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跟隨在羅納身後的卑爾麥卻意識到了一些問題,他不動聲色地踢了朋友一腳。
「向您問好,尊敬的波旁公爵閣下。」
羅納?奇斯有些莫名其妙,他示意自己的副官桑瑪爾騎士及卑爾麥落座,同時面帶笑容地道:「我們已經向哈軍司令遞交了照會,正在等候他們的答覆。」
「哦不必了。」波旁公爵的笑容帶著點陰險的滋味,說的話也令對方大吃一驚,「接皇帝密令,我已與哈方商定,在兩日後召開正式談判,地點就在甫爾姆修道院。」
「這……這,這似乎不符合規矩……」
波旁公爵沒有理會面色大變的奇斯伯爵,他哈哈大笑,「我要開誠布公地說,將軍。雖然您在此前的戰鬥中表現出色,獲取了不少武勛,但那主要應歸功於帝國,尤其是皇帝陛下對您的支持。沒有薩克森黑帶連隊,沒有我們親愛的埃默斯將軍提供的獨立軍團,沒有武器和裝備,您就是個一無所有的人,不是嗎?包括威尼斯大統領閣下贊助的部分軍費,也多來自於陛下的努力。毫無疑問,您的勝利是多方整合的結果,而非此前您所想的那樣……」
羅納?奇斯面帶驚詫地看了看自己的朋友卑爾麥,後者的臉漲得通紅。
這時,科麥斯伯爵插嘴進來,他的笑容顯得和靄了許多,但言辭卻更加鋒利,讓人無法抵擋,「薩沃納伯爵,此次招您來非為別事。當前來自東方的異教徒們又開始驅趕他們蝗蟲般的軍隊,向匈牙利開來。**世界再次受到了嚴重威脅。奉教皇與皇帝諭令,我們已經發起了多方的37605738募捐與徵召,以期湊夠部分費用,讓那些集結好的軍團開拔。考慮到伯爵您的勝利,對義大利戰場有著非凡影響,所以此次我們懇請陛下,並沒有將您的部隊錄入召集之列。但是,這並非說明您就此無事了,伯爵。作為一個堅定的教徒,作為一個主的孩子,您至少需要向我軍提供一些必要的資助,而您也未否認此前帝國資助貴方的事實……」
卑爾麥剛要說話,羅納已經脫口而出了,「當然不會否認,可是……」
「只要不否認就好。」科麥斯伯爵一下便打斷了他的話,富有風度地擺了擺手,「那麼我們希望您能緊密地團結在帝**的麾下,維護公爵的威嚴,服從他的領導。我方並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您只需授權波旁閣下全權主導談判,並享有對此前戰役中戰俘的合法權益就行了……」
……
羅納?奇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營地的。
幸好有卑爾麥,這位精明的夥伴最終幫他挽回了部分損失。不過,按照最終爭論的結果,那些「戰利品」被苛刻地分成了兩部分,帝國方面75%,而薩沃納伯爵方面僅僅享有25%的利益。
雖然同樣能夠參加談判,不過羅納顯然被放在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位置上。
他捏緊了拳頭,面色鐵青,口中喃喃咒罵;這次的失敗,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性格有些輕率。在政治上他是個不成熟的人,而今他也首度嘗到了由此帶來的苦果。他決心要立刻盤查所屬,剔除那些不懷好意合作者的影響。
原先,在勝利之後大量的諸侯紛紛向他伸來橄欖枝,其中有薩伏依家的尚貝里伯爵威廉?阿梅德奧、瑞士里昂德納斯家族的阿伯爾伯爵、皮埃蒙特公爵戴烏斯等等,他們都有遣人或提供錢財裝備,準備與勝利者搭夥。不過此時此刻,羅納一想到那些醜惡的面孔,就覺得心裡翻騰得要命!
曾幾何時,他像瘟疫一樣遭人嫌棄。雖然他竭盡全力地去援助薩伏依、皮埃蒙特家族的利益,但卻得不到應有的報酬,甚至這些貌似強大的諸侯還會在名義上與他劃清界限。尚貝里伯爵的到訪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一旦薩伏依家族陷入危機,卡洛三世公爵便毫不猶豫地拋棄了盟友,派出阿梅德奧討要奇斯伯爵的戰俘這與眼下波旁公爵的行為何等相似!
而那時被*無奈地前往日內瓦,不也是因為波旁公爵的私心作祟嗎?為了與弗朗索瓦一世的仇恨,放棄身為帝國高級將領的職責,暗中支持哈國的行動,*迫奇斯伯爵只能遠遠離開米蘭……加上今天的傷害,真是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
「卑爾麥!」他突然轉過身,沉悶地開口,並且兩手搭住好友的*,拍了拍,將對方嚇了一跳。
「唔,看在上帝的份上,怎麼了?」
「不管這些混蛋多麼看不起我,卑爾麥,我會證明給他們看,我絕對能擊敗任何對手!你相不相信?」
「我當然相信,羅納。」
「你知道,有時候我會很輕信別人,這很不好。你要好好地看著我,時刻提醒我,不要落入心懷叵測者的圈套,明白嗎?」
「您,是指波旁公爵他們?」卑爾麥低聲問。
「還能有誰!」羅納捏緊了拳,牙關緊咬,聲音冷得像結了冰,「這些混蛋,卑鄙的強盜!他們擄走了屬於我的戰利品,竟然還用拋棄盟約這種無恥的借口來威脅我!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明白,在義大利,我薩沃納伯爵羅納?奇斯才是真正掌控局勢的人,我能左右一切,而他們,都要做仰我鼻息的可憐蟲!」
他仰天狂吼了一聲,在好友驚訝目光的注視下,這才收起了猙獰的面孔,轉身疾步走開。
瓦氏夫人命令將那些糞袋統統扔在了帝**營地門前,令人作嘔的氣味立刻飄得老遠。
「我想知道這是否為戰爭的信號,尊敬的公爵。」瓦氏用中文帶著點驕傲意味地說道,立刻有人將她的話高聲譯出。
查理?波旁臉色陰沉,他有些惱火,現在到底誰在主導著談判?哈軍方面竟然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您就是瓦氏將軍吧,初次相見,無疑這是一場不友好的會面。」他冷冷地用眼睛餘光掃了一下前方,手下的雇傭兵們已經嘈雜地叫嚷起來,一派劍拔弩張的模樣。
「友不友好,不是嘴上說說的。蠻夷之邦就是蠻夷之邦,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在戰鬥結束后,還會趁著交換俘虜的當兒使陰謀詭計的。」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這話令得在場帝國方面的高層將領都臉色不諧。巴爾鮑薩甚至鄙視地瞪了羅納?奇斯一眼,所有人都覺得這傢伙勝之不武,喪失了最起碼的騎士精神。
薩沃納伯爵似乎早被孤立了起來,他的臉色漲得很難看,脫口而出,「你們失敗了總是事實,別忘了,還有大批的俘虜在我們的手裡!」
「我真該把這些糞便扔在你的臉上……」瓦氏夫人聲音里充滿著噁心和憤怒,她身旁的騎士們也一個個狠狠瞪著那個讓哈軍連吃敗仗的罪魁禍首。
即使是被惡意地辱罵了,在場的帝**官們仍沒有半點要幫羅納說話的意思,而當事人雖然被激得面如青棗,但鑒於眼前這個女人流傳已久的威名,他甚至都沒敢提出決鬥的要求!
「這,這……」他氣得都說不出話來。
瓦氏夫人已經不再理他,徑自朝波旁公爵道:「我們此次是本著誠信、公平、合作的態度,來到羅扎諾進行最終的人質談判的。希望貴方同樣能秉持以上原則,什麼事情光明正大地說出來,不要偷偷摸摸,竟然還猥瑣地把糞便灑在我軍的營地前面……」
她冷哼一聲,領著一干人便往修道院內走去。
查理?德?波旁臉色一陣紅白交替,看看旁邊,連最擅言辭的岡薩勞,此時也無力反駁這明明就是哈方的無理取鬧,可在這種情形下,恰恰最難抗訴。
所有人都在肚子暗罵羅納,不是這傢伙犯規在先,豈能讓對手如此逞意地悉落?
瓦氏並不是談判專家,不過她出身壯族頭人家庭,耳濡目染,又在大明官場混跡多年,早就諳熟此道了。尤其是憑藉著女性的身份特點,在氣勢上不知不覺地壓倒了對手,在別人反應過來之前,她早就確定了談判的基調。
此次,騎士團總部派出弗朗茲?瓦格納為首的重要代表9人,就是為了體現王國對人質安全的重視。無論如何,羅納?奇斯的行為已經觸動了大陸慣例,即使無法懲罰這位伯爵,但對於此前一撥哈軍談判代表遭受的損失,帝國方面一定會考慮予以適當的補償。
弗朗茲等人很快接手了談判對於瓦氏來說,她脫身的借口令人無可挑剔,畢竟她的法語還停留在分辨「大捲舌」、「小捲舌」的初級階段,在[寸土必爭的談判桌上,顯然會使重要的問題停滯下來。
離開了爭執吵鬧的大廳,瓦氏與她的騎士安托萬?特里萬提、溫德爾及幾個侍從悄然漫步在庭院里,很快便走出了修道院。
帝**隊的營地便散布在附近的村落和樹林里,那裡簡直就是一片混亂。以長戟互相交錯搭成的A字形支架上,糊著樹枝和泥,這就是最簡陋的帳篷;到處都有巨大的橡木酒桶,這彷彿是必不可少的東西,許多衣著不整的傢伙圍攏在桶前賭博。
卸光了貨物的馬車前,通常燃燒著一堆篝火,女人們在這裡忙碌,燒著熱水,或者處理些粗糙的食物。樹林里隨處可見勾肩搭背的男女,彷彿這裡不是軍營,而是**。
瓦氏在哈布拉德王國呆得長了,久而久之都形成了一套她認為很標準的印象,見到這一幕,她不禁非常吃驚,問道:「這就是戰勝了以紀律和勇名著稱的狄奧多爾將軍的軍隊?」
安托萬不禁無言以對。
一個熟悉情況的侍從說道:「這就是來自德意志王國的雇傭兵,夫人。自從戰勝了瑞士人之後,他們就稱霸全歐洲的傭兵界了。他們的組成方式、指揮和調動都跟我們不一樣,所以您看到的,也許只是他們最糟糕、最骯髒的一面。」
瓦氏環顧著那些人。雖然她的到來引起了不少暗地裡的關注,不過看著她身邊護衛穿戴著鋥亮的重鎧,佩戴貴重鋒利的武器,因此也沒人敢過來滋擾。在瓦氏眼裡,這些穿著奇裝異服的傢伙們,連必要的紀律都不講,軍營里弄得像豬圈不說,竟然還帶著女人!這樣的軍隊,能有戰鬥力嗎?
一個扎著辮子的小鬍子軍官,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他身上的重甲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脫下來,騎著馬,似乎在做巡視。他戴著能勒住兩頰的頭盔,上面是幾扎鮮紅蓬亂的帽纓,頭昂得高高,顯得非常驕傲;他的身上是一件伏帖的鎧甲,上肢部分顯得很誇張,略略突起,肘部和兩腋都做了專門的防護;腿上是細密的節鎧,包得非常嚴,像龍蝦一樣,這樣最大限度地方便了行動。他的手上擎著一支槍戟,槍頭很長,簡直就像是一把寬鍔劍被強鑲在了槍端之上。
以瓦氏夫人的好眼力,自然看得出這種矛槍不但用於刺殺,更是劈砍的好手,在必要時刻,可以當大劍用,以斬斷敵方的長矛。
這個軍官的*前像掛綬帶一樣,不倫不類地捆著一條灰色的布條。侍從馬上告訴將軍,這是個雇傭兵連隊的隊長。
「你們是異教徒?」他大聲地吼叫道。
瓦氏皺了皺眉,手按在劍柄上,而當對方端平矛槍的時候,溫德爾和安托萬都臉色微變,亮出了武器。隨即,有人在遠處大喊道:「該死的,喬,那不是敵人,喬!」
那個中年軍官勒住馬,往回望去。一騎飛快地馳來,馬上的人穿著誇張的南瓜式肥褲,身上的衣服像細條般拼合起來,五顏六色的,顯得非常滑稽不過這只是在瓦氏眼中如此,其他人都習以為常了。畢竟,這是歐洲人,尤其是日爾曼中下層人仕比較流行的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