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掉孩子
\t那個人借著自己的用藥的掩飾，前前後後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配齊了用於墮胎的藥，動手大概就在這幾天了。
\t接下來，就看她怎樣運用聰明才智，調動煎藥的人，又避開琴瑟，將湯藥送到我麵前了。
\t我收集這些東西，也是想看看誰會害我，若是她親自動手還好，若是她借刀殺人，起碼我能知道真凶。
\t“小姐，該喝藥了。”小桃端著一碗藥進來了。
\t“怎麽是你？”我有些奇怪，以往都是琴瑟負責我的藥的。
\t“我看琴瑟不在，就給你端過來了。”小桃將藥吹了吹，遞給我，“小姐，已經不燙了。”
\t我笑笑，接過，舀了一勺，湊近鼻端的時候，細細辨認了一下。
\t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勾起了祈雲燁曾粗暴地灌我避子湯的記憶，我閉了閉眼，緩緩地一口一口將藥喝了下去。
\t鎮靜地將碗遞給小桃，看她轉身出去，默默坐了半晌，直到感覺到小腹的刺痛，我支撐著站起，一步一步往床挪過去。
\t“娘娘！”琴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我扭頭，看見她焦急的神色瞬間變得驚恐。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我看到自己的衣服一點一點暈開鮮豔的紅。
\t仿佛一把刀在肚子裏絞動，毫不留情地絞碎了身體裏麵的肉，然後化成血水流了出來。肚子慢慢變空。
\t原來，親手流掉自己的孩子是這個感覺。
\t我怔怔看著血水半晌，忽然間失了力氣，坐到了地上。
\t“來人哪！”琴瑟終於動了起來，驚慌地大喊，直到喊來了他人。整個寢宮一波一波漾開了慌亂。
\t一個公公將我抱到了床上。身體很痛，感覺很糟糕，也許睡去是個不錯的選擇。我閉上了眼。
\t醒來的時候，祈雲燁握著我的手坐在床邊沉思，平日英俊的眉眼間掛著絲絲點點的沉痛和戾氣。
\t“皇上……”我動了動，祈雲燁回神，連忙按住我，強自一笑，“怎麽樣？好些了麽？”
我沒回答，下意識地抬手撫向自己的小腹。
\t“別難過，孩子還會有的，嗯？”祈雲燁輕輕抵住我的額頭，柔聲安慰。
\t我依舊沒有答話，看向下麵跪了一地的人。
\t察覺了我的視線，祈雲燁淺淺一笑，“你好好休息，什麽都不用管，我會處理的。”
\t扶我躺下，祈雲燁帶著這批人打算出去。
\t“皇上……”我撐起身喊住他，看他回頭，靜靜道，“不管怎麽說，希望您不要再罰我手下無辜的人。”
\t“你好好休息。”祈雲燁答了一句，帶人出門。
\t我歎一口氣，躺下去，發現房裏還有兩個婢女。認識是認識，不過不是我的，是祈雲燁行宮裏的。
\t“奴婢聽候娘娘差遣。”兩個婢女對我行了個禮。
\t“好。”我淡淡地應了一聲。
\t不知道祈雲燁是怎麽查的，一天後我手下的宮人婢女才陸陸續續回來。
\t“小桃，琴瑟呢？”我看她們都沒有挨打之類的跡象，稍稍放了心，卻沒有看到琴瑟。
\t“皇上說她辦事不利，罰了她。”小桃的模樣竟似比我還悲哀，“小姐你……”
\t還好，他聽了我的話，沒有懲罰“我的人”，隻是懲罰了他手下的琴瑟。
\t“我還好。”我淡淡地笑了笑，“跟我說說你知道的事。”
\t小桃整了整情緒，接過鳶蘭端來的補湯，一邊喂著我，一邊道，“不知是哪個狠毒的人，將那碗安胎藥換成了墮胎藥，琴瑟原本守著的，可是被太後身邊的宮人耽擱了一下，就一會兒功夫，便被人趁虛而入了。”小桃的手頓了一下，眼睛紅了，“說起來也要怪我，竟然什麽都不知道，就把這藥端給了小姐。”
\t“這不能怪你。”我輕輕道，“宮裏的這些事，是防不勝防的——皇上，有查出什麽眉目嗎？”
\t“這個問朕不是更清楚嗎？”伴著聲音，祈雲燁不緊不慢走來。
\t不知道為何，他今日走動的身形竟顯得沉重。
\t“皇上。”我打算下地行禮。
\t“免禮。”祈雲燁淡淡應了一聲，在我床邊坐下。
\t“皇上……”我看向祈雲燁的臉，他的神色很沉默，看著別處，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t祈雲燁頓了半晌，抬眼看我，“如果我查出了指使者，你希望我怎麽處置？”
\t我笑了笑，“你是皇上，自然是你拿主意。”他什麽時候開始會詢問我的意見了？
\t“貴妃娘娘駕到！”外麵傳來這個通報。
\t我詫異地看了一眼祈雲燁，不明白什麽風把蘇琬晴吹過來了。
\t蘇琬晴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腰肢款擺，袖生香風。
\t我沒有行禮的打算，倒是祈雲燁站起來了，微微一笑，“你來了？”
\t“臣妾見過皇上，”蘇琬晴盈盈行禮，“臣妾來看看妹妹，順道送些補品來。”
\t“貴妃娘娘的補品我可不敢收，我怕有毒。”我懶懶地坐著，半真半假地笑道。
\t“妹妹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蘇琬晴微笑。
\t“這是自然。”我看向她的肚子，本想惡毒地開個烏鴉嘴的，隻是想想畢竟是祈雲燁快要出生的孩子，還是算了吧。
\t想到這裏，我失了做戲的興致，懨懨地躺下身子，臉朝向裏，“你們說吧，我困了。”
\t我剛躺下，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帶著激動的尖利。
\t“皇上，您要廢了我？”秦素的話語裏，有難掩的顫音。
\t這是怎麽回事？大夥都到我這裏來碰頭？
\t“朕並沒有將你打入冷宮的意思，”祈雲燁歎了口氣，“朕知道，兩年來，你為了朕吃了不少苦，所以，你到賞秋苑做婕妤吧。”
\t賞秋苑？那是距冷宮最近的地方。
\t“你這跟將我打入冷宮有什麽區別？”秦素的聲音更加尖利，我皺了皺眉，卻沒法阻止聲音傳入耳中。
\t“就因為我害了這個女人的孩子嗎？可是她害了我兩個孩子，兩個啊！你呢，你做過什麽，你怎麽可以這麽罔顧公道？你根本就沒有把這兩個孩子當你的！你對這個女人的偏袒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秦素激動地質問。
\t是的，用墮胎藥害我的是秦素，不是蘇琬晴。蘇琬晴知道什麽時候可以為，什麽時候不可以為，而秦素，明顯道行還不夠。
\t看來，我最可怕的敵人，是蘇琬晴。
\t祈雲燁似是被問住，半晌沒有答話。倒是蘇琬晴靜靜開了口，“琬蘿雖害你流產，但畢竟出於無心，可你害她，卻是故意下藥，這是不同的。琬蘿雖冒失，但個性善良單純，而你……”
\t蘇琬晴這是落井下石呢？我冷冷一笑。
\t“蘇琬晴，你不必假惺惺，你恨蘇琬蘿不比我輕，傷天害理的事，你做得多的去了，裝什麽好人？”秦素尖聲責罵，“這次皇上廢了我，很快就輪到你了，你得意不了多久！”
\t“全德，送秦婕妤回去。”祈雲燁的聲音微微發冷。
\t“秦婕妤，請隨老奴走。”德公公應聲。
\t“蘇琬蘿，你千萬別以為皇上有多寵你，他不知瞞了你多少！還有你，蘇琬晴，你陰險狠毒，你爹權高震主，我等著看皇上對付你們！”
\t“全德，還不動手！”祈雲燁怒道了一句。
\t腳步聲越來越遠，終於安靜了。我舒出一口氣。
\t“琬晴你回去吧。”祈雲燁淡淡吩咐了一句。
\t“是，這些補品我就給妹妹留下了。”蘇琬晴柔聲道。
\t“拿走，我不想要。”我冷漠拒絕。
\t蘇琬晴沒有說話，祈雲燁轉過頭勸我，“琬蘿……”
\t“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何必作假來惡心彼此？”我靜靜陳述，“我沒有粉飾太平的習慣。”
\t“皇上，臣妾告退了。”蘇琬晴大概再也裝不下去，跟祈雲燁說了一聲就退下了。
\t“琬蘿，你這樣讓我很難做。”祈雲燁俯下身，近近看著我，表情靜默。
\t“好吧，我以後收斂。”我淡淡地答了句。和蘇琬晴的戰爭還要繼續，我沒必要激怒祈雲燁。
\t祈雲燁半晌沒說話，我也懶得開口，便閉上了眼休息。
\t“這個孩子……”終於，我聽到祈雲燁遲疑的聲音。
\t“什麽？”我睜眼看他。
\t“這個孩子是你……”祈雲燁又問了一遍，卻依舊沒能問出口。
\t“嗯？”我疑惑。
\t“算了，你休息吧。”祈雲燁淡淡道，起身站好，利落地出了門。
\t這一刻，他的神情莫名冷淡。
\t我低了低眉，閉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