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0、你饒了我吧
慕子豪心裡偷笑，臉上卻十分平靜無辜：「我也不知道這個葯見效這麼快，我以為就比普通的葯強上一點，——沒想到強這麼多。」
易曉曉煩躁極了，又瞪了一眼慕子豪：「難道你以前沒吃過這個葯？」
「沒有。」
慕子豪淡定地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難道裴遠晟不給你吃這個葯？」
易曉曉問。
「當然不是。」
慕子豪笑了下。
「那是為什麼？」
易曉曉又問。
慕子豪繼續保持微笑，笑容中藏著幾分小小的得意。
「因為我幾乎從不發燒感冒。」
「……」
易曉曉瞪圓了一雙小眼睛，沒忍住又罵了一聲：「shi/t。」
慕子豪默了默，說：「你什麼時候染上的這種惡習。」
「什麼惡習？」
易曉曉不解地問。
「說髒話的惡習。」
「說髒話算什麼惡習。」
易曉曉翻了個白眼，因為眼睛太小，白眼也沒那麼明顯，慕子豪甚至沒發現。
「說髒話為什麼不算惡習？」
慕子豪十分激動：「說髒話是非常不淑女不紳士的行為，在上流社會，是絕對被禁止的。」
「那麼，你算是上流社會人士嗎？」
易曉曉不無譏諷地問。
慕子豪無言以對。
他又算，又不算。
這問題著實尷尬。
但是，他時刻不忘嚴叔的教導，身為管家，必須言行舉止符合上流社會的規範，甚至要負責任地去糾正家中包括傭人在內的每個成員不符合上流社會行為準則的舉動。
比如此刻易曉曉脫口而出的髒話。
這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萬一她哪天一個不留神，在面對少爺時也說出「shi/t」呢？
那可就太失禮了。
而對於他這個管家來說，沒有調教好家裡的傭人，那就是失職。
可惜的是，易曉曉完全體會不到他的良苦用心。
「總之，你不能說髒話，必須改掉這個壞習慣。」
慕子豪望著易曉曉認真地說。
「我說了，這個不算是髒話。」
易曉曉十分堅持。
「那算是什麼？」
「一種發泄吧。」
易曉曉想了想說：「就和網路上『卧槽』差不多。」
慕子豪無語：「……」
「怎麼了？難道你裴家經受了上流社會的熏陶，已經看不起我這樣的平民了嗎？」
易曉曉瞟了他一眼問。
「我只是覺得，像『卧槽』這樣的詞語，也非常的不文雅，不禮貌，不體面。」
慕子豪連續說了三個「不」，以表達他的不能接受。
易曉曉忍不住輕笑出聲：「你可真是變了。」
「變得不是我，是你啊。」
慕子豪無奈地說。
「我？」
易曉曉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我當然變了，可我改變的只是容貌，而你改變的卻是內里。」
「不對。」
慕子豪並不這麼認為。
「我一直如此，你倒是真的變了，我記得以前，你文雅聰明，永遠理智而體面。」
他回憶著從前的金曉儀，胸腔中洋溢著愛慕之情。
「不對。」
易曉曉不無遺憾地聳了聳肩膀，說：「你愛著的只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我，事實上，我並不是那樣，那只是我偽裝出來的一面，如果你足夠了解我，足夠與我親近，那麼你就會發現，那個時候的金曉儀，私底下遇到不爽的事情，也會罵髒話。」
「……」
聽了這話，慕子豪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真抱歉。」
易曉曉說。
「沒事。」
慕子豪只能表示不去計較這件事。
計較又有什麼用呢，他已經愛了這麼久。
況且，易曉曉所說的，也不定是真的，搞不好是她故意說來氣他的。
反正他從前是從來沒見過金曉儀發脾氣，更沒見過她說髒話。
季曉茹一路上心急如焚，終於將車開到了裴宅。
停穩后，她第一時間下車，打開後車門，詢問裴遠晟：「還好嗎？遠晟。」
裴遠晟似乎睡著了，並沒有任何反應。
季曉茹嚇壞了。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發覺觸手冰涼，更加絕望：「……遠晟？你醒醒！」
裴遠晟這才徐徐睜開雙眼。
季曉茹終於鬆了口氣。
裴遠晟看著她，笑了笑，聲音低弱地說：「嚇到了？」
季曉茹搖搖頭，但漂亮的大眼睛中隱隱現出淚光。
「沒事可別嚇我，我一點都不禁嚇，真的……」
「好，我不是故意的。」
裴遠晟饒有耐心地解釋著。
季曉茹擠進去：「你讓讓。」
裴遠晟往裡面挪了下，季曉茹順勢挨著裴遠晟坐下。
裴遠晟扯了下嘴角，無奈地問：「幹嘛？這裡面暖和啊？」
季曉茹「哎」了一聲，把頭靠在裴遠晟肩膀上。
不知不覺中，這種親昵的動作她做起來越來越自然了。
以前把他當成陸晨晞的時候各種親昵自然無可厚非，認出他是裴遠晟后，一開始有點彆扭，但慢慢地，也似乎已經習慣了。
或許身體也是有記憶的吧，畢竟兩個人也睡在一起那麼久了。
「怎麼了。」
裴遠晟問。
他合著眼，聲音低低的，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季曉茹握住他的一隻手，幫他暖著：「我累了，歇會兒。」
「累了？」
「是啊。」
季曉茹嘀咕道：「我開了好久的車呢，這一路上還擔驚受怕的，能不累嘛。」
「倒也是。」
裴遠晟說：「辛苦你了。」
「沒事。」
季曉茹笑了下：「在你身邊就不辛苦。」
「是我連累你了。」
裴遠晟聲音中充滿了歉意：「對不起，曉茹。」
季曉茹不樂意了，她說：「對不起什麼啊，搞這麼生分，好像咱們倆之間沒什麼關係一樣。以後不準說這種見外的話，不然我生氣了啊。」
「……好。」
裴遠晟沒想到季曉茹說話這麼直接，但一想，又忍不住勾起嘴角，這大概就是曉茹可愛的一面吧。
季曉茹沉默了一會兒，裴遠晟也沒有再說話，車廂里靜靜的，此時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車庫裡除了裴遠晟的幾輛經常開出去的車之外，再就是傭人出去採購用的車，這個點也沒有人進來，山裡本來就寂靜，現下四周更是靜得可怕。
要是季曉茹一個人呆在這裡，沒準是要害怕的，但是身邊有裴遠晟，她就覺得還好，不用擔心什麼，甚至就這麼一直待在這片黑暗中也無所謂。
不知道過了多久，季曉茹的肚子咕嚕嚕地響了起來。
在一片寂靜中，這幾聲轟鳴顯得格外響亮。
季曉茹尷尬極了，只得捂住肚子說：「有點餓了……」
「走，回家吃飯。」
裴遠晟側過頭來，朝她輕輕一笑。
「……」
季曉茹一下子就呆住了，因為裴遠晟笑得太好看了。
過了好幾秒中她才回過神來，然後匆匆忙忙地跳下車，裴遠晟也隨後下了車。
兩人回到別墅內，傭人們馬上迎上來問：「少爺，開飯嗎？」
「嗯。」
裴遠晟點點頭。
季曉茹發現裴遠晟腳步有些虛浮，便關切地問：「是不是不舒服？」
「沒。」
裴遠晟搖搖頭說：「有點貧血。」
季曉茹還是不放心，四下看了看又沒看到管家慕子豪的身影，於是借口去洗手間，撥通了慕子豪的手機。
一聽季曉茹說完裴遠晟的情況，慕子豪馬上如臨大敵，說要叫家庭醫生過來，飯後為裴遠晟診斷。
聽到慕子豪這麼說季曉茹就放心了。
雖然有點奇怪平時總是兢兢業業守在別墅內隨時待命的慕子豪今天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出現，但季曉茹也沒在多問。
掛斷電話后，季曉茹照了照鏡子，發現臉上的妝有點花了，大概是今天一天太緊張，出了不少汗的緣故。
於是又站在鏡子前補了補妝。
重新回到客廳，廚師已經將飯菜準備好，裴遠晟和季曉茹一起到餐廳就餐。
季曉茹早上就沒怎麼吃，中午在朱力雅家不僅什麼都沒吃還飽受刺激，下午又開了半天車，自然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她口味偏重，好川菜，廚師特意為她做了好幾道重麻重辣的，她吃得滿頭冒汗，喝了好幾杯鮮榨混合果汁，卻大呼過癮。
裴遠晟見她胃口好，也跟著多吃了一點，不過，他口味清淡，平時晚上吃得很少，就算廚師精心準備了好幾道適合他口味又兼顧營養的大菜，他依舊是吃得不多，估計連季曉茹吃掉的三分之一份量都不到。
「你吃得太少啦，難怪這麼瘦。」
季曉茹不滿意地說。
「營養均衡就夠了。」
裴遠晟說著，遞了一張濕巾給季曉茹。
季曉茹問：「怎麼了？」
裴遠晟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嘴角。
季曉茹這才明白過來，用濕巾擦了擦嘴，一看，濕巾上全是紅油。
可見剛才自己有多狼狽了。
不由得又是小臉一紅，不過裴遠晟倒是毫不在意，反而笑道：「有你在，吃飯變得有意思多了。」
季曉茹輕哼一聲說：「你在笑話我對不對。」
裴遠晟連忙投降：「不敢，我這是表揚你。」
「表揚我什麼啊？表揚我是個好吃佬嘛。」
「表揚你總是生機勃勃啊，一般人可沒你這麼好的食慾。」
裴遠晟認真地說。
「說來說去，還是在說我太能吃嘛。」
季曉茹嘟著嘴說。
「沒事，我就喜歡你能吃。」
裴遠晟笑道：「能吃是福。」
季曉茹吃飽了飯，還是口渴，又端起旁邊的果汁喝了一口說：「感謝裴老闆賜我食物。」
裴遠晟一下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哈……不客氣，應該的。」
兩人吃完飯，慕子豪便帶著家庭醫生匆匆忙忙走了進來。
裴遠晟看見醫生過來，略有些不快，皺眉問慕子豪：「怎麼回事？」
慕子豪正準備說話，季曉茹卻先一步說道：「我看你今天精神不太好，想讓醫生幫你看看，不然我心裡不踏實，恐怕夜裡都睡不安穩，要做噩夢呢。」
裴遠晟聽她這麼說，不禁笑了：「還要做噩夢？做什麼噩夢啊。」
季曉茹眨眨眼說：「不告訴你。」
裴遠晟說：「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讓醫生幫我看病了。」
季曉茹嚇了一跳，沒想到裴遠晟這麼大個人居然能任性到這個地步。
「能做什麼噩夢啊？不就是夢到你生病然後我在旁邊哇哇大哭么，你難道不知道你有多重要嗎，身為一家之主，我們這麼多人都要靠你養活呢，你看看我現在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不都是拜你所賜？萬一你倒下了，我可就完蛋啦。」
季曉茹一本正經地說。
裴遠晟聽得「噗嗤」一聲笑了。
連旁邊的慕子豪和家庭醫生都忍不住笑了。
「是啊，少夫人說得對，您是一家之主，身體太重要了。」
慕子豪幫腔道。
「好吧。」
裴遠晟很無奈地接受了今晚必須做一個全身檢查的事實。
趁裴遠晟在樓上診療室內做檢查的時候，慕子豪在外面對季曉茹說：「少夫人，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告訴您。」
「什麼事？」
季曉茹狐疑地問。
「家裡有一位女傭辭職了，目前沒辦法馬上招到新的合適的女傭，所以，我想讓易曉曉暫時留下來，您看可以嗎？」
慕子豪恭敬地請示道。
季曉茹一聽就皺起了眉頭。
怎麼又是易曉曉？
她真的很不喜歡這個女人。
偏偏她還一直陰魂不散……
「不可以。」
季曉茹微笑著望向慕子豪：「我想，以裴家的薪水，想招到滿意的傭人，應該不難吧？」
「當然，您說得對，想招到傭人並不難。」
慕子豪心裡著急，畢竟剛剛辭職的女傭是被他花了一筆錢收買才肯走的，萬一季曉茹不答應，他就又得另想辦法。
要怪也得怪他自己，居然沒忍住又一次和易曉曉發生關係，做了這種事，他又怎麼能不幫她。
不過，他在裴家工作這麼急，早已經學會不喜形於色，縱然心急如焚，面上還是十分平靜。
「可問題是，要找到合少爺心意的，很難。而且，少爺其實非常不喜歡家裡有陌生人出現……少夫人，易曉曉最大的優點是話少，現在外面的年輕女傭，嘴太碎了，難道您不怕萬一找到那種喜歡嚼舌根的嗎？」
季曉茹皺了皺眉說：「喜歡嚼舌根又怎麼樣？誰敢出去亂說，我絕不會放過她。」
慕子豪愣了愣，倒是沒想到這位少夫人如此果敢，作風如此凌厲。
「少夫人，您要是實在不喜歡易曉曉，我就安排她盡量少在別墅內出現，您看行嗎？她也挺可憐的，孤苦伶仃一個人……」
慕子豪繼續說道。
季曉茹忽然盯著慕子豪看了幾秒，笑著問道：「慕子豪，我記得你說話她是你遠方親戚。」
慕子豪點點頭：「是。」
「那麼，你該不會是喜歡她吧？」
季曉茹目光如炬。
慕子豪從沒想到這位少夫人居然是個如此直接的人。
並且，他也沒想到，他喜歡易曉曉這件事，能被季曉茹看出來。
這個女人，似乎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樣。
恐怕易曉曉也低估了她。
他垂目不語，片刻后，決定坦白。
「是，我喜歡她。」
他懇求地望著季曉茹：「但是請少夫人幫我保密。」
「好啊。」
季曉茹很乾脆地答應下來。
「謝謝少夫人。」
慕子豪真誠地說。
「不客氣。」
季曉茹想了想又問：「那我問你，你這麼迫切地希望她留下來，是為了追求她？」
慕子豪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季曉茹不解地望著慕子豪，十分困惑地說：「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麼會……不過算了，你開心就好。」
「少夫人，您這是答應了嗎？」
慕子豪露出十分期待的眼神。
季曉茹嘆了口氣：「我確實不怎麼喜歡她，不過，成人之美這種事我還是願意的，你加油吧，期待你的喜訊。不過，盡量讓她少出現在我和裴遠晟面前。」
聞言，慕子豪終於出了口氣。
易曉曉這件事情總算是搞定了。
「謝謝，謝謝少夫人……」
慕子豪是真心感謝季曉茹。
因為沒有季曉茹點頭，易曉曉絕不可能留下來。
「別這麼客氣，都是一家人不是嗎。」
季曉茹朝慕子豪眨眨眼，笑道。
慕子豪也笑了：「是，您說得對。」
季曉茹是個話癆的人，兩人站在外面閑聊了一會兒，診療室的門終於被推開了。
兩人的聊天戛然而止，立即朝房間內走去。
「怎麼樣？」
季曉茹和慕子豪異口同聲地問。
「並無大礙。」
家庭醫生笑了笑說。
「那就好。」
季曉茹鬆了口氣，走過去握住躺在床上的裴遠晟的手。
裴遠晟淡淡一笑：「放心了？」
季曉茹使勁握著他的手說：「我放心了，可是，你的手為什麼總是這麼涼？」
「少爺有些貧血。」
醫生代替裴遠晟答道。
「明天就交待廚師以後多做些補血的食物。」
慕子豪馬上說。
季曉茹稱讚道：「好主意！」
慕子豪狀似苦惱道：「萬一少爺不肯吃怎麼辦？」
季曉茹瞟了眼裴遠晟，淡定道：「放心，我會讓他乖乖吃下去的。」
裴遠晟無奈地扶額：「……你饒了我吧。」
見狀，季曉茹、慕子豪還有家庭醫生三人一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