在眼前這位陛下的手上了!
這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她牙關咯咯抖動,都無法剋制;指甲戳到了肉里,臉色蒼白。
塞拉弗若有所覺地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說說吧,萊瓦斯,你怎麼會遇到凱瑟琳小姐的,怎麼會帶到來找我的?」
陛下的發問,使得對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她使勁地彎腰,行了大禮,「不敢隱瞞尊敬的陛下,我的全家都在佛羅倫薩,兒子是個麵包匠,兩個女兒也都嫁人,他們過得很舒心,於是我就安心為美第奇家族繼續服務。佛羅倫薩局勢開始緊張的時候,我就接到命令,帶凱瑟琳離開郊外的住所,前往羅馬避難。聖多明我修道院派出的兩位嬤嬤也跟著我們同來,凱瑟琳殿下在那裡曾受到優待。」
「這是哪裡的修會?」
「屬於托爾科納主教的管轄區,在佛羅倫薩城裡,是聖多明我修會的成員之一,主要接納女修士。」
塞拉弗暗自記下,他決定要公開向這所修道院捐款,好讓所有人都知道美第奇家族的恩情是必然會得到償還的。
「索尼婭跟凱瑟琳,她們有血緣關係嗎?」塞拉弗審慎地,一字一句地問道。
萊瓦斯想了想,「沒有。」塞拉弗剛要喘口氣,只聽那位僕人又補充說道:「不過索尼婭殿下肯定是凱瑟琳的姑媽,因為他的父親是皮埃羅二世?德?美第奇,這位閣下的嫡孫女,正是凱瑟琳殿下!」
「那怎麼會沒有血緣關係呢?」塞拉弗不禁抓狂。
萊瓦斯解釋道,「也許有一點,皮埃羅先生1492年當選佛羅倫薩正義旗手,但於此五六年前,就和阿方西娜?奧爾西尼結婚了,他們育有一子一女,兒子就是洛倫佐二世公爵閣下,女兒克拉麗斯兩年多前死於瘟疫。1494年皮埃羅被佛羅倫薩流放,隨即又秘密與伊斯特家族的伊莎貝塔結婚,這段婚姻很少有人提起,因為覺得很荒誕,法軍入侵時,支持佛羅倫薩共和國的提議,將美第奇家族流放,費拉拉則認為法軍會在他們那裡做同樣的事。於是,當時費拉拉老王便將新寡的伊莎貝塔匆匆嫁給了皮埃羅,但約定皮埃羅一旦恢復威望,必須抵抗法軍,並保持佛羅倫薩、費拉拉的獨立狀態。」
塞拉弗沉思了片刻,「為什麼說皮埃羅是美第奇家族的禁忌呢?」
萊瓦斯擦了擦汗,「我想,這是因為他屈膝向法軍投降,毫不顧忌家族的顏面,他是個膽小如鼠的人。」
塞拉弗心裡興起奇怪的感覺,他往後一靠,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廳里靜可落針,一時連塞爾吉也不敢咳嗽了。
「辛西亞,你是否清楚這段歷史?講講看。」
那位上校的臉色都變得尷尬起來,向塞吉爾連打眼色,老傢伙只作未見,辛西亞只能說道:「我記得也不是很清楚……」
但看到塞拉弗冷冰冰的眼神,她連忙收回了那些廢話,「……他被稱為『不幸者』,父親是『豪華者』洛倫佐一世,他也是教皇利奧十世的兄長。」
塞拉弗臉容一抽,「我一直以為,皮埃羅是『豪華者』的弟弟,利奧十世則是索尼婭的堂兄。」
辛西亞算是比較了解塞拉弗性格的人,她連忙為陛下開解起來,「索尼婭王后陛下從來只提洛倫佐一世,而很少提及父親的名字。看起來她的孩提時代過得並不愉快。」
塞拉弗聞言不免有些黯然,當然他什麼都沒表現出來,只是吩咐上校繼續講下去。
「皮埃羅當選正義旗手,開始執政。不過他的性格軟弱、傲慢,又有些自由散漫,註定了他當不好執政官。佛羅倫薩人普遍喜歡科西莫和『豪華者』洛倫佐的時代,那兩位很討市民的喜歡,慷慨大度,善解人意,同時又是知名的藝術保護人。他們受到普遍尊敬。皮埃羅是沾了父親的光,才當選的。不過那時期美第奇家族僭主們過得都不太好,科西莫這些人甚至連一間正式的辦公室都沒有!畢竟這一家族距離身份顯赫的貴族們還差得遠。」
塞拉弗狠狠朝她瞪了一眼,嚇得辛西亞連連暗呼自己失言。
現在恐怕情報部的上上下下都知道,不要再輕易提起王后祖上如何卑微的言論。要不然受到刺激的國王必會予以重懲,誰不信?看看那位得寵的黛安娜吧,到現在陛下都對她不聞不問……
「1494年,法王查理八世領軍入侵義大利,開啟了曠日持久的義大利戰爭。他的目標是那不勒斯王位。入侵者由米蘭前攝政盧**科?斯福爾扎充當嚮導,目的是為了趕走自己的侄子吉安?加萊亞佐?斯福爾扎,謀求公爵之位。也許這一事件陛下您有所耳聞。」
「是的,繼續說下去。」
「唔,在解決了米蘭之後,查理的軍隊繼續向著那不勒斯行進。途經托斯卡納,皮耶羅曾試圖保持中立,但被查理拒絕。他想要抵抗,但當時的佛羅倫薩正處於季羅拉莫?薩沃納羅拉的影響下,甚至連他的堂兄弟都投向了查理。皮埃羅束手無策。」
「這時候,他軟弱膽小的人格一面就完全暴露了,當法軍靠近佛羅倫薩,甚至還沒有開始攻擊,皮埃羅就迅速地投降了!沒有任何的討價還價,他就滿足了法方的所有條件……這個結果使得佛羅倫薩人憤怒不已,在薩沃納羅拉的煽動之下,美第奇家族遭到了洗劫、流放。甚至佛羅倫薩人至今都不承認皮埃羅在佛城的歷史地位。」
「他是怎麼死的?死亡時間是1499年嗎?」
「不,陛下,他是在1503年於加里亞諾河溺水死亡的。其他的情報都語焉不詳,但關於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是確證無疑的。」
塞拉弗心頭浮起了更大的疑惑,他喃喃說道:「索尼婭曾對我說,她的父親死於為聖芳濟會救治窮人而感染瘟疫,並且她的父母結婚有6年。如果他是1499年去世的,那他從被逐到死亡的時間才5年,顯然不符合……」
辛西亞毛骨悚然,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在開啟一個潘多拉魔盒?陛下竟然在暗中調查王后陛下的身世,這裡面到底蘊藏著怎樣的陰謀?
作為一個優秀的情報人員,她尤擅將任何簡單的事情看得複雜起來。
「索尼婭顯然沒有騙我,她自己也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死的,也許是伊莎貝塔怎麼跟她說的,她就怎麼相信了。」塞拉弗辯證了因果關係之後,一看辛西亞上校坐立不安、臉色倏變的模樣,不禁失笑,「別亂想,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好了,現在我已經弄清楚了索尼婭的身世之謎。她並不是私生女,而是皮埃羅和伊莎貝塔6年婚姻的結果,只不過由於皮埃羅得不到公眾承認,同時這段婚姻無人祝福,而被抹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