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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出醜

  韋檀頗為意動,笑著對風婉兒道:“此事甚好.……”


  風婉兒低頭小聲道:“此事奴家不敢自主。”


  韋檀“哦”了一聲,越發和氣,又問閔玉瑤:“她家老大人現在何處?”


  閔玉瑤一時語塞。


  風婉兒小聲道:“父母皆不在,凡事須聽宗族吩咐。”


  “那,宗族.……”


  風婉兒語氣不變:“雁門郡。”


  往來雁門郡一趟須一個月,韋檀頗遺憾不能馬上辦成,看向孔禮,道:“待我命人去詢問,賢弟且等消息。”


  孔禮頷首,道:“有勞兄長牽掛。”


  這時,又有侍者來上菜,這會子是兩碟熱菜,“鬱鬱澗底鬆”和“衣巾落棗花”,風婉兒又瞅了一眼,見就是一碟鬆子燴魚脯,一碟蜜漬棗花肉丸,於是示意閔玉瑤隻吃肉丸。


  熱菜既上,侍者又給每桌送上一壺酒。這酒名叫“流水難歸浦”,韋檀抿了一口,笑道:“此酒甚好。”


  閔玉瑤聽了,便如以往侍宴時一般,給自己斟酒,然後欲敬眾人。


  風婉兒小聲道:“阿姐,你忘了加這個。”她遞上一個錦囊。


  閔玉瑤之前早與風婉兒商量好了,笑著接了,從錦囊裏取了一枚東西放進酒杯裏。


  韋檀聽見動靜,好奇一看,隻見她的杯子裏躺著一枚桃粉色的花苞狀東西,於是問道:“這是什麽?”


  閔玉瑤嬌聲道:“妾身體弱,表妹為妾身調的暖香,放進酒裏飲下,可暖身子,夫君可要一枚?”


  韋檀哪裏會用婦人的東西,搖了搖頭,卻對風婉兒越發的欣賞,“倒是巧心思。”


  孔禮道:“果然是巧的。”


  閔玉瑤早察覺孔禮與風婉兒之間不對,忙岔開話題,舉杯念道:“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這是常見的祝酒詞,眾人皆滿飲一杯。


  韋檀趁著酒意,對風婉兒道:“何不為繁離斟酒?”


  此話一出,他立刻有些後悔,閔玉瑤是他的妾侍,可風婉兒卻不是,瞧著也不像風塵女子,如此場合,貿然命其為外男斟酒,實在失禮。


  然而,那孔禮卻已將酒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然後放在一旁,道:“有勞。”


  這明明白白是要風婉兒斟酒的意思了。


  閔玉瑤臉上的笑有些僵了,道:“小妹年輕,不知規矩,便由妾身來為大人斟酒。”


  孔禮看了一眼韋檀,目光交接,韋檀便知孔禮有些不喜,心裏也已認為風婉兒遲早是孔禮的人了,於是斥道:“男子說話,賤妾安敢饒舌頂撞?”


  閔玉瑤的臉登時白了,眼角浮起淚花,她還想開口,風婉兒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安撫的拍了拍,然後站起身,順手把閔玉瑤那隻酒杯拿走了。


  此時,天色漸昏,恰有侍者進來放置燈盞,風婉兒笑道:“往那位郎君身邊多放兩盞,不然我看不清他的臉。”


  這話說的暗含褒貶,韋檀寧臣與孔禮三人皆聽了出來,可偏又捉不住把柄。


  孔禮臉上的神情更是變幻莫測,十分複雜。


  轉眼間,風婉兒已經走到了孔禮的麵前,她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會。


  這樣瞧著風光霽月的一個人,竟然如此睚眥必報麽?


  她在他身旁坐下了,把自己的杯子也放在他的杯子旁。


  坐在一旁的寧臣笑道:“莫非姑娘想與繁離對飲?”


  風婉兒抬頭,笑的嬌柔:“我正有此意,隻不知孔大人賞不賞臉?”


  韋檀見她如此,心中暗道,莫非此女來路不正?不然如何輕狂至此?想到這兒,他原先的一咪咪後悔歉意皆煙消雲散,轉而變得隨意,道:“風動荷花水殿香,姑蘇台上宴吳王,繁離不可辜負佳人美意。”


  孔禮的眸光卻越發冰冷,充滿了失望,他沉聲道:“自然。”


  寧臣對韋檀戲謔道:“繁離少有這般正襟危坐的時候,想來並非無心,而是關心則亂啊。”


  韋檀捋著胡子,也露出了自以為風流的笑意。


  唯有閔玉瑤麵露不忍,還想再勸,身後一直不說話的梅香突然悄悄伸手,掐了她一下。閔玉瑤一瞬猶豫,那廂,風婉兒已執起酒壺,為孔禮斟酒。


  她斟酒的樣子極美,孔禮與她同席而坐,看見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在燈下賽雪欺霜。


  這樣粉雕玉琢的柔美佳人,為何竟如此的……不安於室呢?

  他心中竟生出一股類似疼痛的感覺來。


  風婉兒很快倒好了酒,看見自己杯中那枚粉色“花苞”圓潤可愛,她舉杯對孔禮道:“一曲新詞酒一杯,祝大人萬象更新。”


  “多謝!”孔禮一飲而盡。


  風婉兒又執壺倒酒,“水調數聲持酒聽,祝大人耳聰目明。”


  孔禮有些意外,但還是一飲而盡。


  “酌酒與君君自寬,祝大人前途坦蕩!”
……

  眾人皆看著他二人對飲,很快,一壺酒就見了底。


  孔禮也有了醉意,風婉兒命侍者:“再取一壺來。”


  韋檀見狀,便有些想阻攔。


  風婉兒搶先開口:“想來大人不勝酒力,也罷……”


  孔禮聽了此言,酒意上湧,頓生豪情,“再拿酒來!”


  風婉兒足足敬了三壺酒,喝的那孔禮兩眼朦朧,臉頰泛紅,風婉兒心知火候到了,飲盡杯中酒,從袖子裏抽出帕子沾了沾唇,笑道:“大人好酒量,奴家佩服萬分。”


  那帕子帶著淡淡的草藥清香,孔禮也聞到了,卻覺得胃裏一陣翻湧。風婉兒從容起身,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哇”的一聲。


  孔禮扶著矮桌吐了起來。


  此間讀書人飲酒無度乃至嘔吐是極為失禮的事,在如此場合更是如此。


  韋檀與寧臣都不由得皺眉,有心責備風婉兒吧,可風婉兒瞧著清明的很,並無半分醉意,二人責備的話又咽了回去。


  酒是他們命她斟的,敬酒之時不僅不阻攔,反而順水推舟,如今人家女孩兒沒吐,孔禮一個大男人先吐了,韋檀和寧臣想罵人都找不著落腳點。


  這正是風婉兒意料之中的,那放入酒裏的“暖香”其實是一味解酒藥,能將酒水化作糖水,至於帕子上的草藥香氣,是用來給醉漢醒酒催吐用的驗方,這二者皆是高荒錄酒字部下頭的方子,風婉兒本意是給閔玉柔做多重準備,哪知這孔禮自己撞上來了。


  倒是正好。


  很快,侍者過來料理殘局,送上醒酒湯。


  孔禮此時清醒了一些,雙眼因劇烈的嘔吐滿是血絲,他抬頭去看風婉兒,風婉兒巧笑嫣然,道:“大人喝急了些。”


  孔禮見她的笑臉,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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