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對象要自己找(二更)
周重誠根本不說話,只管拿工具做焊接。
陳玉飛自己一個人說了半天白話,周重誠根本不應她。
屋裡母子二人就這樣僵著,屋外周策不放心,總算推門進來緩解了尷尬,「老婆啊,你一回了就說來看兒子,怎麼見了面反倒不說話了?」
周重誠從焊接台上抬頭:「都說半天了,是爸你沒聽到。」
陳玉飛氣結,轉身走了出去。
周策教訓周重誠:「兒子,你剛回來,能不能跟你媽好好說話?她聽你說回來了,破天荒的提前下班趕回來,進屋沒看到你就問在哪,還特地到你屋裡來看你,你非得把她氣走啊?你說你在外頭也這樣,那怎麼行?」
周重誠端詳手裡的小汽車,又去調了一點油漆,試了幾次顏色,把汽車模型重新補了色,然後放窗口晾著。
他聽到他爸的話,回頭:「我媽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開口都是我的錯,我怎麼錯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讓她指著門讓我滾。她讓我滾,我滾了你們不高興,我不滾你們也不高興,反正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周重誠哼了一聲,「那就隨便。」
「兒子!」周策拍著周重誠的肩膀,堅決做一個和兒子成為朋友的父親,努力調和著老婆和兒子之間的關係:「你多大了?你也是成年人了,你跟女人計較?」周策壓低聲音,朝門口努努嘴:「你媽首先是女人,然後還是個上了年紀,可能正處於更年期的女人,你跟她計較,你也跟她一樣了?」
周重誠擰著眉,看了他爸一眼,沒說話。
沒說話,就說明他多少覺得他爸說得有道理。
「走,其實就說一句話的事,你以後記住了,你跟女人絕對不要較勁,你跟她們較勁,辛苦的是你自己。」周策循循善誘:「女人心眼小,記仇,多少年前你說一句話得罪他,多少年她們還記得。你看看你媽這麼多年,哪次跟我吵架不翻舊賬?我現在就是有經驗了,道歉,不讓她有機會把舊賬翻完,就得了。你就跟你媽道個歉,她就不生氣。你想想,你這麼長時間才回來,就跟她吵起來,她肯定是又傷心又難過,你媽那人還好面子……」
周重誠依舊沒說話,不過臉上的表情鬆動下來,主要是他想起來自己是回來求人的。
周重誠冷著臉,被他爸推著走了出卧室,他媽沒在客廳,周策指指半掩的書房,推著周重誠過去,「你就道個歉,道個歉就好了,你媽也不會跟你真生氣。」
半推半就的站到書房門口,周重誠深呼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陳玉飛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抹眼淚,她是當媽的,周重誠又是獨子,她能不疼嗎?
這麼多年她心裡也疼孩子,可工作也忙,她確實沒法像別人家的媽媽那樣全心全意陪孩子,可她天下母親的心都一樣,這也分不出好歹來。
結果呢?周重誠從進入叛逆期開始,就再也不聽她的話了,嫌她煩,嫌她嘮叨,嫌她啰嗦,她願意成那樣子的嗎?還不是因為他不聽話!
小時候多乖巧懂事的孩子,怎麼長大以後就成這一個樣子了呢?
每次跟兒子不歡而散,最難受的人還不是她?怎麼這孩子就不懂大人的心呢?
人家兒子二十八、九歲,孩子都上學了,他二十八九歲,愣是連對象都不找。她身邊那麼好的資源,那麼多好孩子,她拉著臉皮跟人家提,結果他連見都不願意見一面。
陳玉飛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這兒子心裡頭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就那麼不省心呢?
她低著頭拿了紙擦眼淚,眼角餘光看到周重誠推門進來,她在椅子上轉了轉身體,背朝著他,一副不想理的樣子。
周重誠清了下嗓子,勉強開口:「媽,對不起,我不應該不搭理你。我希望你以後能少說兩句,我又不是十八九歲不懂事的人,被訓了也沒面子。」
陳玉飛擦著眼淚:「我知道,你嫌我老了,嫌我啰嗦,我以後就不說話,我當啞巴。這樣你總該高興了。難得你回來一趟,這個家本來就是你的臨時客棧,你想來你就來了,不想來,你拍拍屁股就走,反正我們也指望不上你……」
周重誠擰著眉:「我什麼時候說家是我客棧了?」
「你見過誰能一年多不回家一趟的?」陳玉飛猛的轉過身,紅著眼睛問:「你回來一趟要四五個小時嗎?半小時的路程,你就沒回來過一回!我跟你爸是你仇人嗎?你到外面問問,有誰能一年都不回家一趟?是不是我跟你爸哪天死了,你才打算回來?」
「媽,你能說點好話嗎?這種話也說。」周重誠覺得自己進來就是個錯誤,他媽能好好說話嗎?哪句話不刺人,他不說哪句話。
「你不就是一直嫌我說話不好聽?我就是不會說話,誰會說話,你找誰當媽去!」
周重誠什麼話沒說,轉身就走。
陳玉飛一見,急忙站起來:「哎——」
留給陳玉飛的是重重的關門聲。
周重誠直接說了一聲就要走,周策和陳嫂子一聽,趕緊死活拽著,周策勸他:「重誠,回都回來了一趟,怎麼就現在要走?好歹吃頓飯也行啊,你陳阿姨菜都做了四五個了,你現在走,她得多傷心?」
周重誠扭頭對陳嫂子說:「陳阿姨,我下次回來再吃你做得菜。現在有急事,我先走了。」
陳嫂子不敢撒手:「重誠啊,你跟你媽媽置什麼氣啊?她就算說兩句不好聽的,你忍一忍就過去了,難得回來一趟,你就這樣走了,你媽得傷心死。她就是刀子嘴,那心真是豆腐做的,你就聽阿姨一回勸,留下吃頓飯吧。」
周重誠被兩個人拉住,他伸手擼了把臉,「爸,陳阿姨,我真有事……」
「今天就算有天大的事,你也給留下來吃飯!」周策說:「不準走,我這當爸的還沒機會跟你聊聊你工作上的事呢,怎麼就不願意給我機會了?」
周策其實年輕的時候脾氣倒不是特別好,有了兒子之後收斂了很多,再然後老婆越來越能幹,帶兒子的機會又少,反倒是他帶周重誠多一點。
隨著兒子一天天長大,眼看著兒子和老婆的關係越來越差,周策知道如果家裡他跟老婆一樣,跟兒子的關係都不好,這兒子恐怕真不會回家了,家裡總歸要有個當和事佬的角色,既然老婆不適合,那隻能他來充當這個角色了。
老婆是他的,兒子也是他的,他不能眼看著母子關係越來越惡劣啊。
可惜,他也不大會來事,以致到現在母子倆的關係都沒好轉的跡象。
好說歹說,周重誠答應留下吃晚飯了,他站在廚房扣跟陳嫂子說話,周策上樓去安慰老婆。
書房裡頭,陳玉飛又後悔又難受,她也不想,可是每次母子倆兩句話不說,就能吵起來。
她撐著頭,默默的流眼淚,在外面的時候誰敢給她氣受?誰不是捧著她巴結她?偏偏對自己這個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從高中過後他就一直在反抗,指責她規劃他的人生,說她控制欲強,就想控制孩子。
她什麼時候規劃他的人生了?她那不是給他建議,希望他有一個更好的未來嗎?結果呢?他想盡辦法要離開文蘇,甚至為了交換生的事跟家裡大鬧了一場。
雖然她那時候確實不同意他出國,可最根本的目送還不是擔心他?不放心他一個孩子在外頭餓不餓、好不好、會不會被人欺負?她是為了誰?再說了後來她也同意了呀。
他回國確實是她逼得,讓他考公務員他也不願意,好,不考。那跟著父親做生意不比在外面更好嗎?好歹是一家人,給自己家做事,怎麼就不行了?他非不,說要自己出去闖天地。
他闖什麼田地?就開了個汽修店,給人修車的,那是什麼東西?世上那麼多工作他不願,跑國外留學了兩三年,結果回來給人修車,這不有病嗎?
母子能耐又隔夜仇?她就是氣急的時候讓他滾出去,結果呢?他就真走了,走了就不回家。偶爾逢年過節還是特殊情況才回來,這麼多年,他怎麼就不體諒當父母的苦呢?
周策聽著她嘮叨,半響嘆口氣:「兒子大啦。本來就不喜歡跟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接觸,再說得多,他不是更煩嗎?」他拿了紙給老婆擦臉,「他難得回來一趟,你看看,他要走你又心疼,不想他走就少說兩句吧。我看他那店開的不錯呀,我有一回不是讓司機繞了個圈過去看了一眼?生意挺好的。」
「好什麼呢?誰要他賺得那點錢了?」陳玉飛抽噎著說:「我上輩子欠了他的,這輩子就來折磨我……康庄大道他就是不願意走,非要走荊棘叢。哪天扎到刺了,他才知道厲害。」
周策嘆氣:「你呀,就是操心的多,操心多了,說出來,他自然不愛聽。你看看,他在外面開了這麼多年的店,不是也靠著自己的本事買了房買了車?我當初送給他的車,你見他開過幾次?別說你不知道他像誰,還不是像你?就憋著一口,非要證明給你看他行不行。你把兒子生成這樣,你還怪他?」
「那都是我的錯了?」陳玉飛瞪了他一眼。
周策急忙搖頭:「那倒不至於,一半一半吧。都有錯,但是呢,都有原因。兒子呢,像獨立,想成長,你呢?天下父母心,我理解。但是兒子不是那種樂意當媽寶的人,他就是有主見,就是喜歡給自己拿主意,這不是好事嗎?難道,你要他像周局長家那個二世祖,什麼事沒有,沒錢花就往家裡伸手要錢?她媽是被他哄得挺高興,但是旁觀者清啊,我們看得到他家就是個窩囊廢,坑老,你說是不是?你不是也老說嗎?那小子這輩子是完了。」
陳玉飛破涕為笑,「我也沒說讓他不好。我就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策安撫道:「看看,這樣一說,咱兒子不靠爹不靠媽,自己在文蘇開得起店賺得了錢買得起房開得起車,難道不值得炫耀和高興?你說,他利用過你的關係嗎?他往我開口要過錢嗎?沒有吧?這兒子沒得說啊。你每次都是太心急了,這樣肯定不行啊。」
陳玉飛被丈夫這一說,心裡好歹舒服了一點,「我也不想。每次說著說著就著急。」
夫婦倆在二樓好不容易說順暢了,陳玉飛也不好意思很快下來,自己在上面醞釀著,周策下來再安撫周重誠,反正他在家裡的作用就是這個。
因為老婆是公務員,為了避嫌,周策當初是把法人改成家裡的親戚,公司還是他負責管理,唯恐給老婆的仕途帶來影響。
陳嫂子把飯菜擺上餐桌,「周老闆!陳老師,飯好了,吃飯了!」
她稱呼的還是很多年前的叫法,習慣了,改不了,好在也沒人計較這個。
晚飯的氣氛有點壓抑,周重誠一句話都沒說,陳玉飛也沒開口,只有周策在不斷的調節氣氛。
「重誠,你那三家店,你主要是在哪家店?我有一次見客戶路過1號店,看到你跟一大幫人在門口吃東西,你是不是一直在那家店裡待著?」周策笑呵呵的問。
周重誠敷衍的應了一聲:「嗯。」
「我記得當時有個姑娘……」周策因為那個漂亮姑娘,還特意多看了一陣。
周重誠抬頭,「怎麼了?」
「沒什麼,我隨便問問,」周策笑呵呵的,試探的問:「那你現在……有對象沒啊?」
周重誠沉默了一會,沒說有,也沒說沒有。
周策頓時敏感的發現,可能有喜歡的對象,陳玉飛也是這種感覺,終於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周重誠開口:「暫時沒有。」
暫時沒有,那就是有可能還沒追上。
「暫時沒有沒關係,總歸會有的。」周策說:「最主要的是有沒有目標,有目標,就要不怕。」
周重誠看了他爸一眼,「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周策:「爸爸想給你介紹對象。」
「不要。」周重誠毫不猶豫的拒絕,「對象我要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