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太太把你給賣了！
潘氏愣了愣，很快尖叫道：“秦爺！秦闖！你開開門！你個沒良心的！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哪！你給我開門！快開門！”
潘氏邊拍門邊叫罵，裏頭傳來秦闖的聲音：“你要找打，盡管再糾纏！”
潘氏一聽這話，想起秦闖的氣力，登時話也軟了，哀告“秦爺，秦爺，您，您不能不管奴家啊！奴家一個婦道人家，不靠你，又靠誰呢？”
秦闖隔著門冷笑：“我原先倒也想留了你受用，奈何你狗膽包天招惹如此麻煩，可見我是沒這個福氣了，咱們好聚好散！”
潘氏又不住的哀告，秦闖罵道：“再不滾，咱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罷！”
潘氏一哆嗦，委委屈屈的噙著一包淚，把包袱撿了。
一旁的蜜甜和餘氏小心翼翼的看潘氏的臉色。
蜜甜小聲道：“太太，咱們.……”
潘氏看了蜜甜一眼，眼珠子一轉，道：“你還跟著我罷，我娘家有個親戚在不遠處，今兒就去投奔。”
餘氏急了，忙問：“我呢！我呢？”
潘氏一翻白眼：“老娘前世該了你？你關我什麽事？”
餘氏還要糾纏，潘氏翻臉罵道：“再囉嗦，我告你個挑撥口舌之罪！”
餘氏嚇得不敢做聲。
潘氏扯著蜜甜，往一條巷子走了。
餘氏如喪家之犬一般惶惶然，許久，才唉聲歎氣的去街上，看看能不能碰運氣尋個廚娘的活計。
潘氏則帶著蜜甜，三拐兩拐，進了一幢民宅，迎麵就碰上一個藍布衣裙帶著抹額的瘦削老婦，老婦見了潘氏，未語先笑，“給太太請安！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潘氏勉強笑了笑，道：“錢姥姥，我如今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咱們進去說。”
錢姥姥的目光在潘氏和蜜甜身上轉了轉，笑嘻嘻道：“好，好，進去說。”
蜜甜也想跟著，潘氏道：“你在外頭等我，橫豎是好事！”
蜜甜隻得應了。
她二人進去裏屋，過了一會子，錢姥姥出來，走到蜜甜身旁，皮笑肉不笑：“進來吧，蜜姑娘。”
蜜甜惴惴不安道：“姥姥，太太呢？”
錢姥姥笑道：“傻孩子，叫甚姥姥，隻叫娘便是！咱們這兒便是暗門子了，往來都是商賈富人，迎新送舊的，多少好處！”
蜜甜一驚，錢姥姥那雙如骷髏一般的手已是牢牢的掐住她的手，一雙眯縫眼在她身上遊移：“這模樣隻一般，聽說你被你家老爺收用過，倒也好，省的老娘調教！”
蜜甜麵色煞白，一邊奮力掙紮，一邊大叫：“你這婆子胡唚！我太太呢！”
錢姥姥緊緊抓著蜜甜，桀桀笑道：“你太太把你給賣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小娘皮倒花了老娘三十兩！往後你若不給老娘掙回本來，老娘扒了你的皮！”話音未落，兩個虎背熊腰的護院從裏頭走出來，如老鷹捉小雞一般，把蜜甜往裏屋拖。
蜜甜大喊大叫，錢姥姥笑道：“為奴為婢的，本來也是下三流的東西，做什麽貞潔烈女呢？得了，你二人好好教導她一番，叫她知道厲害！”
那護院嬉皮笑臉的應了，拖著蜜甜進去。
裏頭傳來蜜甜歇斯底裏的慘叫。
這樣的慘叫傳到剛剛走出不遠的潘氏耳中，她一顫，手裏的三十兩銀子落在地上，她忙不迭的撿了起來，自言自語：“蜜丫頭，你別怨我狠心，我如今也是走投無路了，不賣你，叫我吃什麽穿什麽？”
她把銀兩收好，步履匆匆的鑽進一條小巷子，不見了蹤影。
不夜街
風婉兒本來隻打算睡個午覺，但是因為沒有人叫她（懶）的緣故，磨磨蹭蹭的竟然睡到了晚上。
她覺得自己本來還可以繼續睡的，如果肚子不餓的話。
奈何五髒廟一齊咕咕叫，她也隻好勉為其難爬起來，然後看見閣樓的小窗上，映著一片閃爍燈光。
“這燈光哪來的？”她心裏好奇的很，把窗子掀起來，隻見樓下的蕭條長街在夜色中煥發了生機，幾乎每家店鋪都開著門，店鋪上掛著五顏六色的燈籠，燈籠上都寫著字。
有的寫著“花想容”，有的寫著“聲聲慢”，瞧著極為風雅。
難道這條街是夜市？她暗想，於是換好衣裳，出去看看有什麽店鋪賣東西吃。
剛一出門，迎麵就遇見一個女子，瞧著二十出頭的年紀，身著茜雪雲紗裙，梳著墮馬髻，發髻上簪著點翠寶石步搖，生了一張笑吟吟的芙蓉麵，分明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風婉兒有些奇怪，道：“您是？”
那女子道：“我是桃花妃，小店今兒開張，給左鄰右舍送些小點心同樂。”說著，遞給她一隻精致的小籃子，上麵蒙著一塊幹淨的紗巾。
風婉兒接過籃子，道謝：“謝謝啦！額，你的店在哪兒呢？”
桃花妃指了指身後，風婉兒一看，原來那掛著“花想容”燈籠的店鋪就是了，她越發好奇，問：“你是做什麽生意的呀？”
桃花妃柔柔道：“我是賣藥材的，姑娘是做什麽生意的？”
風婉兒撓了撓腦袋：“大概是開個醫館罷，我還沒想好。”
桃花妃一聽，笑的眉眼彎彎，道：“姑娘若是開了醫館，若能讓病家來我這兒買藥，我與姑娘五五分賬。”
風婉兒越發窘迫，道：“這，這人家要去哪兒買藥，我可幹涉不了，不過他們若是圖方便，大概就會去你那兒罷。我真管不了。”
桃花妃見她拒絕，並不生氣，反而露出欽佩的神色，道：“姑娘秉性純良，必是妙手仁心！倒是我唐突了。”
風婉兒被誇的十分不好意思，忙轉移話題：“你今日開張了嗎？”
桃花妃點了點頭，道：“剛開門，等會人就多了，我再去其餘店家那兒送點心，這便告辭了。”
風婉兒笑著與她道別，心裏暗道瞌睡碰上了枕頭，也懶得出去了，把門關起來又上樓了。
樓上雖透進燈光，可還是有點昏暗，不過上午吳長史采買了燈燭，她點了兩盞油燈，然後把窗子打開，果然看見桃花妃給周遭的店鋪送點心。
似乎察覺到風婉兒的目光，她抬起頭，恰好與她四目相對，桃花妃淺淺的笑了，風婉兒有些尷尬，招了招手就把窗子放下。
她這時才想起自己還餓著，於是把籃子上的紗布掀了起來，隻見裏頭是四碟點心，一碟油亮亮的糟鰣魚，一碟夾肥夾瘦的羊排，一碟做成桃花狀的蜜糕，還有一碟子香噴噴的枇杷果。
這四樣點心葷素搭配的極好，風婉兒本來就餓了，吃的挺香，特別是那糟鰣魚，這種魚的肉質極為鮮嫩，就是刺比較多，桃花妃送來的這碗糟鰣魚竟沒有一根刺，大概之前就精心剔除了。
風婉兒一邊吃一邊驚歎，心裏又盤算明日送什麽回禮。
等她用了點心，夜更深了，她又看了看窗外頭，見人更多了一些，男女老少，有的衣衫襤褸，有的服飾華美，皆沉默而快步的走著，仿佛早有目的地。
這一切在這樣的夜色中，越發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