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用盡一生
“恩……”童天愛呻吟了一聲，卷著被子翻了個身。
一睡就睡到了中午，醒來的時候發現，人變得非常懶散。躺在溫暖的被子裏，根本就不想起來。這裏真的……好溫暖啊……
磨蹭了一會兒，無奈地掀開被子。
房間裏開了暖氣，但是還是感覺有些冷。抖擻著拿了件外套，隨意地披在身上。踩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洗浴室刷牙洗臉。
鏡子裏，隻有一張有些悲戚的臉。
“……”癟了癟嘴，忍不住低聲說道，“童天愛！你怎麽搞的？要打起精神來！昨天太失敗了！根本就不像童天愛了！”
擰了牙膏，開始刷牙。
洗臉的時候，忽然停頓了動作。
白明哥……昨天……自己實在是太任性了……變得非常任性……就這樣走了……也沒有給白明哥打電話……
醫院裏，到底怎麽樣了？
溫柔的病，有沒有得到控製，是不是好一些了？
快速地洗完臉，急急地拿起手機，給白明哥打電話。耐心地等候著，電話那頭卻傳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連試了好幾遍，依然如此頹長的音調。
困惑地思索著昨天的一切，心裏的隱患卻越來越強烈。猛地轉身，跑到房間裏，將褲子衣服穿好，可以說是狼狽的急切的。
又是匆匆地穿鞋，拽起背包，反手“砰——”一聲，關上了門。
「請不要，讓我找不到你。如果，是我昨天一時間的任性。請原諒我。白明哥，請原諒我。那麽，你在哪裏。我來找你。」
跑出大廈，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打開車門，彎身坐了進去。
“師傅！去中心醫院！”童天愛想也不想，說道。
應該還在那裏吧？但是又不希望他們還在那裏！醫院，是一個讓她感覺害怕，而且冰冷的地方。那裏有著太多的……
太多的傷感了……
過了數十分鍾，的士車停靠在了醫院的大門口。
“師傅，給你錢！”童天愛急急地拿出錢，塞給司機，自己打開車門，像是火箭一般衝向了醫院。
司機探出頭來，嚷嚷道，“小姐！……還沒找你錢呢！……小姐？……”
童天愛沒有聽到身後的呼喊，因為心裏隻急於想要找到白明哥以及溫柔。昨天，就不該那樣離去，因為自己那點小失落。
最近，真的變得不像童天愛了！
一直都知道要堅強，但是最近卻一次兩次的頻繁哭泣，真是好丟臉啊！
跑向詢問處，焦急地問道，“請問護士小姐，昨天急救送來的叫‘溫柔’的小姐，現在住在幾號病房呢？還是出院了？”
“請稍微等一下，幫您查一下！”護士小姐說著，對上電腦屏幕，手指飛快地敲打著。
過了幾秒鍾，扭過頭來笑道，“小姐，那位溫小姐現在住在503病房！”
“謝謝！謝謝護士小姐！”感激地微笑，轉身跑向電梯。
走出電梯，扭頭望了下樓道的兩端。
503？……503！……左麵？……還是右麵？……不管了……一個個找過去……找過去總能找得到的……
朝著左麵的走去，抬頭瞥見門牌號，“507？……走反了！……”
又是轉身，往相反的方向，經過一間一間的病房，呢喃念著“501……502……503……是這間……就是這間了！……”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房間裏傳來女孩子的嚷嚷聲，“護士小姐！快點告訴我！他怎麽樣了？快點說呀！他人呢？在哪裏？”
童天愛心裏一怔，是溫柔的聲音！是的！錯不了！
那麽她口中的“他”指得是誰呢？腦子裏所有的思緒，都落在一個人身上——白明哥！白明哥怎麽了？他不是好好地在這裏陪伴溫柔的嗎？
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在她離開以後……
再也無法冷然，猛地推開門，出現在眾人視線裏，同樣焦急地問道，“溫柔……白明哥……他怎麽了？”
病床上的溫柔，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上去非常陰鬱。她瞧見童天愛，癟癟嘴，有些想要哭泣的衝動了。在這個病房裏，沒有了蕭白明，變得非常恐懼。
“天愛……天愛姐……蕭大哥他昨天晚上頭痛……然後暈過去了……然後我……”溫柔忽然像個極度傷心的孩子那樣，哭了。
她這一哭，讓童天愛感覺到更加擔憂。心裏麵那不祥的預感，也隨之膨脹。扭頭，麵色沉重地問道，“護士小姐，蕭白明，蕭先生他怎麽了？”
“……”護士有些尷尬地望著她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忽然，突兀的男聲響起，“天愛！你嚇著護士小姐了！還有溫柔，不許哭了！”
童天愛與溫柔聽到這熟悉的男聲，同時扭頭。瞧見病房門口，穿著病服的蕭白明，臉色微微有些差，但是神情卻很淡然。
他的出現，讓她們同時感覺到安心。
“白明哥……”
“蕭大哥……”
幾乎是同時，兩人喊出了聲。
蕭白明愣了一下，揚起了唇角，卻發現，自己的笑裏隱藏著那點憂傷以及疼痛……
溫柔急急地問道，“蕭大哥，你沒事吧？昨天嚇死我了啦！剛才我一直問護士還有醫生，可是他們就是不肯說！”
“……”童天愛沉默地望著蕭白明，想說些什麽，卻沒有開口。
護士小姐笑出聲來，和藹地說道，“你們都太擔心了！什麽事情都沒有啊！工作太累了！體力不支了吧！對嗎？蕭先生？”
蕭白明有些感激地朝護士微笑，鎮定地說道，“是啊！被溫柔傳染了！有點貧血！”
“什麽嘛！嚇了我一大跳！我哪有傳染，我又不是細菌！”溫柔撒嬌地嘟噥著，兩腮氣鼓鼓地漲起。
“所以呢！溫柔一定要快好起來！這樣，才不會繼續傳染我！”蕭白明笑著開起了玩笑。
童天愛一直都沒有說話，看著他們嬉笑的場麵。
在這個時候，忽然感到了自己是多餘的！就是這樣一種感覺，感覺自己在他們麵前，是如此多餘的存在。
也許，她不來，會更好……
童天愛……你喜歡著那個變態男……卻又舍不得白明哥……你好自私好自私啊……
“天愛！你今天不上班嗎？”蕭白明強忍著內心的激動，沉聲問道。
她那一瞬間的沉寂，讓自己感覺方才故意與溫柔表現的熱切，顯得太過了。是的！過頭得讓自己都感覺到虛偽了呢！
選擇這樣一種方式，離開她身邊嗎……
隻能這樣了……現在也隻能這樣了……天愛……請原諒我……我隻能慢慢得……不著痕跡得……慢慢得離開你身邊……
這樣，你才不會在將來，更加傷心。
你會明白嗎？我此刻的心情，多麽複雜……
但是也請原諒我，還想多停留在你身邊一段時間，很自私地想多擁有你一段時間。
所以，再給我幾天的時間，讓我用盡一生的注目，守著記憶裏，你的容顏，平靜地度過剩下的時光……
童天愛抬起頭，對上他關心的目光，心頭一熱，“今天……調休……所以……我休息了……”
白明哥……請原諒我……撒謊了……
也請原諒我……喜歡上了別人……辜負了你的喜歡……
“蕭大哥！我想吃水果！”溫柔突然嚷嚷道，一臉嘴讒的模樣。
兩人心中的若有所思，這一刻，被她這一句話全部打散。回過頭，望向病床上一臉微笑的溫柔，努力揚起各自的唇角。
蕭白明點了點頭，寵膩地說道，“你這個小讒貓！蕭大哥現在就給你去買！”
“白明哥！你別去了！還是我去買吧？我去買！”童天愛搶著說道，急急地轉身，僵直了脊背，走出了病房。
“蕭大哥！天愛姐人真好！你累不累？過來坐吧？”溫柔低著頭，拍了拍自己的床沿。
“……”蕭白明愣愣地望著走道，仿佛眼前，還是她倉皇離去時的背影。心裏，忽然開始變得疼痛。
天愛……天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童天愛抱著背包，走到了醫院周圍的水果小店。
站在水果攤位前，心裏忽然悶悶的。人啊……是不是真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動物……所以當快要失去的時候……忽然開始變得不舍……
白明哥……喜歡上溫柔了嗎……應該是的吧……所以才會那麽體貼……
這樣也好……這樣一來……也好……因為是她先背叛了他的感情……現在他在自己的感情裏……轉了方向……
真的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水果店的老板娘熱情地問道，“小姐，想要些什麽呢？我們這裏的水果都是很新鮮的哦！”
“老板，我要一個最大最新鮮的水果籃！”童天愛回過神，揚起一抹笑容。
老板娘笑得很甜，“好！我給你挑最好的水果，給你包成一個大大的水果籃子！”
“恩……”童天愛盯著紅紅綠綠的水果，眼底的落寞卻難以消散。那麽濃烈，那麽深沉，那麽頹廢的感覺……
病房裏，溫柔已經睡著了。
蕭白明站在窗戶旁，沉靜地望著醫院對麵那一排的水果商店。
每一個人都小得像螞蟻，那麽微不足道。但是卻可以那樣清晰地看清楚，那一家水果小商店裏，那一抹沉靜的身影。
總是能在人群裏，一眼就認出她來。就像是去年的聖誕節，在那麽多那麽多的人裏，扭頭，就看見她了……
是什麽原因，人的第六感嗎……
靜靜地站在窗旁，看著她抱著水果籃子，傻呼呼地穿過馬路。然後離自己的方向，越來越近。轉身，在心裏倒數計時，等待著她到來。
……
聽到腳步聲了，終於，門口閃現了身影。
“蕭先生，有位小姐說要我轉交給你的！她說你知道的！讓我順便告訴你，說是臨時有事，就不上來了！”護士小姐將水果籃子放在了門口。
蕭白明悶悶地說道，“謝謝你！”
又是急切地轉身，望向窗外。
那抹身影已經走回了醫院的大門口，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看著她坐著計程車離去，心裏麵難受得翻山越嶺……
說不出話了……天愛……天愛……
……
坐在計程車裏的童天愛，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去。翻開背包，握著手機。死死地緊握著，等待著它響起，卻沒有……
白明哥……這一次……我終於明白了……你的選擇……
這是你第一次……沒有找我了……
還有多久呢……你會告訴我……你要離開我身邊了呢……那麽你與溫柔在一起……相比……與我在一起會更快樂幸福……
我都不會撒嬌……還拒絕你的碰觸……總是……傷害你……卻又自私地不想你離開我……是我太自私了……
扭頭望向窗外，無可抑製地悲傷。那一片藍藍的天，無法描繪她內心的孤寂。明明是自己的錯，現在卻又悲傷。
童天愛啊！你怎麽可以這個樣子！應該笑著祝福白明哥，祝福那個深深喜歡著白明哥的溫柔才對啊！他們才是，最適合的一對！
伸手，摘下中指上的戒指，緊緊地攥在手心。
她是多麽得不舍，那麽曾經幾度盼望的時光。但是現在，放棄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她的心，已經背叛了白明哥！
而且……
白明哥……選擇自己想要的……不要管我……不要在乎我……是不是會難過……
“小姐！”司機微微扭頭，問道，“小姐，你要去哪裏啊？”
童天愛連忙伸手試去眼淚，悶悶地“恩”了一聲。她要去哪裏呢？這，的確是一個問題！當人最脆弱的時候，想去哪裏？
“師傅，我要去仁愛孤兒院！”幾乎是急切地開口，連聲音都是帶著些顫抖。
司機有些詫異，微笑著搭訕，“小姐真是好心啊！去孤兒院看小朋友們啊？你真是個好心的姑娘啊！”
“不是！”童天愛堅決地說道，“我是回家！”
“……”司機錯愕地望了她一眼，想起剛才所說的話，臉上有些尷尬，沒有再說話。
童天愛並沒有在意，不需要在意別人。其實從媽媽走了以後，她就不隻一次告訴自己，不需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現在，她隻想回去！是的！她想回家了！那個擁有徐媽媽，還有許許多多弟弟妹妹們的家裏！那個她大半年都不曾回去的家裏！
閉上眼，靜靜地忍耐著……
睜開眼的時候，他們都在眼前，衝著她微笑了……
計程車一路開到了台北的仁愛孤兒院，在那一幢有些曆史的大樓前停了下來。童天愛連忙付了錢，急急地走下車。
雖然是冬日，午後的陽光卻依然耀眼，抬起手，遮擋那片陽光的照射。
透過闌珊的鐵門，可以看見院子裏的孩子們正在嬉笑與玩耍。他們臉上純真的表情，讓人忘卻煩惱以及哀愁。
不自覺地，就這樣露出了笑臉。
“啊！我的球球！”孩子叫嚷著，轉身追著球跑。
那顆球滾出了鐵門的縫隙，滾到了童天愛的腳邊。童天愛彎下腰，伸手將球拿了起來。望著鐵門內的孩子，眨了眨眼睛。
孩子看到來人，臉上是興奮的表情，連忙大喊了起來，“哇！天愛姐姐回來啦！大家快來看啊！天愛姐姐回來啦！”
話音剛落，所有的孩子們全部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個個地轉身，看到了站在鐵門外的童天愛，露出了稚氣的笑容，歡呼聲中朝鐵門跑去。
童天愛站在原地，微笑著。視線掃過孩子們，停在了身後的徐媽媽身上。
雖然是大半年不見，但是似乎沒有任何改變。穿著修女服，脖子裏依舊掛著十字架。幾十年如一日，虔誠的教徒。
望著徐媽媽，在心底，無聲地呢喃。
「我回來了。」
陽光很好，溫柔地灑在身上。這樣一來，都有些懶惰得不想動彈了呢。童天愛閉上了眼睛，撒嬌地靠在徐媽媽的肩膀上。
很輕很輕的聲音，問道，“徐媽媽……為什麽不問天愛……怎麽突然回來了……”
似乎，她的突然歸來，並沒有感到一點點奇怪。為什麽不問呢？越是不問，心裏麵就越發堵得慌堵得難受。
“天愛啊！”徐媽媽伸手撫摸著她的頭，就像小時侯那樣，“傻孩子！孩子想要回家了！哪有什麽理由的！這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童天愛心裏一熱，有些哽咽，“……”
是啊！什麽都不用說了！可是，還是……
對不起！徐媽媽！我總是在受傷以後，總是在失落的時候，才會想到要回家。請原諒我，將這裏當成自己悲戚時，最好的療傷處。
……
“徐媽媽！天愛姐姐！你們過來玩啊！”不遠處，孩子們期待地叫喊。
“好！天愛姐姐來啦！你們等著接招！”童天愛將頭抬起，整個人也站了起來。扭頭望了眼徐媽媽，“我去陪小家夥們玩玩！”
歡樂的笑聲，似乎是回到了兒時那般。在那記憶的輪回裏，盡管時間流逝飛快，卻不曾忘記幸福的時光。
「幸福是靠自己爭取的哦！寶貝天愛！」
「媽媽……爭取了嗎……」
「當然啦！所以有了媽媽的寶貝——天愛！」
那麽……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吧……恢複到……那個開朗的童天愛……
悄悄地拿出手機，沒有任何猶豫，發了個信息——「秦晉陽，你要是現在找得到我，我就告訴你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