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九章 民心向漢
“我自然知道範增的目的是為了利用百姓將我驅逐出陳國，可是當下的陳國真的太需要改變了，之前百姓一直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而範增送來的那些項目又都是利國利民的政策，就算是沒有民心，這些事我都是要做的，這些錢我都要花的，這些項目我沒有不接的理由。”
在水月洞天時，陳霸先將那卷傳位詔書拿給他的時候，就與他說過，要他善待陳國的子民，是他陳霸先對不起他們，辜負了他們的期待，還有信任。
這九百六十五個項目他不篩選便全盤接下，就是他在替陳霸先，替那一身龍袍向陳國百姓道歉。
身為一國之君，卻沒有護好一國子民，這就是國君的錯。
身為一國之主，卻沒有讓百姓都有尊嚴的活著，這就是國主的錯。
是錯，就得認。
隻是這些話，他沒有與秦疏雨等人說，因為秦疏雨他們也沒有錯，他們是在為他省錢，這麽多項目，要花多少錢？誰也不知道。而他們又沒有敗政來源，完全就等於是在坐吃山空，而且還不是一個人在吃，是一個王國在吃。
秦疏雨的擔憂不無道理，若不開源節流，再大的山也會被吃空的。
當然，既然冬落都已經這樣說了，秦疏雨他們就算是再反對，也不會再說什麽了，大家都是聰明人，隻要肯想，辦法總比困難多。
錢嘛！沒了再賺就是。
冬落笑道：“也別太垂頭喪氣，我們對百姓好，百姓都看得到，都會記在心裏的，範扒皮這次為我造勢，可謂是不遺餘力，幾乎已經向百姓說明這些項目背後的一切，百姓會感念我們為他們所作的一切的，他們的心自然而然的會與我們在一起的，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為民的行為做好，不讓他們失望。”
秦疏雨等人也點了點頭，既然都已經準備好要花錢了，那肯定要將錢花的值，花到該花的地方，別到最後，錢花完了，民生工程沒有做完，那到時候，百姓會怎麽看，範扒皮怎麽看。
冬落道：“這些項目既然是範增送來的，還弄得人盡皆知，那項目進行過程中他應當是不會再橫加阻攔的了，可防人之心不可無，秦疏雨你與王惜鳳二人各負責盯一半的項目，千萬別出什麽岔子。等會你們二人自己交接一下。”
王惜鳳斜眼笑道：“你這麽相信我，就不怕我故意使壞？讓你靈石花了，項目沒完成，最後民心盡失？”
秦疏雨等人眼觀鼻，鼻觀心，裝做什麽也沒聽見。秦疏雨可還記著落進水月洞天之時，叫他提防一下王惜鳳的。
冬落笑了笑，“你要是願意，那去做就是。腦袋長在你的頭上，又沒長我的頭上。”
冬落頓了頓道：“不過，你要是真這麽做了
，我也可以讓你的腦袋不長在你的頭上。”
“哼！”王惜鳳笑容一窒，閉上了眼晴，不再說話。
冬落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走吧！悠悠眾口，就是最好的豐碑，我們去聽聽那些百姓對此事是怎麽看的。”
雪念慈率先跟著冬落走了出去。
等到隻有雪念慈與冬落二人時，冬落沉聲道：“錢的事就交給你了。”
雪念慈點了點頭，“放心，時間到了，錢就會到。等這項目進行的差不多了，勢造得差不多了，我就會出手的。”
冬落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雪念慈問道：“王爺選擇接下這九百多項目，除了收獲民望之外，應當還有更深的考量吧！”
冬落點了點頭，“這不止是範增的一次較量那麽簡單，還是陳國的休養生息。虎視眈眈的楊國，波濤洶湧的極北之地，這些都是我們將要麵對的，我想在將範增趕出陳國之時，我們便能夠直麵極北之地的各種挑戰。而不是那個時候再來修養生息。現在，正是好時機。”
一步慢，步步慢，陳國在一百年前有極北之地最強王國之稱，可到現在，陳國都快要跌出王國之位了。
一百三十城的民望氣運，一塊比極北大草原還要肥的肥肉，誰不想來吃幾口。
之前，是有範增在，陳國雖弱，可也不至於有太大的動蕩，周邊各國也能忍下自己的貪欲，任由這塊肥肉在他們的嘴邊。可若是冬落與範增二人爭權之後，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陳國山上山下、軍政大權的一次重新洗牌，那時候周邊各國還能忍得住自己內心的貪欲嗎？
肯定是忍不了的。人性的貪婪隻會比想象還要可怕。
這種事不能賭的，因為結局是必輸。
冬落輕咳了一聲，死神大黑來到了他的麵前。
冬落沉聲道：“讓死神殿的人盯好火靈子還有王惜鳳。”
死神點了點頭，便消失在了虛無之中。
雪念慈問道：“你不相信誰？還是二者都不相信？”
冬落說道：“我二者都相信，這隻是對他們的一次考驗而已！過了，就過了。沒過就算了。”
……
……
陳國一百三十城，各大城池口，張貼政令處，一條條新政將舊政覆蓋，就像是一個新朝在不經意間便將舊朝給取代。
“龍岩城，護城河清淤。天啊！太好了，這條護城河一到夏天就臭氣熏天，壓根就沒人敢靠近，現在終於治理了，王爺太好了。”
“還是王爺好啊！跟老王爺一樣好。”
“是啊，我聽說，這些錢，都是王爺自己掏腰包，都是自己的錢！什麽狗屁的萬民書，還好我沒簽，下次要是讓老漢我再聽到誰說王爺來陳國的目的是來斂財的，看老漢我抽不死他。”
“不止我們城池，聽說陳國所有城池都是這樣，王爺將所有項目都攬下來了，這得花多少錢啊！”
“不用稅收，用自己的錢，王爺真的是一個好人。”
“以前範扒皮拿我們那麽多稅款，這護城河治理上報上去好幾年了，也不見他給我們治理，現在還想拿這些項目來騙王爺的錢，真他娘的不是人。”
“若是天爺錢不夠，老漢我帶頭捐錢，反正現在也不用交稅了，我先捐以往一個月的稅款。”
“我仿佛又看到了以前，老王爺在的時代。”
……
……
長樂宮中，有關各大城池百姓的議論紛紛傳來，有多感恩漢王，就有多厭惡太傅。
雪念慈訝然一笑，“這民心的風向變得還真快啊！本來還想讓死神殿的人從中引導一下，可是看現在這樣子，好像壓根就不需要啊！”
秦疏雨也鬆了一口氣，他不怕花錢，就怕錢花了，人卻別人做了，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戎胥軒捏了捏拳頭道：“看來收複各大城池是眾望所歸了。雖然現在各大城池的軍政大權還掌握在範增的手中，可收複也是遲早的事了。”
“是啊！連我在這長樂宮中，都聽到有人說要捐款了。”陳長生笑了笑，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的陳國，國主還是陳霸先的時候。
冬落笑道：“捐款就不必了，錢我們是夠了的，要是讓百姓們捐款，那範扒皮正好有理由攻擊我們呢！”
冬落伸了一個懶腰，從範增將那九百餘項目交到他手中的時候，這一幕，他早就料到了。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師出有名，占據道義。
他可以在沒有周天子詔書，天子令的情況下，對陳國各大城池發號施令了。
不管什麽戰爭，占據道義的時候，都會無往不利的，民心所向，眾望所歸，一切都將水到渠成。
而今天，這個道義，名義，範增都給他送來了。
若是沒這檔子事，他要頒布一些什麽政令，興許在範增的引導下，各城官員百姓置之不理，可今天之後，隻要是他頒布的政令，不管百官如何，百姓是一定會實施的，這就夠了。
冬落輕呼了一口氣道：“隻要將這些事處理好，民心就向我們，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從範增的手中奪軍心臣心了。”
雪念慈沉吟了片刻道：“當務之急，我們還是得穩民心，若是範增見民心向漢，怕是又會搞些陰謀詭計了。”
冬落笑道：“所以了嘛！得給他找點事做，這人了嘛！隻要一忙起來，他就顧頭不顧尾的。”
“什麽事？”
秦疏雨等人都看著冬落，都想聽聽他會給太傅找些什麽事做。
“還能有什麽事，就是不給百官還有軍隊發放
薪俸啊！”
冬落怕他們聽不明白，便稍加解釋道：“或者說是不給聽範增話的官員發放薪俸，他們在陳國竟然聽範增的調令，那他們的薪俸就理當找範增去要。”
秦疏雨有些擔憂道：“這樣的話，他們會不會消極怠工，這對我們也很不利啊！”
若是百官消極怠工，那九百多個項目，越往下拖，耗費的人力也就越多，簡而言之，那就是要花的錢也就越多，這一幕，不正好是範增想要看到的嗎？
冬落輕笑道：“消極怠工？這可由不得他們了，範增不是把這事搞得人盡皆知嗎？那架在火上烤的也就不止是我們了，還有範增。你說我們該出的錢也出了，百官消極怠工，你說按現在這個局麵，百姓們會怎麽想？”
現在民心向漢，若是百官消極怠工，那百姓們肯定會想是一定是範增從中作梗，橫加阻攔，絕不會指責冬落。
在這種大前提下，範增那怕是再不願意，也不可能讓百官消極怠工，可靈石就在冬落的手中，他要是鐵了心不給百官發，那拿不到薪俸的百官隻能去找範增要。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這天下那有那麽好的事。
如今陳國免稅，沒了財政收入，意味著將要坐吃山空的不止是冬落，範增也是如此，現在就要看，是誰的山頭要大些，誰的山頭要多些了。
……
……
未央宮中，範增一拳將一道梁柱打斷。
偷雞不成蝕把米。
良久之後，範增才冷靜了下來。
範思遠說道：“父親，現在陳國的民心都向漢王了，有人還說若是漢王錢不夠的話，可以給漢王捐款，若是他們真有百姓捐款，那我們的計劃就泡湯了啊！”
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逼漢王花錢，若是有百姓捐款，那豈不是說，漢王有了花不完的錢，那這計劃不也就失敗了嗎？
範增道：“他不會要百姓捐款的，現在要捐款，與變相的收稅有何異？我們接原計劃進行就行，叫各城池加快進度，讓他的錢袋子快點空下去。隻要他錢袋子空了，那麽他現在獲得多少民心，我就能讓他失去多少民心，我能讓這陳國再無他的立錐之地。”
範增點了點頭，“孩兒知道該怎麽做了。”
範增嗯了一聲道：“後天就是百官們領薪俸的日子了吧！叫錢東來帶著他戶部的人，去長樂宮為百官還有眾將士討薪去。”
範思遠想了想，還是問道：“父親，那王鐵山他們？還有羽林軍……他們的薪俸？”
這個問題憋在他心中許久了，他一直不敢問，王鐵山他們該當如何，是漢王將他們當做謀逆，我們也將他們當做謀逆，還是我們這邊薪俸照發？
範增長歎了一口氣道：“停了吧
！等將漢王趕出陳國後，一並補償給他們就是。他們現在是亂臣賊子，我們就不要落漢王話柄了。雖然他現在還不敢與我們硬碰硬，可惡心惡心我們也還是可以的。”
範思遠也歎了一口氣，看來王鐵山他們在漢王的手下，還有的是罪受了。
……
……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錢東來帶著戶部大大小小的官員近百人，捧著一推帳目硬著頭皮往長樂宮走去。
說實話，他是真的不敢來長樂宮，不敢麵對漢王，當初在長樂宮前問罪漢王時，他也來了，而且位置還比較靠前，自然看得清楚範增的臉色。
與一個連太傅都壓得低頭的漢王做對手，這怎麽看都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可太傅也發話了，他今天必須將百官的薪俸要來，而百官們也都在眼巴巴的瞧著他呢！
錢東來現在感覺就像是兩麵受敵，前方是龍潭虎穴，後方是萬丈深淵。前麵是漢王，後麵是太傅。
長樂宮大殿中，錢東來硬著頭皮道：“下官錢東來拜見漢王。”
冬落高坐於王位之上，明知故問道：“錢東來，錢尚書，來找本王何事啊！”
冬落現在所在的大殿就是當年陳霸先上朝的地方，隻是大殿之下，所站官員不多，隻有四人，他們應當說是連官員都算不上。
雪念慈、秦疏雨、戎胥軒、王惜鳳，分兩排站立，整座大殿看起來空曠無比，錢東來帶著戶部大大小小的官員來，局麵看起來才不那麽冷清。
錢東來認真組織著語言道：“啟稟王爺，今天是百官發放薪俸的日子。”
“哦！是這樣嗎？”
冬落恍然大悟道：“太傅有心了，你看還讓錢尚書親自給本王送薪俸來。勞煩錢尚書回去與太傅說說，本王是沒有薪俸的。可本王這些近臣護衛他們都是有薪俸的，不過他們的薪俸就不勞太傅費心了，本王自會分發的。”
錢東來啊了一聲，他很想說，我不是來送薪的，而是來討薪的。
可是這話他不敢說啊！
他隻能再次提點道：“王爺，今天是發放薪俸的日子。”
冬落點了點頭，很認真的說道：“嗯！我知道了，我記下了，今天是發放薪俸的日子，如果沒什麽事的話，錢尚書就請回吧！本王要給本王的近臣護衛發放薪俸了。”
錢東來有些急了，若是真被漢王趕走了，那他這戶部尚書多半也做到頭了。
錢東來小心翼翼的說道：“陳國官員的薪俸晚些時日發也沒關係的。”
他隻能退而求其次了，不敢跟漢王明說，隻能出此下策了。希望王爺在發完自己近臣護衛的薪俸時，也能將陳國百官的薪俸也發發。
冬落麵露古怪道：“這陳國百官的薪俸什麽時候發，
你戶部自己拿主意就好了，本王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如果錢尚書真的沒什麽事的話，本王可就走了啊！”
錢東來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思來想去之後，他還是實話實說，“王爺，這陳國百官的薪俸哪裏領？”
“戶部啊！”
“戶部的錢又哪裏來？”
“國庫啊！”
“國庫的錢又哪裏來？”
“我又不管國庫，我那知道國庫的錢那裏來。國庫是你們戶部管的，你們戶部不知道錢那裏來的嗎？”
錢東來心中已經在罵娘了，“太傅說，國庫的錢就是王爺的錢吧！”
“那太傅有沒有說，本王的錢是不是國庫的錢啊！”
“那到沒有。”
“既然沒有，你就先回去問問他吧！”
……
……
範增聽了錢東來的匯報之後久久無語。
範思遠冷聲道：“他這是不打算給百官甲士發放薪俸了？”
範增點了點頭。
渾身汗如雨下的錢東來一直再尋求補救之機，“太傅，現在各城不是都在大興民生工程嗎？你看我們可以可以讓百官們以沒有拿到薪俸為由，放慢速度，甚至不開工，逼王爺發放薪俸？”
範增冷聲道：“你這逼的就不是他，而是我了。”
錢東來不明就裏。
範增有些頹然道：“這個月的薪俸就先從國庫裏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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