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震怒
「陛下?」
涵兒今日自然是有意走到阿玄的面前。
端儀公主借了兩個宮女就匆匆去見皇后了,她在這宮裡亂轉,可是隨口打聽了兩聲,端儀公主的宮女就把新君平日里喜歡去什麼地方給說了。這本是帝王的行蹤,不應該這樣暴露,可是在涵兒的眼裡,這不過是端儀公主要對太后與自己示好而已,自然沒有放在心上,歡天喜地地帶著宮女們就來了。說起來也是沒什麼帝王的蹤跡,新君登基之後,只要回後宮必然是來皇后的中宮,就算是不去窺視,也是知道的。
涵兒就是在阿玄去中宮的半路遇到了他。
新君高大英俊,眉宇之間一片凌厲,自然是人間的帝王氣象。
涵兒面頰微紅,又覺得心如小鹿亂跳,柔柔弱弱地上前給他請安,之後就開始說自己傾慕帝王的話,順便還準備挑撥一下新君與皇后之間的感情。叫她看來,是個男人就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與別人有這樣可惡的傳聞,畢竟男人都喜歡忠貞的妻子。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剛說了皇后與謀逆康王之間的傳聞,眼前已經露出幾分冰冷的新君臉上已經露出殺機,之後自己就被人給壓住了。
「皇后也是你能評說的?看在太后的面上,朕對承恩公府一向優容,誰知道養大了你們的心,竟敢非議後宮。」
阿玄冰冷的眼睛落在了眼前驚慌失措的少女的身上。
「陛下,陛下我說的都是實話!如今帝都之中人人都知道,皇后與康王……」
「朕的皇后還用得著你們去評價?朕的皇后的清譽難道朕不知道?一群嚼舌根的小人,竟敢振振有詞,辱及中宮,怎麼,仗著自己的家族出了一位太後娘娘,就以為可是在朕的面前指手畫腳?朕對太后禮遇,是對太后本人。與你們有什麼相干?自己一個個都把自己當成皇親國戚了?更何況,非議皇后清譽,你的意思是,朕成了烏龜,朕戴了綠帽子,是不是這樣?」
阿玄的一席話,叫涵兒的臉頓時蒼白了。
她洋洋得意對端儀公主,對新君說起這些皇后的舊事的時候,的確對皇后心生鄙夷,可是卻真的忘記,若是皇后真的與康王有個什麼,那新君是什麼樣子?
「陛下,陛下我口不擇言……」
「拖下去。非議皇后,發配三千里,叫她去充軍。承恩公府竟然出了這種貨色,可見家教不嚴,且辱及皇家,奪爵。」阿玄眯著眼睛看著顫抖起來,戰戰兢兢的涵兒,冷淡地說道,「至於太后……宮中幾十年自然賢良淑德,從無錯處,日後朕依舊會禮遇有加,孝順奉養。」他勾了勾嘴角,居高臨下地走到了被壓在地上的少女,緩緩地說道,「想要往上爬,也得看清楚,朕是不是你能攀附。皇后也是你敢去攀比。」
他嗤笑了一聲,冷冷地走過了這哭叫起來的少女。
這不過是宮中彷彿很平常的一件事。
然而對於帝都的衝擊就過大了。
太後母族的侄女兒進宮去勾引新君,又說了一些皇后與康王之間的舊事,不僅發配三千里,甚至連家族的承恩公的爵位都沒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新君根本不想納後宮嬪妃,甚至也相信皇后的清譽,一切對皇后不利的,都會被新君厭棄甚至重罰。
承恩公府還是太后的娘家都被治罪,更遑論是別人家族。
因這件事,帝都之中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也再沒有敢在婠婠的面前提及什麼嬪妃,什麼其他亂七八糟的事。後宮安靜了下來,婠婠便去給太后請安。太后的臉色有些憔悴,然而面對婠婠的時候卻只是帶了幾分溫煦,並未責難,見婠婠垂眸看著自己,她和聲說道,「外頭的事兒,我都知道了。不怨你。」她嘆了一口氣對婠婠說道,「都是我的母族……我也不知何時開始,變得叫我都不認識了。」
當然,新君沒有出口的警告,她也明白了。
新君這是明確地告訴她,如果她在後宮老老實實的,那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後娘娘。
若是她敢作妖,那她娘家的下場,就是她的日後了。
太后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自己想當初新君還是燕王的時候,她本就知道他是這樣冷酷的人,當初與婠婠交好,曾經希望婠婠成為皇后的原因也不過是沖著婠婠對自己的禮遇還有溫和。因此,新君怎麼對她警告,太后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她只是覺得心裡有些傷感,畢竟,娘家雖然不好,可到底是養育了她的母族。如今被奪爵,爵位倒是其次,實在是這份羞辱叫人心中無法承受。
婠婠輕輕地答應了一聲,欲言又止。
「端儀……算了。就算是沒有端儀,我娘家的那份攀附陛下的心也已經烈火油烹,總會有別的辦法。歸根到底,陛下對你一心一意,別人沒有插足其中的能耐,所以最後的結果都差不多是這樣。」若說端儀公主在這其中橫插一杠叫太后措手不及,也曾經惱火。可是等過了這惱火再想,太后就明白,野心之下,就算沒有端儀公主,涵兒若是想要勾引新君也不是不可能。
到時候,還是一個下場。
怪也怪不到端儀公主那自己當投名狀對婠婠示弱。
要怪,就只能怪他們自己生出野心。
「您不要將這些放在心上。這宮中還要您來主持,我這月份大了,也只能靠您了。」婠婠輕聲說道。
太后露出柔和的笑容。
「你都快生了。放心,我不會撒手不管。」她安心的,就是婠婠對自己的溫和,哪怕心生芥蒂,可是婠婠的心是正的。只要她心裡還知道對自己恭敬,如今這席話正是叫她安心,她娘家的事並未牽連到她的身上,正是這樣的用心才叫她對婠婠這樣親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了拍婠婠的手背緩緩地說道,「你放心,我什麼都明白。」她是真的什麼都明白,因此才安靜地在宮中安享榮華富貴,對娘家想要進宮找自己,希望自己去新君面前求情也置之不理。
既然娘家想要送女孩入宮的時候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如今,被奪爵,她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因太后安靜,彷彿對新君的雷霆一聲不吭,彷彿是避開了,因此帝都之中越發風平浪靜。
都知道新君是這樣的性格,那就再也不會有人敢試探。
婠婠後宮平靜,這才請了自己的母親周氏,還有自己的姐妹楚梅與楚蘭一同進宮來說話。她的月份大了,身體也覺得沉沉的,與家裡人說話倒是多了幾分慵懶,見她生活得很好,周氏也就放心地與她絮絮叨叨些家長里短,什麼如今家中老太太都過得很好,因新君對楚氏依舊信任,帝都兵權還在楚堅這個新君的岳父的手中,因此楚家炙手可熱,然而楚家卻緊閉門戶不要在外炫耀。
還有楚蘭與楚梅。
楚蘭當初因血玉手鐲之事與自己的丈夫韓寧反目,傷心之下幾乎要與韓寧分道揚鑣,不過是因生了兒子,因此才依舊留在韓家。
如今韓寧回到朝中,因當日阿玄深陷關外被人追擊,是他千辛萬苦將阿玄給找回,甚至迷惑了刺殺阿玄的追兵,因此如今他回到帝都,身上的罪過已經被新君既往不咎。
只是夫妻之間的事哪裡是那樣容易就既往不咎的?朝中的事,韓寧倒是可以理清。可是對於與妻子之間的那些傷害,他一直在努力地補償。當婠婠如今看見楚蘭的眉宇之間已經多了幾分滄桑,不由想到曾經未嫁的時候,明快爽朗的少女對自己說著自己不願嫁給皇子,只想嫁入平靜之家,夫妻恩愛,不要捲入紛爭時那雙閃亮的眼睛。如今那雙明亮的眼睛已經多了許多的疲憊與倦怠,可是她的姐姐看起來卻多了幾分柔和。
鋒利的稜角都被時光與生活打磨得柔軟了起來。
「你姐夫說了,過些時候就分家出去,到時候……就這樣過吧。」
楚蘭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徹底原諒韓寧對自己的那些隱瞞。
就算到了如今,曾經深愛的丈夫明知道自己與婠婠姐妹情深,婠婠信任自己,可是還陷自己於不義,完全不顧及自己知道了之後會怎樣痛苦,將那枚叫婠婠不孕的血玉手鐲通過自己給了堂妹。
知道真相的時候的驚心動魄與痛苦,直到如今還歷歷在目。
傷痕就算痊癒,可是傷疤卻永遠留下。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與韓寧之間有了兒子,還有曾經的很多很多,當丈夫帶著功勞回到自己的面前補償自己的時候,楚蘭覺得人生還是要這樣過下去的。
她或許不會如從前那樣深愛自己的夫君,也會記得曾經的很多的傷害。
可是……這是她選擇的婚事,是她選擇的夫君。
他如今對她很好,對他們的孩子也很好,一心一意。
那就這樣過吧。
至少……不要再叫婠婠為她擔心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