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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神奇私邸內的酒會

  在貝里斯男爵看來,特立尼達公爵在私邸中召開宴會,是一種表示親近和示弱的意思。


  但有點沾沾自喜的他,卻發現自己所到之處,除了不斷的崗哨、衛兵與嚴格的檢查之外,沒有紅地毯,沒有燈火通明的露天吧,沒有樂隊,沒有沙龍,更沒有漂亮的貴族小姐、玫瑰花海與浪漫的詩琴手。


  但他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塞拉弗公爵的私邸,在看他來簡直有種返樸歸真的至高境界:誰看見有鬱鬱蔥蔥的樹木在家裡生長著?誰會看見蒸騰的鵝卵石溫泉池被放在走廊上?誰能享有數米高的玻璃窗,甚至宛如整面牆的形狀?還有磨得如此光可鑒人的木質地板,散發出原木獨特的氣味,數層高的巨大客廳,使人彷彿來到了童話般的世界。


  法蘭西王國的聖瓦利埃爾伯爵、葡萄牙的阿爾瓦拉伊勛爵、美第奇家族的亞爾倫先生等也對這裡的一切充滿了驚訝與好奇。


  尤其使人不敢置信的是,雖然是晚上,並且也沒有點起火把或蠟燭,但房間里卻亮如白晝,奇妙的燈光在樹叢、花草地、泉池邊以及裝點著珍寶的隔架上閃耀,那種晶瑩美麗,那種讓人目不暇接的氣氛,竟然使得諸位大使有種窒息的錯覺。


  「歡迎來到特立尼達,各位,請入座!」


  四名戴著白色假髮套、一副宮廷御用侍從打扮的僕人,優雅地走過來,在門口為各位使臣脫掉靴子,換上乾淨涼快的便鞋,隨即在前頭領路,將這些高尚的先生們一個個帶到指定的位置坐下。


  塞拉弗早已經在桌子的一端坐定。


  他的餐桌非常有紀念意義,這是他在森林中找到的體型最巨的一棵樹木,在確定這棵巨木木質緻密且不易生蟲后,他親自用斧頭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伐倒了它。隨後,這棵巨木最粗的部分被豎著切斷、打磨並上清漆,做成了兩張厚重無比的餐台。


  而這棵巨木的其他部分,則被大大小小做了數十隻圓椅,靠背的弧度非常體貼,並不為省料而為了舒適,所以當這些客人們乍一坐在看似硬梆梆的凳上,卻覺得好似很柔軟一樣,甚至他們還會輕輕扭動一下腰肢,像要確定這種真實的感覺一般。


  「請原諒我的簡慢,各位。」塞拉弗舉起酒杯,純凈的玻璃杯子里是小半杯紅葡萄酒,這種精緻無比的器具竟然連久在豪門眼高於頂的貴族們也不敢確定其價值,他們大多是瞥了一眼之後,小心翼翼地舉起來,「這是我們印加大陸的地產貨,請嘗嘗。」


  所有人都微笑致意后,各自抿了一小口。


  他們的目光都不由得望向聖瓦利埃爾伯爵,他不但身份高貴,而且是法蘭西的宮廷寵兒,眾所周知,對葡萄酒的熟悉,在座沒有誰敢誇口能超得過這些高盧人的。


  伯爵抿過之後,是最後一個咽下去的,他還拿起酒杯輕輕地搖晃著,顯得有些碩大的鼻尖似乎要伸進杯中貪婪xiyun一般,「哦,真是非常不錯的酒。雖然年輕,但酒體的感覺很沉凝,甜味剛好蓋住澀味,如果能帶略帶點酸,則口感會更棒,最後要說一句,果香很飽滿,並且能聞到橡木、草莓和花草的味道,可以想像您的葡萄園一定建在非常漂亮地方。」


  這下子連塞拉弗公爵閣下都不禁要驚嘆了,這位伯爵品評酒的樣子,絕對有專家級的風範,而且他的大鼻子特別靈敏,連果園環境都說得大致不差。


  「伯爵,我很佩服您淵博的學識,您既然有如此愛好,那麼在回去的時候,不妨帶上幾瓶好酒,這種東西只有在懂行的人那裡,才能發揮出最佳的作用。」


  「非常感謝您的慷慨,閣下!」伯爵手按*膛,微微俯身,他的氣度也令其他人嫉妒不已。


  塞拉弗拍了拍手,在俯身過來的侍從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不多時,完全按照歐洲風格製作的明爐和烤架都被取來,戴著帽子、手套、口罩的廚師們(這還是這些貴族們頭一次看到),麻利地使用著各種刀具,他把生肉一片片取下,再放在烤架上灑點植物油並稍稍翻動一下,隨後便放在平底鍋里煎制。他的動作像表演多於像在製作美食,例如不停地在手指間轉動長長的刀叉,或者把鍋里的牛排拋得老高,再用兩片薄薄的小刀切削,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看,直到那些侍從端著盤子,把醬汁和佐料一一擺好,他才在各人的盤子里一人放了一塊。


  「請用餐,各位。」


  塞拉弗和靄地提醒著大家,當然在看到他們驚訝而又羨慕的表情時,他覺得非常愜意。此次宴會的過程完全是按照索尼婭小姐的計劃進行的,她試圖在這種嚴謹的場合,用充滿歐洲風格的風尚元素提醒諸位貴賓,塞拉弗公爵閣下是傳承有歐洲古典優秀文化和氣質的人物,但別具一格的方式和這幢建築本身的創意,則又證明公爵閣下擁有的非凡實力,以及超越了某些刻板保守的貴族們的思想境界。


  也許,這些使臣在用餐完畢,都會聯想到文藝復興的著名人物,大師級的列奧納多·達·芬奇先生,現在恰恰為這裡的主人所招徠,不但如此,他還得到伯爵的爵位和令人矚目的榮耀。


  這樣想來,他們才會真正視塞拉弗公爵閣下是一個正統而高貴的歐洲人,他們才會卑躬屈膝,向他提出正式的要求或進行平等的磋商,他們才會把他的某些驚人發明傳遞給歐洲各地,而這一切,正是索尼婭想讓他們去做的。


  寧靜的山體靜謐地肅立,彷彿在思考著,除了昆蟲與青蛙的鳴叫,森林裡安靜異常,隔著紗窗能感受到溫暖濕潤的海上氣流,卻並不覺得悶熱,而舒適柔軟的麻制沙發,則令深陷其中的賓客們久久不願起身。


  已經是茶餘飯後的時間,然而,由於索尼婭·德·美第奇小姐的到來,並講述了不少這幢建築的奇妙后,這些使者們便刻意找了名目繁多的借口,期望久留下去。


  而其中的時間,他們分別至少去了一趟洗手間,或者在侍從的帶領下參觀了別墅全貌。聖瓦利埃爾伯爵對這裡讚不絕口,而貝里斯男爵也收起輕視與敵意,不斷探詢著主人的口風。


  「這座山非常漂亮,而其下方的城市,在黑夜裡看來,如同天穹的繁星般閃爍。尤其是那座海中矗立的燈塔,上帝作證,這幢建築簡直可以媲美亞歷山大燈塔!」


  「我想知道這座山的名字,閣下。」葡萄牙使者阿爾瓦拉伊勛爵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


  「唔,這座山似乎還沒有名字。」塞拉弗有些思索般地說道,「索尼婭!」


  正和自己的兄長促膝長談的美第奇小姐抬起頭來,她微微發笑,「聽說勛爵您正是葡萄牙王國中最著名的詩人之一,那麼就請您為這座山命名好了。」


  「這……」葡萄牙人看了看四周,然而,所有人都紛紛盛讚他的才氣,並表現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他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我就只好從命了,公爵閣下,我覺得維多利亞山是個好名字。」


  西班牙使者貝里斯的臉色立刻有了輕微的改變。


  眾所周知,「維多利亞」在西班牙語里,是「勝利」的意思,把這座山如此命名,是不是有諷刺西班牙失敗的意思在裡面呢?誰會知道!


  當阿爾瓦拉伊的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對,不過後悔歸後悔,臉上反而表現得從容冷靜,彷彿根本不知道西班牙使者正冷冰冰地盯著他看。


  「非常好聽的名字,維多利亞,維多利亞。」塞拉弗念叨著這個極其熟悉的單詞,心裡頗有一番感慨,但講出來的話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以後這裡就叫做維多利亞山吧。各位,想必你們多少也聽說過印加大陸的神秘國度印加,他們在高大山系的另一側。那座山脈被我命名為『安第斯山脈』,就像我對這個大陸的命名一樣,似乎歐洲各國的地理學家對此都很感興趣。」


  亞爾倫適時地cha了句嘴,「何止是興趣,尊敬的公爵閣下!您是首先在新大陸建立國家的偉大人物,您的許多發現,在地理學者中已經產生了極大的反響,他們甚至把您的許多關於這方面的談話收錄成冊,彙編成《特立尼達公爵宇宙學研究》一書,印加大陸和亞特蘭大陸的名稱也深入人心,尤其您考證了非洲海岸與新大陸海岸線的形狀,提出著名的『大陸漂移論』,這在學術界已經激起無比巨大的反應!」


  「那隻不過是我說漏了嘴而已,這個理論要得到證明,還需要億萬年的時間。相比於地球的生命,人類真是渺小而短暫哪!」


  所有人都為這句經典的話語而暗自喝彩,並陷入思考,塞拉弗繼續說道:「安第斯山脈的形成應該是大陸漂移論的有力佐證,據我考察得悉,這條山脈貫穿於整個印加大陸西端,跨度和平均高度上可列為世界第一,我猜想,在地殼運動的過程中,新大陸版塊與大南海版塊產生碰撞,使得安第斯一線逐漸拱起,這就像用兩手平擠一張紙一樣,漸漸這拱起的部分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長。各位,眼前的這座維多利亞山,可能也是安第斯山脈的分支之一,如果各位有興趣,可以從這裡越過島往印加大陸海岸線走走,順著這座山脈的方向,你們會看到更多的山脈,就像相連的一樣,直到千里之外的安第斯山脈主線為止。」


  法蘭西人和葡萄牙都鼓起掌來,阿爾瓦拉伊勛爵笑著說:「塞拉弗公爵真是地理研究方面的行家,我幾乎都被您新穎的觀點說服了!」


  接下來的安排令人覺得十分詫異,塞拉弗吩咐侍從好好招待貴賓們,自己與索尼婭小姐、亞爾倫先生離開了客廳,看樣子是到旁邊密談去了。


  「普瓦蒂埃爾大人,您覺得公爵閣下和佛羅倫薩人會簽訂什麼樣的協議?」貝里斯男爵語氣平淡地問道。


  雖然法、西兩國向來不睦,不過作為各自的使臣,他們表面上的關係還是挺融洽的。


  普瓦蒂埃爾搖了搖頭,「這並不難猜,貝里斯先生,索尼婭小姐會作為美第奇家族珍貴的禮物送出去,反過來說,特立尼達公爵也帶能給美第奇更多的威望和土地。」


  「聯姻?」依維薩男爵聞言,便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之中。


  「這可能嗎?」阿爾瓦拉伊不禁cha嘴問道,「且不說美第奇家族的富有與高貴,只憑塞拉弗公爵掠奪殖民地而建立的公國,實在和義大利人的差距太遠了。」


  「你們當然看不起這些人。不過,單論富有程度的話,你覺得美第奇家族與塞拉弗公爵相比怎麼樣?」貝里斯說道。


  大家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搖了搖頭,阿爾瓦拉伊見西班牙人有些嫉妒的意思,也不辯解,微笑了一下說道:「原本我以為這幢乍看上去並不起眼的別墅是農場主的住宅,不過現在我敢說沒有數百萬以上的金幣,沒有列奧納多、米格爾這樣的大師,沒有創造性的思維能力,那是絕對不可能完成這一傑作的!我們都見識過那個漂亮乾淨連一絲異味都沒有的馬桶房了,誰能告訴我那值多少錢?」


  貝里斯張口結舌,看著法蘭西伯爵的臉上也浮現出的笑意,不禁心中一陣羞惱,「阿爾瓦拉伊先生,我看還是討論一下我們各自的問題吧,皇帝陛下雖然在此次戰爭中失利,但這並不影響大局,整個歐洲,仍然是西班牙軍團的天下。此次來到西班牙港,鄙國皇帝很真誠地希望各位能夠與我們至少在殖民地問題上保持一致,我們尊貴的皇帝陛下不會吝惜報答。」


  「殖民地?」普瓦蒂埃爾淡淡笑了笑,「教皇陛下制定的子午線,似乎把整個世界都賜給了你們,難道這就是歐洲人需要保持的一致嗎?對不起,請恕我失禮,男爵先生、勛爵先生。」


  他起身離去,去研究那些掛在樹叢中產生明亮光線的東西了。


  西、葡兩國買通教廷分割世界的行徑,曾經在歐洲造成過巨大的衝擊,時值文藝復興時期,中世紀的蒙昧與迷信被逐漸拋棄,新的觀念、新的發現、新的潮流日益深刻地影響著人們。


  所以,教會也受到了明裡暗裡極大的責難與批判,甚至法王弗朗索瓦一世還冷諷式地說過:「我希望看到亞當的遺囑,他把世界分配給了葡萄牙、西班牙。」


  所以,在西班牙、葡萄牙的殖民地上新出現一股強大勢力的事情,不但不會使法蘭西人失望,相反他們還非常高興。這說明西、葡分割世界的企圖不會那麼容易實現。


  不但是法蘭西人,西歐、中歐的大部分國家,在曾經沒有選擇地跟隨西、葡船隊進行遠洋探險之後,也深深明白看人發財的痛苦,他們眼紅於里斯本的富有,眼紅於巴西殖民地的廣闊,眼紅於西班牙在西印度掠奪的財富,眼紅於一切他們看得見看不見的好處……所以他們巴不得拉攏特立尼達公爵,好在關鍵時刻可以像餓狼般分上一杯羹。


  眼看與法蘭西人不歡而散,貝里斯只得把目光投射到阿爾瓦拉伊勛爵身上,不管怎麼說,兩國都是教皇子午線的直接受益者,又是名義上的兄弟國家,據說曼努埃爾國王準備向查理五世的妹妹求婚,說不定什麼時候兩個國家又會並為一團。


  「勛爵,殖民地的形勢我想您了解得也很透徹。」貝里斯摸著兩撇鬍子,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瀏覽著小桌上的精緻點心,「你們龐大的巴西也變成了特立尼達公爵的勢力範圍,我想這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們必須加強戰略方面的合作,對付共同的潛在敵人,我不相信那個塞拉弗會沒有其他方面的野心,他給麥哲倫先生的探險計劃設下了重重阻撓,雖然這合乎曼努埃爾國王的心意,但在另一方面也表現出公爵閣下對海洋那邊肥沃土地的垂涎,這應該令我們表示出嚴重的關注態度。」


  說真話葡萄牙勛爵很不喜歡這個有點勢利並且比較刻薄的西班牙人,不過他身為使臣,自然知道輕重緩急,他不得不把問題放在大的戰略角度來考慮。事實上,在特立尼達島上呆了幾個月,就算再受約束,他也基本能弄明白這個教皇親自敕封的傢伙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光看那幾支耀武揚威的強大艦隊,在海面進行作戰訓練的表演,就足以使他的心臟受到猛烈的衝擊!

  「我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得出來,貝里斯男爵。也許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還是談判,只要有合適的補償,我王不會放棄這麼一個與強鄰結好的機會。至於親愛的查理陛下,我想他會解決一切問題的,畢竟歐洲大陸仍是由他說了算。」


  「我們兩國攜手,就足以應對任何可能的挑釁行為。」貝里斯開始擺弄起自己的誘餌,「我們永遠承認葡萄牙對巴西的主權,我可以代表皇帝陛下承諾,一定會組建一支新的艦隊用來與葡萄牙聯合,至少十條船,甚至更多一些,並且上面裝滿強大的西班牙步兵!您的意見呢,親愛的阿爾瓦拉伊勛爵?」


  葡萄牙的使者先生沉默了足足兩分鐘,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請允許我向國王說明情況,男爵,這件事情我不能如此輕率地允諾您。我有一種直覺,貝里斯大人,這位年青英俊的閣下彷彿智珠在握、*有成竹,他充滿自信,卻並不傲慢,他在北海上能夠擊敗你們強大的海軍,那麼,我想他一定是找到了可以應付任何狀況的辦法。」


  「這不可能,沒有誰是西班牙軍團的對手!」貝里斯的種被挫敗的感覺,他十分失態地叫了起來。


  「那是在陸地上,我親愛的貝里斯大人。」葡萄牙勛爵的態度也很曖昧,「如此寬闊的大洋上面,沒人能預料得到會發生些什麼,是嗎?況且,我相信大人您一定記得那個體面的投降者,貴國的冊封男爵,塞索斯·德·略薩先生。」


  貝里斯怎麼會忘記這個人呢,當初塞索斯的家眷被劫走之後,查理五世曾大發雷霆,下令宣布他為叛國並處以沒收所有財產的懲罰。可是今非昔比,那個原本在海軍中混得不甚得志的傢伙,現在卻在特立尼達公國一躍成為海軍高級將領,除了國防部長彼得子爵之外,就數他的職位最高,並且他還帶領著一支可怕的正規艦隊,到處找西班牙人的麻煩。


  由此看來,這個國家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議,他們的上流貴族中成分複雜,公爵閣下自己承認是*人的後裔,而其他的還有日爾曼人、英格蘭人、蘇格蘭人、法蘭西人、義大利人、卡斯提人、葡萄牙人、尼德蘭人、猶太人,甚至還有印第安人。


  這簡直是一個多種族的大雜燴了!

  貝里斯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年青公爵能夠把看似混亂無序的局面整理得如此井井有條。


  當然,他不可能沒有疑問,例如:此人是如何保證下屬忠誠的呢?


  在中世紀結束后很長時間,幾乎所有的歐洲人都會持有懷疑論的態度,似乎是想要懷疑一切,打破一切,這些人要想能安心聽話,可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過了不長的一段時間,有侍從輕輕走向聖瓦利埃爾伯爵,和他說了幾句話。


  貝里斯剛想說公爵準備召見普瓦蒂埃爾先生,只見客廳旁邊的小門打開了,塞拉弗公爵、索尼婭小姐以及美第奇家族使者亞爾倫先生走了出來,隨即,侍衛高聲通報說,主人將與西班牙王國的使臣貝里斯男爵單獨會談。


  「不必客氣,請坐。」


  年輕的公爵一副悠然表情,他在被貝里斯用滔滔不絕的華麗的古代西班牙裝飾文構成的詞藻好好恭維了一番后,仍然保持面不改色的樣子事實上他有些辭彙仍然聽不大懂,西班牙文的古典修飾語,實際上很多沒有被翻譯的可能。


  「男爵先生,我們長話短說吧,您一定看過我向查理五世陛下遞獻的國書,相信貴方收到后一定仔細地考慮過了,現在,請您就特蕾西殿下等人的贖金等問題提出具體的意見吧。」


  貝里斯吃了一驚,心想這位公爵閣下好象糊塗了,怎麼能在私人宴會之後,在沒有任何正式陪同的情況下進行國家間的談判呢?

  「我很願意說一說,但是剛剛的酒會,已經讓鄙人醉得無法履行自己的職責了,因此我只能謙卑的對您說聲抱歉。這件事,我想如果放在談判桌上進行,一定會取得更好的成果,但無論如何,我請求閣下能寬宏大量,秉承騎士精神,不要對無辜的俘虜們作出羞辱或折磨。」


  「除了自由,他們應該感覺非常幸福,男爵先生。」塞拉弗意識到自己並非操之過急,而是沒有掌握歐洲人的習慣,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他們更不會忽視禮儀與制度,而這些,對塞拉弗來說卻是非常無奈,因為早談和晚談性質沒什麼分別,他就是公國內唯一能最終決定事務的領導人,「好吧,我也有點倦了,我們的事情可以放在下個禮拜,或者下下個禮拜再談。」


  「這個……」貝里斯男爵面紅耳赤,他想不到對方會如此小心眼地羞辱他,不過很顯然那是個善意的玩笑罷了,塞拉弗爽朗地笑起來,走過來攙住貝里斯的手,「請別介意,男爵先生,您可以出去再喝點什麼,欣賞島上的夜色,甚至可以去果園親手打個汁濃味甜的椰子嘗嘗。此外,我也不介意您晚上留宿在這裡,我沒有那麼多忌諱。」


  「您是個不同尋常的人,也許在從前,您就是個聖人。」貝里斯小心地恭維道,他決定還是馬上告辭,以免弄出更多的是非,「謝謝您的款待和殷勤挽留,不過我的隨從與正式書函都在駐地,因此還是不便再打擾您了。」


  「好,坎切斯,請派人送男爵先生回去。」


  很快,塞拉弗、索尼婭公主與讓·普瓦蒂埃爾伯爵以及伯爵的一名心腹侍衛在密室中碰了頭。


  「他叫喬托,米蘭人,我的侍從副官,他知道我們家族的一切事務。」


  「看得出他武勇過人。」索尼婭淡淡地掃了那人一眼那人也立刻謙卑地鞠了個半躬禮她心裡不禁拿此人和沉默寡言的托雷塔騎士作了個比較,「伯爵大人,請用茶,這是印加大陸的特產,名叫馬黛茶,公國在歐洲的諸多商會已經開始試銷這種貨物,反響極好。」


  「我也有所耳聞。」聖瓦利埃爾伯爵說道,他讚歎地抿了一口茶,「我真羨慕公爵閣下,能夠把所有可支配的資源統統利用起來。在商業領域,除了富格爾、美第奇家族以外,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人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積累起如此驚人巨大的財富!」


  聽著這有些試探意味的問句,塞拉弗淡然一笑,「財富只是身外之物,伯爵,*人有一句話,『良田千頃,日食升斗;廣廈萬間,夜眠八尺』。」


  在他的解釋下明白其中含義的伯爵連連點頭,「非常具有哲理的話,很有柏拉圖的味道。不過,我想請問閣下,如果沒有這樣龐大的經濟實力,誰能構築起堅固的城堡,誰能建造起龐大的艦隊,誰能維持一個帝國的霸業?您可以視財富於無物,然而對於王國來說,這卻是最不可或缺的資源。」


  塞拉弗心想:看起來這位伯爵大人是個現實主義者。他微微欠身,「非常感謝您對我的指點,普瓦蒂埃爾先生,我想從建國伊始,我們與法蘭西民族和弗朗索瓦一世殿下的關係就應該非常融洽。坦白地說,我們彼此沒有任何直接的利益衝突,相反,我們還有著共同的敵人。」


  「英格蘭是法蘭西的宿敵,經過了百年戰爭,我們成功地擊退了侵略者,但是今天,我們卻又面臨著另一個強盜的威脅,我們在義大利數十年的戰爭,幾乎要拖垮了王室的財政,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伯爵用非常不高興的口吻說道。


  塞拉弗微微一笑,從這麼一句順嘴而出的話,就可以看出對方的品行了。作為王國的顯貴,國王的寵臣,以及現在的使節**,普瓦蒂埃爾先生表現出的態度都非常耐人尋味。


  公爵閣下毫不猶豫地把此人歸為「政治上的幼稚兒童」一類,雖然在享受生活和追求品味方面塞拉弗自承稍遜,但他很高興立刻在一個重要的方面挽回了幾分顏面。


  「是的,親愛的伯爵大人,您的話讓我非常高興,從這個方面來看,我們雙方的遭遇其實是差不多的:貴國在大陸上,而鄙國在海洋上,都受到了來自卡斯提人的威脅,他們在歐洲的地盤越來越大。如今查理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又接受了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冠冕,難道他企圖統一整個歐洲,當他的羅馬大帝嗎?我現在已經不能不為熱情友好的法蘭西人民感到寒心,從地圖上看,西班牙王國的領地就像一張網一樣,逐漸圍困住你們,也許,他們早已把法蘭西視作神聖羅馬帝國的心臟了!」


  「是的,這是個嚴重的問題。」普瓦蒂埃爾伯爵沉重地點了點頭,「我非常感激閣下對法蘭西王國及我王的同情與關切,現時的局面的確不利,我們雖然得到了米蘭公國的領土,然而卻無法南下,西班牙王國佔據了那不勒斯,現在又得到了奧地利、德意志聯邦的土地,我們已經積極策劃建立反西聯盟,準備與查理五世決戰。」


  塞拉弗點了點頭,並沒有接話,他認真思索著一切。義大利戰爭,事實上還是一次中世紀的狗咬狗式鬥毆,沒有什麼勝負可言,今天的盟友,明天就可能成為敵人,為了爭奪財富和土地,法、西、米蘭、那不勒斯、威尼斯、佛羅倫薩、教皇國,甚至瑞士、英格蘭、奧斯曼土爾其都被捲入戰爭,連綿不斷的戰爭斷斷續續打了65年之久。塞拉弗覺得置身事外更加有利,他當然也聽出普瓦蒂埃爾伯爵的心聲,但派兵出戰,那應該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法蘭西伯爵見對方不吭聲,也馬上猜測到他的心意,不禁在肚裡暗罵此人狡猾。其實他也是順水推舟,原本就是來和特立尼達公爵套交情的,能不能把他拖下水還在其次。


  老法蘭西貴族微笑著說道:「義大利戰爭的受益者並非我國,西班牙才是真正的贏家,公爵閣下與美第奇家族的交情不菲,難道就坐視佛羅倫薩滅亡於查理五世之手而不予理會嗎?」


  索尼婭曾對公爵閣下說過,19年前,也就是她剛出生后不久,家族便因為法軍入侵而**國外之事。現在他聽到普瓦蒂埃爾的一番話,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好笑,暗想:這些愚蠢的說辭都說給瘋狗聽吧!「伯爵大人,您說的問題我確在考慮,不過,我認為義大利經過了長期戰爭,現在兵荒馬亂,難以求得更好的發展,如果讓美第奇家族搬遷到新墨西哥來,在公國的土地上,也許他們的成就會更加驚人。」


  普瓦蒂埃爾看了看驚訝的索尼婭,不禁開懷大笑,「您真是會開玩笑,閣下!美第奇家族是佛羅倫薩的一面旗幟,如果他們都離開了,難道這個家族還能繼續存在下去嗎?」


  「您的意思,我已經隱約了解了。」塞拉弗忽然覺得一陣厭煩,他強裝笑臉,心裡卻在哀嘆自己雖然天才英明,卻也終究不算是個成熟的政治家,「如果公國與法蘭西結盟,簽訂商貿方面的互惠合同,或者能夠在必要時採取可能的軍事行動,那麼,弗朗索瓦一世能夠提供給我們什麼樣的條件呢?」


  普瓦蒂埃爾伯爵似乎掌握了主動權一般,高深莫測地微笑起來,他沉吟片刻,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鬍鬚,「您的誠意最重要,尊敬的特立尼達公爵閣下,我在這裡呆了幾個月,我感覺這兒並非歐洲的古老宮廷,相反它充滿了勃勃生氣,貴國的軍隊和艦船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開門見山吧,聖瓦利埃爾伯爵!」塞拉弗笑著說,「我不喜歡拐彎末角,我先說自己的條件,佛羅倫薩至少須獲得科西嘉島、撒丁島或西西里島中的一塊,且本土不允許受到侵害,作為回報,我會援助法軍在義大利的行動,我指的是不超過1年,並且2萬人以下規模的雇傭兵集團。」


  法蘭西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別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德意志或瑞士的雇傭軍究竟花費幾何。雖然效率不低,但那種高昂到令人抽冷氣的組建與運行費用,實在是一個國家無法長期承受的負擔。


  2萬人!再加上其他部隊,簡直可以直接進攻西班牙本土了!


  聖瓦利埃爾伯爵覺得這樣的條件已經優厚到無以復加,他連忙點頭答應下來,並要求書記官記錄在案,以備隨時查詢。


  塞拉弗當然從托雷塔等人那裡了解過雇傭兵的費用,2萬人的隊伍每年至少需要接近100多萬金幣來供養。除此還有吃喝用度,真不是普通勢力能受得了的。但塞拉弗自忖這些微不足道的資金還不如他從牙縫裡省出來的多,用這樣渺小的條件來交換一片土地,他認為非常值得。


  而且他考慮得更為深遠:誠如法蘭西伯爵說的那樣,義大利不是個好地方,不過他們的戰爭還沒有涉及到更遠的島嶼上,例如西西里島,這個聯結地中海東西的要衝口岸,又素以糧倉稱譽於義大利,這樣的土地如能獲得,公國將會得到非常明顯的好處:歐洲的前進基地,島嶼地形便於海上作戰和防守,能夠與歐洲或奧斯曼人自由交易,等等。就算退而求其次,撒丁島、科西嘉島也是不錯的選擇。


  美第奇家族是沒有力氣和他爭奪這些土地的,他們能夠保住佛羅倫薩已經是謝天謝地了,看在索尼婭公主的面子上,塞拉弗已經決定要在適當的時候幫他們一把,畢竟今後就是親戚關係,而一旦索尼婭有了孩子的話,嗯,有點想遠了……


  普瓦蒂埃爾伯爵最終還是把弗朗索瓦一世的希望挑明說了,他們事實上也想在殖民地撈一票,又想對付英格蘭人,可是苦於沒錢造船,因此想以貨物換貸款的方法,在公國訂購幾艘大船,他們可以用葡萄酒等貨物來充抵款項。


  塞拉弗對此的要求是:不要貨,要人,即法蘭西可以用熟練的造船工匠、技師、鐵匠、手工業者、醫生、學者等等,只要切實有能力的都可以。他們必須簽訂十年以上的工作合同,在公國干滿合約要求的期限后才能回國,薪金方面由公國負責。


  這一條伯爵思考了之後也同意了。


  他原本還想提起聯姻的事情,但看見索尼婭小姐若有所察,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也只好把話咽回了肚子。


  他覺得收穫已經很大了,用不著再冒傷害美第奇家族臉面的危險,提出那種要求。


  他滿意地在侍從恭送下離去。


  隨後,阿爾瓦拉伊勛爵終於強忍著哈欠,最後一個走到這裡。


  他們的談話索尼婭不得而知,她因為白天的過度興奮與疲倦,不得不告辭離去,而塞拉弗卻仍顯得精力十足,他用葡萄牙語與客人談天說地,最後竟然與對方各退一步,達成了令大家都滿意的協議。


  協議初步規定:葡萄牙承認巴西的主權歸屬於特立尼達公國,條件是155萬佛羅林金幣;葡萄牙提供一部分香料(除肉豆蔻外)在公國的銷售,價格參照歐洲時價,他們且具有在公國優先採購蔗糖等貨物的權利;公國將不會允許西班牙艦隊或探險船前往大南海,如果葡萄牙人提出相同要求,兩國將共同行動。


  另外,一旦公國的船隊從「另一條路」到達香料群島,那麼葡萄牙人將正式承認雙方的結盟關係,並在亞、非和印度洋地區與公國雙方合作、共同開發。


  草約的形成,讓阿爾瓦拉伊勛爵興奮得不能自已。


  形同雞肋的巴西,竟然讓他賣到了一個天價!很快曼努埃爾國王的賞賜恐怕就會源源不斷地到來了,他簡直連做夢都會被笑醒。


  而塞拉弗的心思,他當然猜想不到。事實上,化敵為友爭取政治上的主動,既孤立了西班牙,又取得了實際的好處,巴西佔地面積相當於印加大陸的一半,這樣廣闊而資源豐富的地域竟然只花了155萬金幣,難道這不是個大好的消息嗎?

  心思毫不相同的兩人心懷鬼胎地分手之後,各自竊喜了半天。


  不過當翌日塞拉弗公爵就此事召會行政院的相關部門時,卻遭來了索巴男爵的強烈反對。


  「塞拉弗公爵閣下,巴西的實際控制權早就在我們手裡。根據您的命令以及大量的前期準備工作,我們強大的軍隊已經控制了整個大河及雨林地區,我們還在更南面的葡萄牙原殖民據點裡約熱內盧新建了城市。應該說,一切都在您的規劃之中,然而,現在我們卻要付出如此天量的金幣,來購買這片早已屬於公國的東西,這豈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嗎?」


  看著約瑟也拒絕在合約上簽字並且以辭職相威脅的態度,塞拉弗不禁突如其來地一陣震怒,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緒,不管怎麼樣,他要堅持原則,七人委員會仍然具有行政事務的最高權利,他不能利用自己的威信來打破這一規則。


  「好吧,好吧,不管怎麼說,索巴男爵、約瑟男爵,我希望你們不要意氣用事!我的解釋是這樣的:巴西地域廣闊,建立起一個體制有效、組織嚴密、具有初步防禦能力的省份,還需要很多的時間。別忘了,雖然我們表面上控制了這片地域,但是許多義大利人、法蘭西人、葡萄牙人仍然在此秘密活動。他們搜捕土著人口、掠奪紅木等資源、試圖干擾和破壞我們在巴西建立的行政機構甚至企圖秘密摧毀我們的軍營,這是因為什麼?」


  索巴沒有說話,手裡仍緊緊攥著那份文件的草約,紙張在他的手裡微微顫抖,顯示出主人情緒的激動。


  「我們在政治上被動了,索巴!葡萄牙人不會甘心這片土地被我們奪走,他們有的是金幣和物資,有的是大戰船,別忘了他們在東方的收益以每年數萬杜卡特金幣的數量在驚人地增加!和他們開戰,我們建立巴西這個後方基地的初衷就會變得遙遙無期,更何況清剿海盜、驅逐異己、建立起完善的行政機構,那需要什麼?需要什麼?我來告訴你們,我們需要明確的主權!對,主權!索巴男爵,我的財務和稅務大臣先生,還有約瑟男爵,我的商業大臣先生,我們並不吃虧!155萬金幣,看起來很多,可我們不但買到了巴西的主權,也在政治上完全粉碎了教皇子午線的權威性,更何況我們還拿到了泛非洲及印度洋地區合作開發的合同!葡萄牙人既然承認了我們在巴西的權利,那麼,我們在新大陸的其他地點開展的軍事行動就會變得冠冕堂皇、名正言順了!各位先生們,有此先例,我相信我們會少費不少事,少打不少仗,也少流不少血,就可以向西班牙人買到西印度的合法主權。只花了這麼點錢,就擁有了這麼多的優勢,還多了個政治上的強大盟友,這難道還不合算?」


  索尼婭、列奧納多、彼得和約瑟聽到這裡,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


  索巴想了想,也露出會意的笑容,「原來是這樣,請原諒我這個固執的老頭兒吧,塞拉弗大人,您的計劃我不會阻撓了,我會儘快湊齊這155萬金佛羅林,不過最近我們各方面的花銷很大,也許要3-4個月以後才能備足。」


  約瑟也慌忙搖尾乞憐,「本人也沒有任何問題了,偉大而敬愛的塞拉弗公爵閣下。」


  不過他的話只是令所有人當做了空氣般無視。


  「這已經很好了。」索尼婭朝著索巴輕笑,「男爵,您在歐洲的任何一塊地方,都不可能像在這兒準備得那麼快,即使富有如富格爾或哈布斯堡家族,他們湊齊這筆錢也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時間。」


  眾人都跟著笑起來,他們覺得生活的愜意與美好可能莫過於此。


  現在他們的薪金都跟著公國的發展呼呼地上漲。原本七人委員會中,收入最低的是蒙彼斯,他的月薪是12枚金佛羅林。然而近來軍官的待遇被大大提高,加上委員會的補貼調整了三倍,蒙彼斯現在的月薪已經高達60金佛羅林。


  不過,公國的高薪也不是容易拿的。行政公職人員編製的方案在七人委員會的審核與塞拉弗的認同下艱難通過,每個部局中公職人員數量和工作性質都有著嚴格規定,像財稅局、商業局更是一個蘿蔔幾個坑,整天忙得人影不見,但就是不允許加人。


  塞拉弗似乎想起了什麼,重新看了看正在端正自己假髮的約瑟男爵,向這麼商業局的頭目詢問起來,「約瑟,我在和麥哲倫先生交流的時候,隱約聽到他似乎也購買了將近1000面小鏡子,難道現在這種鏡子已經那麼流行了?會不會對我們的銷售計劃產生影響?」


  戴好了假髮,臉型狹長的傢伙露出陰陰的壞笑,「尊敬的公爵閣下,玻璃製造起鏡子來易如反掌,損壞的也非常多,那些毛毛燥燥並不光潔頂多印個人形的小不點兒,稍稍磨一下就當鏡子賣了這東西根本就不值錢。他們的大鏡子也頂多手掌大小,而且影像非常難看,甚至還不如銅鏡。如果我們的鏡子能賣到10萬金幣,那麼他們的鏡子挺多價值2、3個銅子罷了。」


  「這方面的銷售工作還要加緊進行,時間就是利潤,等到別人都能製造出這種東西,那麼它的價格就會跌到無利可圖的地步了。」


  「現在我們8英寸見方,帶金屬花邊框架的面鏡售價為12.5萬杜卡特,除此之外,我們還生產了一種30英寸見方的大鏡子,但研究院方面還沒有給出具體的報價。」約瑟說道。


  「8英寸是多大?」


  很快,在約瑟的比劃下,塞拉弗明白那就是略微比一本書略大的樣子。他很快意識到加強集權制的一個重要方面是統一度量衡。


  「我們得用一種非常有效並可靠的標準來統一度量衡,我不想再聽到什麼長噸、短噸,也不想再聽到佛羅林、杜卡特、比索、鎊、路易、馬拉維迪之類的名詞不斷竄進我的耳朵里。從今往後,公國內應該只有一種簡單而有效的度量衡制度,任何不符標準的產品將被勒令停止生產和銷售。對此,各位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約瑟搖了搖頭,「幣制方面比較好辦,如果我們能夠很快發行新幣,那麼計量貨殖時就可以完全統一標準了;但其他方面,如對質量和容量的計量,對時間的計量,對長度的計量,我們完全沒有相應的研究。而從整個歐洲來看,英制不失為一種很好的標準,這也是當年羅馬人在佔領大不列顛群島時留下的東西。」


  列奧納多伯爵咳嗽了一聲,「塞拉弗大人,請容我向您解釋一下。歐洲現存的各種度量衡標準,其實大都來自於古羅馬。就像我們現在所用的『英里』,是愷撒大帝在其軍隊行軍時行走兩千步的距離,當時稱作羅馬里;而我們的馬車兩輪之間的寬度,也採用當時羅馬戰車兩匹馭馬屁股的寬度作為標準。我們現在用的英尺,在英格蘭規定為一個成年男子的足長。塞拉弗大人,如果您真的想統一這類標準,我看非常簡單,只需要取您*部分的長度,就可以制訂出公國新的標準計量尺,我們還可以把您的體重的若干分之一定義為標準磅,或者把您嘴裡滿含的一口水的容積定義為標準升,那麼,我們的度量衡就已經完備了。」


  聽到這話,甚至連索尼婭都偷偷地掩嘴笑起來。


  別說約瑟已經前俯後仰,連失禮都顧不得的樣子。


  一向嚴肅的彼得,則搖晃著頭髮花白的腦袋,微微含笑地看著他們。


  不過塞拉弗卻毫無笑意,他原本是想推行公制,不過他還真的想不到公制的標準計量單位是怎樣產生的,如果要他比劃的話,那還真不如像列奧納多伯爵說的那樣做呢!

  老大師皺著眉,看著這些人,輕輕拍了拍輪椅的扶手,「好了,各位,這並不是玩笑話。知道嘛,9世紀時,英格蘭國王亨利一世曾經就這樣定義過一碼,一碼的距離,就是他的鼻尖到食指尖的距離。很顯然,在沒有更好辦法的時候,我們就只能這樣辦。」


  索尼婭聽得出老人話里的用意,他是想要把塞拉弗公爵加以神聖化,就像當年同樣被用作單位的皇帝、法老們一樣。


  她立刻舉手表示贊成,隨後約瑟等人也同樣換上一臉莊重的表情,舉手通過,在塞拉弗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就把這件事情商定下來。


  而在此後許多年裡,特立尼達公國使用的唯一度量衡標準就被稱為「特製」。當然,在現實的工作中,塞拉弗總是會想方設法避免這種為他量身訂做的制度出現在自己草擬的文書或談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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