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誰為誰放棄了
當初趙豐瑞提起叫他們一行人進京的時候,溫良夜拒絕的斬釘截鐵,尹子染隻隱約覺著,溫良夜或許是嫌麻煩,但如今想想才明白,全是為她。
他才學過人,對於考學這事自然充滿了期盼,對於攬月鎮的顧念與牽掛,遠沒有尹子染那麽多。
其實進京一事,於溫良夜而言,其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而實際會不適應,會不舍的,隻有一手開起了曲水閣,除了攬月鎮之外,從未出過遠門的尹子染。
她是個來自異世的靈魂,最親近的人都在攬月鎮,這裏其實就像是她的家,故而她才會不舍,才會牽掛。
但本該有著錦繡前途的人,不該為她而斷送。
將手中的茶葉盒封好,尹子染咬著下唇,盯著溫良夜,瞧了半晌許久才出聲,“良夜,其實趙縣令說的也對,咱們可以將曲水閣開到京城,也沒什麽幹係。”
她雖對京城環境不了解,但再想法子,錢還是能賺到的。
停了停,尹子染又說,“現在酒兒與曉月馬上便要成親了,曲水閣這頭也無須我再插手,哪怕咱們就這麽走了,於他們也不會有太多影響。”
聽她說道這些,溫良夜手中動作便是一僵,但隻一瞬間,旋即便又恢複了動作,流暢的將茶葉往包裝盒裏頭裝。
但心中卻仍是掀起了些許波瀾。
心中湧起了一股酸澀,心道,她這是,當真嫌他沒本事?
但好在溫良夜性子內斂,麵上瞧不出端倪,他隻是將裝好的包裝盒放下,卻並未再拿起新的來。
溫良夜空手思索了許久,才低低了應了聲,“那便聽你的。”
之後便不再言語。
尹子染見溫良夜應下,更認定進京是溫良夜所想,但先前都是為他隱忍,隻覺溫良夜所忍受的非議皆是因她而起,心中懊惱。
她情緒低落,也不再說話。
兩人之間立時便沉默了下來,兩人心中各自揣著秘密,心事重重。
這般形容,倒是許久未見,兩人新近總有著說不完的話,奶娘的身體,以及王酒兒的婚事,還有南湖山最近的狀況……平日都是尹子染說的多些,溫良夜微笑著瞧她,時不時附和幾句,又或者說些他的想法。
可現在,好似又回到了當初,初到此地的尹子染與溫良夜互相戒備。
不知是不是覺察氛圍怪異,溫良夜先起身離開了,“我去一趟南湖山,狼骨不大夠了。”
這話倒也不假,這幾日天亮,買狼骨酒的客人越發變多了。
尹子染隻點點頭,目送溫良夜離開,又垂下頭專注手上的活計,等她將茶葉盡數打包好的時候,外頭天色已經擦了黑。
溫良夜還未曾回來。
尹子染瞧著王酒兒攏賬,卻每隔一會就會探頭朝門口瞧瞧。
雖不喜歡賬本,但經過這麽長時日的磨煉,簡單的記賬和統計王酒兒還是學會了的,隻是慢一些而已。
此時他便王酒兒一麵撓頭,一麵艱難的提筆記賬,奈何字跡歪歪扭扭實在差強人意。
“老大,昨個黃公子賒的那三兩銀子,今兒個給了。”
尹子染在一旁盯著,本是怕王酒兒不熟練,會算錯了數字,但王酒兒同她說了好些話,卻都未曾得到回應。
抬頭瞧她才發現,她竟一直在盯著門口發呆。
她這般魂不守舍,王酒兒雖遲鈍,但仍是有所察覺,疑惑的瞧她半晌,卻見她依舊盯著門口,方下賬本,繞了一圈突然出現,擋在了尹子染與門口之間,將她的視線半路攔截了,問她,“老大,你在瞧什麽。”
尹子染本來還在思索,溫良夜這麽晚還不回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畢竟南湖山上野獸太多,又入了秋……
可她想的專注之時,王酒兒的大臉卻突然出現,將她嚇得夠嗆,捂著胸口結結實實的退了幾步,手中算盤便一脫手,朝著王酒兒砸去。
得虧王酒兒反應不慢,超旁邊閃避,這才沒給算盤直接砸在臉上。
但還是蹭到了他的肩膀。
算盤落地,王酒兒便哀哀號著,“哎呦,老大,你這是要殺了我呦!”
尹子染早已回神,也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麵色慌張,但見王酒兒鬧得厲害,也不敢碰他,隻焦急的問,“你方才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我……我未曾控製住,這才不小心砸到了你。”
尹子染眉頭緊蹙,擔憂的瞧他,生怕王酒兒傷的厲害,畢竟她這具身體力氣大的駭人。
但王酒兒卻收了聲,嘿嘿笑著,“老大,你瞧我裝的像不像。”
尹子染先是一愣,隨即便問,“你是裝的?”
王酒兒吸了吸鼻子,隻是笑。
尹子染這才後知後覺的回神——給他騙了。
王酒兒原本最老實,說什麽便是什麽,哪有像今日這般騙人的本事,現在竟會了裝作受傷嚇她,也不知是跟誰學的。
“你倒是裝的很像……”尹子染眯眼瞧他,眸光危險。
而王酒兒做了錯事,知覺自然十分敏感,聽書尹子染話中威脅,急急轉移她注意力,“老大,你是不是在等溫相公,我方才四處尋他,也沒有尋到,不知他去了哪裏。”
這法子倒是奏效。
尹子染麵色一凝,又想起了溫良夜,眼見越來越晚,可溫良夜還未回來,尹子染忍不住又想起了白日之的事。
思來想去,尹子染也隻能猜測,他或許還在為敏琉的嘲諷傷心,又或者說,是“寄人籬下”的活著太過難熬。
越想越擔心,尹子染病急亂投醫,問王酒兒,“酒兒,若你日後因著某些緣由,無法賺的銀子,隻能仰仗曉月照料供養,你會如何?”
王酒兒粗眉一豎,立時便反駁,“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叫女人家的供養!哪怕去碼頭做體力活,也不能叫曉月養我。”
“我隻是打個比方,比如……你摔斷了腿,動彈不得。”
“這……”
王酒兒眉頭緊皺著思索,麵色凝重。
而尹子染細細思索著他方才所說的四個字,心也跟著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