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沈伊琳出嫁
終於是到了沈伊琳真正出嫁那天。
這些日子,在沈伊琳看來便是漫長的,最不可忍受的艱難的時光。她每日生活在思念與不甘的煎熬中,又要接受宮中千萬人的祝福,令她苦不堪言。但或許到了後來,她倒會明白,在離月國宮中這些年,這會是她在這人世間,最美好也是最自由的一段時光了。
沈伊琳一席紅色繡金羲和嫁衣,是宮裏的繡娘們一針一針一絲不苟的縫製的,雖算不得雍容華貴,倒也顯得心力精巧。但沈伊琳雖妝容精致,柳葉眉配丹心痣,在紅色嫁衣的映襯下顯得更是嬌俏美好,她卻在花轎上坐的頭暈目眩,悲傷與狂歡流竄,將她遮蓋。
國親必定是隆重至極,離月國拿出了最豪華最頂級的陣仗來為她置辦婚禮。花轎外熱鬧無比的吹鑼打鼓,花轎內被轎夫抬得顛簸,小窗上的那簾子也搖晃得厲害。沈伊琳透過縫隙往外看,是滿街,是整個皇宮的歡慶熱鬧,花童在轎前撒花,嗩呐鑼鼓隊排的很長,喜樂聲此起彼伏。
這在旁人看來,或許是舉國的歡慶,是他離月國嫁女的大喜事。可在這震耳欲聾的喧囂與音樂聲裏,沈伊琳確隻感到愈發明顯的孤獨與不甘心。她這就被人們塞進了這狹小逼仄的花轎裏,包裹打扮得妥當,便要去見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子,雖然那秦戮在秦楚國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她還是萬分的不樂意。
她心裏想象了無數遍的婚禮,幻想了無數遍自己穿上嫁衣,對著銅鏡畫眉的模樣,如今卻要如此草率的嫁給一個未知的丈夫。
如果自己最後不是嫁給晉荀奕,那麽不論嫁給誰,又有什麽區別呢?
她坐在花轎內,任由花轎顛簸搖晃,她隻是麵無表情,心如死灰。
秦楚國那邊也是同樣的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秦戮坐在殿內,安排好了所有事宜,便也隻呆呆看著屋外的忙碌人影,心裏不是滋味。
我秦戮本該迎娶的,是那宮儲冰才對啊。卻是陰差陽錯,娶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沈伊琳。他越想越惱,為何他秦戮卻隻能守著這一位他絲毫沒有興趣的妻子,晉荀奕卻能在離月國中,與冰兒日夜廝守?
這樣鬱鬱寡歡的夫妻倆,便這樣結合在了一起。
他們的生活如料想的那般平淡,他們如第一天相見那般,平淡而又索然無味的,見了第二麵,第三麵,卻仍是陌生人一般。說得好聽那便是夫妻倆相敬如賓,但實際上卻是實實在在的同床異夢,心猿意馬。
雖然誰也沒有明說,但這其中的千般滋味,是能從處處看出來的。
從沈伊琳早上隨意胡亂為秦戮泡的那杯茗茶,從沈伊琳敷衍了事的點心,從他們從未圓房的每個夜晚,那寂寞搖曳的紅燭,和秦戮在大殿批閱奏折,久久不願回宮休息的每一個深夜,都能看出他們夫妻倆的不和睦。這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掩飾的,裝不出來的彼此冷漠的默契。
沈伊琳雖私下裏對秦戮非常冷漠,但卻也對外顯出了一幅賢惠溫柔的模樣。
但也僅限於賢惠和溫柔,她習慣性的完成任務般的溫柔,讓秦戮心存不滿。她隻是為了應付這婚姻,才時刻關心著秦戮,確是從來不真正關心過他。
秦戮倒也對沈伊琳對自己的態度無所謂,他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買賣婚姻毫無興趣,隻想著如何應付外人,如何扮演一對恩愛夫妻,敷衍天下世人。
在這層含義上,秦戮對沈伊琳扮演的妻子也還是十分滿意的。雖沒有感情參雜,但也算是盡到了一個妻子的本分。秀外慧中,端莊乖巧,是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妻子。
看見這離月國的小公主,都嫁進這秦楚國的宮中來了,崔蓮月便是滿心的不歡喜,對眼前這個處處完美的兒媳婦百般挑剔,處處不順她的意。
當沈伊琳第一眼看見這崔蓮月時,崔蓮月眼中滿滿的嫌棄與厭惡,便讓沈伊琳心生畏懼。眼前這衣著華貴,眼神淩冽的女子,便是秦楚國統領後宮,向來言語鋒利,做事雷厲風行的崔蓮月?
崔蓮月也並未說什麽,隻款款走到沈伊琳的麵前,用戴著護甲的指尖,輕輕挑起沈伊琳的下巴,戲謔地看了看,“這幅臉蛋倒還是端莊正派,不知道妹妹為人怎麽樣?”沈伊琳抬著頭,金質的護甲套尖銳而冰冷地抵著她的下顎,沈伊琳不敢動彈。一進宮便受此侮辱,她也想不出什麽對策來。“謝謝,謝謝皇後娘娘……”她話未說完,崔蓮月便將手收了回去。
崔蓮月看著眼前的沈伊琳,用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圈。沈伊琳呆呆的看著,隨即心裏明白,便轉了一個身。崔蓮月像是非常滿意,拍著手笑了起來,“不錯不錯,是亭亭玉立的樣子。隻是你若是到了我的宮中,便要時刻記住,這已經不再是你可以隨心所欲的離月國了,這裏是秦楚,以後你便要遵照著這裏的規矩來行事。”崔蓮月警告道。
“妹妹你的妝容,雖是可愛,卻是太過於妖豔,我秦楚宮中的規矩繁多,你切莫忘記。一會我便找一個識規矩懂大體的嬤嬤,來你的宮中,細細教你這宮中的禮儀,切莫這般放肆了。”崔蓮月的責罵毫無來源,聽得沈伊琳不知如何是好,隻得唯唯諾諾的答道,“皇後娘娘說的是……明白了,明白了……”
在這秦楚國宮中,沈伊琳受盡了各種人的百般挑剔與偏見,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他秦楚國不甘不願的買來的一件商品,始終在對她沈伊琳挑三揀四,無論做什麽都入不了他們的眼。
沈伊琳也是漸漸失去了鬥誌,隻渾渾噩噩的混著日子,隻期望自己能夠做到萬事周全,不被其他人找出破綻,不令自己在這深宮大院的滔天巨浪中,生活的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