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走向警署
“這周還沒到時間檢查。”藤原春日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影,瞧見屏幕裏的畫麵,忍不住嚷嚷道,“聞奕,你快點看!這裏可是最精彩的地方呢!”
黑崎聞奕將視線轉向屏幕,瞥了一眼,沉聲問道,“你最近沒有和千葉聯係嗎。”
“她給我打過電話,好象是有些私人事情要辦。”藤原春日沒有多想,他這麽問了,她就如實回答了。忽然,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異樣,收回視線轉而望向了他,“怎麽突然問起千葉了?”
黑崎聞奕伸手輕撫她的秀發,徐徐說道,“因為我收到消息,她去了台灣。”
什麽?千葉去了台灣?這怎麽可能?
藤原春日眼底閃爍過一瞬詫異,猛地怔住了。她回過神來,一股深深的怒氣衝上了頭頂,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揮開了他的手,冷聲問道,“你現在對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你是在質問我懷疑我嗎?”
“你覺得千葉是我派去跟蹤你的?我怕你一去不回來,所以找個人監視你。又或者我派千葉直接去殺了伊盼兒嗎!”藤原春日變得十分激動,一張蒼白的小臉也漲紅。她壓製著自己的怒氣,卻發現難以平息。
等待的日子,多麽煎熬。
他隻了短短幾天,可是對於她而言,卻有幾年那麽長。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了,她是那樣高興。
但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是來責問她的。
“春日,你聽我說……”黑崎聞奕試圖想要安撫她,伸手去擁抱她,不想她病發。
藤原春日推拒著他伸出來的雙手,受傷的雙眸像是利刃刺向了他,強忍下酸澀,哽咽地說道,“你不信我,是不是。”
之前因為伊盼兒家人的死,他就曾經質問過她一次。現在又是一次。
“整個日本,除了我,隻有你能命令千葉。”黑崎聞奕深邃的眼眸望著她,沉聲說道。
“所以呢?”藤原春日輕笑出聲,隻覺得可笑,女聲也越來越激烈,“嗬嗬,所以你沒有命令千葉,就是我命令她去的,是嗎?她去將伊盼兒殺了?還是殺人未遂?你這次回來是向我興師問罪?那麽我告訴你,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黑崎聞奕單手摟住她,將她抱入懷裏,像是安撫一個受傷的孩子,安撫著她,幽幽說道,“我沒有懷疑你。我相信你不會那麽做。傷害家人這種事情,你不會做的。”
盡管她嬌縱任性,但是有個強烈的念頭告訴自己,她不會那樣做。
“為什麽不會!我討厭她!我討厭伊盼兒!我為什麽不會!”藤原春日歇斯底裏地吼道,情緒幾乎崩潰,“我殺了他們家人,我還要去殺她!”
“冷靜……冷靜下來。”黑崎聞奕在她耳邊沉沉呢喃,任由她發泄,“對不起,是我的錯。”
“對不起什麽?你究竟對不起什麽!你說啊!”藤原春日執著地詢問,喜悅的心立刻冷得猶如置身於北極一般。她感覺到他要說什麽,他想表達的真正意思,他所說的那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黑崎聞奕鬆開了手,低頭望著她的眼睛再次說道。
藤原春日紅了眼眶,那樣無助彷徨的眼神,艱澀地開口,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結果,可是她還是如此不能接受。
哪怕這是她所預料到的結局。
等到她麵對結局的時候,怎麽心突然就像是要死掉一樣,甚至比死亡的恐懼還要壓抑。
良久良久,誰也沒有說話。
等到四周寂靜,諾大的臥房內像是沒有了人。
黑崎聞奕凝眸望著她,眼底交織著痛苦的兩股情緒,他無法欺騙自己更無法對她撒謊,終於點了頭,承認了感情的歸屬,“是,我愛上她了。”
耳朵嗡嗡地響,好象什麽也聽不見了。
隻剩下他沉然的男聲,一遍又一遍地回響。
眼前氤氳一片,全是水氣。大顆大顆的淚水,就這樣簌簌落了下來,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灼熱的溫度像是能灼傷他的肌膚。
藤原春日恍然未覺自己流淚,隻是任性地喃喃說道,“我不要……”
“我不要這樣!我不要!”藤原春日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將頭埋在他的胸膛,那些淚水浸濕了他的衣服,迅速地濕了一片,“聞奕,我不要你愛上她!我不要!你為什麽就是不愛我!”
即便他忘記了她的存在,即便他成了另一個人,擁有了全新的記憶。更甚至,對她的那份愛全都轉移到自己身上,隻要遇見了她,他還是要愛上她嗎。愛上那個,她深深討厭的,她嫉妒的伊盼兒。
她喃喃問道,早已經泣不成聲,“是不是我不夠好?我可以改的!什麽都可以改!壞脾氣、太任性還是什麽?我都可以改!”
雙手環住她的身體,黑崎聞奕擁著她說道,“不是脾氣任性的事情,也不是你不夠好。”他同樣彷徨茫然,甚至不知道原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一直一直會想起她,每次想到她,我覺得心疼。”
心疼……
藤原春日酸澀地抬起頭,小臉滿是淚痕,“那麽我呢。我們的婚禮呢。你是我的未婚夫,是我馬上要嫁的人!”
“對不起,春日。”黑崎聞奕伸手拭去她的淚水,溫柔地說道,“我想我愛你,卻不是那種愛。”
不是那種愛?
藤原春日聽到他這麽說,又是笑了起來,“那是什麽?你可憐我同情我?”她緊抓住他的衣服,咆哮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們在一起那麽久,陪伴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為什麽她的付出總是得不到相等的回報?
“春日。”黑崎聞奕握住了她的手,沉聲說道,“我慶幸你一直在我身邊,我真的感覺很快樂。但是我從來沒有可憐你也沒有同情你,我喜歡你。你就像個孩子,愛任性.愛撒嬌愛引人注意,我隻是希望你快樂一點。”
“總是覺得你不快樂,雖然你從來不說。但是很多次我望著你的時候,我都告訴自己,希望你更快樂一點。”黑崎聞奕沉沉開口,男聲低啞,“對不起,沒有想到讓你最痛苦的人是我。對不起。”
藤原春日整個人一怔,模糊的視線,他的俊容也模糊不清。
怎麽突然酸澀到像是吃了檸檬。
藤原春日猛地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哽咽地喊他的名字,“聞奕。”
其實對不起的人是她,而不是他。對不起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可是為什麽,她就隻想抓住他,不想放開,不願意放開。至少在生命最後的時刻,隻想和他一起度過,隻想擁有這最後的時光。
“不要離開我!”藤原春日閉上了眼睛,淚水滂沱而下,“不要離開我身邊!我們的婚禮還沒有舉行!你答應過要娶我!我想做你的新娘!一輩子隻做一次!你答應我好不好?好不好!”
黑崎聞奕輕輕地回抱住她,想到伊盼兒,再想到她,竟然是兩難的抉擇。
藤原春日見他不答應,咬了咬唇,卑微地說道,“等我走了以後,等我走了以後,你再和她在一起好不好……”
如果她死了以後,他一個人孤獨無依,她也會不忍心。早就知道自己會有死的一天,隻是現在已經開始倒數計時。為什麽要讓伊盼兒重新出現在他的世界裏,報複憎恨的同時,她怕他一個人。
“難道這樣也不行嗎?”藤原春日感覺呼吸窒悶,壓製著喘息,等待他的回答。
就算是可憐同情,就算是這樣……
黑崎聞奕用力地抱了抱她,沉聲允諾,“好。”
“聞奕……”藤原春日的呼吸開始急促,聲音越來越輕。
黑崎聞奕愕然地鬆開了手,低頭瞧見她痛苦的樣子,立刻吼道,“快來人!叫醫生過來!快!”
房門被人推開了,有人立刻應聲,“是!”
“春日,你不會有事的!”黑崎聞奕握著她的手,劍眉皺起。
藤原春日的目光停留在他皺起的眉宇,忍不住自己也蹙起秀眉,斷斷續續地說道,“聞奕……我想做你的新娘……”
“好!你做我的新娘!春日!春日?”
……
藤原春日突然發病,醫生們全都召集到常禦殿。由於千葉醫師不知去向,所以隻好深夜聯係了城源望。城源望接到電話之後,立刻趕到了夜禦館。經過一番搶救,藤原春日終於脫離了危險。
藤原春日昏睡在床.上,呼吸著氧氣。
黑崎聞奕在旁守著她,愣愣地出神。換血已經沒有用了,肌無力也到了晚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就會突然離開。這兩年的相伴相處,他們像是戀人,像是兄妹,更像是互相依存生活的依附。在他的記憶裏,她從來也不曾因為病痛而哭泣過,也不曾因為病痛而埋怨過。
每每病發痛到無力,她都是倔強地逞強。
問她痛不痛?她說不痛,一點都不痛。
怎麽會不痛呢。
她說因為有他在身邊,所以就覺得一點也不痛了。
那個時候的他聽到她這麽說,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他想保護她。她隻是一個任性的小女孩子,需要人去愛她。這種感覺太強烈也太熟悉,好象哪裏經曆過感受過。他疼她寵她,對於她的要求,從來沒有拒絕。
城源望換回了自己的衣服,走進房間。他來到床沿探望,扭頭望向黑崎聞奕。
黑崎聞奕莫得站起身來,城源望隨著他走了出去。
兩人來到書房,各自坐下了。
黑崎聞奕習慣性地拿了根煙點燃,城源望則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沉聲說道,“春日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婚事如期舉行。”黑崎聞奕垂了眼眸,徐徐說道。
城源望沒有開口應聲,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他放下酒杯,站起身來打算離開,“時間不早了,我也回去了。那這些日子你就好好準備當你的新郎,公司的事我會處理。”
“謝了。”
“這麽客氣幹嗎。”城源望打趣了一聲,打開門走出了書房。
黑崎聞奕獨自坐在書房,心裏想到了伊盼兒。
已經是淩晨三點,她已經睡了吧。
深沉的夜空,一架飛機在雲層中穿梭而過。
淩晨的東京國際空港,一架由俄羅斯飛抵日本東京的飛機順利抵達。乘客們陸續走出通道,前去取行李。人群後頭,短發的女子幹練地行走。她的腳步邁得很矯健,隻提了一個手提包,低頭走出機場。
而她正是馬丁艾麗。
經過幾個月時間,她徹底交接完黑手黨組織裏的任務,隻身來到日本。
走出機場,馬丁艾麗攔下一輛Taxi揚長而去。
坐在車內的馬丁艾麗,扭頭望向窗外,無聲說道:哥哥,我一定會替你報仇。
……
藤原春日身體虛弱,再加上婚禮將近的緣故,黑崎聞奕不再前去英皇財團,而城源望繼續全麵負責財團的內部運作。另一方麵,黑崎聞奕已經派出野口等人暗中調查與千葉來往密切的人,勢必要揪出幕後黑手。
他隱約地察覺到那個人是誰,卻不想去點破。
十天時間,他給了十天時間,等著那個人主動開口承認。
他確實想要知道他這麽做的原因。
黑崎聞奕好幾次都想打電話給伊盼兒,拿著手機,一遍一遍地按著她的號碼,卻還是沒有按下撥打鍵。反複地按號碼,又反複地刪除。他手中的手機,還是她那天遺落在他那邊的那隻,他一直都帶在身邊。
午後散完步,藤原春日感覺有些累,又睡下了。
黑崎聞奕前往大正殿,因為野口等人趕來了。
大正殿內,野口四人依次而坐。
黑崎聞奕走進大正殿,四人立刻起身,恭敬地低頭鞠躬。等到他坐入正位,四人才跪坐在蒲團上。黑崎聞奕深邃的雙眸掃過四人,停留在野口身上,他開口問道,“查到什麽消息了。”
“聞奕少爺,我們查到千葉綺華在橫濱有一處私人別墅。這幢別墅屬於千葉綺華名下。但是別墅最初的買方卻是……”野口徐徐說道,黑崎聞奕眼眸一緊,聽見他說出了那個人他並不想聽見的名字,“城源望,城源先生。”
“而且,千葉綺華在自己的家中還藏了一張底片。底片暴光過,但是經過處理還是衝洗出來了。照片裏的男人正是城源先生。”野口說完,一旁的涼子取出照片,雙手呈給了黑崎聞奕。
黑崎聞奕不動聲色,接過照片一瞧,眼底已經聚集起風暴。
照片應該是在日出的時候拍的,所以還可以看見朝霞。拍攝這張照片的人應該是千葉,因為照片裏並沒有她的身影,隻有城源望。
黑崎聞奕捏著照片的一角,迸發出一絲寒光。
果然是他。
他不想猜測是他,但是終究還是他。
竟然是城源望?為什麽他要這麽做?這樣想方設法地害死伊盼兒的家人,這樣的處心積慮。他是他最信任的夥伴,可他就這樣出賣背叛了他。他給了他十天時間,已經過了四天了,基於之前的情義,他耐心地等待。
“現在該怎麽做,聞奕少爺。”長穀問道。
黑崎聞奕將照片揉成一團,沉聲說道,“靜觀其變。”
“是!”
四人離開了夜禦館,黑崎聞奕則回到了常禦殿。藤原春日剛剛睡醒,洗梳了一番,她正喝著溫牛奶。瞧見他來了,她才露出一抹笑容,輕聲問道,“聞奕,你要不要喝牛奶?味道不錯。”
黑崎聞奕走到她身邊坐下,搖了搖頭,“你喝吧。”
藤原春日知道他一向對牛奶沒什麽興趣,於是也不再執著。她拿起玻璃杯,又喝了起來。黑崎聞奕扭頭望去,瞧見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紫紅鑽石的戒指。他送予她的訂婚戒指,更是結婚戒指。
折射出的璀璨光芒,怎麽一下子就刺痛了他的雙眸。
……
英皇財團。
大廈的某一層。
辦公間內,城源望簽下名字,將文件遞給秘書。秘書走出辦公間,他緊握著碳水筆忽然放下,整個人沉沉地靠向椅背。已經四天了,整整四天,千葉都沒有再打來過電話。她像是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也沒有任何辦法聯係到她。
而且,他的期限也隻剩下六天了。
他給了十天時間,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城源望發現自己心緒不寧,再也無法平靜。桌麵上一直久而無聲的手機發出振動,一通電話進來了。城源望整個人一驚,急忙拿起電話,瞧見那一串陌生號碼,他心裏欣喜,立刻按下了接通鍵。
“千葉!”早就認定是她,他急急喊道。
電話那頭,果然響起千葉綺華柔柔的女聲,像是隔了幾個世紀,那樣飄渺虛幻,“望。”
“千葉,你馬上回來!”城源望知道自己大有可能逃不了,度不了這一關,他不想再拖累一個人了。
千葉綺華說道,“你猜猜我在哪裏。”
“你回日本了?”他脫口而出。
“不。”千葉綺華否決了他的猜測,她是那樣平靜地說道,“我站在街上,隔了一條馬路就是台南警署。我要進去了。進去之前,我想給你打最後一通電話。如果警方聯係你,你知道該怎麽做。”
“千葉!”
“我自願的。”她堅決地說道,這樣的女子骨子裏還是驕傲的。
城源望握著手機,思緒泛濫,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竟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希望你能逃過這一劫。等事情告一段落,請把我運回日本安葬。我可不想死後睡在異鄉。我一向很怕寂寞。你知道的。”千葉綺華的聲音有了些起伏,卻還在輕輕地微笑,“沒事了,我要掛了。”
“等等!”城源望阻止她掛斷,腦子一陣慌亂。
千葉綺華等待著他的下文,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千言萬語到最後,城源望沉聲喊道,“綺華。”
電話那頭忽然無聲,呼吸聲隱約響起。
“這下我連走也走得安心了。望,再見。”千葉綺華哽咽地說道,說完最後一個字,就將電話掛斷了。
“嘟嘟——”電話一陣盲音。
城源望手中的手機掉落在桌上,他似乎可以想象出她微笑的樣子,毅然走向警署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