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也就是說,查理?波旁政治上的名望已經大大削弱了,軍事方面因為進犯聖城被逐,變成臭不可聞的過街老鼠,這正是他人生的最低谷!在這種情況下,塞拉弗利用對方重傷垂死的機會,施展種種手段,終於將他心防瓦解,並且定下了主從之約。從長遠看,收復波旁公爵為己用,實在是絕對的利好。
「我有許多賬要跟他算算。」塞拉弗淡淡說道,「當初我支持了他20000名瑞士雇傭兵,這同樣是筆交易,內容是他們拿出撒丁、科西嘉或西西里中的任何一塊土地作為交換。在《馬德里條約》簽署后,瑪格麗特來找我,請求我方借貸30萬杜卡特給法蘭西王室,我向她提出的要求,是沿地中海的某個港口,原本我認為這筆錢足夠交換馬賽的,但她堅決不同意,我於是想,如果是別的某個地方也無所謂,我只需要一個駐紮艦隊的地方而已。」
「我從未聽說過這件事,如果不是從您的嘴裡說出來請原諒我的直言,我還以是在開玩笑呢!」查理說著,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偉茲見狀,忙命人送來溫吞的清水,給主人餵了幾勺。
「直到現在,弗朗索瓦一世都沒有歸還這筆錢,同時他們還忘記了有些承諾沒有兌現。那些年是我用金幣在支撐著他們,甚至我還不斷地便宜賣給他們各類船隻,希望他們能夠在強大的西班牙艦隊面前自保……可現在我覺得自己真是笨蛋,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養虎為患!」
查理連忙勸慰著自己的新主子。
聽到塞拉弗說起與法蘭西王室的恩怨,查理心中也不禁略微平衡了一些,特立尼達一世在弗朗索瓦一世身上前前後後投資了足有近200萬金幣,還不包括那些半賣半送的打折戰艦,居然沒有收到半點回報!
那麼說,自己的家族財產被路易絲謀奪,也不算什麼了。
他雖然「富有四海」,但也不敢亂吹說自己的財產有200萬金幣的數量,沒看到貪得無厭的王太后辛辛苦苦一輩子,也不過才積攢了150萬杜卡特嗎?
再一想,查理又不禁動容。
看來這位陛下的確是可以拿金幣蓋豬圈、砌茅廁的主,幾百萬金幣說花就花,即使收不回來也不見得有多麼心疼,只是有些怨恨而已!要知道當年英格蘭的愛德華三世不過賴掉了136萬佛羅林,便使得義大利金融界彷彿地震一般,諸多銀行大量倒閉。
這下查理更加堅定了跟隨陛下的決心,他們就在這間昏暗狹窄的房間內,在滿是藥水味的病床前達成了初步的協議:塞拉弗將儘力為查理?波旁討回其家族舊有利益,依據便是《馬德里條約》,查理則將普羅旺斯公爵位贈予特立尼達王室。塞拉弗任命查理為陸軍上將,歐洲戰役集團軍區副司令,赴科西嘉療養。
兩人正閑聊著如何對付博爾吉亞家族的時候,猛然間外面轟然炸響,地動山搖。只聽見遠遠的有整齊的聲音像悶雷般傳至,「戰,戰,戰」
偉茲扶住晃動的床鋪,揮手命令神情緊張的衛隊士兵退下。
塞拉弗卻笑道:「是瓦氏夫人到了。」
「可真及時,也許法軍的蒙莫朗西公爵在旁邊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查理眼中閃出淡淡的嘲諷意味。
雖然被逐離羅馬,不過殘存的德意志雇傭兵軍團實力仍令人不敢小覷,法軍在那不勒斯戰損比例太高,雖然擺出一副迎戰的態勢,就是雷聲大雨點小,根本不與帝**照面。
但若就此以為法軍軟弱好欺負,就大錯特錯了,當初查理八世悍然進入義大利,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百年戰爭以後法軍強大的武備與豐富的經驗,義大利諸侯再牛,也不過就一個流星般亮眼的塞撒爾?博爾吉亞而已。此人一死,義大利無人矣!
從義大利戰爭開始,法西兩國便主導了局勢,義大利諸侯最多是打醬油的角色。瑞士雇傭兵和德意志雇傭兵部隊在這裡大放異彩,提起他們的能征慣戰,所有人都要豎起大拇指誇獎一聲的;若有人吹捧義大利諸侯驍勇無敵,虎賁精良健銳的時候,必定笑翻大片人馬。
當然,實事求是的講,義大利人中還是不乏強者的,不說那個讓人渾身難受的塞撒爾,就說他的對手之一,伊莫拉女領主卡特莉娜?斯福爾扎,就是意人中巾幗不亞鬚眉的豪傑!1500年,她親自率兵與敵肉搏,雖然最終被塞撒爾俘虜,但也表現出雇傭兵世家的英雄本色。她最終回到佛羅倫薩,她的第三任丈夫所在的美第奇家族,直至近年才去世。
帕維亞戰役后,佩斯卡拉侯爵費蘭特?達瓦洛斯傷重而死,他同樣能歸屬到義大利風雲人物之列。
至於義大利的軍隊……不提也罷。畢竟,幾個世紀以來義大利的富庶天下聞名,這裡除了混不下去的,很少有人願意當兵,而在這裡服役的,則充斥著來自歐洲各地的流氓、土匪、強盜、地痞、惡棍和小偷,他們美其名曰雇傭兵,披著合法的外衣實施打劫,軍紀一般都差到極點。
經過數十年的較量,原本義大利的局勢已經比較明朗了,帝國在此的利益得到保證,義大利諸侯無論是願不願意,都不得不向哈布斯堡家族示好。可是這幾年來,局勢突然像隔了層迷霧般又撲朔迷離起來。
如果有明眼的觀局者就會看到,哈布拉德王國在歐勢力的崛起,正是主導義大利戰事和政治局面走向的關鍵!原本只是露出冰山一角的哈國,突然間乍現崢嶸,其強大的經濟和軍事實力,竟然迫使查理一世改變他困剿法蘭西王國的既定政策,糾集起諸國形成了「反哈聯盟」。
然而無論是科西嘉戰爭,還是正在進行的尼德蘭戰爭,抑或是無關痛癢的休達戰役,都是喪報頻傳、哀聲遍野。由於長期得不到戰爭的回報,查理一世的政府的赤字越來越大,甚至傳出了王室破產的風聲!
曾幾何時與哈布拉德王國保持著緊密聯繫的法蘭西王國,現在態度也曖昧了。國家之間真是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啊。
昂?德?蒙莫朗西元帥替代不了波旁公爵在法的位置,不過他仍有其驕傲之處。其家世可以追溯到十世紀的加洛林王朝;整個中世紀,他的家族一直是法蘭西「第一男爵」;而當此人出生后,安娜公主查理?波旁的岳母親自當了他的教母,並以自己的名字為他命名。昂,也可以譯作安納。
這位比國王大一歲的元帥,是弗朗索瓦一世自小的玩伴,十九歲初次上陣,參加了拉文納戰役;二十二歲時在馬里尼亞諾戰役中表現突出,二十九歲就成為法蘭西元帥。帕維亞戰役中他英勇無畏,最後連人帶馬倒下,才不得不投降。與國王共同的俘虜生活,使得他此後更受重用。現在,他已經是王室總管及朗克道克省總督。他的妹妹還嫁給了夏蒂榮元帥加斯帕?德?科利尼。可以說,這是一個在法蘭西炙手可熱的人物。
查理?波旁有足夠的理由憎恨蒙莫朗西先生。
屋外的槍炮聲越來越響,塞拉弗與查理兩人的衛隊都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這時,一名女僕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面色蒼白,她朝偉茲施了一禮,說了些什麼,隨後便如釋重負地躲入了屋角。
偉茲面色沉重起來,他走過來,輕聲朝塞拉弗道:「有壞消息,陛下,夫人們被抓住了。」
塞拉弗眉頭一皺,神色莫名地嚴厲起來;他剛待起身,便又看到查理?波旁滿面惶急地欲支起*,心下一緩,輕輕按住對方,「別動,你且安心休養著,我去看看,有瓦氏軍團在,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
查理已經想不出說什麼話了,只能點點頭,目送著陛下快速地離去。
在修道院的中庭,公爵衛隊成員正半蹲著,沿石砌圍牆周圍布置著防線。遠處,可以看到許多亂糟糟的景象,有人搖著旗在大聲喊叫,而眼神好的人都可以看到亂軍中被推出的幾位女士。
「怎麼回事?不是說有衛隊守護著的嗎?」塞拉弗瞧著身旁的洛卡蒙卡,鐵青著臉低吼道。
「我,我……」那位印第安族出身的衛隊長官,此時是汗流浹背,臉上忽青忽白,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他的心理素質並不差了,差的是面君的經驗。當然,塞拉弗最公認的可怕之處就是他大發脾氣的時候,也許整個國家只有寥寥數人敢於直言暴怒的君王。
塞拉弗看著他,忽然哼了一聲,拔腿就走。在重重簇擁之下,他走到庭院邊上,進入陽光之中。對面有位留著長長鬍須的將軍,就站在黛安娜等人的身邊,嚷嚷著37605738道:「我要見塞拉弗?特立尼達!」
「我就是。」塞拉弗冷冷地道,「你們挾持人質,想要挑起我的怒火嗎?」
那人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塞拉弗!我見過愚蠢的人,但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蠢的!在戰場上還帶著自己的女人,我現在要求你立刻把外面撤圍,不要試圖跟我說什麼條件……」
「你已經在試圖跟我說條件!」塞拉弗說道,冰冷的異色雙瞳慢吞吞掃視著眾人,「我可以讓你們滾蛋,趁著我現在心情還好的時候。如果想靠幾個女人要挾我,那麼我可以向你們保證,玉石俱焚,我不會同意任何不公平的要求!我會加快進攻的步伐,把你們一個個活捉,再把你們一個個倒吊起來,讓屠夫來割去你們全身的皮!我還要把你們的腸子一個接一個地結起來,把整座城市都拉上一條腸衣彩帶。尤其是你……笨蛋!我如果是你,就趕緊打起包袱回家,讓媽媽給你燉點香腸雞蛋什麼的好好吃幾頓,晚了也許什麼都吃不著了!」
「你說什麼!」那人拔出劍來,剛剛準備把劍擱在瑪麗的脖頸之上,突然「砰」地一聲轟響,那人的*口炸開了一個小窟窿,鎧甲根本擋不住那彷彿宙斯電鞭般的殺著,劍鐺啷落地,那人滿是不敢相信表情地瞪大眼睛,像只麻袋般倒下。
塞拉弗不屑地看著他,眼露厲芒,遠處敵人無不膽寒,更有不少人偷偷地退了幾步。「我會讓外面的軍團撤圍,並以特立尼達家族的名譽發誓,絕不追擊!誰是康拉德?博恩堡,誰是卡斯帕?弗倫茨貝格?」
遠遠的,有人露出腦袋和半個*,揮揮手,便立即又退回陣中,他高叫道:「我是卡斯帕?馮?弗倫茨貝格!博恩堡將軍正在外面構築工事!我們會遵循陛下的要求,離開這是非之地,同時感謝特立尼達家族的仁慈!我們會回到德意志去,回家去!」
所有的雇傭兵們聽到這裡,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們頓著矛槍,同聲高呼,「回家!回家!回家!」
他們在外征戰已經太久了,經歷了艱險而苦難的數載戰鬥,經歷了聖城劫掠及可怕的瘟疫,他們的鬥志無疑已經垮掉,現在,惟有金幣和回家的念頭刺激之下,方能使之稍振士氣。
一位個斗矮小、十分年青的雇傭兵,戰戰兢兢地押送著幾位昂首闊步的夫人們走到塞拉弗這邊來。
塞拉弗微微一笑,手指一彈,一枚金路易便滑出一條耀眼的軌跡,落到小個子傭兵的懷裡。他忙不迭地抱住,又驚又喜地彎下了腰。
「感謝陛下,感謝陛下!」
塞拉弗點了點頭,又掏出一塊印著*字的銅質腰牌,遞給對方,「拿著,小夥子,有勇氣把它遞給瓦氏將軍面前嗎?它能讓你們回家!」
那小個子傭兵豪氣萬分地拍了拍*膛,拍得軟皮甲噗噗直響,「陛下您看著吧!等我再回來會親自把這東西還到您手上!」他向塞拉弗行了一禮,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