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到期離開
玫瑰紅的薄毛衣外套，長及腳踝的長裙，簡單的服飾，看不出那種奪目讓人感覺到溫暖。沒有過多誇張的佩飾，頸項處佩帶了一串珍珠項鏈。
歲月似乎對她頗為眷戀，並未留下過多的痕跡。
四十多歲的女人，看上去最多三十出頭。
圓潤的珍珠，帶著些微微的粉色，就像她給人的感覺一般。
秦夫人輕蹙了下眉頭，聲音也溫溫的，“琪琪，怎麽這麽頑皮？你秦哥哥剛回來，一定很累！快點從他身上下來，聽話！”
遊絲琪吐了吐舌頭，一反剛才的驕縱，乖順地鬆了手。低著頭跑到秦夫人身邊，挽著她的手臂，朝秦晉陽眨了眨眼睛。
好象有三年沒有回來了，突然看到至親，心裏麵的確是溫暖的，但是卻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有些生澀地喊了一聲，“母親。”
秦夫人聽到這一聲呼喊，連忙伸手撫住額頭，哀怨的眼神望著他，有些淒慘地說道，“現在都叫我‘母親’了，以前都是喊我‘媽咪’的！”
秦晉陽擰了兩條眉毛，突然感到有些頭痛！
他就知道，一回來就沒好事情！
“哎！觀濤啊！你要是在天有靈，看到你的寶貝兒子，居然叫我‘母親’，我看你死都不會瞑目了！我真是……”
秦夫人說著，雙眼使勁地眨啊眨，居然就眨出淚水。
麵對這種戲碼，一如三年以前。
秦夫人看見自己的寶貝兒子不為所動，心裏麵更是氣鼓鼓的。又是開口，繼續哀怨，“哎！觀濤啊！你要是還在我身邊就好了！我……”
終於，秦晉陽有些忍受不了！
“媽咪！”他動了動嘴皮，心裏雖然是不情願，但是卻無可奈何。然後走到她身邊，俯身在她的額頭烙下一吻。
就像是小時候那樣，每天都會吻她。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現在想起來，就好象過了幾個世紀一樣漫長。
秦夫人就像變臉似的，褪去了方才的淒慘神色。一雙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臉上紅撲撲的，十分滿足。
遊絲琪跺了跺腳，不甘心地嘟噥，“這不公平！秦哥哥就親媽咪，都不親我！”
話剛說出口，就遭到某人兩道白光！
“……”遊絲琪收到他的注目，咽了咽口水，嘟起了嘴巴。
秦夫人沒有在意他們之間那點小爭執，雙眼裏占滿了自己寶貝兒子的俊容。仔細地審視著，一點點也不肯放過。
或者說，是想從這張臉上，找尋她心愛之人的影子。
三年不見，他變得成熟了，也更加穩重了，雖然看上去冷了點，但是卻越來越有男人味。
哎呀呀～果然～很像觀濤。
“這次這麽著急把我叫回來，出了什麽事嗎？”秦晉陽不打算多作停留，於是開口直問。
秦夫人臉上一陣尷尬，想不出什麽重大理由。
支支吾吾了半天，食指在他麵前晃了晃，“媽咪昨天學做菜，切到了手指，算不算大事？”
“……”崩潰！
他就知道！一定是會這樣！這是什麽理由！之所以一直不肯回來，實在是因為過慣了自由散漫的生活！
秦晉陽心中氣悶，卻仍然微笑，“台灣公司的事情很忙……”
“媽咪三年都沒見你了，想你了，都不行嗎？”秦夫人看著寶貝兒子，眼眶又要泛出淚水來。
“……”秦晉陽捏了捏眉心，對於她的理由深感無力，“說吧，這次要我留多久！”
秦夫人揚起燦爛的笑容，一副詭計得逞的樣子，“不多，媽咪也知道你很忙，這樣吧！陪媽咪過完聖誕節再回去吧！”
秦晉陽看著她，瞪大了眼睛，直接無語了。
……
國內台北。
忙碌了一整天的童天愛，又回到了公寓。
拿出鑰匙開門，掃視了一圈，發現還是空蕩蕩的。
恩？童天愛！你到底怎麽了？以前也一直一個人的啊！難道和變態男住了一個星期，就害怕孤單了？他可是變態男哎！
老規矩，先洗澡，然後隨便吃了點東西填填肚子。
坐在沙發上，隨便調了幾個頻道，想要看電視。這才發現，沒有一個好看的。有些煩躁的，又將電視關掉。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一陣振動，打著旋轉。
童天愛急急地伸手拿了起來，手機屏幕上顯示著“蕭白明”三個字。
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突然感覺到一點點的失落……
她接通電話，“喂，白明哥！”
“天愛！台南工作還順利嗎？有沒有好好吃飯？”蕭白明在電話那頭關心地詢問。
童天愛臉上有些訕訕的，隻好又繼續撒謊，“啊？……恩……工作還算順利……每天我都有好好吃飯……”
“學校那裏，不去沒關係嗎？”
“那個啊，小晴已經幫我……”盤著腿，她開始褒電話粥。
……
英國倫敦。
秦家的私人別墅。
秦晉陽怒氣衝衝地走下樓，隨手拉過一個仆人，咬牙切齒地問道，“我母親在哪裏？”
“回少爺的話，大夫人正和絲琪小姐在後花園品茶呢。”仆人感受到他的怒氣，不敢動一下，寒蟬地回答。
冷哼了一聲，朝著後花園走去。
陽光明媚的午後，空氣裏傳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秦晉陽急步走到後花園，瞧見白色的秋千架上，遊絲琪粉色的身影。
她的雙手握著秋千繩，秋千架旁兩名女仆正在幫她推著秋千。那頭洋娃娃般的卷發，隨著秋千的搖擺飄散，像是一抹動人的風景。
突然萌生一種錯覺，她的笑，像極了一個人。
英國與中國時差七小時，現在是下午四點，那麽她那裏就應該差不多是十一點左右。
童天愛，你現在正在做什麽？還在打工嗎？還是乖乖地在睡覺？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吃飯！不會又是在吃泡麵吧？
想著想著，兩道劍眉不自覺皺起。
秦夫人扭頭，瞧見秦晉陽盯著遊絲琪，那張臉若有所思，還帶著些許異樣的感覺。又轉頭瞥向遊絲琪，心裏狐疑地呢喃。
「晉陽喜歡琪琪？好象是這樣！那也不錯啊！正好爸爸他也是這樣想的，兩家聯姻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晉陽，來來來！吃吃看這個蛋糕，這可是琪琪學了三個月點心做出來的呢！”秦夫人笑盈盈地說道。
秦晉陽聽到她的話，屏氣道，“媽！我的手機和護照哪去了！”
一覺睡醒，居然身邊的東西全都不見了！而且，更糟糕的是，整幢別墅居然沒電話！甚至連居家電話都找不到！
“恩？你的東西，怎麽來問媽咪呢！”秦夫人假裝不解。
有種無力的感覺，明明就是她這個老媽搞的鬼！
“媽！我還要打電話向關毅交代一些事情！”還有……童天愛……
秦夫人明了地點點頭，“哦”了一聲，“這個你可以放心！因為媽咪跟你爺爺說過了，他早已經打過電話通知小毅了！”
“……”秦晉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幹瞪著自己的老媽。
突然發現，她其實才是那隻狡詐的狐狸，深藏不露啊！
……
十月二十一日，台北下起了小雨。
秋天的寒，好象有些來臨了。在這個下雨的日子裏，顯得比較突出。自動感應門打開的刹那，涼涼的風吹了進來。
“歡迎下次光臨！”
童天愛笑著喊道，視線在看著顧客離去的刹那，變得黯淡。
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那個死變態！居然就這樣一走了之了？居然還說什麽兩天就回！
不對啊！童天愛，你應該開心才是！他這樣走了！那你不是解脫了？省得與他糾纏不清！對對對！就是這樣！
但是，為什麽，會有種，失落的感覺。
一定是錯覺吧。
“小姐！小姐？算下價錢！”男顧客敲了敲收銀台。
一旁的小林連忙跑了過來，扯了扯童天愛的衣角，“天愛！你在想什麽呢你！被老板過來看到死定了！快點！”
童天愛悶悶地抬頭，渙散的目光終於有了焦點。
連忙低頭哈腰地道歉，手中的動作也不停，“很抱歉！先生！請稍候！”
“總共一百零六元，您是現金還是刷卡？”
“現金。”男顧客說著將錢取了出來，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零六元。
童天愛保持著微笑，對顧客行注目禮。然後低下頭，將錢收進收銀機裏。動作很慢，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天愛！你沒事吧？怎麽有點失魂落魄的！”小林看著她，有些擔心地問道。
失魂落魄？她有嗎？沒有吧！
童天愛連忙抬起頭，眼神裏滿滿的自信，“沒有啦！小林！可能是因為我今天肚子有點餓！我好想快點下班，然後去吃飯！”
“哈哈！難得天愛說肚子餓！恩？這樣一說，我好象也有點餓了！”小林摸了摸胃的地方，一臉懊惱。
童天愛“嘿嘿”地笑了兩聲，扭頭望向玻璃門外。
小雨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一條線一條線，落在地上，終於看不見。
日子一天一天得過去，轉眼之間，手機屏幕上的日期，從“十”變成了“十一”。
睜眼與閉眼之間，終於到了十一月六號。
公寓裏，秦晉陽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就像是一團空氣，突然出現在她的世界裏。然後又那麽突然得，憑空消失了。甚至讓她感覺，他隻是個幻覺。
但是，他又是那麽真實的存在。
離開的日子到了，今天是一個月契約的最後一天。
晚上八點。
開始收拾東西，其實沒有多少行李。幾件衣服，一些書，還有兩盆仙人掌。一點也沒變，一如她來得時候那樣。
拿起照片，微微一笑。伸手擦了擦相框的鏡麵，媽媽的笑容，讓她有種想哭的感覺。
忽忽……
童天愛！今天終於脫離那個變態男了！
Ok！你要努力！從今天開始，又恢複之前的生活！恩？恩！這個月還要寄錢回孤兒院！
拿著背包，走向大門。
轉身的時候，忍不住掃視了一圈這間大公寓。
然後，將鑰匙放在鞋櫃上。
關上門，離開。
……
十二月二十五日。
台北的街頭彌漫了聖誕節的熱鬧氣氛，商品店的店門口裝飾著七彩的聖誕樹。大街上，間隔一段路，就會看到一兩個聖誕老人。
大紅的聖誕服，手上還有個大紅口袋。從那個大紅口袋裏拿出一份份小禮物，分撒給路過的孩子們。
孩子們臉上的笑容，那麽天真，那麽明媚。
“哎呀！我的氣球！唔——球球不要跑！媽媽！球球！”五六歲的小男孩，焦急地伸手，想要抓住那越飛越高的氣球。
突然有人伸出手，輕鬆地抓住了氣球的細線。
“這個是你的嗎？小弟弟！”童天愛在他身前站定，微微彎下身，笑著問道。
小男孩看著眼前的陌生人，一雙小手連忙抱住了媽媽的大腿，有點懼意地躊躇不前。
婦人安撫地拍了拍小男孩的頭，“寶寶，快去跟姐姐說謝謝！自己要勇敢，而且要有禮貌哦！”
“噢！媽媽，我……我知道了……”小男孩睜著大眼睛，望了眼媽媽。
終於，朝著她怯怯地走去。
有些害怕，卻又表明所有權地說道，“姐姐，這個球球是我的！”
童天愛在他身前蹲下，握著氣球的手伸向他，“姐姐知道這個球球是你的，記得要抓緊點！不然的話，就又飛走了！知道嗎？”
“謝謝姐姐。”小男孩聽到她的話，終於露出了笑臉。
婦人朝著童天愛點點頭，微笑著牽起小男孩的手，繼續往前走。
走了幾步，小男孩忽然回過頭來，朝著她擺了擺小手。
童天愛看著他稚氣的舉動，也伸出手，像隻招財貓一樣，朝他揮了揮手。
看著他們遠去，身影淹沒在人海裏，這才落寞地轉身。
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頭，每個人臉上都被感染了節日的喜慶。穿著薄毛衣牛仔褲的女孩子，獨自遊走在人群裏。
童天愛低著頭，漫無目的地走著。
今天聖誕節，小晴和季大哥去二人世界了。
打工的時間是下午的五點，也就是說，自己還有整整四個小時，不知道去哪裏。煩惱啊！真是鬱悶！
為什麽會發現，自己原來無處可去呢？
扭頭望向商品店的櫥窗，那是台北一家頗有名氣婚紗店。
櫥窗裏，人模身上穿著一件件美麗的婚紗。
又有誰知道，她最大的願望其實隻是——
「媽媽，你看你看，這個裙裙好漂亮！」
「天愛喜歡這個裙裙？」
「不是！我不喜歡這個裙裙！」
「那天愛還說這個裙裙漂亮？」
「隔壁的王媽媽說，穿上裙裙了以後，就可以變成“媽媽”了。我以後也要像媽媽一樣！」
……
媽媽……
伸手掩麵，不想再想下去。
偶爾的一次回憶，居然又讓她這麽難以控製。
“天愛！”身前傳來氣喘籲籲的男聲。
童天愛愣愣地抬起頭，看到了站在她麵前的蕭白明。
也許是因為跑步的關係，他的臉呈現了淡淡的粉色。甚至連呼吸都有些紊亂，眼神中都帶著點倉促。
“恩？……恩……白明哥……”
蕭白明低下頭看著她，從她的臉上看出了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道，“天愛，怎麽了？不開心嗎？”
“恩？沒有啊！白明哥怎麽會這麽問呢！”童天愛連忙搖頭否認，一並眨去殘留在眼眶的酸澀。
蕭白明看著她，沒有再追問。
怎麽會這麽問？是人都看得出來啊！她臉上的表情，寂寞得讓人不忍。
童天愛發現他沉默不語，輕咳了一聲，笑著問道，“白明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真的是，巧得有些恐怖……
蕭白明指了指不遠處停靠在劃分區內的小轎車，“剛好公司派我出來有點事，現在事情也辦完了，正想著下午要怎麽過呢！”
“恩？白明哥下午不用上班嗎？”童天愛狐疑地望著他。
蕭白明點點頭，“是啊！我的老板待遇還不錯哦！所以給我放了半天假！”
“太好了！肯定是白明哥有本事！”童天愛開心地叫了起來，一臉欽佩的模樣。
突然又是一聲驚呼，卻有些害羞地不敢看他，“那個……白明哥……上次你請我看電影……今天……我請你吧……”
“恩？好啊！那就今天讓天愛破費了！請我看電影！”蕭白明難得調皮一次，卻是像個大男孩一樣地笑了。
兩個人並肩走在熱鬧的街頭，孤單的人，終於掃去了之前的寂寞。
打開車門，發動引擎。
蕭白明側身，拉過安全帶，替她係上，“記住！坐車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安全！知道了嗎？”
“知道啦！白明哥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童天愛臉上一紅，吐了吐舌頭。
西裝口袋裏的手機在振動，不停地振動。
蕭白明遲疑了一會兒，卻始終沒有接。
“白明哥？怎麽了？”
“恩？天愛想去哪家電影院？”蕭白明扭頭，微笑地問道。
童天愛想也不想，直覺地回答，“去我們住的大廈那裏，還是上次看電影的那個劇院！”
“好！那我們出發吧！”蕭白明瞥了眼身旁的童天愛，暗暗呢喃：請允許我撒謊，在天愛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