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最後期限
江森更是平靜地說著,絲毫沒有半分陰鬱。
而他太過處之泰然的態度,讓陸小語感覺更加莫名。為什麽這個男人會要司徒皇義父的骨灰?為什麽這個男人會用她肚子裏的孩子作要挾?為什麽?
陸小語沉靜了思緒,冷聲說道,“你難道想拿司徒皇對我作要挾嗎?你盡可以去告訴他,我有孩子的事實。我不會畏懼,更不會害怕。”
的確,她的確不會害怕,也不會退讓半分。
從有了寶寶那一個時刻開始,她的生命就與孩子共同進退。不管阻擋在她麵前的人是誰,就算是司徒皇也不會例外。如果他知道她有了孩子,可是卻不想留下這個孩子,那麽她也會奮力掙紮到底。
所以,不管是怎樣的威脅,都不會撼動自己半分。
但是她又是那麽想要知道他的反應,當他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他會有怎樣的表情。也許,這是最好能夠看清他是否對自己有心的證明了。
如果他同意留下這個孩子,那麽她在他的心裏還有幾分地位。
如果不是……那……
陸小語忽然有些慌亂,因為不知道司徒皇的心中所想,而變得局促不安。她低頭望著自己的小腹,雙手抓緊了包包的提手,不安肆意傾泄。
“嗬嗬——”身旁的男人卻在這個時候沉沉地笑出了聲。
陸小語被他突然的笑聲所驚,猛地抬起頭,又是望向他。不知道怎麽了,她心裏那份不安越來越擴大,隨之籠罩在心頭,揮散不去。
一時間,竟是急切地問道,“江森,你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陸小姐,請您不要著急。”江森仍舊老神在在的樣子,一點也不急。他平靜地開著車,時不時扭頭望向她,嘴角勾勒著笑容。
她暗自責怪自己太過暴躁,現在更是要冷靜才對。可是問題一旦觸及到孩子,她就完全無法鎮靜下來。不行,她一定要淡定從容。
深呼吸一口氣,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江森調轉著方向盤,終於又是沉沉開口說道,“陸小姐,你不覺得最近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嗎?而且,就算是去醫院檢查不出原因,對不對呢?”
“會不會時常覺得胸悶,頭疼呢?而且,最近發作的頻率越來越多了呢。”他的語氣是如此雲淡風清,聽不出半分陰霾,就像是談談家常一樣。
“……”陸小語心裏一驚。
的確是如此,這樣一想,似乎幾個月前從他的別墅出來以後就會偶爾頭痛一下。可是當時並不嚴重,自己也並沒有覺得不妥,因為次數也不多。
可是現在,頻率越來越高,這是為什麽?
陸小語幡然醒悟,雙眸更是冷漠一片,冷聲說道,“江森,你對我用毒了?”
她對藥劑也頗有些研究,但是當時在意大利的時候,也是與江森一同研製的成果。除了藥劑,他們兩的接觸真是不多,那個時候,也並不大說話。
轉念一想,他完全有能力也有手段製出藥劑。
那寶寶……
江森瞧見了她臉上一陣慌亂,又是安撫道,“陸小姐,您不要太擔心。我隻是給您注射些我特別研製的甲基苯丙胺,所以你不要擔心。”
“甲基苯丙胺?”陸小語呢喃重複地念著這個專業名詞。
腦海裏迅速地搜索著甲基苯丙胺,心裏默默記憶。
甲基苯丙胺,即冰毒。
呈白色,為結晶體或粉末狀易溶於水,純度高達95%以上。
興奮中樞神經,具有欣快、警覺及抑製食欲之作用,重複使用會成癮;中毒症狀包括多話、頭痛、錯亂、食欲喪失等。停用之脫癮症狀包括精神呆滯、昏睡、易怒、煩躁不安、憂慮,有自殺的傾向。
他剛才說了,這是他特別研製的甲基苯丙胺。應該比起普通的冰毒,又有幾分不同。可是,唯一一點就是她一定是中了冰毒了。
可是,除了那一次在別墅裏他會有機會將冰毒射入她的體內,其餘的機會呢?
陸小語刻意冷靜了思緒,沉聲說道,“你別忘記了,我對藥劑也有研究。一次射入甲基苯丙胺,不會讓人上癮。濫用者才會如此!”
“而且,如果我真得是中了冰毒,醫院沒有可能會檢查不出狀況。”
“NO!NO!NO!”江森打斷她的話,“我想陸小姐不會不知道,我在台北醫院是有多麽無所不能吧?那麽,還有一點,陸小姐家裏每天的桶裝飲用水,是否有注意過呢?”
“不過,陸小姐請放心。每次你去醫院的時候,都有給你注射相當劑量的解藥。當然了,我的特別研製,沒有我的秘方,任你去哪裏也無法解除。”
“如果不相信,你大可以去試試。”
“我有這個自信,我相信你應該了解我的這份自信。我想陸小姐也不希望看見魚死網破的那天吧?你現在可是個媽媽了。”
陸小語聽見他這麽說,忽然感覺太過恐怖。
這個男人,竟然可以卑鄙到這種地步?如果說司徒皇當時的卑鄙,不過是想讓她臣服,那麽現在身邊的這個男人,完全是披著人皮的惡狼。
“你這樣算什麽?拿一條無辜的小生命作要挾?”陸小語有些抓狂了,一想到孩子可能會受到冰毒的迫害,她感覺自己有些崩潰。
江森並不驚訝她的暴亂,淺淺地笑。
之前就可以看出她對於這個孩子,是相當愛護的。也許是因為母性使然,也許是因為其他原因,可是,很好的一點是他終於抓住控製權了。
這樣,他就離見妹妹就又進了一步。
……
江森搖搖頭,似有若無的男聲沉沉響起,“陸小姐,怎麽可以這麽說呢?你要知道,沒有一個醫生願意看見一個生命的離開。所以,我也不會!”
“我的目的很簡單,隻要司徒宿哲的骨灰盒。”
“怎麽樣?隻要你將司徒宿哲的骨灰盒交給我,我就拿解藥替你去毒。雖然你對我了解不多,可是我這個人也是說一不二。”
“請陸小姐考慮下,然後再作決定,現在也不用急著回複我。不過,我的耐心可能不是很好。這樣吧,我給陸小姐考慮半個月時間,也就是兩周,正好是七月初。”
“到了那天,我希望能夠得到陸小姐的肯定答複。”
他把話簡單明白地說完,不再多說些什麽。
而身旁的陸小語,感覺自己的頭又開始疼痛了。
原來她的厭食拒絕食物,不僅僅隻是因為懷孕的關係,還有一層原因,原來她中了特別研製的冰毒。而她經常會頭痛欲裂,脾氣暴躁患得患失不安的原因也不僅僅是因為懷孕。
她閉上了眼睛,任由車朝前駛去。
突然,感覺自己竟然走到了兩難的境地。
組織上下,又有誰不知道司徒皇對於他義父的景仰以及愛戴。任何人都無法接近的崇明堂內,擺放著司徒宿哲的骨灰。就算是她,也沒有進去過。
如果她偷了司徒宿哲的骨灰,她又該如何麵對他呢?
車窗外的景物一一掠過,而車子裏的兩人再也沒有開口說上半句。
在沉默中,車子終於抵達了中心醫院。
江森在路邊停了車,隨即下了車。繞過車身,十分紳士地替她打開了車門,似乎之前什麽也沒有發生那樣,“陸小姐,到了。”
她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卻從他放在車上的名片夾內抽走了一張名片。徑自下了車,頭也沒回,走進了醫院。有些昏眩,卻是盲目地向前走去。
而她剛才的這一舉動,卻讓江森舒緩了一口氣。
江森看著她的背影進了醫院大樓,這才又是坐進了車子裏。
雙手靠著方向盤,忽然感覺有些疲憊。
已經多少年了,多少年在等待。可是為什麽,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度過最後的難關了,馬上就可以見到妹妹了,他竟然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江森舒緩了一口氣,這才抬起頭來。雙手握住了方向盤,一腳踩下了油門。
其實,他的心裏也有很多困惑。
當時天皇為什麽要讓他去接近司徒皇,為什麽等到自己接近以後,他又遲遲沒有任務分派給自己。而現在,竟然又要司徒皇義父的骨灰。
司徒宿哲,意大利黑手黨教父,受萬人所景仰。
難道說,司徒宿哲和天皇有什麽不為人所知的仇恨宿怨?
黑色轎車迅速地混入了其他車子行列裏,一下子埋沒不見了影子。
「陸小姐,你最近的身體情況怎麽越來越不理想。心情要保持愉快順暢,不要太過憂慮,這樣對寶寶不好。還有,你的體重實在過輕,要注意營養。」
「最近害喜還嚴重嗎?有沒有什麽其他異常反應呢?如果有的話,記得告訴我。」
「其他沒什麽,調節好飲食,散步鍛煉身體,心情一定要歡愉,這樣對寶寶會好。」
陸小語走出了大樓,陽光照耀而下。她抬起頭,有些些暈旋。醫生的話,還在她的耳邊盤旋。頭又開始痛起來了,眼前似乎出現了幾個幻影。錯亂?嗬嗬。
她伸手,輕輕地撫摸了下自己的小腹。
有些茫茫然地走出了醫院,漫步於格子小道上。來往的人,來往的車,陌生的氣流。竟然,讓她感覺這樣無措慌張。可是她又是如此不甘願,如此無奈。
突然,停下了腳步。
感受風吹拂過自己的臉頰,她不禁輕聲自言自語,“司徒皇,如果我真得偷走了你義父的骨灰,你會原諒我嗎?這個孩子,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呢?”
低下頭,惆悵了容顏。
“寶寶……”聲音裏也顫抖了幾分。
“媽媽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是媽媽不想失去你。媽媽愛你。媽媽很愛很愛你。”
風聲隱隱而過,車來車往的街頭,卻無人回應她。
陸小語沉重著步伐,獨自朝前繼續行走。
白天依舊,藍雲依舊,似乎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變化。可是,時時刻刻卻又發生著不為人知的事情。同一片天空下,生離死別繼續上演。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從六月中旬一直到了七月初。
天氣越來越炎熱,夏天真得來了。
公寓的臥室裏,陸小語難受得躺在了床上。最近,她幾乎是夜夜失眠。除了喝水,對其他食物的興趣越來越匱乏,很多時候逼迫自己吃東西,但是一吃就嘔吐得厲害。
前些天,送水的員工突然告訴她,他們老板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桶水了。
陸小語心裏明白,江森所給的期限已經近近臨近了。她需要麵對最為實際的問題,她需要他所特別研製的冰毒來維持自己正常的生活。
而她更需要冰毒的解藥,無論如何也不希望寶寶有事。
自己在決定奔赴意大利之前,她想要見上盼兒一麵。頭痛地起身,拿起手機按了一串號碼。電話那頭“嘟嘟——”地響著,她耐心得等候著。
突然,電話通了。
“喂……小語……”伊盼兒困倦的女聲,透過聽筒幽幽響起。
陸小語單手遮擋了額頭,閉著眼睛,輕聲說道,“盼兒,你回台北了嗎?今天有沒有時間?我新學了幾樣菜,想煮給你嚐嚐。”
……
聽見有好吃的,電話那頭的伊盼兒連忙抖擻了幾分精神。聲音也不似之前那樣萎靡不振,開心地叫道,“你那位表哥走了以後,我就沒好好吃過飯了。那你來吧,我馬上就起來。對了,要不要去買菜?”
“不用了,我順帶買了過來。”陸小語被她的活力所感染,她揚起了笑容。
“好——”伊盼兒燦爛地應道。
隨即,電話被掛斷了。
懶懶地躺在休息了十分鍾左右,陸小語緩緩地起床了。感覺腰越來越酸,她有些無奈地搖頭。起身的時候,又感覺頭暈,在床沿坐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走出了臥室。
花了一點時間洗梳打理自己,毛巾擦拭著自己的容顏,這才發現她瘦得嚇人。眼圈下,都有了深深的陰影。她忽然感覺自己好害怕,一種莫名的恐懼。
又有點難受,對著洗輿盆幹嘔不止。
好不容易停止了幹嘔,她疲憊地淑口。放下了毛巾,匆匆地攏了攏自己蓬亂的頭發,強扯起一抹笑容,這才走出了衛生間。
換了身衣服,提著包包走出了公寓。
陸小語並沒有直接去盼兒的住處,而是獨自一人走向附近的超市。可是最近的超市其實也是有一段距離的,需要走過四個紅綠燈。
可是,在陽光下,她就這樣一直漫步而行。
樹蔭遮擋了些許強光,陸小語卻依舊感覺窒熱。夏天真得來了,她為什麽感覺好難受?突然,身邊有車發出了“B——”的鳴音。
她恍惚地扭頭,瞧見了停靠在一旁的寶馬車。
車窗緩緩地落下,她的眼前竟然閃現司徒皇那張沉默霸道的容顏。一時間,怔忪在原地,她萬分驚訝。可是心裏那份悸動以及期待,也在同時升騰而起。
“小語!你怎麽會在這裏?”車子裏的男人,是不久前從回台的唐世風。今天他湊巧地開車經過這裏,沒想到在路上遠遠地瞧見了她的身影。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真得是她!
唐世風連忙下了車,也顧不上此處停車會不會被開罰單。他走到了她麵前,卻見她臉色煞白,十分難看。有些擔心地扶住了她,沉聲問道,“小語!你怎麽了?沒事吧?怎麽臉色那麽難看?”
“我送你去醫院,你上車!”他說著,就想要攙扶著她上車。
陸小語急忙搖頭阻止,固執地說道,“不用了,世風,我沒事!隻是有點難受!”話剛說完,她一轉身又是幹嘔不止。
“小語……你……你該不會是……”
懷孕了嗎……
唐世風的話到了嘴邊,可是就是問不出口。
其實他之前在加拿大的姑媽家修養了一段時間,而他姑媽的女兒正好懷孕了。他已經習慣了見到這種幹嘔的情形,也明白母親的偉大以及辛苦。
可是現在,看見陸小語如此,他的心裏忽然隱隱疼痛。
原本扶住她的手腕,也鬆了點力道。
陸小語幹嘔了一會兒,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隻是眼前忽然有人遞來一塊手帕,她抬頭,瞧見了唐世風一臉善意的關心,感激地接過了手帕。
“謝謝你……”她用手帕捂住了嘴,輕撫著胸口,顫聲說道。
唐世風知道自己不該再過問些什麽,可是瞧見她一個人在路上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實在是不放心。更何況看情況,小語她是……
“沒事,世風,我沒事!你怎麽在這裏!”陸小語微笑著望向他,從他眼神裏瞧見了自己的倒影,她怎麽會變成這麽虛弱的樣子了呢。
“我剛好路過這裏。”他隨意地答道。
“原來是這樣,我沒事,你先走吧,我要去買點東西。”陸小語急於要去見伊盼兒,因為見完盼兒,她就要飛意大利去。
唐世風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好奇地問道,“司徒皇呢?他怎麽沒跟你在一起?”
“……”她有些無從回答。
因為連她都不知道,他這些時間都在做些什麽。他已經在她的世界裏,變成了一團迷霧了,她都開不清楚了呢。也許到了現在,她根本就不想再看清楚了。
笑容,輕輕地蕩漾在嘴角。
唐世風見她不回答,又是追問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他就管也不管你?他算什麽男人?”
他真是有些氣急!
陸小語沒有那麽多時間再磨蹭,不著痕跡地甩開了他的手,“我和盼兒約了去她家吃飯,我怕遲到。你也有事要忙吧?我先走了。”
她說完,轉身離去,沒有一絲眷戀,隻有一點點慚愧。
唐世風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拳頭,最終卻又是無奈地鬆開了。
之後,陸小語趕往超市采購了一番。提著兩個大購物袋子,攔了輛計程車趕往盼兒的公寓。沒過一會兒,車子抵達了盼兒所在的公寓大樓。付了錢,她下了車。
坐著電梯來到了大樓頂樓,她連忙揚起笑容,不想讓盼兒發覺自己的神情太過疲憊。
敲了敲門,輕聲喊道,“盼兒,我來了。”
幾乎是同時,公寓內響起伊盼兒朝氣蓬勃的女聲,“小語!你這麽快就到了?我來了!我來了!我來了!”女聲漸漸臨近,公寓的門終於打開了。
陸小語在門打開的瞬間,恢複了那份活力,“嗨!我買了好多菜過來!”
“哇——”伊盼兒連忙接過了她手中的兩個大口袋,轉身走向廚房,邊走邊興奮地嚷嚷,“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剛回台北,就有人給我煮飯!不用餓肚子了!”
陸小語反手關上了公寓的門,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她像個孩子一樣查看購物袋裏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