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塞拉弗鬱鬱不樂地騎行在薩爾泰訥的林地小道間,黛安娜與瑪麗跟隨在側。她們都穿著獵裝,帶著輕裝騎士與幾十條獵狗。
屬於塞拉弗的金色雙頭獒已近成年,它擁有不亞於幼獅般的體型,金色鬃毛飄逸,兩個頭都擁有極為強健恐怖的利齒。它有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名字,叫做「俄耳托斯」。
這個名字來源於希臘神話,本義是一隻雙頭魔犬,尾巴是一條蛇。它是克托尼俄斯怪物厄客德娜及提豐所生下的怪物。它由泰坦神革律翁飼養,與歐律提翁負責守護遠在地中海以西的海絲佩拉蒂其中一個島嶼厄律忒亞島。
當然,希臘神話中的雙頭犬俄耳托斯最終被英雄海格力斯所殺。
英雄戰勝怪物,一向是傳統模式。
不過,這隻俄耳托斯可不是那隻倒霉的魔犬,雖然它的雙頭也使人覺得害怕,但他的幾個主人卻都不以為意,相反還很是喜歡。
塞拉弗帶它不多,卡蜜拉則跟它更親切一些。
當然,驕傲的俄耳托斯同時也是一隻聰明的獒犬,它從不接受陌生人的食物,從不準除主人以外的人碰它。它低低的吼聲如同來自地獄一般,令人聞之生畏。
最令人詫異的是它在塞拉弗面前,卻老實得像只哈巴狗。那種討好的眼神與獻媚般的躺倒、露出腹部,以及長舌的舔砥,甚至連卡蜜拉公主都享受不到這種殊榮。
此時,它護衛在陛下的左右,宛如林間的猛獸,在它側旁的所有馬匹都不敢靠過來。
薩爾泰訥在前次戰役期間曾發生過激烈的交火,這裡有著大片山地,平緩的丘陵和山谷地帶都已被開荒,人們不但住在山上,而且還在山坡頂端構築石牆,用以護衛村莊。在哈布拉德王國統治期間,情況正在改變著,不過移民的態度仍然無限趨於謹慎。
這裡還殘留著許多深山中的流寇與土匪,他們憑藉著險惡的地形與軍隊周旋,除此之外,瀰漫的疫病和戰亂,也使得人口減少、野獸卻大大增多。在大片的森林與山地中,不但有黃羊、羚牛與野兔,也有野豬、棕熊和老虎。
「它就像神跡一般,而且每個都表現得淋漓盡致。」稍稍落在隊伍後面的黛安娜朝著瑪麗說道,她曾經震驚於雙頭獒犬生理上的異狀。這兩位女士除了擁有騎士的稱號外,還擁有艾美拉宮女官之職,可以說名正言順地融入到王室中去了,「我到現在還弄不清印加人與墨西哥人有什麼不同,不過,他一個人就征服了一個數百萬人口的帝國,這卻是不容置疑的。」
「蜜特拉大主教和我說起過,那是個龐大無比的國家,擁有驚人的文明與財富,米蘭與佛羅倫薩和它的首都庫斯科比起來,就像草房和城堡的區別。聽說蒙特西諾斯樞機出席教廷例會的時候,被許多主教們簇擁起來,歐洲世界都被震驚了!」
瑪麗淡淡地笑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對於我們的陛下來說,這些事情永遠只是開始罷了!我已經看到了一個接一個的神跡,甚至包括我自己……我向主起誓,我會報答他的恩賜。」
黛安娜有些酸溜溜地瞥了她一眼,「我能說什麼呢?阻止你?那不可能!」
瑪麗突然掩嘴,吃吃一笑,「好了,狄妮,我還想阻止您呢!瞧瞧你的細腰,你堅實飽滿的臀部,還有處女一般的*脯!我們的陛下不知道有多麼的愛她!」
黛安娜感覺一陣臉紅耳赤,「瑪麗,你這個該被詛咒的女人!怎麼能說出這麼下流的話?」
瑪麗連聲笑著打馬疾奔,黛安娜不甘示弱地緊隨著。
兩女銀鈴般的笑聲立刻在林間蕩漾開來。
塞拉弗提了提馬韁,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這兩個女人,都不知道是誰陪誰來散心了。還不如瑪麗娜來得熨帖,他若有若無地示意了一下,十數名騎士便在一名衛隊成員的率領下,策騎轉頭奔去,帶起一陣塵煙。
「陛下,內務總督埃蓮娜小姐到了,她正在村裡的馬車店中等候召見。」又一名騎兵正在此時而來,彙報了個令人驚喜的消息。
所有扈從們都不由自主地暗暗吁了口氣,埃蓮娜這時的出現,顯然會起到平息陛下火氣的巨大作用。不能不說,王后陛下還是極為了解自己的丈夫的。
塞拉弗的臉色果然微微一變,他駐馬良久,嘆息了一聲,「好吧,我就去那裡見她。」
山腰上的村莊,仍然充滿著一股恬然的鄉野氣息。那些低矮的石制建築,被樹叢掩映,看起來雖然簡陋,但卻另有一種樸素而大方的意境。裊裊炊煙升起,在山勢折轉處,形成輕嵐,與濃濃的綠意應和,加上一些山頂上*在外的巨大岩壁,更使人覺得心臆舒暢,有種豪放的感覺油然升起。
塞拉弗策馬馳在最前方。
他沿著Z字形的山間陡坡往下馳騁,那種毫無遲滯感的悠然往複,動作敏捷得彷彿獵豹一般,其他人完全跟不上,只有盡量小心地減速通過,那些平常趾高氣昂的高級戰馬,在母馬「超越」後面,倒像是一個個閹官,正在驕傲的小公主屁股後面狼狽猛追一樣。
在他剛剛躍下小路,準備穿涉一片叢林的時候,猛然間便聽得一聲大吼。
遠遠綴在後面坡上的內衛總管方必勝,先是一驚,旋即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會心的笑容。
「哪來的一隻笨熊?可真是撞在了槍口上!」
方必勝不能不感到釋然,他的主人可是捕獵的好手,尤其是身上的功夫,已經達到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境界!此次出遊,恰逢陛下心情積鬱的當兒,正沒處發泄呢,偏偏有隻不知所謂的東西敢在這時候跑出來……
內衛總管遲遲沒有下達「緊急馳援」的命令,反而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來,令一干還沒有完全熟悉工作的衛隊成員們呆若木雞。
人影一閃,「超越」的背上已經沒了主人。塞拉弗就像一道疾飛的閃電般竄入林中,低沉的獸吼聲漸趨嘶鳴,清晰的震動與樹枝折斷的喀啪聲,整個小樹林彷彿一處硝煙瀰漫的戰場,不堪其負。
等到眾人趕到時,他們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全部呆若木雞地站在了原地!林間,已經斷木無數,形成了一大片血跡斑斑的空地。獸毛與樹葉混雜,使*的地面更加骯髒。一根碗口粗細的巨大木頭被橫架在兩樹的枝叉間,正中還立著另一根更加粗的木頭。一頭足有兩公尺高的棕熊,就這樣被綁在這個簡易的十字架上!它渾身是傷,垂著頭奄奄一息,嘴角還不停分泌出飽含淤血的唾液。再仔細一看,它的雙手雙腳,都是被折斷後,用粗藤綁縛的!
「老天!」方必勝喃喃地說道,眼前的一切,即使在他想來,也是絕對不可思議的!就算功夫到家像他一樣,殺掉這頭熊也許並不困難,但要像這般炮製,卻絕無可能!
陛下,真神人也。他暗自驚詫地想。
此時小村的馬車店裡,滿是市儈氣息的老闆,正跪在地上,他的面前,不但有一個身份高貴、相貌莊重而氣質的女人,還有大群的僕從與護衛。
「哦,夫人,若是您不答應,我寧願跪死在這裡!」他凄凄慘慘地喊道,「您就看在這幾天小珍妮如此愛您、如此喜歡您的份兒上,把她帶走吧!我可是家世清白的商人吶!我的祖父、父親都為陛下工作,現在到了我,我總算是在科西嘉紮下根來了,就是小珍妮她讓我放心不下,夫人吶……」
他說著說著,便要掉下淚來。
一個年紀稍長的女官在那位躊躇難決的夫人面前說了一句話,這位夫人馬上便同意了,「珍妮可以跟我們走,但是她的撫養權必須要交由王宮。」
那位老闆滿臉的失望之色,「雖然珍妮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夫人,可是她的的確確是我收養長大的,勝過親生的種……」
「他在說謊!」那位女官淡淡地說道。
埃蓮娜顯得有些為難,她來到島上幾天,遇上了可愛的小姑娘珍妮?邦,這小姑娘在家裡完全沒有任何地位,養父就是眼前這位馬車店的老闆,即市儈又吝嗇,據那位小姑娘說,她沒吃過一頓飽飯,同時還經常受到打罵。
由於自己出身的緣故,在埃蓮娜身邊的宮廷女官中,不乏出身低賤的女人。這個小姑娘激起了埃蓮娜的同情心,不過她的養父,卻實在是不容易對付。
「那您說吧。」
「您擁有舉世無雙的美貌,以及悲天憫人的性情,夫人!」馬車店老闆開始恭維起來,「只要您少少地伸伸手,小珍妮就能投入到您溫暖的懷抱了1000杜卡特,夫人!我想我為了她的成長,可沒少花掉幾倍於此的錢財,不能再少了……」
埃蓮娜氣得臉色鐵青,那位女官冷笑著插嘴道:「這個價格,可以買到五六十個扶桑侍女了!」
就在那個馬車店老闆還在振振有詞地歪纏之時,突然,店門再次被推開了。兩名全副武裝的騎士,穿有泛青銅色的金屬鎧甲,沉沉地走了進來,他們那如有實質的目光一掃,少數膽小侍女便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隨後時來的一個男人,卻顯得有些落魄。
他頭髮零亂,臉頰和身上都有擦傷的痕迹;身上的衣服被撕壞了不少,白襯衫上有些泥土和血斑的污漬;褲子左腿下擺斷了半截,和靴子間形成一段讓人好笑的空白,*的毛腿格外刺目。
但是當他大大咧咧地走進來時,卻沒有人膽敢露出稍稍不滿的表情。
「讚美耶穌**!」他環視著店內眾人,大聲說道。
「永生永世,阿門!」所有人齊聲回答。埃蓮娜立刻便一臉驚喜地迎了上去,「陛下……」
望著不斷失色下跪的仆婢們,塞拉弗淡淡一笑,先摟住埃蓮娜,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吻,這才擺了擺手說道:「都散了吧……」
馬車店的老闆霎時間變得面無人色,顯然,他在國內曾聽說過這位陛下的「赫赫威名」,他**起異己來從不手軟,不乏有勢力龐大的家族被他連根拔起的,甚至有些開得起銀行的大商賈也會被綁在裁判所的火刑柱上燒死。
塞拉弗有些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邦先生很會做生意,來人,給他1000杜卡特,要成色好些的!一個侍女的身價,我還付得起!」
馬車店老闆唯唯諾諾地應了,差點沒變成軟癱在地的粘粘蟲。在陛下等一行人離開他的店鋪之後,他才被兩名壯漢架起來。幾天之後,據說這位老闆狠狠心將自己的店賣了,還把他兩名愛若珍寶的親生兒子都送到了徵兵站……
黛安娜與瑪麗香汗淋漓地趕到薩爾泰訥中心教堂的時候,各條街巷已經完全被封鎖了。
這裡屬於山城的格局,建築密集,街道狹窄,高高低低的白磚紅瓦的大房,原先屬於熱那亞貴族,現在則多被沒收,由拍賣售出給哈國移民。
教堂的神甫們早已換上了新面孔,他們將不享有什一稅等特權,包括在觸犯法律時也不會網開一面。
當然,除了來自*的移民,其他人還是對能夠侍奉上帝的傢伙保持足夠敬畏的。這是中世紀以來天然的統治者之一,曾幾何時,整個島嶼都是某座修道院的產業!
僅僅從教皇買下一座城市來妝點教會的門面,就可以看出他們的權利已經熏天,滲透至世俗世界的每個角落。
兩位高貴的女士很快被警衛攔住了,一位*壯碩、金髮碧眼的士兵彬彬有禮地說道:「陛下有令,所有人一概不見!」
黛安娜有些惱怒地「哦」了一聲,她的眼睛轉向站在門口附近正與瓦恩莫里交談的坎切斯少將身上,那位則聳聳肩,做出個抱歉而無奈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