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冷不過人性,涼不過人心
“人性的醜惡?”
冬落眯著眼晴感歎道:“你還是真敢賭啊!”
冷不過人性,涼不過人心。
人性人心這種東西,有善良也有醜惡,可以看破,但不可說破。而如今白袍山水神卻要將其搬上賭桌,將其赤裸裸的放到台麵來。
以人性為賭,以冬落的人心相要挾,以青岩村眾人的性命做為賭注,使其不得不陪他走上這賭桌。
這看似隻是一個賭局,實則是兩個。而且,冬落已經先輸了一個。
第一,便是賭與不賭,無論是賭還是不賭,冬落沒得選,他必須要走上賭桌,白袍山水神就是算準了他要救青岩村的人,所以先將籌碼擺了出來,迫使他隻能參賭。
有了第一局,才有第二局。
而第二局,便是賭人性。
人首先是一種動物,因而擁有獸性。
人其次又高於動物,進而擁有神性。
人,先有獸性,再有人性,進而有神性。
人性處於獸性與神性之間,有其自私利己的一麵,也有其大公無私的一麵,永遠不要高估人心的善良,也不要低估人性的醜惡。因為誰也估不準。
白袍山水神雙手攏袖,目光深幽的說道:“我有什麽不敢賭的,這麽多年神台高坐,俯瞰人間,再醜惡的人性,再良善的人心,我都見過,可是無一例外,都沒有什麽好結果,今天也是。”
“說是與你賭人性,還不如說是賭欲望吧!食色男女,人之大欲。多欲多求者為獸,無欲無求者叫神。”
白袍山水神輕笑道:“你覺得他們心中是獸性多一點,還是人性多一點?”
冬落沉默片刻,突然問道:“我們可以打一架嗎?”
白袍山水神哈哈大笑道:“有意義嗎?我承認,我殺不了你,但不是因為你的修為,而是因為你是漢王,這張虎皮在大周國境內還是十分管用的。可是你覺得你就能殺得掉我嗎?就算我站在這給你殺,你也殺得掉我,你敢動手嗎?”
冬落眯著眼睛說道:“你既沒有神格,也沒有山水神位,我有什麽不敢殺的。”
白袍山水神嗤笑一聲道:“你知道芒山山君為什麽會任由我在他的山水轄境中胡作非為嗎。就是因為他也沒有把握能殺死我,而殺不死我的代價他承受不了,殺死我的代價他更承受不了。”
“雖然我沒有神格,也沒有神位,可是我的手中掌握著一郡的山水,與我相鬥,必將引發一郡山水動蕩,到時候要死多少人?想必漢王你應該也是熟讀大周山水律法的人,你的心中也應該有一個粗略的估計。所以,你就別想了,還是乖乖的與我賭吧!”
冬落的臉色一陣難看。
大周山水律法他是看過的,有神位的山水神袛不能輕易發生戰爭的。
朝庭冊封的神位相當於是將神祗與一方水土聯係在一起,試想一下,神祗之戰,就是一方水土之爭,除非是一方以絕對碾壓的姿態,在戰鬥之餘還能穩固住一地的山水,不讓其因為戰爭而破碎,導致生靈塗炭。否則無論輸贏,無論對錯,戰鬥雙方都將被剝去神位,送上斬神台。
若是兩方山水神袛之間有矛盾了,欽天監,大理寺,文淵閣,淩煙閣,三省六部都會出人出麵進行調停,若是調停不了,再上稟周天子聖裁。
山水神衹之爭,這也是唯一一件需要整座大周朝堂各大部門一同出麵才能決擇的事,皆因其中幹係太大,一個處理不好,就是一方水土崩裂,一地生靈慘死。
白袍山水神看著眼前臉色有些難看的少年,很想發笑。
即想當修者登山,又想多管閑事。這樣的人不多見了。
因為愛管閑事的人,是活不了那麽久的。要麽早就死了,要麽早就變了。
白袍山水神施施然的走過冬落的身邊,站在青岩村口,依舊是溫和的姿態,還未開口,青岩村的眾人便又齊刷刷的跪倒在地,這一次白袍山水神沒有讓他們起來。
白袍山水神開口說道:“我想殺你們。”
話音剛落,立馬就引起了一陣騷動,雖然白袍人的意圖在他們已經猜得過七七八八了,可是再聽他親口說出來,他們心中難免還是有些悲涼與恐懼的。
白袍山水神指著背對著青岩村,卻沒有擋在白袍人麵前的冬落道:“他想救你們,他也嚐試過了,可是他做不到,他救不了你們,他馬上就要死了。”
白袍人哈哈大笑道:“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要麽他死,你們活。你們活著的話,我會保佑你們年年風調雨順,米糧盈倉,而且免除你們的祭品。”
“第二個選擇,要麽你們死,他活。你們死的話,我也不會讓你們很輕易的就這麽死了。不然我也不會廢盡心力讓你們交不上祭品了。”
“現在我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你們,你們當中隻要有一半的人願意替他去死,那麽他就能活。若是沒有,那麽就是他死你們活。如果有願意替他去死的,現在就站起來。”
芒山山腳下,除了呼嘯的風聲,再也沒有其它雜音。
青岩村跪伏在地的眾人愣是沒有人動一下,羿剛想站起來,卻被身旁的老獵人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羿目眥欲裂,老獵人不動如山。
白袍人輕笑一聲道:“不要猶豫了,若是他死了,可是因為救你們而死,你們就不怕愧疚一輩子嗎?”
冬落轉過身來,他再次體會到了修為低下的無奈,若是他修為高的話,一手鎮壓山水氣運,一手打殺眼前這個偽神。
可是現實又如白袍人說的那樣,
他什麽也做不了。
冬落剛想說話,他的心裏又響起了一道聲音,“我勸你最好不要說話,現在選擇權在他們手中,你連說話的權利也沒有,你要是開口,我就撕毀賭約,我雖然殺不了你,但我卻殺得了他們。”
冬落的魂體此時一直在他的丹田海外呼喊,喝罵,可是占據了他丹田海的真龍就好像是死了一樣,並沒有如龍虎場對戰葉白裳之時接管他的身體,也沒有理他。
他很想不管不顧的將武之修為提升到伐髓境巔峰,可是每當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還未有什麽動作,他的丹田海仿佛就要爆開一樣。
白袍山水神的聲音再次傳來,“是不是覺得按那話本小說中的劇情來說的話,選擇的權利要交給你。可人生不是話本小說,選擇是英雄的權利,而你什麽也不是。如果你沒有漢王這張虎皮,你連與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就算你是漢王又如何,在這修者的世界中,實力為尊,你沒有實力,遲早有一天也要被人踩在腳下。”
“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如果我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你,你會怎麽選吧!就當是修心了,修為這種東西嘛!能提升一點是一點,聊勝於無嘛!”
冬落低聲說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
“寧欺白頭翁,不欺少年窮。”
白袍山水神輕笑一聲道:“修者之中沒有白頭翁一說,隻有越老越妖這一說。”
冬落記起雪念慈那句話,一個人在沒有獲得主動權之前,順從往往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白袍山水神說的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他他會怎麽選,這個問題他壓根就懶得想,因為答案他早在墨家秘藏淩雲塔內就已經給出了。
殺一人,救百人,殺。
殺一人,救萬人,殺。
……
就算那人是他冬落,也殺。
現在若真要以他一人之命,換青岩村數百人之命,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換。
因為從始至終他都還隻是渭城那個隻想要做自己的小小少年。
白袍人伸手接過小精靈遞過來的行山杖,似乎有些等的不耐煩了,開口催促道:“三息時間,若是再沒人站起來,他就要死了。”
羿努力的想要站起來,可是老獵人卻死死的將他按住。
“記住我之前與你說的,走出大山。”
老獵人輕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朗聲說道:“跪了一輩子了,沒想到臨死之前,卻還能站著,不虧了。老夥計們,都站起來吧!跪了那麽久了,怎麽也得硬氣那麽一回吧!我們青岩村不能讓恩人寒心嘍!更不能讓外人瞧不起了。”
兩百餘人中,陸陸續續的有人站了起來,不過都是一些須發皆白的老者。
就算是今天不死,在這山林之
中也沒有多久可以活了。
老人的數量有限,就算是全都站起來了,可依舊沒有達到白袍人一半的標準。
這次老獵人沒有說話,一群年紀稍大的村民接著站了起來,再接下來是一些中年,最後是一部分在大山之中刨食缺了胳膊斷了腿的人。
這一刻,誰都能死,唯有那一群青年不能死,因為他們是青岩村的希望所在。
青岩村所有站起來的人自發上前,手挽手的站在了那一群青少年的麵前。最後一次用瘦弱的肩膀為他們遮擋來自村外的風雨。
他們的眼裏隻有從容與平靜還有對冬落的感繳。
冬落張了張嘴,可愣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虎力微微動容,他再次驚詫於人類在麵對危險時艱難的決擇。
巴蛇的眼裏充滿了疑惑,青岩村這群人難不成都傻了不成?
白袍人哈哈大笑道:“人性這種東西,總是無時無刻不在給我驚喜啊!”
白袍山水神帶著巴蛇虎力就此離去。
冬落站在茫茫的大雪間,自嘲一笑。
機關算盡,將人家引來了又如何,還不是自取其辱。
說到底,還不是實力不濟啊!
青岩村內山神廟前,雪念慈睜開了眼晴,對著山神廟內的泥塑冷聲道:“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將芒山的山根打斷拘你出來?若是我拘你出來的話,後果可能就不是那麽好了。”
山神廟內的泥塑之中忽然金光一閃,一個身材修長的中年人出現在了雪念慈的麵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