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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沒有欠你

  “滾!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不要在我麵前惺惺作態!讓我看了感覺好惡心!”藤原春日尖銳地叫喊。


  “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任性,連我也不想再管你了!”黑崎聞奕扭頭瞥了眼藤原春日,沉聲喝道。他緊抓住伊盼兒的手,又是低聲說道,“我們走。”他握住伊盼兒的手,硬是拉著她走出了房間。


  藤原春日孤單一人留在房間裏,滿目瘡痍。


  她想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了。


  隻是覺得孤單,那樣的孤單。


  這種孤單,像是潮水要將她吞沒,讓她窒息。可是沒有人了,終究還是沒有人在她身邊。哪怕是聞奕,他也說了那樣的話。他也不願意再陪在她身邊了。嗬嗬。誰的笑聲那樣森然蒼涼,在寂靜的夜裏隱約響起。


  黑崎聞奕摟著伊盼兒回到了琉璃殿,他立刻擠了冷毛巾替她敷手。一邊敷,一邊心疼地說道,“都腫了,疼不疼?”


  “不疼。”伊盼兒搖了搖頭。


  確實不疼,這點疼算什麽呢。絲毫不及曾經半分。


  黑崎聞奕抬頭望向她,卻見她神情惶惶,整個人像是一抹遊魂,那樣虛無飄渺。他莫得將她抱入懷裏,緊緊抱住,可是怎樣的擁抱似乎都溫暖不了她。伊盼兒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你去她那裏。”


  “我要留下。”黑崎聞奕不肯離開。


  “我要一個人靜一靜。”伊盼兒硬了心腸,淡淡說道。


  黑崎聞奕心裏微疼,不知是替自己疼,還是替她疼,“你這個傻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想把我推給她嗎。就算你願意,那麽你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她是一個成年人了,不是一個孩子了,她需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們不能每次都縱容她。”


  即便她是個病人。


  伊盼兒眼底漸漸有了濕意,他是那樣懂她,知道她的拒絕肯定是有原因。


  但是……


  “我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聞奕,求你了。”伊盼兒咬牙說道,用了“求”這個字。


  黑崎聞奕頓時心驚,她是多麽堅韌的女人,竟然求他。他驚得鬆了手,低頭望著她,不禁吻住了她的唇,泥鰍般的舌頭探進她的口中,糾纏著她的舌,不斷的吸.允。他的吻裏有相思、更有痛苦。


  伊盼兒攀附住他的脖子,沉淪於這個吻。


  想要對方的念頭就是這麽強烈,關鍵時刻卻被伊盼兒打斷,“不……”


  “盼兒。”他沙啞地呼喊,埋頭於她的胸口。


  “我不想要。”她的聲音同樣沙啞。


  黑崎聞奕強忍著欲.望,沉聲說道,“我不會強迫你。可是,永遠永遠也不許對我說‘求’這個字,永遠不許。”


  伊盼兒點了點頭,紅潤的雙唇惹得他再次棲了上去。


  糾纏了片刻,黑崎聞奕這才起身。離開的時候,他吩咐女傭將食物送來,又囑咐她一定要吃東西。因為明天他會詢問女傭,如果她沒有吃,那麽就等著辦。伊盼兒無奈的笑。等他走後,她勉強地吃了些什麽。


  洗了個澡,伊盼兒躺在床.上望向窗外。


  這裏,是媽媽住的地方。


  黑崎聞奕離開之後,回到了常禦殿。第一次,他沒有進去安撫藤原春日。隻是瞧見她一個人蜷縮著身體坐在地板上,和從前一樣。他命令三位嬤嬤隨時照顧,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可以離開她身邊。

  他是該放手,讓她學會什麽叫長大。


  ……


  次日,伊盼兒在黑崎聞奕的帶領下前往了墓地。


  媽媽的墓碑,與那個叫藤原靖的男人葬在一起。兩座墓碑,相依相偎。可是另一座墓碑裏,所睡的人並不是她的爸爸。而是另一個男人。四月的風,那樣寒涼地吹拂在身上,吹拂進伊盼兒心裏。


  伊盼兒站在墓碑前,望著照片中的女人,遙遠的記憶是清晰模糊。


  她竟然和離開的時候沒有多少變化,還是記憶中的樣子。那麽溫柔,那麽漂亮,那麽讓她喜愛。


  但是早已物是人非。


  一切都變了。


  爸爸的墓碑旁,卻葬著另一個女人。


  他們曾經是她最親愛的家人,現在卻相隔兩個國度。這一生,從分別的那一日開始,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並不想問媽媽,離開以後有沒有後悔過。也不想問爸爸,他有沒有想過要去找媽媽。隻是想問,他們都過得幸福嗎。


  沒有人回答了。


  就如她一直幻想有天媽媽會重新出現,如今卻連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到。


  兩個至親,她全都沒有見到最後一麵。


  伊盼兒心裏一酸,顫身跪下,在媽媽的墓碑前跪前了。


  “媽媽……”她開口呼喊,聲音已經哽咽到不象話。多麽久違的呼喊,在十多年以後,在陰陽相隔以後的今天。再也無法多說一個字,隻有淚水從眼眶中簌簌落下,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兒時快樂的童年,像是一場電影,在她的腦海裏回放。


  他們都不見了,而她長大了。


  伊盼兒痛哭失聲。


  黑崎聞奕望著她悲拗的哭泣,心疼得如同刀攪。他半蹲在墓碑前,伸手扶起了伊盼兒,“不哭了。好嗎。”


  “裴煥。”伊盼兒脫口而出,望著他的俊容就喊出了他原本的名字。


  黑崎聞奕一怔,感覺那樣熟悉而又陌生。


  裴煥。裴煥。裴煥。他好想記起從前。


  “不許再哭了,以後都不許你再哭。我會心疼。”黑崎聞奕沉聲說道,單手將她摟進懷裏。


  伊盼兒卻哭濕了他的襯衣。


  ……


  一天眨眼過去,這個寒冷的春天似乎特別漫長。


  當黑崎聞奕與伊盼兒回到夜禦館的時候,照顧藤原春日的其中一位嬤嬤立刻回稟,“聞奕少爺,春日小姐不肯吃東西也不肯吃藥。從今天晚上到現在,她什麽東西都沒有吃。”美代嬤嬤低頭站在兩人麵前,焦急說道。


  黑崎聞奕眉宇一凜,與伊盼兒兩人來到了常禦殿。


  剛走進房間,就聽見她虛弱的嗬斥聲,“走!全都給我走!我不需要你們!滾開!”


  “春日小姐……”


  黑崎聞奕豁地走進臥室,瞧見藤原春日散亂長發,雙眼通紅地站在窗前。房間內已經是一片狼籍,有人正在收拾碗的碎片。藤原春日扭頭望向了他,眼底忽然有一絲驚喜。可是瞧見他身後的另一個人,那份驚喜迅速消失。


  伊盼兒望著她,她的眼神仍舊是排斥是敵意。


  黑崎聞奕走到了藤原春日麵前,耐心問道,“為什麽不吃飯。”


  “我不吃。”藤原春日憤怒地吼向他,卻是在期待什麽。

  伊盼兒拿起一碗湯,就到了她麵前,“吃點吧。”


  “我說過不用你假好心!”藤原春日抬手將碗打翻,像是上次一樣。


  “春日!”黑崎聞奕不悅喝道。


  藤原春日突然崩潰般地大吼大鬧,將自己的不安全都發泄出來,“我吃不吃飯,吃不吃藥關你們什麽事情!我死了不是更好嗎!你們就希望我早點死!我死了,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反正我死了,也沒有誰會替我難過……”


  她的話說到一半,黑崎聞奕猛得抬手給了她一巴掌。他的神情像是一個悲憤交加的父親,又像是痛苦的兄長。


  藤原春日隻覺得臉龐一陣微熱,她錯愕地睜著眼睛,不敢相信。


  他竟然打了她。


  從小到大,沒有人動手打過她,沒有一個人。


  可是她被打了。


  藤原春日錯愕地幹望著他,伊盼兒默了。


  “你不想她是你的姐姐,難道以為她就想當你的姐姐嗎。”黑崎聞奕望著藤原春日,沉靜地開口,“任性又自私,總是把別人的好心當成是理所當然,當成是天經地義。認為那就該是自己的,認為別人都欠了你。”


  “我告訴你,我沒有欠你。”黑崎聞奕注視著她,一字一句說道,“盼兒也沒有欠你,我們全都沒有欠你。這隻是你一相情願的想法,為什麽強加在別人身上。”


  “是啊,嗬嗬,是啊。”藤原春日輕輕地笑了起來,臉頰的疼比不上心疼,“你們都沒有欠我,是我自己神經病,那你們還理我做什麽!全都給我滾!我就是要自生自滅!”


  “好!”黑崎聞奕發狠地喝道,一陣咬牙切齒,“我們馬上就走!你放心,我再也不會管你!也不會再理你!你父母在天上也會看看他們的女兒,她是多麽的懦弱多麽的可悲!她根本沒有生活下去的勇氣!自己給自己判了死刑!”


  “你不用在意擔心你的人!因為就像你所說的,沒有人在意你!我們走!”黑崎聞奕冷冷地收回視線,抓著伊盼兒的手大步離去。


  耳朵嗡嗡直響,藤原春日瞧見眼前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整個人微晃,視線焦距不清。她忽然有了動作,那樣急迫,她不顧自己還赤著腳,不顧地上的碎片,就這樣踩了上去,衝向了快要離開的人。


  藤原春日從身後抱住了黑崎聞奕,卻也在同時,伊盼兒鬆開了他的手。


  “不要走!”藤原春日苦苦哀求,那份恐慌不再隱瞞,“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一個人!我害怕!不要走,我會乖乖吃藥,乖乖吃飯,你不要走,不要不管我……”


  她淚流滿麵,像個迷路的孩子乞求要回家,那樣彷徨。


  黑崎聞奕沉聲問道,“不會再任性了?”


  “恩。”


  伊盼兒望著他們兩人,突然不知道怎麽了,竟然覺得自己才應該是退出的那一個。她是不是不該來,不該插入到他們中間。


  因為身份的改變,一切都變了。


  藤原春日吃過飯吃過藥之後,終於睡下了。


  黑崎聞奕這才起身離開,房間外的客廳裏伊盼兒已經坐了好久。她看上去很疲憊,其實每一個人都很疲憊。在這場追逐中,早就已經傷痕累累。黑崎聞奕走到她身邊坐下,大掌覆上了她的,輕輕握住。

  “她睡著了。”伊盼兒動了動唇,輕聲問道。


  黑崎聞奕微微點頭,鬆了口氣,“睡著了。情緒也平穩下來了。”


  “她並沒有平穩。”伊盼兒一針見血,幽幽說道,“她其實還是很害怕,她害怕失去你。”


  “我沒有說要離開她。”黑崎聞奕沉聲說道,緊握住她的手,“你想說什麽。”


  伊盼兒平靜地望著前方,喃喃說道,“她離不開你。”


  “然後呢?你想說什麽?”黑崎聞奕猛地扭頭,雙手按住她的肩頭,將她整個人扳向自己,硬是讓她麵對自己,“你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統統給我去掉!”


  他霸道的命令,不允許她有絲毫退卻。


  伊盼兒剛要開口說話,黑崎聞奕將她硬抓入自己懷裏,像是要揉進自己的胸膛,這樣才能不讓她逃開,“我不會再放掉你,絕對不會!你也休想有這樣的念頭!伊盼兒!你聽見了?聽見了沒有!”


  伊盼兒點點頭,頭一歪倒在了他的肩頭。


  長發落下,遮掩了她的容顏,如此的深深疲憊。


  ……


  藤原春日開始按時吃飯按時吃藥,這讓黑崎聞奕感到欣慰,也讓伊盼兒鬆了口氣。黑崎聞奕需要處理財團的事務,所以早上起來會先趕到去英皇。這個時候,夜禦館內就隻會剩下伊盼兒以及藤原春日兩個人。


  婚期一天一天臨近,可是似乎三人都已經將它忘記。


  又或者,其實是不想提起。


  伊盼兒站在落地窗前,靜靜地望著窗外。忽然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她狐疑扭頭,瞧見藤原春日穿著薄外套,單薄瘦小的身影站在門口。她一怔,仿佛瞧見另一個自己。藤原春日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隻是咬住了唇。


  伊盼兒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隻是輕聲說道,“進來吧。”


  藤原春日安靜地走進房間,不等伊盼兒有所反應,突然屈膝,跪在了地上。伊盼兒頓時驚訝,虛無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起來,你不要這樣。”伊盼兒奔到她麵前,想要將她拉起來。


  但是,藤原春日倔強地跪在那裏,就是不說話。


  伊盼兒沒轍了,漸漸也沒有了力氣。她的雙膝一彎,也在她麵前跪下來了。兩人麵對麵,一種奇怪的感覺。可笑的是,她們是情敵,卻又是姐妹。伊盼兒一直沒有適應這新身份,而藤原春日似乎也沒有適應。


  默然許久,藤原春日卑微地喃喃說道,“我知道我的請求很過分。可是,還是希望你能答應。求求你把裴煥讓給我,等我死了以後,他再回到你身邊。我活不了多久,剩下的時光,我想和他在一起。”


  “這是我最後的請求,希望你答應。”


  “如果我不答應呢。”伊盼兒輕聲反問,心裏某根弦卻被她觸動。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藤原春日的聲音很輕,輕到要埋進泥土裏一樣。她低下了頭,惶惶說道,“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她的聲音一顫,說不清的愁緒,“我不當新娘了,我不要結婚了……”


  “你還可以活很久很久,你把他讓給我一下下就好了。隻要一下下。”


  她是那樣低聲下氣,恐怕活到現在也不曾有過。


  伊盼兒眼底閃爍過一抹溫潤,淡淡說道,“他不是東西,怎麽能讓來讓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藤原春日咬著唇囈語,淚水突然就落了下來,落在了地板上。伊盼兒瞧見一點一點濕印,心中一悸揪著疼,她又是說道,“我沒有辦法控製他的感情,也沒有辦法讓他愛誰不愛誰,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剩下的日子裏,求你讓他留在我身邊。”


  “求你了。”


  藤原春日的聲音哽咽顫抖,在伊盼兒麵前的她,不過是一個害怕一個人的孩子。當她知道自己是她的姐姐後,某種責任在心裏盤旋壓抑。從前的怨意,不知道怎麽了,突然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隻有記憶裏的對話,還隱約可聞。


  “盼兒,喜不喜歡弟弟和妹妹?”


  “盼兒喜歡妹妹,如果有妹妹,那我就可以帶妹妹一起去玩。”


  “那妹妹要是被人欺負了呢?”


  “我就去打欺負妹妹的人。”


  “我的盼兒好厲害,那要是妹妹喜歡盼兒的東西,那該怎麽辦呢?”


  “我是姐姐,當然讓給妹妹。”


  媽媽,你教教我,我該怎麽做。


  現在,不是東西,而是深愛的人。


  ……


  黑崎聞奕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公司的事情,趕回了夜禦館。他特意先去看望了藤原春日,而她還在睡。他這才來到琉璃殿,推開門卻遍尋不到她的身影。黑崎聞奕一驚,急急地尋找她,“盼兒?”


  “盼兒?盼兒你在哪裏?”他又是呼喊,可是沒有人回應。


  黑崎聞奕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原本就不寧的心揪起。他猛地站身,卻瞧見她站在自己身後,正望著他微笑。


  黑崎聞奕急忙衝向了她,將她緊抱入懷裏,怎麽感覺空掉的心慢慢被填滿了,好象又有了呼吸的能力。他擁緊她,急急問道,“以後不許和我開這種玩笑!你想我急死嗎?還是覺得看見我這樣覺得很有趣?你這個淘氣鬼!”


  “傻瓜。”伊盼兒輕輕地撫了撫他,笑容裏有一絲酸辛。


  她怎麽舍得折磨他,怎麽舍得讓他著急。


  黑崎聞奕竟然是鬆了口氣,沉聲說道,“吃飯了嗎。”


  伊盼兒搖了搖頭。


  “走吧,一起去吃飯。春日也該醒了。”黑崎聞奕握住她的手,帶著她朝著常禦殿而去。伊盼兒默默跟隨,一言不發。


  三人在常禦殿的餐廳一起吃飯,這可以說是第一次。


  誰也沒有說話,沉默到讓人感覺壓抑窒息。伊盼兒低著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她想讓自己看上去不是太過憋悶,這樣才不會讓他察覺自己的異樣。可黑崎聞奕是何等精明的男人,從之前他就察覺到了。


  隻是,他不開口詢問。


  藤原春日坐在黑崎聞奕左邊,她拿起湯匙想要喝湯。她的胃口似乎不錯。可是剛喝了幾口,她一個難受,急忙拿起空置的碗,扭頭全吐了出來。


  “春日,你怎麽樣?”黑崎聞奕急忙奔到她身邊,緊張問道。


  伊盼兒走到她麵前,卻發現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沒事……”藤原春日虛弱地說道,小心翼翼地抓著他的手臂,“真的沒事……”


  不可以任性,也不可以說她其實很難過。


  因為再任性的話,他就會不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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