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抵達新大陸
在風雨交加的大海里,沒有什麼比起能避免船毀人亡的事情更重要的了。
塞拉弗在馬賽就開始製作的cuda鐵鏈,在那個晚上起了極大作用。
所有的船隻,以大船在外、小船在內的原則排成圈陣,各船間以cuda鐵鏈相連,並且船舷外還臨時綁上了許多用木屑、棉布和繩網裹成的麻袋,在浸水之後,這些東西有效地抵消了碰撞所產生的破壞。當然,木匠與水手們也早已綁紮好所有的木桶和大炮,用木條封閉了容易進水的艙門、炮門與窗戶,在底艙,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著艱難的排水,水手們徹夜不眠,輪班下艙。
圍成圓形陣的艦隊在滔天惡浪中起伏跌宕,直到次日上午暴風邊緣才慢慢地離開。此時,他們不知道自己被往南吹了多遠,總之早已偏離了原先的航線。
除了原本就該沉沒而被拴起來當圍牆的那艘霍克船終於壽終正寢了之外,就是一艘卡拉維爾船「梅兒」號的主桅被風刮斷,但經過搶修,這艘船仍能以超過「聖雷恩斯」號的速度行駛。
這次事件之後,即使在最下層的船員中,也在流傳著有關艦隊長的「傳說」。除了早晚祈禱的時間,所有不在崗位者都會議論著這件事,「神奇的塞拉弗大人挽救暴風雨中的船隻」、「平息上帝怒火的天使」,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在平日枯燥的航行生活中簡直是豐富的精神點綴了。
喬凡尼?達?維拉札諾船長,在接任「雙橋」號的職責后,已經成為了新的領航船長。
他是個具有樂觀精神的胖胖的法蘭西人,寬大的額頭,飽滿的臉頰,按東方的觀點來說,無一不昭示著主人具有天生「福像」,稀稀落落的頭髮已經有些白色,鼻端高大,兩翼微微發紅,小小的眼睛還時常眯縫起來,充滿了喜愛探索的光芒。
「路克,路克!」胖子的嗓門總是很大,尤其在當了船長以後更是如此。
「在,船長!」桅杆上危險的瞭望台雖然東搖西晃,但總是不會掉下來。不過,半人高的木製圍欄,或許更能給人安慰吧!
喬凡尼仰起頭,手抬涼蓬,「路克,看著點,有任何一點異常都要馬上報告!」
「知道了,船長!」
沉吟了片刻,喬凡尼邁開雙腿,往艏樓走去。
甲板上,水手們唱著讚美聖母的古老歌曲,用海水沖洗甲板與捆緊堆實的木桶上面。
這些木桶里裝有不少補給物。由於太陽的關係,必須隨時讓甲板和木桶上保持水分,這樣木頭才不致於開裂。長期航行中,木匠的最主要工作,也許不是製作木器,而是修補材料。
救命的水是最重要的物資,如果發現有浪費水的船員,按慣例是要被處以禁閉並三天不能喝水,而三天不喝水的下場則可想而知。
喬凡尼登上艏樓后,立刻吩咐二副取地圖來。
這幅地圖是塞拉弗大人口授,列奧納多大師草繪的關於「新大陸」的輪廓圖,屬於一級機密,天知道是不是那樣的。那上面還標註著哥倫布發現的,以及西班牙政府現在實際佔領的幾個地點那兒實在無法像卡斯提人宣稱的那樣,是多麼多麼巨大,在這張地圖上,卻反而看起來像幾個小麻點。
這些星羅棋布的小島下面,是一隻宛如雞腿般巨大的大陸框架。
也許是畫錯了,哪兒會有這麼大的雞腿呢?是不是列奧納多先生在繪畫的時候突然肚子餓了,所以信筆所致?畢竟,這些大師們的想像力太驚人了……
許多惡意的念頭在胖子的心裡一閃而逝,不過他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現在塞拉弗大人如此信任自己,還將這樣秘密的東西都交在自己手上,實在是,令人感激涕零啊……
「我們現在的位置在哪裡?」
「根據五次不同時間羅盤和星盤的測量報告,表明我們在北緯10.5-13度之間,按照指揮官的草圖顯示,我們已經接近了這個巨大的大陸。」二副是雅克船長的親信,也是他當年率隊繞過博哈多爾角航行中的大功臣,西屬尼德蘭的杜亞爾特。
為人正直忠誠的杜亞爾特,有著高瘦個子和兩撇大鬍子,這使得他的頭顱看上去比一般人要大得多。因此,從前那些好事者便他與「愚蠢的雅克」相提並論,稱之為「聰明的杜亞爾特」。
「這些地方塞拉弗大人也語焉未詳,不過他曾說過,從北緯25度往南直到接近這塊雞腿大陸為止,有著無數項鏈般的島群,其中也包括哥倫布先生髮現的著名的聖薩爾瓦多。我有預感,我們很可能會先接觸這些島嶼,爾後再與大陸相會。」
喬凡尼的判斷是基於這兩天突然發現洋流和魚群種類發生變化為前提的,他甚至還看到了少許飛鳥那是接近陸地或島嶼的重要標誌。
當然,喬凡尼自身淵博的知識也使他能夠如此自信的因素之一,他深受西班牙國內「宇宙學說」派影響,對地理和歷史尤肯鑽研,曾跟隨朝聖者走遍大半個西、法。此外,他對航海學也充滿了興趣。
「也許吧,長官……」杜亞爾特剛想說點什麼,忽然桅杆上傳來水手路克激動得似乎發了狂般的聲音,「大群的海鳥,哦,天哪,好多漂浮物!啊,那是什麼,是陸地嗎?陸地!」
喬凡尼與杜亞爾特臉色變了,他們迅速地跑到艏樓的前端,遠處,隱隱約約的有些奇怪的東西在漂浮著,此外並不能看見地平線上有陸地的影子。不過他們在海洋上的日子也不短了,自然知道站得高、看得遠的道理。
遠處的船隻,往往是先看到桅杆和旗幟,其後才看得見船體。
當然,他們還並不太清楚其中的道理。
「雙橋」號傳來的喜訊,令全艦隊都沸騰了。
船員們都來到甲板上,望著遠方仍很遙遠的陸地影子,歡呼雀躍,並大聲合唱對聖母瑪麗婭的讚美詩。
全艦隊都籠罩在興奮之中!
超過三周的航行,令船員們都極度渴望重歸陸地的懷抱,不為別的,只為那可惡的《塞拉弗閣下編修之航海規定》,任何人在航行時,只有少量飲酒的份兒,對於貪杯者的懲罰嚴厲之極;到了陸地,才能讓人徹底放鬆吧!
索尼婭也隨著狂呼亂叫的歡樂人群,盡情發泄著快樂。
不過她很快便被坎切斯塞拉弗的貼身僕人帶走了,原因是不用多說的:在一堆長期航海的饑渴男人中,她這樣一位大美女,將會帶來多大的麻煩!
好在塞拉弗閣下的威信是建立在血與火之上的,即使被**燒火了雙眼,即使被自己的yangju幾乎撐破了褲子,這些水手們仍然不敢向索尼婭撲去,不過,偷偷的摸掐行為卻是不可避免了。
索尼婭尖叫,水手們狂笑。
塞拉弗看著這一幕,彷彿無動於衷,不過狡猾的約瑟卻似乎看到了某人的兩隻手慢慢地捏緊,隨即發出喀嗒喀嗒的聲響。
「彼得,我們的水手有人得了壞血病嗎?」塞拉弗轉開了頭,一臉嚴肅地向老日爾曼人問道。
「沒有,大人,此次航程十分順利,我們甚至只沉掉兩艘船,還有一艘霍克破損嚴重,但也撐到了今天。」
「很好。」塞拉弗從窗口走回來,在桌子旁又站了一會兒,沉思道,「彼得,你說說看,這次航行會給我們帶來什麼?」
「黃金,無數珍寶,土地,還能有什麼?」老頭摸了摸自己的大鬍子,得意地笑道。
「你呢,約瑟,和彼得的想法一樣嗎?」塞拉弗再度轉頭問道。
約瑟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茶杯,說實話,他不言不笑的時候像個老牌的紳士,可是他一旦說話,那狡黠而虛偽的眼神、夸夸其談的口吻、揮舞的手勢以及那頭捲曲的假髮,已經將他的真面目暴露無疑。
「嗯,我們能去解放那些愚昧落後的異教徒了,這是一件上帝都會感覺快慰的事情……」他大言不慚地說道。
不過馬上,他的杯子就從手中滑脫並摔碎在木板上,因為塞拉弗走到他面前停下來,並俯身伸出雙拳,重重地在桌上一擊!
「混蛋,我還要說幾遍,上帝在這個世界的一切規則,由我制定!」
約瑟嚇得臉色更白,他不由自主地仰起*,並結結巴巴地說,「是,是的,大人……我聽您的,什麼全都聽您的……」
塞拉弗直起*,威壓的眼神掃視過所有人的臉上,「教會已經徹底地腐朽了,聖子對這一切都很不滿,知道嗎,一個個貪得無厭,不忠於上帝、不忠於信仰的傢伙們佔據著教會幾乎所有的高級職位,而聖職居然被像貨物一樣買賣!他們這群背叛者,難道還能以上帝的子民自居嗎?不,在我眼裡,他們才是異教徒!」
所有人的眼前像劃出一道霹靂般,把他們都震暈了!
對於教會的現狀,他們知之甚詳,不過他們都難以相信,以正統和神聖為名的教會,竟然被神仆說成是叛神者和異教徒!難道,上帝要降罪這個世界?難道,我們來自教會的信仰居然是不純正的嗎?!
在十五世紀末,中世紀的黑暗還沒有完全結束之前,對於教會的不滿已經積蓄到一定程度,但是對於上帝令教皇代言的權力,卻無人懷疑。
所有人,除了半身還不能動彈的列奧納多,都跪倒在憤怒的神仆面前。
約瑟、彼得是見證過「神降」的倖存者,還有另一位倖存者波爾,仍因犯錯被羈押在馬賽,索巴、坎切斯等猶太人,以及埃蓮娜等,通過道聽途說知道了此事,加上還有一位夢見上帝威能的列奧納多,他們無不對塞拉弗的身份表示信服。
猶太教並不反對上帝,他們的典籍也是聖經,不過編修的只是前面一部分罷了。
「請寬恕我們這些罪人!」
「都起來。」塞拉弗眉頭一皺,他發現有時候利用神秘性雖然能起到很大的成果,但無疑是把人們往迷信的道路越推越遠。他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雖然這個行為很大程度上是種發泄憤怒的方式,但這與他考慮的長遠目標以及利益顯然不很一致,「我現在確切地解釋一下,上帝並沒有說過要殺光異教徒,他也沒有要我們搶奪他們的財產、女人,或者強迫他們改變信仰。所以除非我下命令,否則任何人不能動用武力,即使發現了黃金,也不能單純靠搶劫來獲得,知道嗎?」
「遵照您的吩咐,大人。」所有人微微低頭,拜伏在地板上,虔誠得連塞拉弗看了都嘆息不已。
看來,改變這些人的世界觀,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在又經過幾個小時的航行后,塞拉弗艦隊終於來到那片陸地的面前。
靠近陸地的海面略有些渾濁,顯然是幾天前暴風雨的後遺症。
不過陸地上,除了靠近海邊,能見到棕櫚和沙灘之外,高處的地方儘是繁茂的綠色。
塞拉弗謹慎地派出舢板,讓那些武裝人員先行登陸並在海灘高處架起兩門6磅的小火炮。
此外,他派了兩艘卡拉維爾船,其中當然不能缺少喬凡尼的「雙橋」號,讓他們順著這片陸地(也許是島嶼)的左右兩面遠岸駛下,如果遇到危險的情況立刻撤離,但如果沒有遇到情況或是能發現天然良港的所在,就在兩沙漏時以後返回報告。
「雙橋」號的名字取自於西班牙城市龐特貝德拉,坐落在西海岸,在羅馬時期,這裡就被稱為「雙橋鎮」,哥倫布著名旗艦「聖瑪利亞」號就是在那兒建造的。
喬凡尼和頭一個看到陸地的水手路克被塞拉弗各賞賜了100佛羅林銀幣。
這種行為似乎比鞭刑的懲罰更具有說服力,因為所有船員都知道了指揮官的賞罰分明,並且他們對路克這個身份卑下者發了筆如此橫財都稱羨不已。
「塞拉弗大人,我們的人見到了當地的異民族,不過這裡顯然是個島嶼,因為我們的人找到了當年哥倫布留下的標誌。」
「哦,是什麼標誌?」
「是卡斯提王室十字徽章,立於1498年,這是個大島,已經被命名為『特立尼達』,所有權屬於西班牙。」雅克說道。
塞拉弗聞言,哈哈大笑,他在停錨的船艏,揮手一指,「不,雅克,你弄錯了,既然這是個新大陸,那麼,誰有本事誰得到她!我現在宣布特立尼達島歸屬於我,塞拉弗指揮官!並且我不需要什麼標誌,我會用實際的行動來保衛我佔領的每一寸領土!」
雅克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的眼中卻流露出譏嘲的笑意,「我不認為您有本事與龐大的西班牙王國相抗衡,艦長大人!您言過其實了,我們如果在這裡與之翻臉,相信幾周后我們腐爛的屍體就會漂浮在大洋之上。」
塞拉弗微微一笑,「那就等著瞧吧,雅克。如果我擊敗西班牙人,您是不是會為我效力畢生呢?」
「您無法擊敗他們,大人。」雅克深深地吸了口氣,臉色變得鐵青,「就憑您的這幾艘船嗎?更何況我們得不到任何支援!我們必須現實地面對問題,不能感情用事。」
「你以前指揮過艦隊吧,雅克。」塞拉弗臉上並沒有被刺激后的怒火,他非常平靜地看著對方,不過他的藍色眼眸釋放出的寒冷光芒,令對方不敢對視,「你曾經豪情萬丈,可是你現在卻變得畏手畏腳!告訴我,是什麼使你變成膽小鬼?是什麼讓你丟了騎士精神?你如果想做農夫,我在馬賽還有個小莊園,也可以租給您幾畝土地,讓你種田養豬,過個快樂的農家田園生活……」
「您,是在嘲弄我嗎?」雅克的臉孔漲得通紅。
「是,我在嘲弄你。」塞拉弗冷冷一曬,隨即揮了揮手,「別一副不知所謂的樣子,雅克,西班牙人並不可怕,我們也並不是無能為力。相信我,我們可以找到正確的途徑,走向最終的勝利。」
「希望如此,大人。」雅克也冷冷地笑了笑,微欠了身,徑自撤步退了下去。
與旗艦長官這番不愉快的爭執之後,塞拉弗召來了老索巴。
老索巴告訴他,除去他嘉獎和許諾的船員薪金之外,他們的小金庫已經耗去大半。
購買物資並不花費很多,花費極大的是槍炮,尤其是大炮。
此外,船隻的備材也是一項不菲的開支。
光憑在馬賽「約瑟伯爵」以及索巴在義大利賺回來的那些銀幣,遠難填平這些個無底的窟窿。
一次成功的遠航固然不錯,但如果沒有成功的賺回錢來,那麼一切將會變成一次空前的災難。
索巴離開后,憂心忡忡的塞拉弗看到索尼婭推著自己做的簡易木輪椅進來了,輪椅上坐的是列奧納多?達?芬奇。
「我的大人,如果資金上有困難儘管告訴我,我可以為您儘力奔走,我想只要我能重新拾起畫筆,我就可以為您帶來每年至少10萬金佛羅林的盈利,我還會發動我的朋友、弟子們募捐。」這位老人向著塞拉弗保證道。
「我也可以幫你,塞拉弗先生。」索尼婭雖然近來一向對他不客氣,但遇到正事,她還是能夠立刻回到自己那個高貴的身份中去的,「我可以向家族借款,只要您的行為是正當的,並且不會觸犯到我方的利益。」
「謝謝你們,不過令我感到憂心的是如何去做,因為我不能把少部分人的幸福,建立在大部分人的痛苦之上。」
兩人都是眼前一亮,索尼婭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脫口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說出來我們或許可以幫到你。」
「我知道新大陸有許多異民族,哥倫布稱他們為印度人,其實不然,準確地說,他們是亞洲人的一支。這些人曾越過地球北面亞洲和新大陸連接帶,來到這裡,那道連接帶今天已經不在了,所以這支亞洲人便獨自在這塊大陸上生活。他們發展得很快,最大城市的人口與規模超過歐洲幾乎一倍;不過他們的文明還很落後,至今停留在原始社會或奴隸社會,他們不會使用輪子,不會蓋建築的屋頂,不會冶鍊鋼鐵,不會製造火藥或大炮。所以,如果光是從他們那裡弄到黃金,這並不難,難的是,這片如此美好如此歷史悠久的大陸便要毀壞在私心引致的戰亂與硝煙之中,這並不是我所能接受的結果。」
「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故事。」索尼婭張口結舌,使勁地搖著頭,「您好像對這裡了解得非常仔細,難道您曾經來過。」
塞拉弗苦笑一聲,「不,我沒有來過這裡,但是說到了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一個人會比我對這裡知道得更多。」
「沒錯,我是發現了很多有趣的事。」索尼婭好奇地望著他,「比如說,您能熟練地使用多種語言,從來不存在對話上的困難。您發明了那種滑輪操帆系統,使得人工大大減少;你對醫學的貢獻更不必談,我們佛羅倫薩的驕傲,列奧納多?達?芬奇大師在您的治療下,已經恢復到令人不敢置信的地步。我不知道您究竟有什麼不知道,難道說,您像他們講的那樣,根本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嗎?」
「索尼婭!」列奧納多嚴肅地制止了她。
義大利女孩吐了吐舌頭,卻並沒有害怕的意思。
塞拉弗心中思緒萬千,偏偏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明白自己不屬於這裡,的確是另外一個世界的產品,但是,自己是誰,從哪裡來,為何而來……這一切都像處在重重迷霧的中央而無法弄清。
見指揮官臉色非常不好,索尼婭慢慢收斂起笑容,她絞著指頭,不安地說,「對不起,塞拉弗先生,剛剛是我說錯話了。」
「沒關係,這些列奧納多先生很清楚,我的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讓女孩震驚的話慢慢吐出來,索尼婭臉色霎間變得蒼白,她張著嘴,眼中滿是怔意,不過,當她看見大師向她神色凝重地點點頭的時候,她方才急促地蹲下*,緊緊握住老人瘦弱見骨的左手,「大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這麼說!」
列奧納多看了沉默不語的東方人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當下便原原本本將他那反覆出現的夢境,以及他猜測到的塞拉弗的來歷,都說了一遍,美第奇小姐聽得目瞪口呆,最後竟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害怕自己忍不住會尖叫起來。
神仆、六翼天使塞拉弗大人……
索尼婭越想越怕,她和塞拉弗嘔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整個「聖路易」號上簡直無人不知。她還引致了對神仆大人的叛亂,雖然不具有直接因果關係,但是這種形同「叛神」的行為,讓索尼婭簡直心慌得都快要瘋了!
塞拉弗看到她這個樣子,真是又是好笑,又是難受,「別這樣,美第奇小姐,我並不可怕,來到這個世界后,我就沒有了任何特殊能力,除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之外。我不會因為與誰的不愉快而降罪她,甚至,我連想都沒想過這件事。」
「是我任性,我做錯了,請求您的原諒,大人!請您千萬不要怪罪於我的家人!」索尼婭跪倒在地,含淚道歉。
「不必了,美第奇小姐,我沒有怪罪你或者你家人的意思。」塞拉弗輕輕攙起她,望著她那嬌靨帶雨的樣子,忍不住心疼起來,伸出手,輕輕拭掉她臉頰上的一滴淚珠。
索尼婭望著他專註的表情,心如鹿撞,臉龐頓時紅透了。
塞拉弗忽然察覺到自己的不檢點行為,手足無措,趕緊轉過*,「索尼婭小姐,請幫忙把索巴、約瑟叫來。」
「嗯。」女孩與若有深意的列奧納多不經意地對視了一眼,羞澀地低下頭,紅著臉趕緊離開了。
列奧納多咳嗽了一聲,他知趣地轉移了話題,「塞拉弗大人,雅克船長說得不錯,我們沒必要佔領這裡,這兒很荒涼,只有雨林。」
「特立尼達島是南部大陸的重要口岸,我們只有守住這裡,才能與西班牙人抗衡。」塞拉弗黑眼珠中露出堅毅的味道,而藍眼珠里,仍是一貫的冰冷殺氣,「南部大陸上,有著眾多的資源,其中白銀蘊藏量恐怕要比整個歐洲加起來都多,鐵、銅這些也不在少數。我們可以在這裡,建立起新的家園,如果按照我的設計,很快我們就會有無敵的武器、無敵的船隻、無敵的軍隊,我們會守護住這片上帝最後的樂土,我們會善待一切,而不是讓他們被無恥的教會或者歐洲某一位強勢君主霸佔,成為他們的奶牛。」
列奧納多深深低下頭,「謹遵您的吩咐,大人。」
他當然聽得出塞拉弗言中之意,他拿起現在四分五裂的德意志聯邦來說事,因為教會對德意志的壓榨與掠奪超乎一般人的想像,所以德意志又被稱為「教皇的奶牛」。
1517年10月,德意志人馬丁?路德在教堂門口貼出了著名的「九十五條論綱」,揭示教皇兜售贖罪券的種種荒謬。
如,「很顯然,當錢幣投入錢櫃中叮作響的時候,增加的只是利得心和貪慾心。至於代禱之是否有效,完全只能以上帝的意旨為轉移。」
這個事件標誌著德意志宗教改革的開始。
同時也標誌著「路德教派」的產生。
教會的**,其實是中世紀以來教會的逐漸腐化、墮落,加之教會溢用權勢,肆意干涉諸侯權益並懲處所謂異端造成的。根據不完全的統計,光是在西班牙人的「宗教裁判所」里,動用火刑活活燒死的有3.5萬人,受酷刑的有1.9萬人,服苦役的有29萬人,被剝奪一切權利的有20萬人,被流放的有500萬人!
這種愚蠢狂妄的集團,居然還打著上帝的幌子欺世盜名,實在是死不足惜。
「喬凡尼船長回來了。」坎切斯進來說。
「快讓他進來。」塞拉弗說道,「讓埃蓮娜送幾杯鮮榨的橙汁。」
所謂鮮榨的橙汁,也不過是已經腐爛大半顏色都快變咖啡色的乾癟橙子,勉強擠出來一些殘汁然後打上陳得已發霉的淡水,就算是最好的飲料了。
喬凡尼憋著氣噎著脖子把這杯由指揮官親自賞賜的飲料喝光后,猛聽塞拉弗說,「乖乖,渴壞了吧,那就再來一杯!」他頓時天旋地轉,兩眼發黑……
「大人,特立尼達島上有一小隊西班牙軍人,為首的是陸軍中尉奧爾特加,我擅作主張,把他們都俘虜了。」
「幹得很好,他們有什麼武器嗎。」
「兩把火槍、一門炮、七匹馬、不少長刀、長矛和弩箭。」喬凡尼彙報道,「我順著島嶼北部的山脈方向往西走,隨後繞過了島的東南角,看到了西班牙人的營地。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個天然的良港,比『雙橋』號再大幾倍的船也能毫不費力地開進去。並且,那地方還是個天然的避波牆,島嶼往西伸出去一角,正好擋開了海水。因此,島嶼北部山脈以下,可以建設成為大型港口。西班牙人在港口裡停著一艘中型漿帆船,我們也一併繳獲了。」
「非常好,島上還有什麼人,調查了沒有。」
喬凡尼控制不住自己的喜色,「大人,這個島很大,有許多印第安人,他們是屬於阿拉瓦克族和加勒比族的這都是西班牙俘虜告訴我們的。他們還停留在極為野蠻原始的階段,連衣服都不會穿。」
「此外還有什麼?」
「西班牙人控制著這裡的一切,那些印第安人被逼迫著去勞動,種植甘蔗等作物,還得每月向他們交納價值1個銀比索的東西。他們收繳著看得見的黃金、白銀,或者寶石、珍珠,此外那些珍奇異獸也不放過。」喬凡尼皺了皺眉,「我還看見西班牙人那裡,用編得很密的籠子裝著幾百隻很小很小的鳥,它們羽毛非常漂亮,但非常小,簡直像甲蟲一樣可愛。他們還儲備有幾千張豹皮、幾十件大龜甲和十幾尾漂亮的鸚鵡。」
「問過他們的主要據點沒有?」
「在伊斯帕尼奧拉島(哥倫布發現,原意為小西班牙島,即今天的海地島)上,現今已經有西班牙13個殖民城市或據點,主城聖多明戈城。」喬凡尼說起這些來有點心虛,因為西班牙果然是人多勢眾,不好對付,「另外,9年前他們進入了牙買加島,7年前又向古巴島移民,迄今已經建立起27座城鎮。古巴總督貝拉斯克斯也是伊斯帕尼奧拉島的副總督,現在是兵強馬壯,已經擁有十多萬的人馬。」
塞拉弗肚子里一陣好笑,這所謂的十幾萬人馬,恐怕也是西班牙人恐嚇當地印第安人的言辭吧?如果他們真的有十幾萬人馬,那還不早就佔領整個新大陸了?
「這些人什麼時候返回本土?」
「他們在島上搜刮特產品和少量黃金、珍珠,每年一月伊斯帕尼奧拉總督就會派人來收取國王的貢品,湊齊后裝船返回西班牙。」
「傳令在你發現的那個海灣登島。」塞拉弗沉吟片刻,作出指示,「在大陸上搭起帳篷,今天先對付一夜,明早起開始搜索。對發現的印第安人要表示友好,不過我們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儘快取得這些部落酋長的幫助,解決此事。」
「是,長官!」喬凡尼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記,隨後又猶豫起來,「這,這道命令是要帶給雅克船長嗎?」
「不,雅克船長另有任務,你負責此次行動。」
喬凡尼興奮起來,答應了一聲,匆匆地走出艙室。
列奧納多有點不安地說道:「這樣做,會讓雅克船長的權威受損。」
「我會讓他去修築工事和沿岸炮台。」塞拉弗微笑,「但願他會從命,否則我真的會讓他步波爾的後塵。」
「這樣做不太好。雅克是有名的探險家,而且駕馭艦隊的能力很強,他這樣的人才很難得,閣下!」一個聲音從艙門外響起,隨即老日爾曼船長龍行虎步地走進來,他的臉上稍稍有些變色,恐怕是為了他的朋友才這樣的激動。
索巴和約瑟跟在彼得的後面。
彼得正是在聽滿肚牢騷的雅克吐過苦水后才趕來見塞拉弗的,不料他卻聽見主人準備這樣安排好友,頓時發起急來。
「他只是與我的計劃不相融洽罷了,我沒準備棄用他!」塞拉弗說道,他忽然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剛剛被法蘭西人頂撞了幾句,正在氣頭上,說出的話肯定不會令人滿意,「罷了,既然你說話,我就原諒他不合作的態度吧,請帶話給雅克,在解決完西印度群島的事情之後,我會讓他獨力航行,如果他有興趣往更遠的地方去,那麼我的這支船隊,就可以原封不動地交給他了!」
彼得心裡猜疑,嘴上卻不敢說不相信,這支艦隊現在被塞拉弗調教得如臂使指,而且很多有關海戰的軍事理論,恐怕連塞維利亞、里斯本這樣的地方都沒有見過。彼得唯一堅信的就是,如果在裝備、人員、船隻都差不多的情況下,塞拉弗閣下基本是無人能敵的!
「我代表雅克船長感謝您的寬宏大量,閣下。」彼得鞠躬道,「但是那修築炮台的事……」
「仍然進行!如果我不用雅克,我能用誰呢?」
「也許,美第奇小姐帶來的那些技師們會有用處的。」彼得急中生智,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