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晨會 下
“首先是昨天的談判,有些人不在城裏可能不清楚,昨天原計劃是和銀雪小姐會麵,為此特意在學校把她氣炸了一次,本以為她會因此忽略我們計劃的重心,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自稱夕月的女仆裝少女,具體是不是真的女仆之後再說。談判這種事情,千回百轉立場是不會騙人的,從她的立場來看就是城主府一貫的立場,最後結果就是我輸了,談判沒有達成預期的目標。原本不需要任何代價就能拿下的科學教會的學校,現在我還要去找出是誰幹掉的柯德菲,好在候選人不是很多,不然我們可以直接動手再建一所學校了。從目前的線索來看,主要是考慮到所有情報都受到了幹擾,最大的可能就是混沌,也就是那四五家還有餘力的舊貴族勢力了。”
“伯爵大人,有沒有可能是新貴族動的手,畢竟和他們比起來,我們這些新貴族明顯更對混沌的危害缺少認知。”
“要這麽說奧利維爾大師也有可能,想要幹擾信息的話對他這樣的大奧術使應該非常輕鬆吧,何況隻是信息被清除幹淨了而已。”
“這些可能性都存在,但是那不是我們要的結果,何況其本身就非常小。追求真相並不是立案主要目的,懲前毖後或者說威懾未來的犯罪者才是重點,我們不幹擾結果就會有別人動手。既然結案需要講究證據,那麽重點就在於如何將結論確實可靠地引導至我們想要的結果,至於說誰會因此受到傷害,最主要的受害者柯德菲都死了,剩下的牽連者本身就是我們的目標,如何清除掉區別其實不是很大,不如說這樣做反倒是省力了不少。”
治安廳的負責人魯克很明顯要說什麽,猶豫了一會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鍾自命倒是清楚他想說的話,無非就是法律至高,法不容情,法律不允許褻瀆什麽的,頂多再加上一些道德上的指責。但是鍾家作為政議院的一員很清楚法律本身就是各個利益集團之間相互妥協的結果,規則範圍內的玩弄就是規則的一部分,法律不容許褻瀆的話,製定法律的政議院又該算是什麽?
但是這話對於魯克來說似乎有些超出理解能力了,就算解釋了他也肯定聽不進去,所以隻能換種大家都更容易接受的說法。
“至於為什麽我說可能性不大,拋開奧利維爾大師的超然地位不談,所有的新貴族都在急速上升期,相應的舊貴族正在急速下降,雖然現在他們還是我們的頭號大敵,但是隻要我們耐心等下去,不出意外的話一年之內雙方的實力對比就會發生倒轉。這種時候突然使用混沌力量幹什麽,難道就為了節省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要特意冒上全家的生命危險?正常人肯定幹不出來這事。另一方麵正如你剛才所說的,相比於新貴族,舊貴族們對混沌的危害有著更加清晰明確的認知,但是反過來說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因為恐懼我們而選擇向另一種恐懼求助,也就是染指混沌,這並不難理解。
魯克,你在治安廳工作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想通過治安廳來給舊貴族定罪到底有多難,不如說根本就不可能。維持穩定靠的是奧利維爾大師,交給治安廳不過是維持個麵子上的好看,真要靠他們的話咱們早就死絕了。你們就三個人,周圍所有人都是想要把你們擠出去,或者更直接一點幹掉你們,即便如此你們還非要堅持什麽所謂的調查真相,你還是直接辭職算了,也省得每天都要派幾個人保護你。”
如果自己等人退出的話,魯克相信治安廳立刻就會失去最後的表麵作用,甚至變成人人喊打的老鼠,至於會不會有新的可以取代治安廳存在的部門建立起來倒是不好說,鍾自命的行事風格又有誰能猜得出來呢?
“對不起,伯爵大人。”魯克隻能低頭認錯。
鍾自命看了他一眼就將他的心理想法摸得一清二楚,部下又不是自己的分身,有個人理想再正常不過,隻要不發生衝突就好。把這頁揭過去後他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隨手甩在桌子上。
“然後是我之前所說的變化,有興趣的可以自己打開看看。昨天在我和夕月小姐談判結束之後,有人闖了進來留下了這封信,時間正好是兩人談判剛剛結束。我不怎麽喜歡用巧合來解釋所有事,如果闖入的時機不是那就說明他有能力監視我們所有人,至少我們是沒有能力躲開這種監視的。”
即使是大本營裏麵也是漏得和篩子一樣,大家對此表示早就習慣了,完全不值得驚訝,倒是有幾個人湊到一起想要看看能不能從信封和信紙上查出來什麽,更多的人就直接一動不動地聽鍾老師繼續說。
“信上說可以用別人隱藏的信息來換取願望,任何願望都可以,考慮到白家昨天晚上的行動,關鍵是還和人發生了衝突,我們基本上可以認為所有的勢力都收到了這樣的一封信,或者說邀請函。”
沒有人對能夠實現任何願望這件事表示疑惑,騎士公會委托完成率百分之百,天道教雖然神神叨叨的基本不理人,但是兩者都是隻要能夠付得起代價就連回到過去篡改曆史都不過是明碼標價的委托之一,隻不過相應的代價也高得離譜,與其說是得不償失不如說是自尋死路還差不多。
“明白這件事的人應該不少,無論是白家的白思成還是夢家的夢傾心,好歹也打了這麽長時間的對台了,雖然支撐得漏洞百出但能勉強維持住人心不散也算是不錯了。至於翼帆家,嬌慣了他們這麽長時間也沒見最後剩下的這兩人上當,繼續留下去用處也不大,就借這次機會清理幹淨好了,一群老古董還真以為靠自己的經驗能用一輩子了。”
“那麽我們從哪裏下手比較好?”
“黑幫,老貓。”
鍾自命看了一圈發現除了個別人麵帶微笑之外,大部分人都處在迷糊的狀態,似乎對選擇這個目標非常不理解,不是什麽困難的問題啊,自己以前講過多少遍了,為什麽這些人總是不能夠順利使用呢?
“術門,如果你是我,你的選擇是什麽?”
“鍾老師,我會選擇那些礦工,即使他們敵視的目標是我們,隻要引導得當很容易就能達成目的,不過那主要是因為我現在的負責區域是礦山鎮,放在整個尼比爾地區的話,我會選擇亞倫村莊,動手的話合情合理合法。至於您說的老貓那群人,黑幫一旦建立背後關係實在是錯綜複雜,不光是建立者,他們本身就會四處搭線,消滅不徹底的話很容易引起過量的反彈,雖然可以借此打擊舊貴族,但是我實在是不喜歡冒險。”
“得了吧,你就是懶得算。”
“對不起。”
術門一臉尷尬地低下頭,在鍾自命看來就是裝的,但是看出來又能怎麽辦,術門臉皮好得很,口頭的訓斥毫無作用,就算有用難道自己還能占用晨會時間就為了訓人嗎?
鍾自命再掃視一圈,立刻就被氣樂了。屋裏一片五顏六色的頭頂,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作努力思考狀,要說他們全都不明白鍾自命第一個不信,有的人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問題是術門在執行部裏是個老好人,從來不生氣,辦事還得力,誰和他相處都感覺舒服,人緣好得不得了。就算在場的有誰想明白了也不會說出來讓術門覺得尷尬,反正都知道就這樣沉默一會自己就會說,有責難一起扛,索性集體裝傻了。
倒是術門為什麽不說,好歹也是負責人這一級別的,這種簡單的問題現想都能算清楚吧,看他和自己說了半天的廢話還以為他想明白了。
“算了,臨分別之前我再講最後一遍吧。”鍾自命歎了口氣,對下屬們的團結表現很是無奈,團結總比分裂好,不然內耗就足以讓鍾家衰退,但是團結起來對付自己還是很頭疼的“麵前是我們無法正麵戰勝的敵人,不光是指翼帆家,還包括維持秩序的奧利維爾大師,還有城主府和其他舊貴族,正麵作戰哪一個都比我們強。各方利益不同又彼此交叉,太過激進的行為,比如直接對翼帆家開戰就等於和維係現存秩序的所有人為敵,甚至包括幾家新貴族和普通民眾,所以我們要謹慎地選擇行為,削弱秩序而不摧毀秩序,我們不是戰勝者,我們隻是站在勝利者一邊。
以此次行動為例,想要讓當前穩定的局麵產生質變就需要選擇犧牲者,犧牲者不能太小不然利益不足以引動所有人,秩序穩固就沒有我們的機會,也不能太大不然會嚇退兩家驚弓之鳥,最好我們隻負責開局給所有人定下基調然後就圍觀他們自己表演,這樣一來外強中幹的翼帆家就是我們最好的目標。
首先由於我們的嬌慣,他們的決策者明顯要比其他兩家幼稚,從不對內清理導致冗餘者過多,精英階層和普通人之間矛盾不可調和,激進派保守派之間也存在激烈對抗,不同年齡段的人之間全靠親情一詞維持關係,缺少直觀外部壓力的情況下在平時也就是個勉強和平的局麵。這次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條件實在是太過誘人,放著不管,不,因為晨會和我們是一個時間段所以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實質分裂了。所以我們要動他們,讓他們的虛弱之處暴露出來,但是又不能直接對他們動手讓他們看到危機之後團結起來,隱瞞到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最好的下手目標就好,到時候他們想團結也來不及了,牆倒眾人推,隻要眾人一起推,牆本身好不好推已經無關緊要了。
所有人都知道老貓是翼帆家的下屬勢力,這是沒有人承認的共識,但其本質上隻是黑幫,再怎麽講義氣忠誠道理什麽的,也不過是靠著壓榨更弱小者過活,存在本身就是對秩序的腐蝕。所以我們對他們動手能夠拉得上所有新派人員、城主府和奧利維爾大師,民心也在我們這邊,剩下幾家舊貴族和保守派頂多會在一開始反對,然後就能明白過來,一起參加到對翼帆家的分割當中。”
“那我們要做到什麽程度?”
“治安廳就不要動了,我今天要去一趟治安廳,你們不要先外出,給我整理好關於柯德菲的信息然後再去找紅依依,軍隊也不能參與,一方麵人手太少另一方麵軍人對付平民的話政治影響不好。就讓本部,兩個商業區,市場部和工坊區聯合行動,情報處那邊我負責去說,算了,理查德你替我去吧。打擊的力度越強就越能暴露出翼帆家的虛弱,下限拉得越低之後狂歡的時候人們動手就越肆無忌憚,舊貴族們很難意識到黑幫和普通民眾之間的區別,就算那倆人再怎麽強調他們也理解不了的,而且是從上到下整體的無法理解。”
鍾自命輕點著桌子安排接下來的行動方針“對於所有黑幫成員,無論年齡大小無論地位高低,在大街上看見就拖到小巷裏執行死刑,在小巷裏看見就直接執行。在所有場所將他們和平請出,然後拖到沒人的地方執行死刑,拒絕的就用他們的家人生命安全威脅他們,再不行就用毒針刺死用機器壓死用馬桶溺死。衝進他們的家裏,炸毀他們的產業,銷毀他們相關的一切信息,將他們的家人無論男女老幼仆人門客均以同謀的罪名逮捕,然後一樣執行。”
場麵一瞬間陷入了停滯,幾個人衝動地想要說什麽但是猶豫了一下又坐下了,更多的人則是在想一個更要命的問題,如果這都隻是狂歡的前奏,那麽真到狂歡的時候人們又會做出什麽行為呢。
鍾自命並沒有給大家留下太多的思考時間,他用指節輕叩兩下桌麵宣布了晨會的結束。
“散會,黑鳥留下,其他人開始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