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與憂傷
\t“貴妃娘娘，身子還好吧？”我在蘇琬晴對麵坐下，看向她越來越圓的肚子。
\t“小家夥雖然鬧騰，倒也吃得消。”蘇琬晴扶著自己的腰坐下，微笑回答。
\t“哦，那就好，”我笑吟吟，“看娘娘的身形，這應該是個小公主吧？”
\t蘇琬晴的笑容頓了頓。她肯定是希望生個兒子吧，卻被我“詛咒”成女兒，心裏自然不開心。
\t我瞧了，火上澆油地掩嘴一笑，“不過，就算是兒子，也是沒做太子的命啊。”
\t蘇琬晴頓時臉色一冷，“若不是你，我也不至於此。”
\t“是我又如何？”我笑得得意，“眼下秦素身子不好，皇上說了，若她無所出，而我又生了兒子，那麽就封我的兒子為太子。”
\t我的樣子，大概十分之十二像恃寵而驕的壞女人。
\t“就憑你？”蘇琬晴不屑地上上下下看我。
\t“信不信到時候就知道了。”我笑，轉身很囂張地離開了。
\t相信這個囂張的舉動很快就會傳到秦素那裏。
\t囂張就囂張吧，把所有的敵意都引過來，最好她們有所行動，這樣我就有把柄了。我沒敢拿別人開刀，拿自己做靶子還是敢的。接下來的事，就交給祈雲燁。
\t“你今天去琬晴那裏了？”祈雲燁環住我的腰，探過頭，“你在看《詩》？”
\t“多學點總是好的嘛，”我笑了笑，“我去姐姐那裏，也是想學學她的氣度風華。”
\t“傾心，”祈雲燁很認真地叫了我一聲，“我說過，你不必學她們了，保持自己的樣子就很好了。”
\t“是不是我變了你就不寵我了？”我轉過身，低下眼，認真地玩他衣襟上的花紋。
\t“我會寵你一輩子。”祈雲燁微笑著抵住我的額頭，“隻要你不再跟我虛與委蛇。”
\t那一刻，我分明聽出了他語氣裏的警告。
\t我忽然覺得有點惱，用力推開他，大聲問，“你這樣說過蘇琬晴嗎？”
\t他是在警告我不要跟他耍手段嗎？他警告我，因為我鬧了些風波耍了些心機？那蘇琬晴做的比我過分得多了，他警告過她嗎？
\t大概是我推他的力道太大，不僅他被推了一個蹌踉，我自己也被反作用力推得絆了幾步，後腰撞到了桌子，一股刺痛頓時從腹部傳來。
\t祈雲燁臉色頓時一變，連忙上來扶住我，“你怎麽樣？”見我隻是疼得皺眉，又扭頭吩咐，“快傳太醫！”
\t孩子很堅強，雖然用疼痛來狠狠地抗議了一下，但畢竟沒有不講義氣地溜走。
\t祈雲燁的眉頭終於鬆開，卻在看向我的時候又倏地轉冷，“看來我終究是不該對你抱太多希望，你看你莽撞衝動的樣子，像是能做好母親的人嗎？”
\t看吧，說他會翻臉不認人，我果真沒想錯。
\t“皇上教訓的是。”我不太有情緒地回答。不好的記憶被盡數勾起，我在心裏堅定了不要這個孩子的決心。
\t我的妥協讓祈雲燁更惱，“既然知道我教訓得是那就改啊！”
\t我抬起眼靜靜地看著他，“我知道要改，隻是，皇上得給時間臣妾慢慢來吧？”
\t大概是我的安靜感染力太強，祈雲燁愣了一下之後也慢慢安靜下來，重新坐下，目光緩緩柔和下來。他撫向我的臉，我躲了一下，到底沒敢太明顯。
\t“是我急躁了，以後我們慢慢來，嗯？”他看著我，柔聲道。
\t“嗯。”我低著眉，點了點頭。
\t不會有以後了，不會……
\t“這是那兩位娘娘這些日子用的藥？”我看著鳶蘭記下來的藥方，問下麵垂首站著的人。
\t“是，娘娘。”陸太醫答道，模樣顯得很拘謹。
\t“你不必緊張。”我笑了笑，“本宮也隻是防範於未然，並不代表事情真的會發生。就算真的發生了，隻要你不曾給本宮假消息，本宮保你安全無虞。”
\t“微臣都記住了，定不敢欺瞞娘娘。”陸太醫連忙道。
\t“下去吧。”我揮了揮手，心裏感歎道，這幸虧祈雲燁的女人暫時還不多，再過些時日，後宮慢慢充足，我哪裏忙的過來？
\t“娘娘，您餓了嗎？是不是該傳午膳了？”鳶蘭走過來向我請示。
\t我轉過臉，定定看著她。她被我看了半晌，有些不自在，“娘娘？”
\t“知道我為什麽遣開別人，卻留下你和小桃？”我靜靜問她。
\t“奴婢承蒙娘娘信任，定不會教娘娘失望。”鳶蘭低眉順目，說的緩而堅定。
\t真是個聰明的女官，比我聰明多了。我笑了笑，“我暗地裏查的這些事情，不想讓皇上知道，琴瑟是皇上的人，你們明白吧？”
\t“奴婢明白了。”鳶蘭和小桃一起回答。
\t“這就好。”我緩緩歎出一口氣，靠到涼椅上。
\t“那娘娘，要傳膳嗎？”鳶蘭頓了一下，提醒我。
\t“哦，我忘了，”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額頭，“現在不必傳了，我不餓，等餓了我再告訴你。”
\t“小姐，這樣不好吧？你還懷著身子……”小桃猶豫地看著我。
\t“我真不想吃。”我打趣地看著小桃，“小管家婆，你能少操點心嗎？”
\t“我還不是為小姐好。”小桃嘀咕了一句，轉身去忙自己的女紅。自從得知我懷下身孕，她就掛念著給未出世的孩子縫一雙虎頭鞋做見麵禮。隻是，估計用不著了。
\t我淡淡笑了笑，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t沒看一會兒，琴瑟又過來問，“娘娘，要傳膳嗎？”
\t我抬眼看她，笑了笑，“傳吧。”看來這一餐我若不吃這上上下下的人還不得安寧呢。
\t這日之後，陸太醫依舊給我傳遞消息，祈雲燁也依舊會時不時過來，而我，也依舊時不時地會氣氣秦素和蘇琬晴，日子看似平靜，隻是，我看著手下的藥方，歎了口氣：暴風雨也許馬上就要來了。
\t“小姐，今日都是些清淡小菜，您應該多吃些了吧？”小桃將菜擺到我麵前，殷殷勸道。
\t“我這幾天吃得還少嗎？”我斜著眼覷她一下。
\t“別的夫人少奶奶們懷下身孕之後都是越吃越多，哪有你，竟比以前吃的還少？”小桃不客氣地數落我。
\t我正待反駁，忽然外麵尖細的聲音道，“皇上駕到！”
\t我連忙站起行禮，祈雲燁已經風一樣走了進來，及時阻住了我，柔聲笑道，“在用膳？剛好，朕也沒吃，琴瑟，給朕添一副碗筷。”
\t琴瑟立刻就去了，祈雲燁拉我坐下，看了看麵前的菜，疑問道，“怎麽盡是些清湯寡水？”
\t“臣妾怕膩。”我笑了笑，“皇上也不必擔心，補氣安胎的湯藥臣妾都有喝的。”
\t“回頭我選些貢梅差人送來，吃些酸的好受些。”祈雲燁微笑著給我加了許多的菜，“你多吃點，聽說你胃口一直不好？”
\t“是有點差，”我回他一笑，“不過臣妾已經盡力多吃了。”
\t“還聽說你不怎麽用朕送來的奴婢，怎麽，這麽不給麵子？”祈雲燁亦真亦假地玩笑道。
\t“臣妾哪敢哪，隻是沒用順手罷了。”我自然地微笑，“再說整日裏這般悠閑，也沒事可差遣。”終於來問了麽？
\t“哦，”祈雲燁點了點頭，“算算時間，陸太醫一會該來給你看診了吧？”
\t看樣子，是打算親自出手了？我點了點頭，“正是。”
\t“朕今日不忙，也聽聽他怎麽說吧。”果然，祈雲燁微笑著開口。
\t“好。”我笑著再度點頭。
\t看看便看看，大不了我暫時不聽陸太醫說哪位娘娘又添了那些新藥好了。
\t陸太醫按部就班地給我看診了一番，確認我的健康狀況便離去了，祈雲燁沒看出任何不妥，便也沒有多問。
\t“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別讓我擔心，嗯？”祈雲燁低眉深深看著我，低聲囑咐。
\t“嗯。”我點了點頭。
\t“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在做什麽？”祈雲燁忽然又愉快地笑開，頗為興奮的樣子。
\t“做什麽？”我配合地問。
\t“你猜一猜。”祈雲燁笑吟吟地看我。
\t我搖了搖頭，“我猜不著。”我的腦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t“這幾天我在給我們的孩子取名字。”祈雲燁輕柔一笑，“我想，如果是女兒就叫沁寧，是兒子就叫宜軒。”
\t我看著他溢滿柔情甚至有些期待的眼，愣了兩秒鍾，鼻子瞬間一酸，連忙低下頭。這個場景太幸福，幸福得幾乎叫我甘願永世沉淪，可它，又是那麽美麗易碎，碎得人肝腸寸斷。
\t“怎麽了，不好聽？”祈雲燁輕聲問。
\t“不是，”我擦了擦眼睛，對著他微笑，“很好聽。”
\t“怎麽哭了？”祈雲燁有些詫異和擔憂。
\t“我就是覺得你對我太好了。”他不問還好，一問，我的眼淚越來越多，竟好像擦不幹似的。
\t一次，我發誓，這樣的失態，僅此一次……
\t“你呀，又哭又笑地像什麽樣子？”祈雲燁柔聲數落，抬手，溫暖指尖擦過我的眼角，拂去眼淚，然後輕輕地抱緊了我。
\t“給我時間。”祈雲燁在我的發頂輕輕說了一句。
\t“嗯？”我吸了吸鼻子，十分地不解。
\t“總之，你給我時間就是了。”祈雲燁鬆開我，微微一笑，“在那之前，好好照顧自己和我們的孩子。”
\t我低眉，淡淡地應了一聲。
\t差不多兩年前，他在什麽都不明朗的情況下，忽然莫名其妙地叫我等他。
\t現在，他又在什麽都是一團亂麻的時候，不給任何解釋地叫我給他時間。
\t他明知我的腦袋不夠用的，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t他說，因為他沒法不時回頭看我，所以我要記著一直跟著他。可是，我們的差距太大，他的步伐太快，我根本就跟不上。
\t他是驚才絕豔的帝王，而我，隻是一個普通女子而已，我會犯糊，會受傷，會疲憊，會深深計較，計較他隻能給我寵，卻不能給我愛。
\t累了，真的累了，蘇琬蘿也好，夜卿心也好，再也沒力氣跟上了。
\t我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