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棋局之深
寧國侯府。
漆黑的夜空中隻餘一輪明月高高懸掛,略顯孤獨、寂寥。
徐冰清斜躺在榻上看書,忽桌上燭火微晃,室內忽明忽暗。
待好不容易恢複如初,隻見室內多了一人。
來人一襲夜行衣,嘴角噙著邪笑,慵懶肆意地坐倒在椅子裏,修長的手指撚起桌上的糕點就往嘴裏送,那姿態隨性肆意,毫不客氣,宛如在他自己家,或許比在自己家還隨意。
徐冰清看著他,笑意盈睫,語帶嘲諷:“你今夜倒是風光無限啊!”
來人正是今日宮中被設計人之一,戰雲熙。
看著徐冰清臉上的笑容,心中悚然,忙收斂坐姿,“我是擔憂你出事才會一時大意。”
“今日之後怕是會有無數你我宮中私會的流言渲染開來,你說你做這一切是真的為我好?”
戰雲熙自知理虧,也不反駁。
“你這智商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在逐漸下降啊!怪不得到現在紫羅還不願接受你。”
“你!”戰雲熙橫眉冷目,但怒氣也隻持續一眨眼的功夫,轉而笑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嘛!再說了,你家王爺不是替你解圍了嗎?他可是當著眾人麵親口說是他約的我。”
你家王爺?徐冰清聽見這四個字忍不住皺眉,但也知道戰雲熙的口無遮攔和故意調侃,若真是出言反駁,怕真是沒完沒了。對此,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不予理會。
戰雲熙打量她的神情,微勾唇角:“還是你擔心他會誤會?”
“讓別人查到你我的關係,或許無礙,但若是引出身後的那位大人物,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戰雲熙撇嘴挑眉,對於徐冰清的顧左右而言其他,他已經見怪不怪。不過她說得也沒錯,若有人查到他背後之人是皇帝陛下,且紅袖招歸他掌管,用以收集各方消息,恐怕很多人都會想要他的命。
“如今看來,賢王手下倒是人才輩出。”
見徐冰清說起正事,戰雲熙斂了笑意,“彭鷹與北境的陸文澤多有來往,陸文澤想要北境的軍權,彭鷹想要更上一層樓。隻看他們兩人,賢王手下就足足有兩員大將。哦!還有你們徐家大爺徐智德。如此來看,賢王倒是挺會用人。”
“確實。”
“不過比起賢王,恒王倒是有些不夠看了。陸文澤乃北境老將,曾任你父親麾下;彭鷹任兵部尚書;徐智德則是工部尚書。再看恒王手下的這些人,慶國公府早已不風光不再,慶宇也隻是擔著慶國公的名號罷了;徐家二爺徐智明,一個不足掛齒的禮部尚書。恒王此人又比賢王少了幾分隱忍和心機,連帶著手底下的人也是愚蠢有餘、智力不足。總而言之,全都是不自量力。”
“恐怕不止如此,別忘了,安王所中之毒出自南黎。”
“如此看來,陸文澤對安王下毒,而北夷又在同時得到消息,並借機攻打北境。若說隻是因為陸文澤從中牽線倒也說得過去,但我總覺得還有其他的什麽沒被發現。”
“我倒是懷疑東皇有人和北夷、南黎都有牽扯,隻是原先我以為背後之人針對的是寧國侯府,或者看似劍鋒指著的是我徐家,其實是另有所指。”
戰雲熙驚,“你是說……”
話未盡,但意思明了。
徐家曆代效忠之人是東皇國陛下,而現在的陛下是姬禦宸,以姬禦宸和先寧國侯的淵源,以後不管發生何種情況,作為寧國侯府世子的徐浩然所忠心之人必是姬禦宸一脈。
那這背後之人的目標除了東皇國,或者說東皇國的皇位,也沒別的了。
無論如何,可見此人野心之大,隱藏之深。
若有朝一日掀開其麵紗,必定是舉國嘩然、驚世駭俗。
就是不知這背後之人究竟是何人?
“隻是賢王……恒王?”徐冰清心中無來由的難安,這兩個人確實是身在局中,也早已擺在明麵上,就是怕有身在暗處、看似局外實則是局內之人。
“賢王一向老謀深算、隱忍內斂,想來他的可能性倒是大些。不過那又如何?現在這些人早已在陛下的掌控之中,他們還能蹦踏到哪去?”
“身在局中之人往往看不清真相。倘若有棋盤之外的人呢?”
戰雲熙被堵的語塞。
“浩然當年所中的黃泉之毒,我們隻知道出自南黎,卻一直找不到凶手,亦找不到製毒之人。現在安王所中之毒同樣出自南黎,同樣找不到製毒之人,我懷疑這其中有什麽牽連。你那裏可有收到什麽消息?”
戰雲熙看了她一眼,頓了一下,“沒有。”
此時的徐冰清正在暗自思忖,並未注意到戰雲熙那一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顯然他是知道一些內情的,隻是不便告訴她。
徐冰清苦思無果,隻得叮囑道:“你最近少來侯府。”
戰雲熙又恢複成風流公子的模樣,嘴角勾笑:“怎麽?真怕他誤會?放心,我去跟他解釋。”
“不用。宮中之事,我看那個百裏芳華和徐玉凝有所勾結,想來與我堂伯父有莫大關係。我怕近日他們對我的監視或試探不會太少,所以你還是小心為妙,以免他們尋到一些蛛絲馬跡連帶著查到你的身上去。女人心,海底深。可別小瞧這些女子,她們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戰雲熙點頭,表示讚同。
可不是嘛,他眼前就有一個。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
看著徐冰清徑自深思的模樣,戰雲熙猶豫著要不要把姬逸風暗中調查她之事,還有他把徐冰清自北境回京之後所經曆的事跡全部呈給姬逸風看了。隻是今日看姬逸風的舉動也沒顯示出什麽來,所以他思慮再三,決定還是閉口不言為好。
侯府西院。
書房中,一襲深藍錦衣、頭發虛白、盡顯儒雅做派的徐智德正來回踱步。
徐玉凝垂首站在房中。
“你說有人故意設計徐冰清和戰雲熙?”
“是的,父親。雖說是女兒故意絆倒那宮女,想讓徐冰清難堪,但我並不知道那酒中被人下了醉香粉。想必做手腳之人極為了解徐冰清,知道她一旦醉酒或是要整理衣裳,那必是去往明月殿。所以有人提前在明月殿布置好了一切,就等著徐冰清入甕,隻可惜還是被她逃過一劫。”
“敢在皇宮做手腳。”徐智德冷嗤,“簡直是不知死活!”
“那宮女承認是德妃娘娘所指使,而後德妃娘娘又稱是珍妃誣陷。接著,陛下便帶人去了柔馨殿,而我們則隨著皇後娘娘回了禦花園。再接著,便傳來陛下賜罪的聖旨,而後之事父親也都知道了。”
徐智德暗自思忖:今日不管是何人設局,又是設了何局,顯而易見的是這坐收漁利之人乃是皇帝陛下。看來姬禦宸並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有些事他也該早做打算。
“你以後和恒王妃不要走太近。”
徐智德說的是百裏芳華。
他早就知道自己女兒與百裏芳華有所牽扯,他也隻當徐玉凝年少無知又是女兒家,同時也想看看對方的意圖,所以對此一直是放任姿態。隻是今時不同往日,有些事需要盡早安排,必須盡快處置得當,以確保自己無後顧之憂。
“爹!從今夜之事來看,徐冰清跟戰雲熙肯定有染。若是可以……”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早就勸過你,要盡早死心。別忘了,你以後可是要飛鳳呈祥的。暗地裏,你可以跟徐冰清小女兒家的鬥來鬥去;但在外人麵前,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可再刁蠻任性、口不擇言,省得連累自己的名聲。”
徐玉凝臉色發白,抿嘴不語。
徐智德一直想要女兒嫁給賢王姬宗耀的嫡子姬蒼曄,以鞏固他與賢王的利益關係,確保他坐上寧國侯的位置。
可在徐玉凝看來,姬蒼曄長相雖算端正,但太過秀氣和陰柔,簡直是一文弱書生,哪裏比得上安王姬逸風英俊挺拔的身姿,和那清逸出塵的氣質?
在她心裏,像姬逸風這樣可文可武的雙全之人,才值得女子敬之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