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夕月的小發現
東城工坊區深處
因為近年來鍾家在工坊區的勢力迅速擴張的緣故，工坊區的很多布置和設計並不是很合理，各個建築擴建又拆除，改建加搬遷，從遠處看仿佛是胡亂向天空生長的怪石林，尤其是各個高大建築間七扭八歪的小巷更是反人類。從地圖上乍一看去仿佛亂麻，以為自己如果熟悉了的話就可以四通八達，但就算拿著地圖不熟悉的話也還是一座特別繞的迷宮。很多時候明明知道近在咫尺，但要不翻過兩三座工廠，四五堵高大的院牆，繞到第二天都有可能找不到過去的路。
話雖這麽說，一時半會還沒有辦法取消這些小巷，資金成本和行政扯皮都是擋在眼前的大問題。貴族們不肯相信城主的停工要求沒有別的想法，在他們看來這屬於攜民逼宮，城主府覺得貴族們開出的改建費又太高，簡直是赤裸裸的敲詐。互相不滿意加看不順眼，一時半會間隻能用加派人手的辦法保證工坊區的治安管理，但是要知道這種做法總是會留有難以照顧到的滋生黑暗的小巷。
銀雪踮起腳，無聲地在陰影裏潛行前進，這對她而言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康複訓練，銀白色的身影在周圍高大建築物的陰影裏隻留下在空氣中隱約波動的影子，如果不是特別留意根本注意不到。
這裏離金色森林酒館不遠，曾經的傭兵團秘密不少，暗中的防衛隻能用森嚴來形容，如果是夜晚還能輕鬆一點，但這也算是任務要求的一部分，隻能一邊聽著耳邊空靈悅耳的聲音的動作技巧指導，一邊躲開無處不在的暗哨的視線與警戒網繼續前進。
“時間真是生靈最大的敵人”銀雪心底猛地一緊，這個聲音並不是以念話的方式傳遞過來的，而是極為隨意的微聲歎息，可以確定說話的人就在自己身邊。她貼在牆壁身體微蹲，右手握緊從袖口裏滑出銀色的匕首，左手指尖輕點牆麵，銀白色眼睛眼神淩厲，四下掃視著每一個角落，五感繃到最靈敏的狀態。
然後無奈地放鬆下來，收起匕首，恢複成一名女仆該有的神態。
“即使是曾經的最強暗殺者”空靈悅耳的聲音帶著溫暖的氣流吹進耳朵，弄得心裏癢癢的。
果然還是贏不了大小姐啊，雖然不清楚大小姐什麽時候如何摸到自己身邊的，但是既然已經貼近到隨意吹耳朵程度說明自己早就被抓到了。不過也算是到達預定的目的地了，不然大小姐肯定繼續指導自己離開，畢竟城主府的女仆，城主大人唯一的代理人如果被發現出現在這個小巷裏，會把貴族間的矛盾迅速激化到開戰的地步的。
“也會有這樣失手的時候呢。”聲音的主人還輕輕地咬在她的耳朵上“失敗的懲罰”然後整個人從空氣中浮現出來，金色的女仆帶著可愛的笑容“又被抓到了吧。”
“這可算不上懲罰”銀雪低身行禮“大小姐”
“那就說是勝利的獎勵好了，畢竟我也是女仆啊，參加這種小遊戲也算正常。”
“意思是如果我贏了我可以反咬回去嗎？”
“姐姐大人想的話隨時都可以”少女順從地低下腦袋“要試試嗎？”
“不用了，好歹也是曾經的本職，雖然不再像以前一樣訓練，但隻是短暫的轉型期而已，適應之後，我會贏的。”
“至少到現在為止一次都沒贏過哦。”
“按照您的說法，環境敏感度太低，我已經在練習了。”
“嗯嗯嗯，我知道，姐姐大人努力的身影我可是全都看在眼裏了。”夕月一邊說話，一邊輕輕地晃著哼著歌，在周圍黑暗的環境裏顯得極為放鬆。
“不過，大小姐，您為什麽要突然說計劃有變，然後……”
一根手指突然點在她的嘴唇上，金發少女調皮地眨了一下右眼。
“要叫我夕月哦，銀雪姐，我隻是您的後輩啊。”
夕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單手按在胸前，金色的身影突然開始在空氣中仿佛在水裏一樣波動起來。銀雪意識到著是她在散發出超高熱清理衣服，雖然已經見識過好幾次，知道她可以控製的很好，讓幾乎是貼著站著的自己完全感覺不到有變熱的跡象，隻能看到眼前劇烈波動的空氣，但是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後躲一步。
“您在幹什麽，夕月？”銀雪猶豫了一下才念出了那個名字。
“銀雪姐，您這可不像是在和一個後輩說話的態度啊。至於我，我不過是在清理身上的髒東西，在酒館時不小心把銀雪姐的衣服染上別人的味道了，對不起。”少女顯得極為失落與愧疚。
“不，這套衣服就送給你好了。”
“啊，這性質就不一樣了。”夕月一咬牙，眼神中冒出凶光“那群人居然把重要的姐姐大人送我的衣物上染上他們的味道，簡直不可原諒。”活動了一下手指，右手食指上金色的戒指浮現出來“姐姐大人請稍等片刻，任務就先暫停幾分鍾，等我回去滅了他們之後再繼續行動。”
“咳，夕月，當時是我考慮不周，既然要給你準備衣物的話那麽就不能隻準備一套，雖然是隻是工作用的服裝，但是萬一髒了讓外人看見也會極大地損害城主大人的體麵，至少幾套換洗和備用的還是要有的。”
再給你幾套，你就別鬧了，正事要緊。
“呀”夕月興奮的抱住銀雪，把頭埋在她的胸口嗚嗚地蹭來蹭去“啊，果然還是姐姐大人最懂我啊，那些人就扔到一邊好了，我們這就回去分衣服.……啊，疼疼疼。”
銀雪拉住她的耳朵不動聲色地擰了大半圈“話說回來，你為什麽要突然說計劃有變，然後約在這麽個地方見麵。”
“啊，那群人啊，那就說來話長了，想當初在綠森公國幹活的時候不知姐姐大人有沒有聽說過黃金箭矢傭兵團呢？”
“聽過，但是也隻是一般人程度地聽過，完全沒有實際接觸過，隻知道是個以商隊護送為主的傭兵團，為了行事方便有不少女性成員。但是對貴族事務沒有興趣，所以業務上沒有交集也就沒想過要去了解。”
“金色森林酒館雖然是黃金箭矢傭兵團開的，但是一直有種說法是他們的背後是綠森公國的雇傭，不過今天來看這種說法其實是錯的。他們雖然是曾經的綠森公國的雇傭兵，也兼職著間諜的身份，但根據我的觀察，他們背後的組織，或者說就是他們自己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複國的想法，索性借助曾經的綠森公國的名義潛伏著，雙麵，不，三麵，不，應該說是四麵間諜，遊走在多個勢力之間，充滿希望與獨屬於潛伏者的自信，卻完全忘記了自己應該是群無依無靠的亡國者。沒有綠森公國的遺民身上所特有的絕望與死亡傾向，樂觀積極，生存第一地走鋼絲玩，在這裏收集資金資源與人脈關係，為四方幹活又隻是不斷地輕踩線，不幹大事，不惹麻煩，一時間……好吧，我其實猜出來是哪個國家的人了。”
“能確定和我們的關係嗎？”銀雪已經決定自己隻屬於大小姐了，所以不再問這些有可能會涉及到過去的問題，隻著眼於現在和未來，隻聽命於大小姐。
“逃避可不好哦”夕月笑嘻嘻地戳著銀雪姐的臉頰“就算著急拋棄過去，也不代表將來就不會涉及，所以要直麵鮮血”然後一歪頭，擠進銀雪的視野中“和美好。”
“那麽，到底是哪個國家？”
“有這樣一個國家，一向是光之帝國的最忠實支持者，但是被上任光之帝國的皇帝為了和騎士公會的意氣之爭，而被一夜或者說一瞬之間滅國，卻也因禍得福，得以在之後的十年戰爭期間保存了最大的實力，雖然說那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年，但是你要知道在王國外麵的社會發展是有多慢，四年期間完全不是問題。”
“柏藍堡。”
“沒錯，我就是在說柏藍堡，按照所有的成員提供的線索進行畫像，很大可能是他們。”
“隻是很大可能嗎？”
“數據被汙染了，應該有一個組織以反人類為主要目的的插手其中，不過我從來不曾聽過這樣的組織名字，所以什麽都說不出來。”
“那能確定和我們的關係嗎？”
“不用確定，中立。達克爾王國永久中立，隻要符合法律我們就不插手他們的複國計劃，不插手他們的反人類趨向，不幫助，不阻止。”夕月把頭埋在銀雪的懷裏發出了懊惱的聲音“原本我以為隻是一群綠森公國的遺民而已，結果沒想到居然不是，危險係數一下子上升好多，已經不適合繼續冒險的我就逃了出來。銀雪姐，我被那群人欺負了啊，區區一群流亡者居然插手王國內部矛盾，果然還是找機會報複回去.……”
夕月猶豫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啊，我說鍾家怎麽一直不肯與金色森林加深合作，以他們的實力隻要和金色森林合作的話，整個城市的生產就全歸他們了，本來還以為是為了降低其他家族的警戒心，原來是在這等著呢。不對，應該沒看出來的，大概隻是因為不肯冒險去發展而已，畢竟以他們的實力隻要耐心積累這個城市遲早屬於他們。那麽銀雪姐，問題來了，我們是要幫他們一把讓他們徹底掌握這座城市還是動手阻止他們呢？”
“小夕月，我們隻是女仆而已，這些城主大人的事還是交給城主大人去考慮吧。”
“銀雪姐說的沒錯，這樣讓人頭疼的大事還是交給城主大人去考慮吧，我們隻負責觀察記錄和匯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