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朱珥一時沒想到好的措辭回答香香的問題，旁邊舒紅眼巴巴地看著，神情流露出他也迫切想知道答案。
“你們天冷的時候怎麽辦？”朱珥好奇地反問。
“天冷？”舒紅和香香的臉色都奇異地大變，似有些驚恐慌張，兩人一起望了望天空，瞧見豔陽高照，這才釋然地齊齊笑起來，香香道，“天冷就躲起來烤火啊。”
舒紅則拉扯了下糾在一處的長毛，他不說話朱珥也知道意思，他有毛不怕冷。
看來，這個地方的人不興穿衣服。
“這是衣服，穿在身上擋風禦寒，同時能讓男人更帥女人更美。”
朱珥很不好意思地將衣裳往上拉，將那個破洞兩邊的衣裳搭在一處，手指靈巧地在肩膀上打了個結遮去破洞。雖說穿著裏衣，可胸膛處的衣裳破了個洞總讓人覺得怪怪的，這下總算感覺好些，朱珥心情愉悅起來，笑著說，“本來很好看的啦，現在又破又髒，倒是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了。”
朱珥想著，可惜連接不了雲霧山，不然就能送香香幾套好看的衣裳，套套近乎也是好的。
“帥？”舒紅滿眼迷惘，看著朱珥，“那是什麽？”
朱珥扶額，交流障礙很大啊！好在香香明白美的意思，豔羨地看了看朱珥的破布衣裳，朱珥覺得自己此時像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香香卻覺得她穿著華貴超乎自己的想象，笑道，“許是襯托得你們男人家更雄壯威武。”
“這樣啊。”舒紅將朱珥提拎起來，正視著她的眼睛，近乎命令地說，“那你給我們做衣服吧。”
朱珥傻眼！讓她教化這群野蠻人她還有幾分自信，可這織布縫衣？救命啊，從小她就沒碰過針線，如今當了誅神殿主，衣裳都由小霧操辦，她隻負責挑選自己喜歡的樣式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夠了。
“做衣服需要布匹，等我熟悉你們這的環境，先找找材料吧。”朱珥不敢直接拒絕，怕立時被活剝生吃，“這個工序比較複雜，非一時半會能做出來的，我盡量，盡量先織出布來。”
“先給香香做。”
“是，是。”朱珥乖順地答應下來。
香香顯然對衣服抱有極大的興趣，她太聰明了，僅僅從朱珥扯了幾下衣服想要遮掩住胸口，就領悟了大概朱珥的家鄉女人的胸膛是不能隨便露在外麵的。她又一次低頭看了看自己直挺的兩座小峰，那裏的毛發也特別稀少。部落裏的女人都這樣袒露著，偶爾還攀比誰的更大更圓更招男人們喜歡。從前她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這會兒卻生出類似羞澀的心情來，朱珥於是看著她將身後快拖到地上的頭發分成兩縷垂在胸前，恰恰好遮住胸前的無限風光。
朱珥覺得女性更柔軟善良，大概不會動不動就將她生吃了。於是在香香快離開的時候，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無比真誠地說，“跟著你，方便做衣服。我，是你的。”朱珥指指舒紅，諂媚地笑著說，“他說，將我送給你。”
這可真是個好理由。
那一彎清淺如月的眼睛裏瞬時蕩漾著細碎的光輝。香香的身體常年無遮無掩地暴露在陽光下，很黑，卻還保持著年輕女性的光滑細膩，像上好的綢緞。
朱珥抓著香香，開始還隻是想要借助她的柔善先活命，這會兒卻是迫不及待想要投入香香的懷抱遠離舒紅那個臭泥潭了。女孩子就是好啊，哪怕是個野蠻人部落的女孩子呢，聞著香香的，摸著軟軟的，待穿上漂亮衣裳，和墨雪大陸正值妙齡的姑娘相比半點不差。
“那你就和我做個伴吧。”香香也很喜歡朱珥，嬌小細嫩，從未見過這樣脆弱可愛的小女孩子，她輕言細語生怕嚇著朱珥，寬她的心道，“放心，沒人會吃你。你雖說小，卻和我們長得一樣，我們不吃同類。”又對舒紅道，“你將他送給我，她是我的了。”
“太好了。”朱珥喜極而泣，生命終於有了保障。
“是。”舒紅將手橫在胸前，鄭重地行了一個古樸怪異的禮。
朱珥這才醒悟，原來香香在這個部落裏的地位還高於舒紅。朱珥自然是開心的，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夠攀上一個有地位的女性，安全有保障了不少。
為了顯示自己很有用的，朱珥在樹林裏采摘了幾片韌性很好的大葉子，做了一個樹葉裙，拴在香香的腰間。香香果然美滋滋地原地轉了個圈，然後一把扛起朱珥就跑。
這說跑就跑的習慣還能不能改改了？朱珥在香香的肩頭鬱卒的想，跑的這樣狂野，有想過肩膀上的她快要被震出內傷了嗎？
香香沒有跑多久，就停了下來，將朱珥放回地上的動作倒是非常的輕柔，就是有幾分迫不及待。
朱珥站穩身子，等眼冒金星的感覺過去後，這才注意到她們回到了河邊。
香香正在水中央，美滋滋地看著河水裏的倒影。她長發如瀑，身姿窈窕，樹葉裙欲遮還露，更顯得黑亮的雙腿修長筆直。她看了一會，便用手捧了水從頭頂上澆下來，將頭發和身體細細地擦洗，還扯了岸邊的野花揉搓出花汁來在身上塗抹。
朱珥恍然大悟，難怪一樣是野蠻人，香香卻一點都不臭烘烘的。愛美之心，自古有之，自古有之啊！
這裏的太陽非常的毒辣，香香洗完澡沒多大會，頭發就幹了。她以手作梳，取了兩縷遮住胸前的風光，剩下的則編成一條大辮子垂在腦後。
朱珥機靈地在河岸邊采了不少野花，做成一個花環，跑去水裏，示意香香彎腰，然後將花環戴在她的頭上。
香香讚許地摸了摸朱珥的頭，一時舍不得挪開看著水中倒影的眼睛。她像山野間的精靈，渾身散發著靈秀和狂野的交織之美。饒是朱珥存了討好的意，在目光觸及到麵前這具完美身軀時，也不由生出真正的喜愛之心。
從日中照到日落，朱珥從開始的欣賞到後來的百無聊賴，香香一直在拿河水當鏡子。當最後一抹霞輝在天際掙紮著要消散的時候，香香停止了攬鏡自照的動作，幾個跨步到了朱珥麵前，不等朱珥反應過來，又一次將她扛在肩頭，像一陣風，刮過樹林，刮進一個幽深的山洞裏。
香香一言不發地順著山洞往裏走，山洞裏一片漆黑，她卻如履平路。走著走著，朱珥隱隱感覺山洞變得寬闊，然後，香香停了下來。她將朱珥放在地上，在朱珥想要說話時捂住了她的嘴。山洞裏一片死寂，唯有朱珥的心跳聲清晰可聞。若不是捂在唇上的手尚有溫度，身側也有軟軟的觸感，朱珥要生出一種山洞裏就隻有她一人的感覺來。
香香的手重重地在朱珥的唇上按了下，然後鬆開。她在朱珥身邊坐了下來，還拉了拉朱珥的手，沒有說話。朱珥不知道這是什麽奇怪的風俗，大概理解了此時不宜交談，便乖乖地坐下來。
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茅草，很軟很滑。旁邊，香香像是躺下了。朱珥於是也跟著躺倒。夜色降臨，就要回到山洞開始休息？長夜漫漫，這個地方的人睡眠時間是不是有點過長了？睡前難道不可以聊聊天嗎？
朱珥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感覺到茅草上有了動靜，似乎，是多了一個人？這隻是朱珥的感覺，她看不見，四周也沒有任何聲音。
果然是多了一個人，那個人朱珥還認識，熟悉的令人作惡的體臭味道，不是舒紅又是誰？
朱珥還在發呆，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準確地拉住朱珥的手，往她手心裏塞進來一個冰涼的圓圓的東西，像是一枚果子。喲嗬，舒紅大晚上來找香香，還給自己帶了個小禮物啊！
吃了辟穀丹的朱珥一點都不餓，可是好意難卻，她將果子送到鼻子邊嗅了嗅，香甜的氣息撲鼻而來，一下子稀釋了空氣中難以言喻的味道，讓朱珥的心情舒展些許。不吃，就這麽聞著也挺好！
這一夜，於朱珥來說注定是難捱的！舒紅大晚上來找香香，先給了枚果子算是和朱珥打過招呼，然後就一言不發和香香抱在一起滾作一團。
洞內無光，動靜卻瞞不了人。
朱珥在旁邊羞窘滿麵！更無語的是，那兩人滾著滾著，還時不時會擦碰到朱珥。朱珥隻能盡可能地遠離他們，挪啊挪啊，最後挪到冰冷且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上，這才獲得想要的安寧。
兩人的動作越來越激烈，開始還是無聲戰，後麵舒紅的呼吸聲越來越濁重，香香也開始放情地叫出聲來，還伴著猛烈的撞擊聲。
這種事不是應該避著人的嗎？朱珥縮成一團，欲哭無淚地想。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人生第一次碰上這樣的場麵就如此狂野激情。此時的朱珥還不知道，此後的每個夜晚，她都隻能可憐巴巴地睡到泥土地上，被迫欣賞這麽一出大戲。她當然提出過回避，可香香直接就拒絕了，她說，“在其他地方，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又道，“這種事天經地義，有什麽好害臊的？”
讓朱珥瞠目的是，來找香香的，並不一定是舒紅，偶爾也會是其他人。這個部落的男女關係似乎極為混亂！
山洞藏在極深的地下，朱珥在一片漆黑的地方不知時辰，香香卻能準確地在天剛亮的時候將朱珥扛出山洞。
“為什麽黑夜不能說話呢？”朱珥也好奇地問過香香。
“夜晚發出聲音會引來敵人。”香香嚴肅地說。
朱珥想到每天夜晚山洞裏狂野的動靜，先紅了臉，再不多問了。
香香很勤奮地尋找食物，能夠長期儲存的根莖，能夠曬幹的野菜和蘑菇，失了水分還能果腹的野果子，她統統帶回山洞裏。香香並不要求朱珥幫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隻是無論什麽時候，她都會將朱珥帶在身邊，絕不容許朱珥離開她的視線。
朱珥難免鬱悶，她在這個地方隻認識舒紅和香香，心裏更親近香香一些，很樂意將她當成好朋友。可在香香眼裏，她大概隻是寵物一般的存在，會妥善照顧，卻不容許有自己的意願。香香對自己的事情諱莫如深，幾乎朱珥問什麽，要麽沉默，要麽將話題轉開改說無關緊要的事情。饒是如此，當香香問及朱珥家鄉的事情，朱珥還是會詳詳細細地告訴她。香香對朱珥的世界非常有興趣，一空下來，就會問東問西，恨不得生活在朱珥的世界似的。
朱珥發現，香香這群人，居住在同一片地方，卻不聚居在一處。有事時他們會集合在一起，無事時各自在一定的範圍內搜尋食物。好在除了剛碰上那天他們在躲避未知的危險，這許久都平平靜靜的，連個小動物都很難遇上，真遇上了，香香會如臨大敵地帶著朱珥避開。朱珥也發現，香香他們鑽木取火很熟練，可他們不怎麽用，偶爾點燃個火堆弄熟食物事後還會小心翼翼地抹平一切痕跡。
日子一天天過去！某天，朱珥驚愕地發現香香的肚子凸顯出來，身形有些走樣，不複初見那會的窈窕婀娜。朱珥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去，心想著，那些男人們每天晚上努力耕耘，這就結出果實了嗎？
“香香，你要當媽媽了！”朱珥一方麵覺得詭異，這都無法分辨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一方麵卻難以抑製地高興，新生命的到來，無論在哪裏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可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香香身手依舊敏捷矯健，一手撈起朱珥，蕩起一段柔軟的樹枝，來回好幾次，等再落地的時候，兩人已經山洞入口所在地，而太陽，正緩慢地落下去。
“為什麽？”朱珥已經習慣被扛被拎，落地後再無任何不適，記掛著先前香香的歎息，好奇地問。
“冬天就要來了。”香香滿臉憂色，看著不遠處連綿不絕的山巒，“它們，要出來覓食了！”
它們？朱珥滿頭霧水！很快，朱珥就知道了，這個世界，和墨雪大陸，真的非常非常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