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有人戴孝，有人守節
「大地、死亡、詛咒！」
「肉身在腐爛，靈魂在熄滅，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這是真正的死亡，一切歸於虛無，連靈魂印記都不存，不再有輪迴……」
「若我為死亡之主，何懼如此？」
並不壯觀的墳土包內，秦長風將自己埋在這裡，此時他已虛弱得連動彈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或者說，手指早已腐爛，唯有思維愈發瘋狂的閃爍。
他腦海中此時的一切，都只與「死亡」二字有關。
唯有洞徹了死亡，才能從死亡中解脫，所以他要向死而生！
這個世界的死亡詛咒非常恐怖，他並不是生命值的降低，而是直接作用與本源生機，就連天神下凡消除負面狀態的被動能力也毫無作用。
這是秦長風所見過的最可怕的一種力量。
雖然過程看似緩慢，可卻只是給人更多恐懼與被折磨的時間，一步步墜入深淵，卻從來看不到逆轉的希望。
除了思考死亡的奧義，秦長風亦在研究九轉天輪。
如果說領悟死亡法則，是避免死亡的基礎，那麼激活九轉天輪隱藏的力量，便是最終脫困的手段。
尤其是魔與鬼兩道劫印，與死亡和詛咒的意境相合，是他研究的重點。
當最後一口生氣縈繞在喉中，將要隨著呼吸吐出時，秦長風便彷彿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死亡的感受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清晰。
這一刻，他的思緒也前所未有的活躍，許許多多的靈感突然迸現，有的與死亡有關，有的與九轉天輪有關，還有的甚至是三災其中之一的預現……
只可惜，這一剎那終究太短，如同絢爛的生命焰火，閃耀之後瞬間熄滅。
秦長風在幾塊碎石板搭建而成的石觀內，用最後的力氣抬起手，彷彿想要抓住什麼，但是他卻力竭了。
在無須的死寂中，沒有人哭喊，沒有人送行，秦長風的生命之火熄滅。
於這個世界而言，一代天驕孔長風，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閉上了眼睛，沒有了呼吸，與世長辭……
外界樓台上，烈日當空，柳神的聲音響起：「好了，可以把他放出來了。」
「你不擔心他死了嗎？」灰衣女子問道。
柳神回道：「他曾在我身前盤坐悟道五年之久，以我對他的了解，沒這麼容易徹底寂滅。這對他來說是一場死劫，但也是造化，如果他能不用我出手便自己渡過這一劫，他就能真正站上法則境界的門檻。」
「生與死都是他自己的命，我不再多管。」
灰衣女子眼中射出一道黑光，落在那顆依舊漂浮的重瞳之上，後者輕輕一顫，兩重瞳孔再次重合，彷彿打開了地獄之門，一股死亡與詛咒的氣息立刻瀰漫。
隨之，一座黃土包連帶那塊墓碑一起從中飛出，柳神頭頂的柳樹輕輕搖曳，一片綠光刷過，就將其收走，不見蹤影。
此時，兩人依舊保持著之前的站位與姿勢，彷彿除了黑夜變成了白天之外，其它的一切都沒有變化。
但實際上，這已經是大半年之後了！
這段時間內，荒域可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初秦長風說的那句話，全都成為了事實。
萬族盟武力掃滅與洗腦收服並舉，在數月之內，便讓大荒再也聽不到反對的聲音。
雖然還有著石國與火國、補天閣等勢力的存在，但卻全都在萬族盟的制約之內，相互的關係，就好比帝國皇帝與各地封侯，只要萬族盟本部的實力永遠保持碾壓的優勢，下面就翻不起什麼浪來。
而今萬族盟本部實力最強的，是朱厭，它已經點燃了神火，可以說除了柳神和灰衣女子這等數量極少的禁忌人物外，他已然在下界難逢敵手。
另外，在這隻瘋猴的幫助下，石昊與十五爺直接降臨玄域不老山，殺了個天翻地覆，最終成功與父母相見，還有他那個弟弟秦昊。
不過也因此和不老山結下了大梁子，據說上界的不老山都已知曉，發出雷霆震怒，揚言大劫降臨時，要將他們挫骨揚灰。
對於石昊而言，自身少年得志，人稱天驕，又一家人團圓，人生到了這裡，可以說相當圓滿了，而且可以預見，將來也必定是要驚艷九天十地，真的沒有什麼再可以奢求。
然而，等他從玄域回到石國時，卻聽到了一個噩耗——他師父竟然死了！
石國皇陵最好的一個風水寶穴上，有一座格格不入的土墳包，墳前一塊石碑……
「師父！」
土墳前，石昊痛哭，淚花滴落，染濕了衣襟。
他真的很傷心，想當初他還是個熊孩子，是師父慧眼識珠，堅定地將他收為徒弟，傳他寶術與秘法，教他做人的道理，才有了現在這個意氣飛揚的他。
卻沒想到，這個大不了他幾歲的師父，竟然會英年早逝，讓他連回報的機會都沒有。
很多人都來了，朱厭、二禿子、大紅鳥、石皇、萬族盟四大天王以及火皇、補天閣長老等等。
四大天王眼眶發紅，暴怒地咆哮，要給他們的尊上報仇，但被神樂千鶴阻止，她說秦長風是自己練功走火入魔而亡，並沒有仇人。
「老祖啊，我還沒認祖歸宗呢，您怎麼就去了啊！」
「好歹，也給我留封遺書，給我證明身份……」
大哭聲響起，撕心裂肺，二禿子比誰都傷心，撲在墓碑上嚎啕大叫，附近的山林驚起很多飛鳥。
「可惜，一代天驕，萬古無雙，原本他會衝上九天，到頭來卻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真正的英年早逝，實在不值……」
遠處，月嬋仙子與她的老僕惜花婆婆遠遠佇立遙望，老嫗臉上寫滿唏噓之意，月嬋一身素白，眼眸深沉，看不出心思。
「師父啊，你回來吧，魂兮，歸來……」
「您怎麼走得這麼匆忙，可憐還未成親，也沒有給我留下一個小師妹，這讓我連報恩的機會都沒有。」
「您還有那麼多寶術未傳下，就這樣失傳了，何其可惜，這是大道的巨大損失，失去您，仙道萬古如長夜！」
「師父，你慢些走，讓弟子再多看你一眼！蒼天無眼接您去，星月無光伴您行，您的音容笑貌，會永遠銘記在弟子心中。」
「魂兮，歸來……」
石昊身穿素縞，大聲慟哭，任何人聽后，都不得不感嘆他們的師徒情深。
與此同時，這個消息也通過某些手段傳到了上界。
三千州某地，靈氣濃郁，一片神園中，植被蔥鬱，黑色的魔葵散發烏光，絕不止一兩株，而是一大片。
「那個孔雀長風死了？」
不遠處，一座高山上，宏偉的宮殿中傳出這樣的聲音，震的這片神園都在隆隆抖動，氤氳霞霧澎湃不已。
同樣是上界，另一個地方一片看似祥和國度，仙霧瀰漫，天宮成片，有強者語意發寒，坐鎮中央神宮內，道：「消息可靠嗎？」
有灰衣人在用白骨壘成的神座下方跪拜，低首回道：「有人親自去他的墳墓看過，以秘術窺探到神魂寂滅，氣息全無，肉身都已腐爛。」
不老山，五行之氣衝天，聖輝結成道花，一名真神冷哼：「管他是真是假，總之大劫一起，便下界將他墳墓挖開，死了便挫骨揚灰！」
孔雀山，一聲嘶聲力竭的尖叫響徹天地。
「孔雲長，滾過來，我們的孩兒去了，我要給他報仇，殺他個天翻地覆！」
孔傾城，秦長風這一世的便宜老娘，聽聞這個消息後幾乎暈厥，回過神來立刻殺意沸騰，衝出一口寶劍就要殺出去。
孔雲長火急火燎地趕來，按住老婆，道：「別喊了，騙騙別人也就罷了，怎麼你都信了，我剛剛去看了，長風的魂燈好好的亮著，肯定又是那小子在使壞！」
孔傾城：「哦，原來是這樣啊，還真是聰明呢，不愧是我十年懷胎生下的兒子。」
回到下界，那座土墳前的人漸漸散去，知道內情的神樂千鶴自不必多說，不知道的人也不可能永遠沉浸在悲傷之中。
畢竟對他們來說，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更何況很多人都已知曉大劫降至，無論是躲藏，還是奮起反抗，都必須要提前做準備了。
當所有人都散去時，月嬋主僕卻從藏身之處走出，來到土墳前。
月嬋身段婀娜，白色長裙拖在地上，搖曳而來，美麗而又出世，若謫仙子行走在人間。
她凝視大墳，彷彿凝固，一動不不動，只是深深凝望，彷彿穿透那散發死氣的黃土阻隔，看到了裡面的骸骨。
不知不覺，她突然盤坐而起，姿勢正是秦長風教她的那式****，神情純凈，高貴而聖潔，竟真的散發出一種莫名道韻波動，掃過墳墓后，一絲絲細微的一樣顫動反饋回來。
她先是美眸一顫，而後露出笑容，道：「婆婆，我有了一個絕定。」
惜花婆婆看向她，露出詫異之色。
月嬋淡然道：「我決定承認我與他的婚約，以妻子的身份，為他戴孝守節。」
「什麼？！！」惜花婆婆大驚失色，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月嬋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解釋，從袖口撕下一條白布綁在額頭，對著墳包嘴角彎起一個詭異的弧線后，轉身朝皇宮走去。
很快，補天教仙子與萬族盟盟主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傳遍了下界八荒，世人無不對仙子的痴情欽佩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