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心緒不寧
伊盼兒的精神狀態在此刻緊繃,像是馬上要報廢的機器,那些零件一件一件地生鏽,無法再動彈半分。她惶恐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擴張,神色更是寂寥,她瘋狂地抓住藤原春日的雙手,不斷地搖晃。
“你撒謊!我不信!你撒謊!他們沒有死!”她瘋狂地大吼。
她突然的舉動惹得駕駛座上的肯回頭,沉聲質問,“伊小姐!怎麽了?”
“不可能!他們不會死!藤原春日,你為什麽要撒謊!”伊盼兒仿佛沒有聽見肯的呼喊,她依舊執著逼迫。
藤原春日被她搖晃得頭暈目眩,卻也掙脫不開,“放手!放開我!我沒有撒謊!”
“你為什麽要派人殺了他們!”伊盼兒緊抓住她的雙臂,那樣痛恨的眼神,憎惡地望著她。而她的眼底,有著深深的傷痛,害怕知道這是事實,腦子裏什麽東西在跳動,讓她的思緒混亂起來。
藤原春日甩著手,急聲說道,“我說了,不是我派人殺的!”
“那是誰!你說!”伊盼兒又是大吼出聲,麗容不複那份沉靜。
藤原春日被她搞得煩亂,脫口而出,“聞奕派人殺的!”
世界似乎靜止了,在這個時候徹底靜止了。
伊盼兒猛地鬆開了她,反手打開車門。肯嚇了一跳,呼喊了一聲,他急忙踩下煞車,將車停了下來。車門也在同時打開,伊盼兒整個人像是布娃娃,從車子裏跳出,滾在地上,連續滾了好幾圈。
她的胳膊蹭到了地麵,磨破了肌膚。
“伊小姐!”肯心裏驚恐,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跳車。
他停了車,馬上打開車門衝了出去。
由於他們的車在隊伍中間,前後兩方的車輛瞧見突然跳車的伊盼兒全都大為震驚,立刻將車停下。浩蕩的車隊頃刻間全都停了下來,導致整條大道交通全麵癱瘓。四周充斥著汽車喇叭的鳴音,盤旋而起。
索性有黑崎聞奕的人馬徹底將道路封鎖。
司徒皇與陸小語下了車,陸小語拔腿奔向了伊盼兒,焦急呼喊,“盼兒!”
伊盼兒跌撞地起身,渾渾噩噩地望向正朝自己奔來的陸小語。視線怎麽就變得昏暗,陸小語不安的臉龐卻那樣清晰,她握緊了拳頭,大喊一聲,“你別過來!”
“盼兒?”陸小語果然停下腳步,詫異地望著她。
她這是怎麽了?
伊盼兒隻感覺天昏地暗,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她信任的人,她唯一能夠最最信任的人,也許隻有小語了。現在她要問小語,她的家人到底有沒有事。可是她竟然不敢開口去問,她好害怕。
“盼兒,你怎麽了?”陸小語等了半晌,再次邁開腳步朝她走去。
“別過來。”伊盼兒的聲音顫抖了,遲疑又遲疑,終於還是問道,“小語,我的家人是不是……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陸小語聽到這話,整個人一悶,神情頓時窒悶,又是化為一陣悲傷,一下子刺向了伊盼兒。她忍不住雙腿無力,險些又要摔倒在地,幸虧及時站穩。她茫然地望著前方,毫無預兆就這樣感覺一片荒蕪。
一直以為,她恨著他們,因為媽媽不知所蹤。
在她的心裏,爸爸的背叛,讓媽媽走了。她失去了她最愛的媽媽。她討厭那個家,討厭她的爸爸,討厭那個女人。但是為什麽,為什麽此刻,她的心像是缺了一塊,怎麽也補不上,血就流淌出來。
眼前模糊一片,那是什麽?
伊盼兒伸手去觸摸,卻摸到了一片溫潤,她竟然哭了。
再也看不見,再也看不見她的爸爸了。
“盼兒,你聽我說……”陸小語紅了眼眶,這樣切身的心痛她也感受過。所以此刻,她是那樣心疼盼兒。陸小語朝她伸出手,一步一步走向她,“你還有我,還有依依,還有好多好多親人,盼兒……”
伊盼兒揚起唇角,她輕輕地笑了,“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死的!他們是怎麽死的!”
“意外,是意外!”陸小語連忙回答,根據現在的消息來源,伊叔叔和阿姨的死確實意外。
伊盼兒卻一口否決,“不可能!不可能是意外!”
怎麽會是意外,怎麽就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她不信!
伊盼兒忽然凝眸,幾個大步奔向車子,將車子內的藤原春日抓了出來。她用了全部的力道,抓著她的手腕質問道,“你再說一遍,到底是誰殺的!”
藤原春日麵對這樣的伊盼兒,竟然冷硬了脾氣,推翻剛才所說的話,尖銳地吼道,“我殺的,我派人殺的!那又怎麽樣!”
“你殺的!”伊盼兒呢喃了一聲,另一隻手飛快地拔出了槍。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到底是誰殺的!”
藤原春日隻是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我殺的。”
“你該死!”伊盼兒陷入於仇恨意識,她握著手.槍眯起眼眸,手指微動。
眼看著就要扳下扳機,在這個時候,伊盼兒忘記了他們還要逃走,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她隻覺得生命一片灰色,最後的親人也離開她了。她的腦子一陣疼痛,像是要裂開了。
她的手晃了晃,意識半清醒,輕聲說道,“你滾!”
而在這個時候,她突然難忍疼痛,一下子跪在地上。
伊盼兒扭頭的瞬間,瞧見黑崎聞奕手中的槍掉落在地。
槍口的方向,顯然是對準了她。
伊盼兒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原來會向她開槍的那個人是他。
伊盼兒愣愣地僵在原地,一動也動不了,渾身都沒有半點知覺了。
什麽東西從身體裏不斷地冒出來,一點一點冒出來。伊盼兒倒在冰冷的地麵,涼風吹拂過身體,仿佛吹進了身體裏,冷到渾身都好象都麻木了。意識開始模糊不清,怎麽耳邊會突然響起誰的呼喊聲。
誰在喊她的名字,盼兒,盼兒。
誰呢,誰會惦記著她。
黑崎聞奕握緊了手中的槍,他同樣茫然一片。那隻手正在顫抖,他的槍口剛才還對準了她。雖然並沒有開槍。
他懊惱地皺眉,心裏荒蕪。
伊盼兒半睜著眼睛,朝著前方的高大身影。她揚起唇角,微微一笑,笑得那樣淡然。往昔的記憶,像是潮水一般向她湧來,瞬間將她淹沒,讓她無法喘息。那個會逗她笑的他,那個死皮賴臉的他,那個說愛她的他。
頃刻間,消失無痕了。
再也找不到了。
原來,原來那個會向我開槍的人會是你。
巨大的黑暗包圍了她,錯亂的神經讓伊盼兒有了想死的念頭。她頭疼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發現恐慌向自己襲擊。她突然跌撞地站起身,伸手抓著自己的頭發,無措不安地揪緊,瞳孔呈現擴大,目無焦距。
“滾開!滾開……”她念著這兩個字,薄弱的意識崩潰,導致病毒在體內肆意。
“盼兒!盼兒你怎麽了!”陸小語大步衝向了伊盼兒,她不知道盼兒怎麽了。但這樣熟悉的場景,以及瘋狂的行為讓她猛然響起了自己。這樣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是那樣熟悉,難道,難道……
難道盼兒中了病毒?
司徒皇鷹眸眯起,追著陸小語朝伊盼兒奔去。
突發的情況搞亂了情況,所有人都愣住了。
伊盼兒抓著手.槍舉起,胡亂地對準了周遭劃過半圓。她癡癡地笑,突然又是將槍口對準了自己。那些呼喊聲都消失了,隻剩下自己了。她通紅了雙眸,蒼白的麗容在陽光下看上去那麽刺目那麽彷徨。
千鈞一發的時候,有人突然大喊,“盼兒!”
誰也不敢再擅自亂動,隻怕觸動伊盼兒自殺的念頭。
黑崎聞奕距離她有些遠,黑色的頭發在風中淩亂張揚。他邁開腳步,伸手示意手下不許輕舉妄動。忽然的刹那,他突然發現自己隻想讓她活下來,好好地活下來。
記憶晶片、司徒皇的命。
那些全都不重要了。
陸小語朝前走了一步,司徒皇猛地抓住她,握住了她的手。陸小語咬著唇,瞧見他向自己搖了搖頭。她焦慮地望著伊盼兒,隻能反握住司徒皇的大手。
叔叔,阿姨,你們在天上一定要保佑盼兒。
她不能有事!
“聞奕!不要過來!”藤原春日驚呼出聲,隻怕發狂的伊盼兒會開槍傷害他。
黑崎聞奕卻不管不顧,甚至都忘記給一個眼神回應。天地之間,那張蒼白惶恐的容顏是他唯一想要留住的信念。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伊盼兒卻突然將槍口對準了他,方才的場麵一下子轉換。
“你殺了他們!是你!是你殺了他們!為什麽要殺了我的家人!”她歇斯底裏地質問,長發如海藻般飄逸。
藤原春日想要朝她奔去,卻被肯扣住不能動彈,“伊盼兒!不許開槍!人是我殺的,是我派人殺的!你的家人都是我殺死的!”
“住口!”尖銳的女聲響徹天際。
就在這個時候,伊盼兒終於不堪負荷,整個人昏了過去。
“盼兒!”同時有人大吼,黑崎聞奕與陸小語紛紛奔向她。
肯鉗製住藤原春日,朝著黑崎聞奕喝道,“不許動!再動一下,我馬上讓她沒命!”手中的手.槍對準了她的腦袋,藤原春日不斷地反抗卻又掙脫不了。
黑崎聞奕猛地扭頭望向藤原春日,果然不再前進。他又是回頭,卻見陸小語已經奔到伊盼兒身邊,而司徒皇則直接抱起了伊盼兒。他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吼道,“把春日和伊盼兒留下!”
司徒皇抱著伊盼兒坐回車內,陸小語停下步伐,轉身麵對他。
“我絕對不會把盼兒交給黑崎聞奕。”陸小語輕聲說道,眉宇之間滿是惆悵,她不會把盼兒交給一個長得和裴煥一模一樣的陌生人。
她眼神冰冷,又是說道,“還有,我們要請藤原小姐回意大利作客。”
肯劫持著藤原春日,上了另外一輛車。
一行人又是陸續上車,這一場突變像是插曲。
黑崎聞奕憤憤地望著他們上車離去,卻又沒有辦法。他要的兩個女人竟然都在他們手上!該死的!他隻得也坐回車內,車隊發動引擎,再次上了車。他的視線掠過前車玻璃,死死盯著前方,方才的冷靜蕩然無存。
等到車子平穩行駛,始終默然無聲的城源望,輕聲詢問,“聞奕,現在怎麽辦。”
“讓他們走!”黑崎聞奕陰鬱地吐出這一句話。
前方的車輛內,藤原春日不斷地咆哮,“放開我!聞奕一定會殺了你們!放開!”
一旁的肯無法忍受,終於動手將她打暈了。
直到從特殊通道進入機場,司徒皇一行順利登機。水與土兩人並肩駕駛飛機,飛機起飛,眾人才鬆了口氣。
這一次的日本之行,真是凶險異常。
而在飛機場的空地上,黑崎聞奕望著從跑道起飛的私人飛機,憤然地眯起了眼眸。
九千米的高空,他的心卻不知道為誰而懸。
而同時,東京機場有一班從德國飛抵日本的航班剛剛平安抵達。
甬道出口處中發齊肩的俏麗女人,提了簡單的挎包獨自行走。她穿著寬鬆的黑色薄毛衣,遮掩了微微隆起的腹部,並不太過豐潤的身材根本就讓人無法看出她已經懷孕。她的眼睛很圓亮,氣質有些獨立獨行。
抬眸的瞬間,那份犀利從眼底迸發。
女人走得很急,一下子就奔出了機場。
她攔下一輛的士,坐了進去。
“小姐,您要去哪裏?”司機是位大叔,扭頭問道。
女人抬頭望向前方,開口說道,“索非頓酒店。”
沒錯,她正是錢依依。
錢依依在德國實在放心不下,於是就偷跑出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來一次日本,不然的話,她不能放心。小語、盼兒、司徒皇這麽多人都有危險,她又怎麽能夠平靜。錢依依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無聲祈禱。
的士司機發動引擎,駛出了候車位。
後邊的轉角,一行人正從專用通道浩浩蕩蕩走出。
由於藤原春日以及伊盼兒同時被劫持上了飛機,隨著司徒皇一行飛往了意大利。黑崎聞奕這邊又不好輕舉妄動,隻好回到夜禦館商議對策。車子駛回夜禦館的路上,黑崎聞奕感覺異常煩躁,心緒不寧。
麵前突然遞來一支煙。
黑崎聞奕接過煙,放向嘴邊。立刻有人點了火,他就著火點燃了煙。
他猛抽一口煙,想要平複自己的心情。
城源望倒沒有抽煙,隻是將打火機握在手中把玩。他扭頭望了眼黑崎聞奕,又是平視於前方,沉聲說道,“白忙一場不說,連春日小姐都被劫走。現在的情形已經反轉了,對方有了人質。”
“馬上派人去意大利,隨時回報情況。”黑崎聞奕陰鬱地說道。
城源望點點頭,立刻拿出手機將命令下達。掛斷電話,他又是叮嚀道,“意大利可不是日本,不再是我們的領地。我們的人馬一旦進入意大利,恐怕就會被他們發現。關鍵在於,春日小姐是否會遭受危險。”
“他們要是敢動她,那就走著瞧。”黑崎聞奕眯起眼眸,憤然地放話。
可是也不知道怎麽了,他心裏總覺得他們不會傷害春日。
城源望默然無聲,不再多說什麽。
車子朝前平穩地行駛,寂靜的車內響起一陣鈴聲,直接打破了這份死寂。
坐在車子副駕駛座的青木拿出手機,接起電話。一番簡單的通話,青木匆忙地結束了這個電話。他握著手機,轉頭望向車後座的黑崎聞奕,沉聲說道,“閣下!席先生聲稱對商談很感興趣。”
“今天晚上有宴會,反正還要見麵。”城源望補充了一句。
黑崎聞奕僅是點頭示意,側目瞥向窗外。
車窗的黑色玻璃鏡麵折射出自己的倒影,他突然就記起那個冷酷寡言的男人。那種相似感覺再次襲來,為什麽他總是會對那些人有這種感覺。該死的。
他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
……
東京,英皇財團旗下最奢華的索非頓酒店。
由於席京財團席總的到來,索非頓酒店在這期間全封鎖。但是周遭還是有無數粉絲會來等候,所以酒店周遭連帶一起封鎖了。當一輛的士朝著索非頓酒店駛來的時候,外圍的酒店保安阻攔的士繼續前行。
“小姐,實在不好意思,酒店近期不開放。”保安客氣有禮地說道。
司機無奈地望向客人,“小姐,這……”
錢依依早就發現四周有無數粉絲在耐心等候,愕然發現她的老公魅力真是不減當年。她望著保安,伸手比了個手勢,示意等等。這才拿出手機,按起了開機鍵。手上一陣陣發麻,持續了好長時間。
她瞧見手機有無數未接來電,心虛地吐吐舌頭。
她急忙按了回撥鍵,電話剛響了一下就被接通了。
“你在哪裏!”電話那頭,席耀司的聲音顯得格外冰冷,卻滿是焦急。
錢依依自己知道理虧,乖巧地說道,“老公,你不要生氣。我現在就在你住的酒店外邊,你來接我好嗎。保安不讓我進去。”
“嘟嘟嘟——”話音落下的同時,電話一陣急促的盲音。
錢依依將手機塞回包裏,揚起唇角,等待著他的到來。
果然,不過多久,一行人從酒店走出。
黑色頭發在風中飄逸,席耀司就這樣大刺刺地出現在眾人視線裏,瞬間惹得粉絲尖叫發狂。兩道劍眉下,一雙冰冷的狹長眼眸泛著寒光,促狹起一抹怒火。他雖是麵無表情,但是緊抿的薄唇卻泄露了此刻的焦急。
“啊——”
“耀司少爺!耀司少爺出來了!”
“我愛你!耀司少爺,我們永遠支持你!”
保安們立刻阻攔住入口,隻怕場麵混亂。
麵對粉絲的呼喊,席耀司依舊是一概不回應。
阿Ben急忙大步奔向的士,打開了的士的車門,“少夫人!”
錢依依微微笑,她前腳剛跨出的士,後腳卻被人猛地扶住了手腕。她沒有反抗,十分乖巧地鑽出了的士。這才抬起頭望向他,來不及說話,就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不再說話,被他緊握著小手,走回酒店。
“阿Ben,我的包包別忘記了!”她回頭喊了一聲。
“是,少夫人!”
粉絲們聽到這個稱呼,宛如炸彈來襲,忽然炸開了鍋。
“她就是耀司少爺的妻子!”
“天呐!這是真的嗎?”
刹那之間,眾人的目光全都對準了攜手並肩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