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回來
（還好，你還在，沒有離開不回來…）
兩大美男於後山站立。
“給我一個救你的理由。”蕭俊凝眸不滿地看著麵前麵無表情的人。真不知師傅怎麽想的，明知因為他小初莫名被耍手段與他成了親，現在又不能讓他休小初，會壞了小初的名聲。而這個可惡的人，怎麽看都怎麽不爽的，此刻居然要自己救他。
“因為你不會承認輸給一個陌生且隨時會喪命的人。”花落陌淡淡道，眸中的視線卻分外銳利，好似在那目光中人是藏不住秘密的。
蕭俊冷眼看著他，這個明明虛弱得可能下一秒都會直接暴斃的人此刻卻雲淡風輕地威脅著自己去救他：“哦~怎麽說？”
“小初不曾表明心落誰身，但，也不曾拒絕過花某人。”花落陌眼中難得浮現淡淡的僥幸。怕是初兒不曾想過她師兄喜歡她吧，這點還好。
蕭俊笑而不語，隻不過會麵不久就察覺到這心思，而這期間基本不曾丟過幾個眼神給自己過。看來，麵前這個人不似傳聞那個什麽世事都無法入眼隻會苟延殘喘等死的七王爺，肯定的是這個人絕非池中之物。
蕭俊微微思索，也罷，救了這人，如果舉止不爽再殺了便是。蕭俊提步，手中三根金針直向花落陌心口紮去。
花落陌一動不動，隻是淡淡地看著越來越清晰的這個男子。
“為什麽不躲？不怕我殺了你？”蕭俊問。
“你不會希望初兒對我有愧疚而念我一生。”花落陌眼神微微一動，就算是這樣也不錯，就算離去也會有她懷念，就算淺淺一分也已足夠。
蕭俊微一側，金針分別沒入三個地方：“你不會有機會的。”蕭俊抬眸看向這個無謂生死，卻口口不離小初，突然明白了這個人為什麽哪怕會死也要拚這次機會求生的理由了。他凝視了花落陌一眼，收回目光：“跟著。”便轉身向一個方向走去。
深沉卻明亮如晝的山洞裏，兩個池子化成八卦形，同是冒煙，一麵猶若天池，一麵泛著死氣。花落陌想到門口的生死緣，生與死不過一線間，便也坦然。
蕭俊看著花落陌情緒不過最開始一瞬有波動，快得好似沒什麽情緒，心底暗暗想著，這人看似沒什麽不能接受，若與之為敵恐最後吃力不討好的是對上他的人。
沒有痛苦的呐喊或者呻吟，沒有抱怨的聲音，看著安然如斯坐於池中的花落陌，蕭俊有一分晃神，卻還是甩甩頭目光回到手中的金針。沒錯，蕭俊金針醫術最出色，哪怕是雲清風都不一定能超過的。
隻見他眉頭緊鎖，每紮入一針就要思索幾分鍾，直至花落陌裸露的上半身甚至頭頂都插了密密麻麻的金針。血，沿著針慢慢滲透出來，是紅得烏黑的，頃刻間花落陌就成了血刺蝟，隨時都會喪命。血好像不要錢一樣，流個不停，讓人心底寒風陣陣，仿佛從煉獄爬起來的死人，如果不是那胸膛輕微的起伏。
端木晴幾天沒見到花落陌了，而蕭俊又是來無影去無蹤，讓端木晴很是不安擔憂。
“笑笑，過來。”端木月招手，滿目寵溺的溫情。
端木晴咧嘴一笑：“爹爹。”蹦蹦跳跳向前去。
端木月含著笑任由端木晴挽過他的手臂，隻是眉目湧過一絲思慕：“笑笑，我們去看你娘吧。”
端木晴燦爛的笑容頓了一瞬依舊燦爛：“好吖，我那世界上最漂亮的娘親聽到小惜到我們家了應該很開心吧？”
端木月一笑，冷峻的臉是驕傲和欣喜：“當然啦，寒兒娶的新娘子那麽漂亮。”
“爹。”端木晴突然好奇問道：“那時候我生出來你們是什麽心情呢？我這個樣…”
端木月聽聞側過頭，溫暖的手指指腹劃過端木晴眼睛上的蓮花，笑道：“這世上沒有什麽比得上我們的寶貝笑笑，如玉般剔透如蘭般白皙，精致得像一幅畫裏跑出來的。”
端木晴一愣：“怎麽會？”下意識摸向自己的眼。
端木月一笑：“就是因為笑笑太美好了，所以爹娘才把你的美貌藏了起來，等到那個比爹娘更疼愛你的人才會恢複哦。”說完揉揉端木晴的頭，往一個方向走去。
端木晴怔怔地跟上，原來臉上這紅色印記不是胎記，而是後來才有的吖。她突然期待起自己的樣貌，不知有沒娘幾分漂亮呢？
透著寒氣的白玉床上，一個身著薄荷綠色雲袖羅裙的女子靜然安躺著。白皙的肌膚，長長的睫毛，俏挺的鼻，嫣紅的唇，娉婷美態看不出年齡歲月的痕跡。幾分嬌俏，幾分堅定，幾分恬靜，沉魚落雁也不過如此，隻是靜靜躺著就已經讓天地黯然失色。再多的讚美詞也無法形容這個沉睡著的美人。
端木晴父女靜靜地看著這個美人，細細說著最近的事，還有祁惜，還有笑笑身體現在紮實多了。而花落陌，端木晴道：“娘親，笑笑等著你們給我把關哦。娘親，你就不要老是睡懶覺了好吧。快點醒來嘛。”說完，兩人都進入了沉默，憂思，盼著美人的一動。
當年的毒素早已清除，體內機能也正常，隻是久久醒不來。等待是件折磨人的事，多少個夜泛著思念的淚，隻想至親至愛的她從夢中醒來，笑著對他們說我回來了。
院落中，端木晴笑著送別端木爹爹，轉過身向自己院子去，轉身的瞬間表情化為憂鬱。低頭慢慢走著，那個漂亮的女人，在自己到來這還沒叫過一聲娘親呢。前身是孤兒的自己，這一世有了家人，怎麽舍得有一分殘缺呢。好想有個娘可以撒嬌，可以一起睡，一起說些小女兒悄悄話，好想有娘疼。
風吹過，樹葉沙沙響，端木晴抬眸，一個身影就這麽入了眼。清風拂過他的衣服，帶起了他的下擺，白衣墨竹，略瘦的身板傲然挺立，五官精致如畫，風華絕代，絕世而獨立。即使麵色一絲蒼白，依舊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恍惚中好似有一層光暈將他圍繞。端木晴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是眼花了，因為那個俊美得無可挑剔的男子，散落的銀發隨風飄動散發著光澤，而束起的發隻用一碧玉簪，那看過來的，漂亮的大眼睛眼中是淡淡的心疼和隱忍的情緒。
好漂亮，本來想說好帥的端木晴腦海浮現的卻是這三個字。古代的美男不過簡單的裝扮就能這麽好看，沒有化妝，沒有燈光，沒有刻意的造型，隻是靜靜站著就漂亮得讓人覺得時間靜止了，不敢呼吸。沒來由的，心率不正常，想要開口又怕這份美。那個人的目光，視線，都在自己。
花落陌看著端木晴的失神，心裏湧出一絲擔憂，輕輕喚了一聲：“初兒。”
端木晴緩緩一笑：“花落陌。”
看著那熟悉的麵容，笑得婉柔，笑得憂傷，花落陌心裏一疼，上前將那個嬌小身影拉入了懷裏，低聲在她耳邊：“我回來了。”以後難過就有我了。
端木晴聽著衣服摩擦過後投入了陌生夾雜一絲熟悉的溫暖懷抱，聞著好聞的竹香，緩緩道：“嗯，歡迎回來。”我不知道你受了多少罪，頂著多少痛才這般活過來，活下去。但，還好你還能回來。還好，你不會來不及道別就醒不來，就這麽沉睡，甚至沒了生命氣息。
花落陌緊了緊對端木晴的擁抱：“傻子，我怎麽可能還沒和你一起看春夏秋冬季節變化就離去，我舍不得放棄，你才答應在一起，怎麽可以就這麽離去。”
端木晴點了下頭：“嗯。”閉上眼享受著這片刻溫暖，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短暫時光匆匆而過，端木晴埋首藥草，與蕭俊師徒三人交流醫術，與端木月時不時進入一個密室。而花落陌在端木晴采摘藥草時緊緊跟隨，其餘時間時不時不見人影。
“爹，我想去哥府裏看看。過段時日就得去漓日了。”端木晴依依不舍看向端木月，聚少離多的日子反反複複。雖然端木月麵容如昔，可發間裏那不細看看不出的幾根白發還是透露了歲月的痕跡，想到這端木晴就是心疼。
端木月笑笑，摸了摸端木晴的發：“嗯，笑笑有空來看看爹娘。”眼底是不舍和歎息。不舍這離別，歎息時光太快，兒女如今已經長大。
端木晴深深抱了下爹爹，笑著說：“天色不早了啦，爹爹趕緊回去吧。笑笑走了。”揮了揮手，轉身向外。花落陌向端木月點了下頭，靜靜走在端木晴身旁。
“伯父，我會照顧師妹的，放心吧。”蕭俊道。這廝美名其曰要去漓日闖蕩一下順便保護師妹，便屁顛屁顛跟緊端木晴他們離開了。
馬車慢慢行駛著，裏麵的人卻在大眼瞪小眼。
端木晴疑惑地看著麵前這兩條男在那裏對視，喃喃自語道：“難道在我沒注意的期間，這兩人來電了？還發生了感情？”
耳尖的兩人同時回過頭，怒瞪她。
“難不成還被我說中了？要滅口了！”端木晴作驚嚇狀。
蕭俊邪邪一笑：“怎麽？小晴想要哥哥來示範下什麽叫感情麽？”說著就要靠近端木晴，卻見端木晴被人一拉。
端木晴一個愣神坐到了花落陌身旁，聽到花落陌道：“蕭公子，若您想要聯絡感情請另謀他人。小晴已是在下的妻子，請放尊重些。”
蕭俊笑，紙扇刷的打開：“王爺說笑了，所謂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爺既無父母之命，何來媒妁之言。這親事既然不算數，王爺又有何權利去幹涉我們小晴的交友往來？何況我與小晴打小一同長大，感情深厚。”
花落陌聽完淡淡看了蕭俊一眼，不語，隻是側頭看向端木晴。
端木晴心底一聲不好，就看見花落陌轉過頭來。隻是，那眸中怎麽會是，可憐兮兮的味道？端木晴吞了口水，賣萌可恥吖。本來就漂亮的麵孔，此刻大大的眼睛載滿了期許，一閃一閃的，好像星星一樣亮眼。端木晴忙取過他身側的銀麵，直截了當遮住他的麵孔：“戴上，出門在外，這容貌太過顯眼。”見他眼底閃過淡淡失落，忍不住看向蕭俊加了一句：“誒，師兄，不要欺負我帶來的人。”
花落陌眼中浮上笑意，挑釁地瞟了蕭俊一眼。
蕭俊瞬間炸毛了：“我哪…”有字還沒說出口，馬車就來了個急刹車，忙坐穩。
而端木晴就沒心理準備了，一個向前撲，花落陌馬上微側身向自己，所以這一撲，就撲進了花落陌那溫暖的懷抱。
因這一動作，蕭俊瞪著花落陌，怒了，聽到他們的對話，更怒火中燒，直接就掀簾子出去。
“沒事吧。”花落陌接到端木晴的衝力導致他悶哼了一聲，然而他開口的是。
端木晴眨了眨大眼睛，反應過來後臉紅了：“沒，事。”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我，我居然撲向男人了。他不會覺得是我投懷送抱吧，好害羞。
花落陌沒有察覺懷中人兒的變化，隻是微蹙眉注意著外頭的動向。
“請問漓日七王爺花落陌可在此馬車內？”一個暗啞的聲音響起，聽似彬彬有禮，實際是聲聲壓迫。
端木晴凝眉，找花落陌的？什麽人？
聽刷的一聲，蕭俊收起了紙扇的聲音：“嗬，那個什麽七王爺是否在此與閣下有關麽？”
來人不答，接著問：“那戰神端木寒的妹妹端木晴可在此？”
花落陌麵色怔鬆了一下，端木晴的哥哥是傳聞的落月戰神端木寒。端木寒，落月第一戰將，戰無不勝，傳聞擔心將士因他俊美溫雅的容貌而無戰意故出戰必帶鬼麵，猙獰血意，隻一站就讓對方怯了幾分戰意。難道因此就有人要對初兒不利？
端木晴鬆開兩人間的距離，也側耳傾聽。
外頭，蕭俊不滿地搖起紙扇，看著下方三人，還有隱起來的氣息大約二十人左右。那些人散發著殺戮的寒意，看來是職業殺手來著。隻是，竟敢提到小初，找死。蕭俊不答笑得諷刺：“怎麽？你們殺手聯盟的人閑得發慌，想來挑戰一下神醫山莊與端木將軍的怒火是吧。亦或者趁著漓日最廢材的七王爺剛醫治好腳疾，擔心他回去爭奪什麽。”笑話，你既然這麽正式來殺人還來問我們人是不是在這。
下方三人中的領頭向前一步：“晴姑娘請出馬車，無影有事與您一說。”
“無影？”端木晴像是想到了什麽，作勢要出去。
花落陌連忙一攔，無聲地看向她。你認識？
端木晴點了下頭：“應該是認識的。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說完安慰一笑，便撩開簾子也出了去。
那個領頭又抬頭向前一步以便端木晴辨認，端木晴蹙著眉打量著這人。沒有敵意，沒有殺意，高大挺拔，器宇軒昂，哪怕蒙著麵都讓人覺得此人定是一英俊男子。
殺手麽？不可能。在此人身上，她分明感覺到了類似與哥哥的將領氣息，端木晴愣了一下：“是你。”也不多說，直接跳下馬車。
蕭俊攔不住，也想跟著下去。
“你們都別跟來，我和他認識。不會有事。”端木晴出聲阻止，跟著轉過身往一方向去的那個黑衣人。
隱蔽的樹林內，那另外兩個人和其他暗藏的氣息阻隔了外界的接近。
“說吧，穆戰，你為何在此？小影她出了什麽事麽？”端木晴直接問道。
男子看著麵前的端木晴，摘下了麵巾，露出麵無表情的俊顏：“她沒什麽事，有事的是晴姑娘你。她說暗影樓和殺手聯盟都接到了追殺令。”
“目標是，我們？”端木晴一絲驚訝。是誰和我們有深仇大恨，要追殺我和花落陌。
男子點了下頭：“據線報是南宮二公主和漓日謝貴妃。是以，她叫我派這二十二名暗影來保護你。”
“二公主是南宮媚吧，那謝貴妃又是哪位？”端木晴詢問道。
“五王爺和六王爺的母親。”男子解釋道。
五王爺？六王爺？端木晴想到了那兩個名字，花清絕和花千絕。隻是，為何要殺花落陌？
像是感覺到了端木晴的疑問，男子不等她的提問直接道：“謝貴妃與漓日皇帝自幼一同成長。”隻一句就點破了動機。
女人的嫉妒心，連周圍人都不放過。端木晴歎了口氣，點了下頭：“那，謝啦。”
男子點了下頭，道一句：“姑娘客氣了。那些個人就在姑娘周圍了，需要的時候喚一聲便可。在下便先行離去了。”抱拳作了一個揖，也不等端木晴回答便急急轉身離去。
端木晴看著那個寂寥身影，輕歎一聲：“情之一字，總有許多愁緒。得不到的，就放下吧。”
那個身影不過一秒頓住就飛身離開了。
端木晴收回目光，轉身往來時方向。依稀記得，那個羞澀跟在黑衣女子身後的少年，卻隻在無人的角落看著那個倩影憂傷思慕。所以落下了對那個安靜少年的記憶，感歎遇錯了人也是憂傷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