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路邊偶遇

  在陸搖光帶著宵前往琉璃仙境的同時,晏錦帆也背著刀,悠然走在人聲鼎沸的鬧市之中。


  裴嵐所寫的那篇故事,陸搖光自然也分享了她一份,並在私聊頻道之中很是聲討了裴嵐一番,不過她們倆為這樣的事吵架也不是一回兩回,根本算不上什麽矛盾,晏錦帆看過之後,也不過是一笑置之——按照以往的經驗,這件事肯定不會這麽簡單結束,等事態進一步擴大的時候,她再考慮到底該嘲笑那兩個笨蛋之中的哪一個吧。


  因為閑來無事,她也並不趕著返回幫會,反而十分享受著獨自一個人於坊間漫步的輕鬆愜意。盡管因為之前的雙陽異象,讓許多人很是惶恐了一陣子,但日子一長,發覺除了怪異的氣和幹涸的血海以外,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眾人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活,市集上仍然熱鬧非凡,叫賣聲、詢問聲、還價聲不絕於耳。


  到底身處苦境,若是心不大、承受能力不夠強,隻怕早就被三兩頭冒出來的各種組織和各種bss嚇得半死了。更別提他們過去補劇的時候曾經戲言,苦境的百姓大概都是零點刷新,否則怎麽像韭菜一般源源不斷,割了又長、長了又生?對於這些不配有姓名的路人np來,是否又根本感覺不到苦境所承受的苦難,因為他們本身就算不上生命呢?


  然而,看著周圍的一張張純樸的笑臉,看著每個人都在為生活力所能及的努力奔波,難道就因為他們的日常枯燥而普通,因為沒有武力而無法踏足故事的主線,便就此否定他們的人生嗎?須知世間皆苦,無人能得以幸免,便是曾經的自己,與他們又有什麽分別呢?


  晏錦帆若有所思的拉了拉頭上暗色的兜帽,一邊站定在一個糖葫蘆攤子前,拿出錢袋來買了八根糖葫蘆,把其中七根收進係統背包,然後自己捏著一根若無其事的吃了起來。


  突然,她看到不遠處有一群孩童追著一個渾身破破爛爛的乞丐過來。那跑在最前麵的乞丐喘著粗氣,慌亂之中並沒有注意到地上的一塊石頭,被那石塊一勾,頓時狼狽的跌倒在地,後麵的孩子們立刻追上來,揮舞著手裏的掃帚木棍等打在他身上,嘴裏大聲嚷嚷著“偷”“髒鬼”之類的話語。


  晏錦帆如何看得了這一幕,身後刀鞘一動,便想以刀氣擊開那幾個孩子,再詢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沒想到有人竟比她更快——一個白影從人群之中一掠而過,不過轉眼的功夫,便已經將乞丐拎在手裏,又飛掠而去。等那一群孩子回過神,對方早就提著人走進了旁邊的樹林了。


  直到被放在地上,那乞兒還保持著抱頭挨打的姿勢,有點呆愣的望著地麵,直到那白衣俠客伸手推了他一把,他才突然驚醒過來,連忙跪在地上向他磕頭:“謝謝大俠、謝謝大俠”


  他渾身俱是又青又紫的傷痕,磕頭的力道又十足大,沒幾下額頭便沁出血絲來,那白衣人又是並指一點,他頓時僵在了原地,渾身上下均動彈不得,隻有一張嘴還能出話來,隻能滿臉恐懼的看著那高大的俠客拔出劍來,在地上寫道:他們為什麽打你?

  “因為我偷了他家的包子。對不起,可我阿公生病了,他還在等我等我帶包子回去!”乞丐斷斷續續的抽泣著,卻也絲毫不敢隱瞞。他想把藏在懷裏的包子拿出來,求這位大俠放自己一命,他不怕挨打,挨打他早就習慣了,但他一定要活著,因為阿公還在等著他,若是沒有自己在身邊照顧,阿公他一定會死的!


  “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過我吧大俠”他沒辦法再磕頭,隻是繼續喃喃的祈求道。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位俠客好像向他身邊走了兩步,頓時恐懼得連聲調都改變了,然而一股氣勁擊在他的肩頭,他頓時又有了力氣,能再動作了,乞丐連忙想俯下身去,卻有一隻修長的手直接伸到他麵前,手心裏放著幾塊碎銀。


  “這這是給我的嗎?”他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有些不可置信,心翼翼的抬頭看去,卻隻看到一麵純白的鬥笠,白色的布料隔絕了視線,讓他無法看到對方的麵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禁忌。他連忙移開眼睛,大著膽子一把抓起那幾塊碎銀,語無倫次的連連道謝道:“謝謝大俠、謝謝大俠”


  那雙手沒有挪開,而是伸過來,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這才收了回去。然而等他再鼓起勇氣,抬頭試圖詢問對方的姓名的時候,麵前卻已經空無一人,早已沒有了剛才那位俠客的身影。


  “你剛剛看到他,是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事嗎?”樹林深處,一位衣飾華麗的紅衣男子拍了拍剛才那位白衣劍客的肩膀,柔聲叫著他的名字。“淒城。”


  “啊。”從年輕俊美的俠客嘴裏吐出來,卻並非是流暢的話語,而是單純沙啞的發聲罷了。淒城摘下鬥笠,溫柔的眼眸滿是孺慕的望著麵前的長輩,在他心裏,麵前這個人就是那個改變一切、將他從一無所有的境地裏拯救出來的那個人,就像是剛才的那個乞丐一般,無論在外麵經曆了什麽,但他們心裏都是明白的,隻要還能回到這個人身邊,那自己就無所畏懼了。


  “咳咳。”似乎有些不能麵對他炙熱的目光,藺刑咳嗽兩聲,挪開了視線,不過,在他的視線凝聚在樹林中某處的時候,剛才溫柔平和的聲音頓時改變,充滿了上位者的強勢和威懾之意。“你還打算在那裏看多久?”


  “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德風古道的皇儒尊駕。”這是真的沒想到啊,原來在老劇的時間線上還能遇到本該在很多很多部的新劇才會出現的人物麽?晏錦帆一邊把這個事實記在心裏,一邊丟掉手裏的竹簽,落落大方的從樹林裏走了出來。她摘下兜帽,露出自己的麵容,豎起手掌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我剛才跟著這位少俠,隻是想看看他想到底做什麽,可沒有偷聽你們談話的意思。”

  這也是因為戴著鬥笠的時候她完全沒認出來那是淒城還是看到皇儒之後才隱約能判斷對方的身份。也不知道這對義父子來這裏是為了辦什麽事,皇儒這個時候不是該在德風古道扮演光球嗎?


  她想不明白。而藺刑聽了她的話,心中也升起了幾分好奇:“你倒是好眼力,竟然能認出我。莫非你是誰的弟子?”


  他已久不在江湖上行走,每年離開德風古道多半都是為了幫淒城過生日,便是德風古道的弟子,大多都是認不出他的,這個佛門弟子卻能張口出他的尊號,難道她是尊佛宿何年的後人麽?

  晏錦帆卻沒想到自己一時順口,卻稱得上是錯了話。她知道皇儒無上雖然看著氣勢驚人,一副不好打發的模樣,但個性溫柔,並不是難以糊弄的對象,隻是要為自己的話語找個合適的借口,便隻略作思考,就坦然回答道:“家師是定禪的淨琉璃菩薩。”


  “哦?原來淨琉璃的弟子,竟這般見多識廣麽?”淨琉璃雖然也是佛門先中的知名人物,但卻和尊佛一脈的西煌佛界沒什麽聯係。藺刑的目光如有實質,猶如拷問一般落在晏錦帆身上,似乎察覺到他情緒的異樣,靜靜立在他身邊的淒城也已不動聲色的握住了自己的刀劍,隻等藺刑開口,便能為他動手!

  但麵對兩人的威勢,晏錦帆卻毫不畏懼,隻是鎮定自若的昂著頭,笑吟吟的道:“和師尊自然沒什麽關係,隻是我幼時曾受九玄尊點化,於意識之中曾見過尊駕的模樣,本以為此生怕是無緣得見真容不過如今看來,我還是有幾分運道的。”


  反正強無敵整有事沒事到處點化人,且已經死無對證,皇儒總不可能去玄尊密室翻他有沒有做過記錄吧,以為人人都跟自己一樣堅持寫日記嗎!她自覺這個借口簡直完美無缺,態度自然也毫無破綻,藺刑原本是半信半疑,這個時候卻也放下心來:“原來是玄尊點化看來日後,我與你或許還有一場因緣將至。”


  能得九玄尊看重,必有不同尋常之處,不過晏錦帆這般年紀,便有這等功力,渾身刀意內斂,卻也是難得。麵對這等有分的後輩子弟,藺刑不由也生出了幾分愛才之心,不禁問道:“你還有什麽事麽?”


  “是有一件。”卻是剛才於鬧市之中似有所悟後,晏錦帆手癢難耐,正欲找人切磋一番。回幫會插旗當然是很好的選擇啦,但和那幾個打慣了的家夥動手也有些無趣,既然有個現成的對手擺在這兒,為什麽不抓住機會呢?

  她手一抬,背在背後刀架上的清淨濯塵已落入手中,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我正想討教一下刀劍雙絕的打法,還請這位俠士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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