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愛爾蘭的盟軍
高維的伯爵府是一座具有顯著中世紀特點的城堡。
這座城堡易守難攻,座落在一處平靜湖面的中央。
湖邊喬木參天,叢林掩映,但湖面上卻毫無遮擋。即使最巧妙的偷襲也會被警惕的守軍識破,加上這座城堡本身的通路僅有一座不太寬的弔橋,更是加大了攻破的難度。
伯爵夫人率領所有的家人,在一眾騎士的簇擁下,親自在城堡大門前迎候。
這座大門有粗大的起落式鐵柵,兩扇包裹生鐵的厚重木門,以及城門上痕迹斑駁的三個巨大落石巨大孔,看得出曾經發生過的激烈戰鬥。
「陛下,您的光臨令斯拜達城堡蓬篳生輝。」已過中年的伯爵夫人恭敬地率眾行禮。
培迪似乎很滿意妻子的表現,他也上來湊趣,「陛下,您是第一個寒舍來的君主,按照道理說,我應該安排更加盛大的歡迎儀式,光是入城式就能好好做個兩三天,讓治下的所有人都來觀看典禮,瞻仰陛下的風采!」
「這恐怕太費精力了。」塞拉弗大笑,「伯爵,我們還是開始談正事吧。我的艦隊還有60條船落在後面,艦隊中還有大約11000多人羈留船上。」
培迪聞言不禁臉色大變,他腳下一頓,幾乎要踉蹌了。他急忙苦笑著解釋道:「尊敬的特立尼達一世陛下,高維地區恐怕還沒有一處港口能停得下如此大的一支艦隊,我也無法保證能供給10000多人部隊的正常給養!」
塞拉弗及時地扶住了他,微微一曬,「伯爵,有些船太大,無法開進碼頭,你隨便找個避風的地方讓他們停泊下來吧。至於我的軍隊……」他看著滿臉緊張之色的培迪,故意停頓了一下,「放心好了,我們自帶著糧食和物資,只是要麻煩您為他們提供一塊寬闊而平坦的營地!」
培迪伯爵不禁心下大放,連聲說道:「這事我立刻就辦,立刻就辦!」他轉身喚過自己的侍衛長,大聲交待了幾句。當然,那些伯爵府的從人們聽到王國派遣艦隊以及軍隊的數量后,幾乎都變了顏色。
培迪一面恭敬地將塞拉弗等人迎進城堡,並且允許對方帶有50人的衛隊,一面在腦海里思考著這件事的真實程度。
在他看來,一個新興的政權,地處偏遠,憑藉著天時地利,說不定真能將遠在海外的西班牙殖民者趕走,但是說到遠赴歐洲大陸作戰,還輕易地徵調出如此龐大的一支軍隊,未免就顯得可笑了!
高維的統治者認為塞拉弗的話即便是實情,恐怕也不會沒有水分。那11000多人,有一半是正規軍隊就不錯了,剩下的完全可以拿一群農夫和壯丁湊數。在愛爾蘭經常有人這麼干,至少最近一個世紀多半如此,因為光拼湊起兩、三百人或者多至三、四百人干一仗,還稱之為「某某會戰」不免有一些自矜的成分了。
希達將軍卻立刻向塞拉弗請示,要求不參加會面,立刻前去整軍。
塞拉弗非常欣賞對方的軍事素養,立即表示同意,並讓法斯賓德上尉也暫回崗位,以便梳理他那龐大的艦隊,開闢泊場,為迎侯即將到來的大批商船隊打好基礎。
此次共有60條大型商船隨團行動,由雷克斯船長指揮。他是王國正式的第14商船隊的指揮官,接替的是大名鼎鼎的路易·馬勒中校的位置。但與其他的商船隊現指揮官一樣,他也失去了軍職,船隊的運作完全由商業局下屬的十幾個貿易單位負責。
實際上,坐鎮商船隊的還另有其人,雷克斯船長只不過負責具體操作罷了。達爾魯斯男爵這次不避風險地來了,他想一次性撈取足夠的功勛,同時也避開了國內無數前來催債的傢伙尤其是財務局和稅務局的人,明知道現在國家現金支出上有困難,還頻繁地跑到商業局長的豪華辦公室,妨礙了他和漂亮女秘書的調情,真是罪該萬死!
雖然心底里始終知道自己和陛下呆在一起最安全,但約瑟為了更大的收益,也只能忍住害怕,單獨率領笨重的商船隊和護衛艦隊一起出海了。他知道塞拉弗是沒有耐心和他一起走的,這位陛下天生缺乏安靜的性格因子,他不會整天忙著那些被安排好的、一成不變的事物,那樣會讓他發瘋。
培迪伯爵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午宴,不過宴會的主人和貴賓在發表了一段精彩講話之後,也很快消失了蹤影。雙方各自帶足親信,來到主人早已準備好的密室之中。
「請恕我無禮,尊敬的陛下,我很想知道您率領大軍到達愛爾蘭的真正用意。70艘船的艦隊,10000人的大軍,如果想要作為征服者的話,恐怕並不會太困難吧?」培迪伯爵撫摸著自己雜白的大鬍子,神情凝重地問道。
「我想您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培迪先生?」塞拉弗反問道,並指了指奧狄斯先生,「他給您的就是標準答案,我不是來征服愛爾蘭的,而是來幫助愛爾蘭的。」
「請恕我對那些沒有接觸到主旨的外交辭令稍稍有些解釋上的問題。」培迪伯爵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陛下,如果您沒有帶來那麼許多軍隊,那麼此次會面無疑會定位為一次普通的外交會談,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可是畢竟您已經批准了與我方建立大使級的外交關係,伯爵。」塞拉弗輕輕笑了,「如果我打算征服愛爾蘭,那麼我根本沒必要從旗艦上走下來。對了,這裡能看到海岸線嗎?」
培迪伯爵為對方跳躍式的思維而頗感頭腦不太夠用,他隔了一會兒才勉強回答,「如果是去塔樓的話,能夠看得更清楚一些。這只是我在戈爾韋渡假用的城堡。」
「那就去吧,我想請您看一看您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塞拉弗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一邊對坎切斯施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地離開了。
一個沙漏時過去了,高維地區的統治者在看過兩艘四級艦針對海岸工事的火炮速射表演之後,臉色極度難看地從塔樓回到了密室中。這時,宴會大廳也顯得異常地靜謐了,看起來這場非正式的軍事演習也影響了不少嘉賓的胃口。
至多幾天功夫,哈伯拉德王國艦隊的威名就能傳遍整個愛爾蘭。培迪伯爵已經不敢再多做些磨嘴皮討價還價的工作了,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力量與這位神秘的東方人對抗,與其在一番抵擋后被猛獸吞併,不如主動獻身了,說難聽點叫為虎作倀,說好聽點那就是投身於正義的事業了!
接下來的會議自然是在塞拉弗預計的軌道上行進,不過同樣充滿了矛盾與爭執。從中午一直到深夜,密室的門都沒有開過,甚至用餐也是簡單的乾糧和開水。直到次日清晨,滿臉倦色的塞拉弗像只挫敗的公雞似的低著頭離開了密室,趕去補覺。而雖然掛著兩隻黑色眼袋,卻精神奕奕的培迪伯爵則興奮地昂著頭,連伯爵夫人準備好的早餐都沒吃,便帶著衛隊策馬離開。
他在亞裡布希鎮的郊外已經安排好了一片靠近康柏湖湖區的開闊地作為王國派遣軍的營地。伯爵府的里茲騎士全面負責營地的「安全」。
與里茲一起在高處視察了這片營地,以及看了派遣軍為後續部隊陸續築起的大量營房后,伯爵又十分有興趣地來到營地與希達將軍會面後者應該已經收到了消息,因此頗為友善。他帶領培迪伯爵觀看了長矛手列隊表演、騎兵馬術表演以及火槍、**炮隊的射擊表演,之後伯爵帶著滿意而激動的表情告辭離開。
塞拉弗一覺醒來,已經是當天的下午了。並不是他熬不得夜,而是他根本不認為自己該在這位高維統治者身上花費太多的精力。女僕主管李玉姬已經煮了雞湯,送到他的床頭,而塞拉弗一開口,就是問希達來了沒有。
「將軍早晨派了他的副官前來,一直等在客廳里。」
塞拉弗漱了漱口,匆匆喝了兩口雞湯,抹了把嘴,他的眼神卻放在了窗外,「唔,好象下雨了。」
「是的,陛下,從夜裡開始就飄起小雨了,早晨的時候幾乎快停了,上午又開始下起來。」
「讓將軍的副官到這兒來。」
「您,就在這裡見她嗎?」
「怎麼了?」塞拉弗不解地問道,他很快注意到李玉姬所說的她有性別的含義,皺了皺眉,「是個女的?」
「是個漂亮的女上尉。」李玉姬掩嘴笑道。
塞拉弗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嚇得她連忙彎下腰去,一動也不敢動。
「下回少講點廢話!」塞拉弗將鞋子提好,冷哼著離開了房間。
在他離開后,李玉姬略微有些委曲,又有些羞澀地吐了吐小舌頭。
塞拉弗並不明白國防部的某些慣例。
只要身份變成將軍,無論如何,旁邊都會馬上調配一個精明強幹同時還漂亮可人的女秘書。這在總參謀部已經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
希達雖然在所有的將軍中屬於比較威嚴的那種,但無疑還是默默遵循了這種潛規則。其實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這些女軍官無不經過精挑細選,漂亮只是其中的一個要素,她們無不是腹中有錦繡文章的人物,經過幾年的政治培養、軍事培養和秘書培養,她們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人,那些軍校的短期培訓生是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的。這群姑娘們都在等待時機,由麻雀一躍而變成鳳凰當然機會十分難得,因為王國不定什麼時候才能晉陞一位將軍!
而希達本人更是因為屬於軍中的鑽石王老五而深受女軍官的歡迎。
想想看,首任公爵衛隊的指揮官,深得陛下的信任,現在又執掌**軍團,這恐怕已經達到常人所無法企及的高度了。
為了不使自己含淚退役,或者被下放到地方保安隊中擔任花瓶指揮官,這些姑娘們都使出了渾身解數。雖然參謀部只花了幾天的時間,就確定了人選,但其中競爭的白熱化,卻讓許多人感到吃驚。
阿芙拉上尉就是那位幸運兒。
她是個受到過創傷的猶太女人。被西班牙人殺死全家,年幼的她也被一群士兵**,如果不是遭人搭救,可能就此消失在世界上了。
她是第一批進入軍校的學生。當時對猶太人的管理還頗為寬鬆。正因為加入了軍隊,所以她才能拿到公民證。即使索巴被削爵以及後來出台針對猶太移民的管理條例,都沒有讓她受到牽連。
不過人種歧視仍舊是存在的。
但阿芙拉還是如願以償地被推薦到希達少將的副官位置上,同時她當然也要兼任工作秘書。
她的畢業成績是整個秘書班中最突出的,加上她的猶太人身份,自然最符合希達將軍的要求。參謀部於是下了調令,而她也果然不負眾望,沒有被將軍辭退,而居然在短期內就獲得了上司的信任,全面接手副官的工作。
今天是她第一次與陛下見面。
她的心裡多少有些戰慄與不安。眾所周知,這位陛下對待猶太人並不是沒有保留的信任,當然他已經做得很好了。可是正因為如此,猶太人才更想在他的身上獲得更多的權益,結果得不償失,現在每年才批准那麼一點點移民計劃,整個歐洲多少可憐的族人還在翹首企盼入境的那一天呢?
聽見腳步聲,她急忙收起自己的胡思亂想。隨即,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客廳門口。
整天都能見到由偉大的文藝復興大師列奧納多·達·芬奇繪畫的那幅《特立尼達公爵肖像》,想必王國的任何人都會對塞拉弗的相貌熟悉不已。
阿芙拉和其他的軍官們一樣,對塞拉弗是既敬仰又崇拜的。
「陸軍上尉阿芙拉,向陛下問好!」她雙腳一併,挺身敬禮。
「等了很久?」塞拉弗的問題耐人尋味。
「沒有……」阿芙拉被問到自己準備的範圍之外,不禁有些躊躇。
塞拉弗能從她的面容中看出許多東西,這是個漂亮的女孩,但眉宇間總是充滿了一種疏離的憂傷。似乎還有些鬱結的憤世嫉俗,彷彿經歷過非常多的事情,像中年後的人一樣。
「希達有什麼事情嗎?」塞拉弗坐倒在沙發上,一面伸手向她示意,不過後者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得筆直。
「將軍讓我來向陛下彙報,營地已經初步落成,但還缺不少油布、雨具。這裡的氣候非常陰濕,幾乎沒有晴天。」
「等到商船隊到了,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塞拉弗思索著,「這樣吧,我會請我們的盟友先提供一些幫助。你去找卡蜜拉·朱,找她要一批生薑。如果有戰士生病的話,喝點薑湯應該有好處。」
「是,陛下!」
阿芙拉實際上是遵照將軍的要求,來請示與高維「盟軍」之間應該如何相處的。今天一早,他們才接到通知,說培迪伯爵已經和塞拉弗陛下籤署了協議,哈伯拉德王國派遣軍被稱為愛爾蘭盟軍,與培迪伯爵訂立了同盟關係。
希達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加上早晨培迪伯爵突然來到了王**營地,視察了先期到達部隊的情況,這更加使他心裡沒底。
他於是立即將阿芙拉派了過來。
塞拉弗與培迪伯爵訂立的協議只是個粗淺的草約。「愛爾蘭盟軍」的責任是幫助培迪伯爵統一整個愛爾蘭,並將英格蘭的勢力驅趕出去。作為回報,培迪答應與蘇格蘭政府結盟,共同分享來自新大陸的貿易。
「培迪伯爵不對我們的軍隊有任何支配權,當然,我也不會幹涉他們的行動。」塞拉弗說道,「上尉,告訴希達,現在沒有什麼好討論的,盡量握緊軍隊,順便再武裝一下培迪的人馬,培養彼此之間的感情。最好能把他的軍隊也都掌握起來。根據我們的草簽的條約,戰爭必須依照我們規定的模式進行,他們只有督導和提供建議的權利。」
「明白了,我回去會立刻轉告將軍的。」阿芙拉敬禮之後,後退了一步,「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先告辭了,陛下!」
不光是希達,其他的人也陸續感受到了來自西愛爾蘭人那種麻木與不合作的態度。
似乎因為他們被外族凌辱和壓迫得太深了,以致於對任何外族人都會油然地表現出敵意。
只不過王國的軍隊實在是太強大了,即使先期抵達的5000人軍隊,也並非培迪伯爵所猜測的那樣,由一半的農夫組成,而是訓練有素的鐵血軍人。
在營地的任何地方,都能感受到嚴明的軍紀。這些士兵身上那種淡漠生死的強大意志甚至影響了不少參觀者,至於培迪伯爵離開軍營的時候,由大聲說話變成了小聲說話。
伯爵的興高采烈不難被有心者看出來。雖然已經步入了老年,培迪先生仍然有著旺盛的精力和過人的膽略,他不止一次夢想著統一混亂的愛爾蘭,並趕走英格蘭侵略者。但英格蘭的武力實在是太強大了,尤其是幾百年前那個性格陰險但軍略出眾的「長腿」愛德華一世,他為愛爾蘭帶來了噩夢般的地獄生活。每個諸侯都曾在他的馬前屈辱地跪倒,親吻他的軍旗。這個英格蘭國王的影響力至今延續,英格蘭人似乎已經成為愛爾蘭島上最高貴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