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劍二十三
劍二十三，聖靈劍法的終章。
毋庸置疑，它就是這個世界人間劍道的極致，也是獨孤劍聖一生最絢爛、璀璨的一劍。
他衰老的身體立在原地不動，雙目緊閉，一道金色的光影怵然間從頭頂飄出，隨後化生人形，身容形貌皆與肉身一模一樣。
這便是元神出竅！
其實一般的武者，甚至大部分修仙者，都只有靈魂，而無元神。
靈魂承載一個人的生命印記和一切記憶，只要靈魂尚在，即便肉身毀滅，也不能說這個人死了。
但靈魂無比脆弱，只能蜷居於肉身外殼之內，一旦肉身被毀，通常便直接墮入幽冥了，入那六道輪迴后，與過去便再也沒有牽連。
所謂三生三世，輪迴修行，那是只有大神通者，或者說有大背景的人才有資格享受的待遇。
普通人死了也就死了，如無大神通者幫忙，永遠不可能蘇醒宿慧，如漫漫輪迴長河中的一粒沙塵，無論怎麼輪迴，始終只是億萬砂石中的一枚。
而元神則截然不同。
它本是修行者將靈魂以玄法修鍊，受天雷錘鍊之後而化成，可以看做是靈魂的更高級形態。
在肉身被毀后，也可以以元神的狀態繼續存在於天地間，進行另類修行，或者奪舍他人肉身再獲新生。
所以一個人間武者，本來是無法做到元神出竅的。
而眼前的事實只能說明，劍二十三超脫人間極致，完成了一個不可能的奇迹。
正因為是不可能的奇迹，故而這一劍的威力絕倫，驚艷人間。
在獨孤劍聖元神出竅后，秦長風便立刻感覺道一股巨大的壓力瞬間降臨。
在這壓力籠罩下，他的意識是正常的，但卻莫名，身體就是無法動彈。
簡而言之，明知大厄將至，卻想動而動不了。
實質上，劍聖的元神出竅之後，在其周圍就形成了一個看不見的劍氣空間，其中包含了所有聖靈劍法的劍術招式，劍聖對二十三式劍法的理解、感悟，還有劍聖用這二十三式劍法的所有攻敵運使之妙。
這個劍氣空間也稱劍心地獄，籠罩之中的敵人，如被萬劍凝固虛空鎖住，彷彿身入地獄，除了等死之外，再無它法。
獨孤劍聖以元神為劍，似緩實快的飄來，倏忽而至。
無悲無喜，以右手劍指，點向秦長風眉心。
雖說這是人間之劍，可施展這一劍時，獨孤劍聖便彷彿也進入了半神狀態，所過之處萬物皆凝固，只能任由神靈宰割。
便在此刻，觀戰之人無不心神劇顫。
世人皆知獨孤劍聖縱劍一生，只被天劍無名敗過一次，從此隱退江湖，專心悟劍，以求擊敗這個一生之敵。
只是時年已久，那等江湖傳說往事，終究已成道聽途說，難以感同身受，而今親眼所見，這神話般的絕代之劍驚艷人世間，受到的震撼豈不比聽聞傳說要大得多？
每個人都內心都是複雜的，但此刻大多是人最真實的想法，竟大多都是希望秦長風能活著擋下這一劍。
獨孤一方都是這樣想的……如果獨孤劍聖祭出劍二十三后必死無疑已成定局，那麼實力強大到能一槍轟退劍聖三十丈的神秘強者活下來，欠下獨孤家一個承諾，才最符合無雙城的利益。
他有理由相信，這個承諾會在關鍵的時候，給予無雙城最重要的幫助。
而這……也是秦長風在劍聖出手之前，說出給予一個承諾那句話最根本的原因所在！
不由的，獨孤一方看向獨孤劍聖肉身時的目光，開始閃爍起莫名之色……
「天神下凡！」
接引天界金剛之力，無須動作，只要神念一動即可。
所以劍氣空間對秦長風的禁錮無法阻止他開啟天神下凡，三層天神金光再現，晶瑩流轉，剔透生輝，任何人一見便知這是神秘而強大的無上寶光。
這也是秦長風敢於正面硬接劍二十三的最大倚所在。
劍廿三雖然是元神之劍，但本質是以元神御劍，而不是直接進行精神攻擊，所以攻擊方式仍然屬於能量攻擊的範疇之中，自然也就可以被天神金光抵擋。
天神金光的描述，是在極短的一段時間內，可承受所有能量攻擊一次。
這個時間通常是一秒左右，也就是說，理論上每一層天神金光都可以為秦長風抵擋一秒鐘的任何能量攻擊。
獨孤劍聖面沉如水，依舊無悲無喜，劍指點在第一層天神金光之上。
只聽「嘭」的一聲震響，微微一頓之後，第一層天神金光便即瞬間破滅。
而獨孤劍聖的元神，卻只是劍勢變得遲鈍了一些，但仍有弒神之威，繼續向前！
接著，第二層，第三層……
被秦長風覬覦厚望的三重天神金光，居然在一秒鐘內，全部破滅！
這是秦長風始料未及的，但三層金光也並非全無建樹。
只見二人周圍的虛空草木和竹子紛紛斬斷，一節一節，被迸射而出的無形劍氣肆虐，方圓百丈之內，碎草和竹屑鋪在地上，厚達三寸！
這些迸發的劍氣，全都是元神之劍被阻擋后的泄露的劍意所形成。
也就是說，雖然突破了三層天神金光，但劍二十三的劍勢被阻擋之後，也大大降低。
但獨孤劍聖的元神仍在向前！
縱然只剩下一半的威力，這也仍是超脫人間之劍！
便在這時，秦長風眸中光芒懾人，渾身肌肉鼓動，好似化成頂天立地的遠古神民，身上湧起滔天氣勢，大吼中，竟然突破劍氣空間的禁錮，猛然抬了左臂！
劍二十三所散法的劍氣空間，本質為禁錮敵人周圍的虛空，以達到令其無法動彈的目的，而不是對敵人直接進行禁錮，所以無論是開啟天神下凡狀態時的全面凈化，還是金剛無垢被動，都無法解除這種被外力束縛的狀態。
但化身金剛天神后，秦長風卻以三倍狀態下的恐怖力量，強行掙脫了一部分束縛。
這才是天神下凡的精髓！
千鈞一髮之際，他揚起左手，纏繞著金剛菩提念珠，一掌向前猛然推出。
「什麼是半神？以蠻力破巧力，無忌故無敵！」
虛空被禁錮，秦長風此刻施展不了相位突進，他以蠻力連退三步，而後五指齊張，從虛空抓出一桿龍槍，借前面一掌之勢，向前狠狠一搗而出。
槍與劍再次交鋒。
這一剎那，天地之間頓時猶如凝滯靜止，萬物皆寂。
在觀戰眾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槍一劍，全都停下了。
不進不退……
此刻人間的極道之劍和半神的武道之力，竟似乎打成了平手。
然而秦長風卻輕輕一嘆，如果再來一次，他相信自己能夠憑藉天神下凡強行擋住這一劍，而這一次卻不行了。
手中龍槍上已開始在咔擦崩裂聲中浮現裂紋……倉促間凝聚的兩龍之槍，承受不住元神之劍的鋒芒，崩潰只是遲早的事。
而獨孤劍聖，顯然不會收手，來褻瀆這場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戰，也是人間劍道最輝煌的一戰。
這時，已經十五歲的東守雙手籠在袖中，悄然來到獨孤一方身邊，語速很快，但聲音平穩的道：「獨孤城主，施展出劍二十三后，無雙劍聖元神無法歸位，仙逝已無可避免，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若城主願讓比試就此終止，晚輩可代師父承諾，在需要的時候，會幫城主除去稱霸江湖最大的敵人！」
獨孤一方看向僵持中的兩人，沉聲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師父的意思？」
東守幽然道：「師父光明磊落，乃正人君子，怎會做這種事，一切自然是我這個不屑徒弟的主意，只不過師父向來溺愛我們，對於這樣小小的要求，定然不會拒絕的。」
「果真是這樣嗎？」獨孤一方瞥了他一眼，低聲喝道：「記住你說過的話！」
話音未落，他就直接朝獨孤劍聖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軀體掠去，而後一把抱住他的雙臂，狠狠搖動，看似驚憂無比的喊道：「大哥，罷手吧，一場比試而已，贏了又怎樣，你現在元神歸位還來的及……」
來得及？
來得及個屁！
所有人都知道獨孤劍聖一旦元神出竅，就再也無法逆轉了。
肉身受到劇烈震動，獨孤劍聖的元神登時受到牽連，露出崩潰跡象。
事實上，劍二十三的招數本來是沒有破綻的，破綻在於使用劍二十三的人的肉身，由於是以元神作為攻擊手段，出竅攻擊，加上必須要處於非死非生，亦死亦生的狀態，所以其元神雖然近乎無敵狀態，但其肉身確實脆弱不堪。
因為並不是真正將靈魂修鍊成了元神，而只是以劍道奧義暫時凝聚出的元神，所以肉身必須存活，元神才能夠存在，所以一旦肉身有損，哪怕處於無敵狀態中的元神也會立刻大受影響。
原劇情中，獨孤劍聖正是被步驚雲毀了肉身，才使得劍二十三殺雄霸時功虧一簣。
而今，雖然換了一個人，但他依然走向了同樣的結局，這彷彿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