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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長亭外,古道邊,芳草天

  雪念慈冷眼看著眼前這個昨天才見過的中年人,若是此次青岩村之事與他一點幹係沒有,雪念慈是決計不信的。


  雪念慈冷聲道:“芒山,大周十大名山之一,芒山山君魏來,生前官至大周文淵閣乙等大學士,在與穿雲國大戰之時戰死於大周北疆,死後因功受封為芒山山神,不知魏大山神對今日之事有什麽想說的嗎?”


  雪念慈右手輕輕的摩擦著手中的白色玉佩,“如果沒有什麽想說的,那麻煩魏大山君讓讓,我有一座陣法也不知道有什麽作用,想讓山君幫忙掌掌眼。”


  芒山山神魏來挑了挑眉,內心腹誹道:“掌個屁的眼,我芒山山根都已經被你困住了,你要是不知道,你還布了幹啥!現在的年輕人都你這樣的嗎?”


  魏來笑了笑道:“掌眼就不必了,這陣法的作用斷山根,散氣運,禁神靈,布陣之人身在這山水大陣中,對山水神袛便有一種天然的壓勝之力。”


  雪念慈眯著眼晴道:“魏大學士果然是一個見多識廣之人,連這散靈陣都認識。”


  雪念慈的指尖劃過白色玉佩,這是散靈陣的陣眼所在,之前他與二黑一直呆在這裏,便是為了布此大陣。若是此地真是窮山惡水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開啟陣法,將此地的山根斷去,氣運散盡。至於芒山山君能否攔住他,那就另說了。


  青岩村外發生的事,雖然他不在場,但他卻看的一清二楚。若是說那個白袍山水神與眼前的芒山山君一點關係也沒有,那不可能,隻是這份關係是好是壞,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按理說,兩方山水的關係一般都不會太好。有時是因為氣運之爭,有時是因為轄境之爭……


  但是不管他們雙方的關係如何,膽敢算計到他雪念慈的頭上來,那麽就算是死,也要蹦碎他幾顆牙。


  魏來似乎知道雪念慈心中所想,十分無奈的說道:“做人有做人的難處,做神也有做神的難處。那白袍人白姚是廣陵郡姚家祖地內的一棵柏樹成精,你也知道姚家書香世家,在大周朝庭內官居高位者,數不勝數。雖然他還不是山水正神,可在姚家的幫助下,他還是很快便將廣陵郡的山水大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讀書人,心氣高。書香世家的柏樹,心氣也高。一般神格他自然看不上,可一郡香火又不夠他凝聚最強神格的,所以,他就將目光放在在廣陵郡旁的芒山之上。”


  魏來有些慚愧的說道:“做為一山之神,自當護佑一地平安,為此,在雙方約定不擾亂山水的情況下,我與他打了一架,可是結果呢!是我輸了。於是就與他簽訂了山盟,允許他來芒山收集香火,青岩村隻是其中的一個罷了。以往那些村莊若是無法按時交上祭品,


  他便涸澤而漁,直接把人當做祭品,從人性之中提練神性。”


  雪念慈稍稍鬆了鬆手中玉佩,“這事欽天監知道嗎?”


  魏來輕歎了一口氣道:“知道了又能怎樣,兩閣、三省、六部都有他姚家的人,有沒有罪不過是他姚家一句話的事。這棵柏樹長在他們家的祖地,便相當於是在他們祖宗的屍骸上長大的。在他們眼中,一群凡夫俗子,能成為他的祭品,已經是他們的榮耀了,畢競也不是誰都有資格享受他們家老祖宗一樣待遇。”


  一族祖地,便是祖宗的長眠之地,那棵柏樹能從姚家祖地中走出來,說是以其祖宗屍骸溫養而成的絲毫不過分。


  雪念慈沉吟了片刻,突然笑道:“這麽說來,你這山君當得有些窩囊啊!虧你還是一個老牌山神呢!”


  芒山山君在雪念慈對麵坐了下來,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青岩村自家釀的果釀一飲而盡。


  “這天下,何物最養神性?何物最具神性?當然是那儒家的浩然氣了。他出生在浩然正氣濃鬱得都可以影響一郡風水氣運的姚家,先天便對我等死後受封的神袛有壓勝作用。”


  “再者,在這種夫人死百將臨門,將軍死一卒不至的朝堂之上,一個死了的乙等大學士,似乎怎麽看都沒有一個大學士遍地走,文臣武將如豬狗一般的姚家帶來的影響力大。”


  “所以,我這一架輸得一點也不冤,半點也不窩囊。”


  雪念慈對這山君的脾性還是做過一些功課的,生前是怎樣的,死後雖說可能會有改變,可變化應該不至於太大,但他沒想到一個生前上馬提槍,下馬著文,嫉惡如仇的大學士,死後也會變得如此的經於世故。


  難不成還真是一場生死一場變?


  魏來似乎能明白雪念慈心中所想,自顧自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道:“神也不能免俗,身在紅塵中,就得講些人情世故。這點比不上人家,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雪念慈點了點頭,理確實是這個理,可明白這個理的人又太少了。


  這世間總有這樣那樣的人,總會覺得別人能成功,是因為出身好,人脈廣,站在風口……可若是易地而處,讓你站在那個風口,你就飛得起來嗎?

  有魏來這樣想法的人終究還是少數,沒有人可以隨隨便便的成功。而別人成功了,你失敗了,那就大大方方的承認,沒有必要怨天尤人,有那功夫還不如好好提升一下自己。


  雪念慈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衝著魏來說了一句,“長亭外,古道邊,芳草天。”


  魏來剛喝的一口酒,噗的一聲便吐了出來,連忙咳嗽著說道:“你咋罵人呢!”


  雪念慈報以微笑,罵得就是你丫的。雖說情有可原,可是算計

  我們你就該罵。


  依舊是以法身現身的魏來正了正衣襟說道:“我承認此次給你們指路有利用你們妨礙白姚大道攀升之嫌。”


  魏來還想再說,雪念慈直接打斷道:“不是有嫌疑,而是事實就是這樣,在一條道上的並非都是同道中人,也有劫道之人,就算是同道中人,也難免會有大道之爭,你到好,一句話就讓我們得罪了一郡山水神袛,還有姚家這個龐然大物。”


  魏來臉色微紅,連忙喝了一口果釀道:“這酒還真是好酒,才喝了一點就上臉。”


  雪念慈冷聲道:“我之前還在納悶為何你會如此輕易的就讓我們下了芒山,現在看來,原來你在這兒等著我們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頭野豬精是你打傷送到這裏來的吧!還有你早就算好了那一虎一蛇來臨的時間,所以才不讓我們燒上那一炷香,盡快的把我們送下山來,便是來此為你擋災吧!大學士你還真是好算計啊!”


  魏來苦笑一聲,坦然承認道:“不錯,這一切都是我算計好的,白姚在我的山水轄境中胡作非為,我惹不起,可漢王惹得起啊!大周朝堂內指不定有多少雙眼晴在盯著漢王呢!姚家經此一事,短時間內必定會安分不少。有這段時間的緩衝,我便可以徹底練化這一方山水,屆時將不懼他白姚。”


  雪念慈眼神微眯的說道:“你也是一個敢賭之人,你就不怕手中這一座山水也握不住?”


  “令無禁止皆可為。欽天監雖然對漢王的態度模棱兩可,但在沒有徹底表明態度之前,漢王就還是漢王,還是大周九君之一,我就敢把注壓在他的身上。再說了,我除了壓在他的身上,我還有得選嗎?難不成我就坐等著白姚一點一點的蠶食我芒山的山水,我總要去爭一爭的,不是嗎?這賭桌上的事,從來都不是善賭者贏,而是敢賭者贏。我就賭漢王能坐穩大周九君的位置。”


  魏來看著雪念慈笑容滿麵的說道:“再說了有浩然氣衝霄的小先生,有手握重兵的鎮北大將軍在,有掌管大周半數兵馬錢糧的張侍郎在,跟在你們身後,我雖不至於大贏,但應該也不至於大輸吧!”


  雪念慈輕笑一聲道:“我允許你上船了嗎?”


  魏來身體微微前傾,“我可以買船票啊!”


  雪念慈笑眯眯的說道:“算計我們這事的賠償應該不算在船票中吧!”


  魏來呃了一聲,連忙說道不算不算,那得另算。


  魏來從懷中掏出一個須彌物放在桌上,往雪念慈身前推了推。


  雪念慈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玉佩收了起來,撤去了散靈陣道:“恭喜上船。”


  魏來輕呼了一口氣,太他娘的險了,比上戰場都還險,都說人心如戰場,可有的人的心比戰場還要猛。


  冬落帶著羿與老獵人走進了山神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裏的魏來。


  魏來連忙起身一禮道:“大周芒山山君魏來見過漢王。”


  冬落眼神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雪念慈,發現後者衝他使了一個眼色,立即心領神會的說道:“芒山山君是來興師問罪的?”


  魏來恭敬的說道:“是來賠禮道歉的。”


  冬落坐回坐位之上,喝了一口酒道:“不知山君是來賠那門子禮,道那門子歉啊!”


  魏來心中一緊,仿佛心在滴血,總感覺自己的錢袋子又要縮水一大半,但事已至此,隻得忍著痛又拿出一個須彌物來放在桌子上。


  老獵人與羿已經看呆了,還還是傳說中那個山神嗎?


  冬落又指著羿他們說道:“為了救我,剛才他們差點死了。”


  魏來又拿出一個須彌物來,這一刻他的錢袋子差不多都癟了,家底全空了。


  他突然感覺,他下的注是不是有點大了。


  冬落不動聲色的將三個錢袋子收起來,一把挽過魏來,給他倒了一碗酒道:“山君快請坐,早就聽聞山君大名了,今日得見,果然是名不虛傳,驚為天人啊!”


  “哪裏哪裏,漢王言重了,漢王才是少年英豪,一表人才啊!”


  “一表人才不敢當,就是稍微長得好看了那麽一點,與山君比起來,也就隻是強上那麽一點點而已!”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


  羿看著眼前兩個正在推杯換盞,把酒言歡之人,一時間有些怔怔無語。


  雪念慈不動聲色的自桌下接過冬落遞來的三個須彌物,清點了一下其中的財物,又遞回去了一個。


  魏來仿佛沒有看見一般,隻顧著喝酒,但好像喝的每一滴都是他的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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