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裝病事件
劍雪無名再次出現的時候,元樓正在房間裏寫作,寫到暢快處,不由亂撒筆墨,明明是同人文稿,看起來倒像是一副揮斥方遒的書法作品了。
他一開始並沒有打擾元樓,隻是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他寫完一幅字,幹脆拔出一邊的青玉流中的墨石劍,一劍斬下紫檀木桌角,現場給自己刻了個章蓋在紙上,這才滿意的笑了。
“元樓之主?”劍雪無名走近一看,念出章上銘刻,不由疑問道。“你就是元樓,為何又自稱是元樓之主?”
“耶~真亦假時假亦真,誰又知道我究竟是元樓,還是元樓之主呢?”元樓習慣性的回答了一句,這才反應過來話的人乃是劍雪無名,嘴角的笑容不由真誠了幾分。“你又醒了啊,今想要做點什麽?”
“你這叫故意騙人嗎?”劍雪無名卻抓著他不放,仍是指著紙上落款追問著他。元樓不由歎了口氣,幹脆斬斷白紙,把整幅字遞給了他。
其上寫著: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正是莊子的齊物論!
“何必追究我是蝴蝶亦或是夢境呢,或許元樓之主與我,不過是劍與琴之分,我自是青玉流,亦是墨石劍啊。”
聞言,劍雪不禁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就如同吞佛童子是一劍封禪嗎?”
這下就換元樓沉默了。這段時間,他和劍雪無名日漸交好,其實偶爾也覺得,劍雪這樣失憶也不錯,不必想起那段過往的糾葛,才能徹底重新開始。然而,若沒有一劍封禪,劍雪無名真的還是他喜歡的那個劍雪無名嗎?雖然離開江湖,正是一劍封禪對他的期望,但元樓總有種預感,劍雪遲早會想起來了。
如今這算是一語成讖麽?
“你想起來了多少?”他忍不住問道,一想到這個時候吞佛童子估計已經為了不被一步蓮華洗腦而自己格盤了自己,頓時更加糟心了——別是吞佛全給忘了,劍雪就想起來了吧?
“我想起來,我自己是吞佛童子,一劍封禪告訴我,我不是。”劍雪無名眨了眨眼睛,輕輕歎了口氣。“原來,他才是嗎”
元樓:“”算了,他無論想起哪段都是悲劇,這段起碼還不是最悲劇的。
他原本是想安慰一下劍雪無名的,但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為什麽變了樣:“如果我,這樣總是錯過,就是你們的命運,你如何想呢?”
“什麽是命運?”
“某些冥冥之中注定的東西,或許我們都不知道今後它將要走到什麽地方。”
“那就往下走吧,等到最後,你我總會看到結果的。”
到這裏,元樓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離開幫會?”
“我想出去走走。”劍雪微微頷首,認可了他的話。“若不往江湖上一走,我身在此間,也沒什麽意義。”
可你往江湖上一走,江湖也早就不是你熟悉的那個江湖了算了,他都失憶了,那還在意那麽多做什麽。元樓想想覺得也好,到底劍雪如今也不是池中一朵黑蓮了,便笑著問他:“你想出去,我送你便是,不過,你不介意我陪你走上一段吧?”
“為什麽?”劍雪無名卻直接詢道。
“因為我想啊,就和你一樣,就算你不答應,我也會跟著你的哦!”元樓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一抬手,便將手裏的墨石劍扔回了青玉流中,合上琴匣將其背起。“不過,你不會這麽殘忍吧?我們現在不是朋友了嗎。”
“那你要帶我去哪裏?”被元樓拉著帶入了神行千裏之中,劍雪無名問道。
“當然是帶你去喝酒吃肉,再去聽聽書啊!”元樓回他一笑。
“——我們去聽聽當年赫赫有名的北域三邪的故事吧!”
紫宮世家。
進門的時候發現秦假仙三人組裝成道士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坐在待客廳裏,裴嵐還忍著笑瞪了他們一眼,看業途靈和蔭屍人的臉色頓時變得有點糾結起來,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和秦假仙著什麽,這才拎著裙子,在紫宮遠的帶領下去了紫宮太一的房間。
她心裏本來有數,把脈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誰知道上手一探,頓覺不對:怎麽他真氣逆衝得這樣厲害,已經損害自身功體了!好的裝病,這也裝得太誠實了吧!
她臉色微沉,守在紫宮太一床邊的老太君立刻有所察覺,不由出聲詢問道:“姑娘,太一怎麽樣了?”
“他體內真氣紊亂,陰陽失調,隻怕如今已經吐血了吧?”裴嵐將計就計,換上了嚴肅的表情。“我先為他施針,搖光,有勞你去煎一碗藥來,為他調理一二。”
“好啊。”陸搖光毫無插手的打算。她行醫素來是靠蠱的,雖然有慕少艾這個大名鼎鼎的老師在上麵頂著,但中原之中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這紫宮世家如此輝煌赫赫,一看就是規矩特別多的那種,還是不要挑戰別人的心理極限了,便轉頭對紫宮遠道:“還請帶我去藥房。”
“好。”紫宮遠也不假人手,親自帶她去了藥房,這才返回過來。裴嵐已經打開藥箱,取出金針紮在紫宮太一的幾處大穴上,一邊不動聲色的轉動墨筆,給他刷了個利針。
沒一會兒,陸搖光端著一碗湯藥悠悠而來,裴嵐也收回了金針。床上的紫宮太一雖然仍然雙眼緊閉,但臉色卻肉眼可見的好了幾分,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了,圍在床邊的紫宮世家的人見此情形,皆是鬆了口氣。
“老太君,我已施針為他理順了逆流的真氣,他暫時沒什麽事了。”裴嵐轉過身,扶住了紫宮老太君的手臂,不動聲色的探了探她的腕脈,一點不意外她也有舊傷在身,卻也有些被情緒引動發作的征兆。“搖光的藥能讓調理他內腑的損傷,相信他夜裏也不會再陣痛了。”
“好好!多謝你們”聞言,老太君頓時喜形於色,還是紫宮遠慎重的詢問了一句:“兩位姑娘,我兒太一的病這是徹底根治了嗎?”
“沒有。”裴嵐搖了搖頭,回答道。“恕我才疏學淺,令公子的傷初看像是外力所致,但方才我以金針運氣探查一番,卻找不到病根,像是憑空生出病來,實在古怪。救病根除,自然是要找到病根的,若無病根,我又該如何根治呢?”
“啊?這”老太君心裏一驚,想到外麵那個秦陽真君的所言所語,再看看躺在床上無聲無息的金孫,饒是她素來不信鬼神之,這時心裏也生出幾分不安的猜測來:難道,真是因為風水之故嗎?
將手裏的藥碗交給身邊的侍女,由她們去伺候紫宮太一喝下,陸搖光將藥方交給了紫宮遠:“按這個方子喝上三日,貴公子的內傷便會徹底痊愈了,隻是病根不除,也不知道今後會不會反複,唉。”
“這多謝你們。”見她們口徑一致,且比起之前的數位大夫,起碼還為太一緩解了病情,紫宮遠倒是認真感謝了對方,並作勢要送她們離開。“兩位姑娘,我送你們出去吧。”
“且慢,來都來了,我再為老太君施一回針吧。”裴嵐對這位關愛後輩的老太君倒是很有好感,再,討好了這位大家長,將來需要紫宮世家幫忙的時候才好話嘛。
“太君身體有恙嗎?”但這下子,在場眾人卻一下子緊張起來,紛紛開口詢問道。裴嵐卻搖了搖頭,掩飾道:“隻是毛病,不過,既然我在這裏,便一並做了。”
“裴姑娘真是有心,那就請你和太君先回房去診治吧。”紫宮遠倒是滿心感激,以為她是之前聽了自己的話,才特意關注了太君的情況。不過,到底醫者父母心,也許不必自己多,人家便早有此意了呢。
倒是紫宮老太君被裴嵐扶著回了自己的房間,又見兩個姑娘一一為自己把了脈,討論了幾句,這才專心為自己施針療傷,對她們的好感一下子大增起來。
她借著施針的空檔仔細打量了一二,隻覺得陸搖光燦若春華,裴嵐皎若秋月,都是一等的美人,且皆師出名門,並非籍籍無名之輩,不由在心裏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真要起來,她當然是喜歡裴嵐多些,人長得美,聲音也甜,且功法正派,另一個苗醫出身的,雖然師從藥師慕少艾,但那一身苗疆打扮,總讓人心裏有些瘮得慌。
她心裏有些觸動,等裴嵐施完針,陸搖光也開了藥之後,不由笑眯眯的拉著兩個姑娘的手道:“今日真是感謝你們,老婆子我好久沒這麽輕鬆過了,難得你們來紫宮世家,我一定要設宴好好款待你們一番才是。”
兩個人再三推辭,但看老太君態度堅決,也隻能答應下來。然而宴席之上,紫宮老太君才發現陸搖光此行還帶了個男伴,兩人舉止親密,姑娘一晚上都在給他各種夾菜,一看便知兩人感情甚好,不由有些失望。不過目光轉到旁邊的裴嵐身上,再看看坐在她身邊,因為病情好轉而能起身參加宴席的紫宮太一,她不由滿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