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稍微有點名氣的明星大多聘有自己專門的造型師甚至造型團隊, 只要藝人需要，那麼造型師就會登場。
上到商演晚宴頒獎典禮，下到日常私服, 只要有鏡頭, 藝人的造型就不能馬虎。當然，陳至立就這麼一說, 理央也就那麼一聽，要說私服有造型師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很多藝人自己搭配服裝簡直就是災難。
不過，她平時隨隨便便穿也沒見陳至立有任何的干涉。
即便只是個分豬肉的獎，但是有紅毯，有鏡頭, 有眾多大大小小的媒體到場，再怎麼的還是得拾掇一下。
所以去典禮的會場前，她先被領到一處工作室。
說是工作室，其實場地很大, 看起來更像一個服裝設計工場。一個男人正在走廊邊接著電話：「好好好，我馬上安排人給許小姐送過去, 一定一定, 好的好的！」
一直以來, 負責景辰的造型師叫Wendy, 她還有一個搭檔和兩個實習生。
在來之前, Wendy已經設計好了三個造型方案, 等到他們理央兩人一來, 她就把方案給兩人遞過去。
理央大概看了一眼，每一件單品都是國內外的大品牌，最次的手錶都是國內格調很高的品牌，這些東西，她以前都只聽過名字但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用到。
當然，除了價格不菲之外，她沒想過自己會成為男人。
陳至立指指ipad上面：「這件就不用了，我們和他們家的合作已經結束。」
「我覺得這一套造型是最好的，嗯——」搭檔May些遲疑，「沒有繼續代言，並不表示景辰不能再穿他們家的衣服吧。」
陳至立搖頭：「從今以後，景辰都不會再穿戴他們家的任何東西。」
Wendy抿著唇挑了一下眉：「OK。」
理央看了看陳至立說不要的那件外套，是GUE家的冬季新款西服。她養傷期間聽白路說，公司和GUE在中國區的負責人好好地撕了一場，隨後合同終止，一拍兩散。
要知道，景辰以前剛躥紅的一兩年裡，最常穿的衣服就是GUE家的，當時的景辰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很容易地就給他們家帶火了一系列的產品。
說品牌戰略需要也好，商人重利也罷。景辰被爆出醜聞之後，最先跳出來要終止合同的就是GUE家，甚至還獅子大開口索要一大筆違約金，萬眾和GUE家的塑料合作情誼說掰就掰。
為了在人前保持高冷的形象，此時的理央故作深沉，在陳至立和工作室的人討論的時候，她雙手抱胸幾乎無話，但內心卻是忍不住嘖嘖幾下。
社會很現實，而娛樂圈尤甚。按照一般爽文的套路，落魄藝人總有一天會重回巔峰，然後依次打臉當初對他愛理不理的人。
方案定下來，團隊開始給理央做造型。陳至立覺得悶，到外面吸煙區抽煙。
每年下半年，各種盛典宴會名流之夜扎堆，對各個服飾品牌來說也就像過年似的。藝人要出席活動，自然需要出場服裝，不管是買是租還是借，這個時候就是服飾品牌該出手的時候了，趁機推廣自己的品牌。
不管明星是不是自己的代言人或者品牌摯友，只要衣服上了他們的身，那麼一波活廣告就算是打出去了。以往他的電話根本接不過來，那些品牌方不僅僅是提供服飾的友情贊助，恨不得跪下來求景辰穿他們家的衣服。
雖說彼一時此一時，但景辰今年的服飾贊助並不是完全沒人關心，不過都讓陳至立一一推掉了。
格調不夠高的品牌，他是絕對不允許景辰和他們合作的。他相信景辰遲早會重新回到本屬於他的位置。
不過，現在的景辰狀態不大對，他對此有著憂心。
陳至立一支煙只抽了一半就被他掐滅了，他不喜歡煙的味道，但是有時候又會忍不住要點上一支聊以解壓。
煙頭戳在煙灰缸里有些許的火星散開，這時他身旁走過來一個人。
「好久不見啊。」一個女聲很突兀。
陳至立沒回頭沒轉身也沒答話，目光還停留在捏著煙頭的手上。
「尉謙說他挺想去醫院看看景辰的，被我攔住了。」
陳至立的口氣不咸不淡：「那我應該謝謝你。」
組合沒解散的時候，兩人的粉絲就互相攀比和黑踩，解散之後，互黑的趨勢日盛。
景辰現在遇到這麼大的麻煩，作為對家，尉謙的粉絲可以狂歡三個月。
「不客氣。」
煙頭離手，他轉過去看向那個女人：「看你的面色，春風得意。」
「尉謙的事業蒸蒸日上，沒辦法。」
陳至立想反駁，不過只將眼皮撩了一下，沒說什麼。
「我以前不是很懂你，處女作都得獎了，你卻放著好好的導演不做，偏要來當什麼經紀人。」
那個女人把搭到胸前的頭髮往後撩了一下，「現在我明白了，你這人就是沒眼光。」
陳至立臉上似笑非笑：「齊安你這張嘴越來越厲害了。」他明白她什麼意思。
S.A.Y組合的三人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打，李兆桓擔當高音，尉謙的舞蹈最棒，而景辰各方面都平平，要說最有優勢的大概就是顏值。
偏偏顏值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來說是個大殺器，因而景辰在三人里的人氣是最高的。
但和才華相比，顏值這種東西的保質期要短的多，而且穩定性也很弱，體重控制稍不嚴格，一發胖就可能掉粉。
所以，這三個人各自單飛之後，圈內人有做出過貌似客觀的評價，認為三人中能走的最遠的應該是尉謙，因為他沒有特別的短板。而最早走下坡路的應該是景辰，因為渾身都是短板。
除此之外，齊安話中的「沒眼光」還有一層意思。當初，她表白過陳至立，被他拒了。
「經紀人嘛，還不得能說會道一點。」
「唔。」他含糊地應著，抬起手腕看看錶，「到時間了，我先走了，回見。」
*
陳至立不在，理央一臉平靜無波，任由著幾個人在她身上擺弄。
仔細算算，從國慶假到現在，已經一個月的時間了，這期間她都在強迫自己適應景辰的人生，可是每每被幾個人侍弄的時候，她都非常的不自在。
剛巧Wendy的實習助理是個20出頭的小男生，這會兒正給她打好領帶並且做最後的整理。她努力地把脖子往後收，生怕會遭遇一低頭就和對方面對面的尷尬。
領帶勒的慌，她忍不住說了一句：「太緊了。」
「啊，不好意思，我調整一下。」
那個助理趕緊上手打算重新整理，理央搖搖手：「謝謝，我自己來吧。」她把領帶放鬆了一些，然後一陣敲門聲響起。
她喊了聲請進，外面的人立刻推門進來，正在工作的兩個實習助理看到來人，免不得互相瞟了一眼。
理央轉頭看向門口，景辰的那顆心立刻不受控制，她感覺胸腔里宛若365隻梅花鹿在蹦迪，而且腦袋上的犄角還不停地在戳她的心窩子。
有生之年，見到偶像應該就是這樣的心情吧。
Wendy做這個工作多年，自然是有眼色的，見進門的是尉謙，再看看兩人似乎有話要說，就招呼其他幾個人先出去。
房間里很快就只剩下尉謙和理央兩個人，尉謙沒說話，理央太激動了，一時也想不起來自己該說什麼，但是也因此，她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臉紅了。
沉寂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尉謙先說話了。
「你的傷都好了吧？」
「早就沒事了。」
她現在控制不住自己恢復成小女生的狀態，雖然她知道雙手捂臉的動作出現在一個大男人身上，應該會顯得非常娘。
她背對尉謙，雙手捂臉降降溫，然後立刻把手放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以往的景辰一般無二。
「你受傷的那段時間，我剛好在紐約，本來已經買好了回國的機票，但是沒能回來的了。」
理央擺擺手：「沒關係啦，小傷，都已經好了。」
尉謙面色緩和了一些，靠到化妝桌前，語帶抱歉：「我在網上看了，我的很多粉絲都在罵你，我覺得很對不起你，但是我沒辦法控制。」
粉絲有權利喜歡一個藝人，同時也有自由討厭一個藝人，就算尉謙是某粉絲的愛豆，他也並不能完全左右粉絲的言論，理央能理解尉謙的處境和感受，連說著沒關係沒關係。
一邊說，她一邊忍不住要笑，是那種喜悅發自肺腑的笑。
之前因為景辰受的所有的累，在見到尉謙的那一刻她都覺得值得了，甚至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把景辰繼續扮演100年。
上次她發帖，有很多網友一致回復，穿成景辰的話，第一大願望是睡到尉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到，用哪個性別睡比較好。
「你怎麼了？」
尉謙的嗓音讓胡思亂想以至出神的理央回神，傻笑了兩聲，然後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到我們都很忙，好不容易見上一面，感覺很開心。」
尉謙看著她，垂下頭笑了笑，隨後朝她胸前頂了一拳：「我還怕你生氣來著。有時候我真覺得很累，什麼都是要為粉絲考慮，粉絲說不能怎麼怎麼，不能交女朋友，不能和她們不喜歡的人做朋友，她們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這話讓理央很尷尬，她好像也屬於這類粉絲中的一員。
抿了一下唇，她訕訕地拿手撓了一下眉毛，不小心讓手上沾到深灰色的眉粉，她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該在哪裡把手擦一擦。
「但是粉絲就是衣食父母啊，你看我現在，大片地掉粉，很慘的。事業為重，加油！」她把沾了眉粉的手指握進掌心。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能別介意么？」
理央疑惑，問：「什麼問題？」
尉謙在些許遲疑之後，說：「你被爆的料都是假的是嗎？我知道你不可能去睡……」
「咳咳！」門口突然兩聲咳嗽，是陳至立刻意清嗓子的聲音。
屋裡正談話的兩人轉頭過去，陳至立寒著一張臉站在那裡：「打擾你們敘舊了，不過——尉謙，齊安在找你。」
不確定是不是她多想了，她覺得尉謙對陳至立有所忌憚，一見到他，尉謙整個人立馬從半倚半靠到立正。
「哦，好，謝謝。」轉而對理央說，「那我先走了。」
「好。」理央點點頭，手腳都沒地方放。
尉謙出去的時候，陳至立禮貌地讓開，等到他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這才把門關上並反鎖。
「還需要我提醒嗎？」他走近幾步。
「什麼？」她一頭霧水。
陳至立眼皮垂了垂：「那我就再提醒一遍。只有在兩家公司商量好的時候，你們才能見面，明白嗎？」
「不明白。」
或許因為是尉謙的粉絲，理央多少能夠理解一點兩家粉互相討厭的原因，但是，這也並不能完全成為兩個藝人見面的阻礙吧，至少這種很私密的場合見面應該沒什麼問題的。這個陳至立的教條會不會太多了些？
「不明白就算了，時間差不多了，你造型做完了么？」
她雙手攤開，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裝扮。
陳至立隨意地朝她瞥了一眼，上前就探手揪住她的領帶，把她嚇了一跳。
「你躲了什麼？」他發現她後退了小半步。
「我以為你要揍我。」
他做了個歪頭的小表情：「我揍你幹嘛。領帶是你自己扯成這樣的么？穿正裝可能會很有束縛感，不過也只是幾個小時，你稍微忍一忍。造型完成，不要隨意地去更改，免得到時候又被抓到黑點，說你不尊重造型團隊的勞動成果。」
「這也能黑？」
「當你走下坡路的時候，呼吸都可能是錯。」陳至立手指夾住她的領帶做著調整，她垂著眼睛看著他手上的動作。
陳至立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因為理央呼出的熱氣剛好落在他手背上。
「你還是別呼吸了。」
理央翻了個白眼，暗罵：「我去。」
*
晚會將於七點正式開始，嘉賓需要在這之前到場。
從車上下來之後會有一段紅毯。車門打開，她才剛露出個腳脖子，周圍就是一陣歡呼聲，她聽到有人叫著「景辰」兩個字。
也不知道是景辰本身魅力大，還是背後的團隊有辦法，距離醜聞事件不過兩個月，景辰最近的人氣似乎有回升的趨勢。
公司那邊安排了一個女明星和她同車，這個人她並不熟，是和景辰一起演電影的女配角，叫黃曦琪，年齡很小，和她一樣，一個嶄新的新人。
在車上的時候，她和對方沒什麼話題，對方是個膽怯害羞的女孩子，而她要一直把深沉的范兒裝下去，所以車上兩人幾乎沉默。
她下了車之後，伸手讓黃曦琪扶著下車，隨後由著她挽著自己的胳膊。
陳至立之前也是這麼交待的，而且走紅毯的時候要稍微照顧一下女明星，因為高跟鞋和長裙讓她們行動不那麼方便。
的確，黃曦琪的高跟鞋讓她行動很不便，沒多長的紅毯上，她崴了兩次腳，兩次都得依靠理央把她扶住。
除此之外，理央還得顧忌黃曦琪累贅的裙擺，免得她們兩人誰無意踩到裙擺，那後果堪比車禍現場。
在簽名版前停留，拍了幾張照，同時還有記者會提一些問題。這些流程，陳至立之前也都交待過。
對於敏感的問題，可以不做回答。好在來的記者裡面沒有刺兒頭，所以問的問題都和景辰的那部電影有關，而她事先做過準備，問題並不太難回答。
會場後台，明星雲集。
和黃曦琪散開之後，理央在後天隨意地轉了轉，作為一個娛樂圈新鮮人，看到以往眾多只能在熒屏和畫報上看到的人都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心頭雀躍難以抑制，好幾次想衝上前去找某某明星要簽名，不過都忍住了。
太冒失的話，不符合景辰深沉而裝逼的調性。
陳至立很快也來到後台，專門來提醒她什麼時間點去會場落座。
坐在嘉賓席前排的都是當晚入圍影視劇的創作人員，陳至立能入場，但是作為經紀人，位置比較靠後。
分開前，陳至立問：「找得到你自己的位置么？」
「當然能找的到。」座位上有碩大的姓名牌，她老遠就能看到好幾個名人的名牌。
「在第四排第五個位置，別坐錯了。」
陳至立語氣中不自覺透露著不放心，他心中有某樣堅持在動搖，但理央並沒有在意，注意力還放在滿場的明星身上。
那感覺就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兩隻眼睛根本不夠用，她恨不得能借蒼蠅的眼睛使使。
不知道是冤家路窄還是娛樂圈真的太小了，阮元心竟然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中間只隔了一個《暗涌》劇組的男演員，還真是讓人驚異。
按照安排，景辰的名牌應該和同劇組的人員安排在一起的，為什麼阮元心會和她同排而坐？
關鍵是，阮元心的座位在第二個位置，她偏偏還早早地就坐到位置上，正和坐在第三個座位的男演員聊著什麼，時不時地會捂著嘴笑一下。
偶爾有人從她前面經過，她也會起身給他人讓路。前後排之間足夠寬敞，按理來說，就算坐下的人不起身讓路，像景辰這種高瘦的身材從旁通過是很輕巧的事情。
她在阮元心那裡有一筆糊塗賬沒算清楚，她還捏著阮元心所謂的把柄在手裡，雖然不確定阮元心是否會反擊，但是她總覺得應該繞開這個女人比較好。
在過道中間站了兩秒鐘，她張望旁邊，看能不能跟誰換個座兒，後面突然來人。
「景辰哥哥。」
黃曦琪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突然就出現在她背後。小姑娘年齡比理央還小半歲，比景辰小五歲，叫個哥哥也沒關係，她也就勉強應了。
「嗯。」
「怎麼不去坐？快開始了。」
「那個……」
她剛要說什麼，阮元心突然停住和身邊人的談話，抬臉看向理央兩人的方向，甚至她還朝李陽光微微笑著欠了欠身。
「走吧。」
黃曦琪一笑，眼睛彎彎的，一臉純真，隨後下了兩步台階。經過阮元心前面的時候，她連連說著謝謝和不好意思。理央硬著頭皮走過去，朝阮元心笑了笑：「抱歉，麻煩到你了。」
阮元心笑著搖搖頭，本來為前面的人讓路時就已經坐的很端正了，這會兒她甚至把雙腳更加地往座位後面收。
看來，阮元心也還記得當初理央說的話，希望兩人以後再不相見，各走各的。
「多謝。」
理央想盡量離阮元心遠一點，因而是貼著前排椅背走的，剛要從旁經過的時候，莫名出現的一隻手從后推了她一把，一股力量讓她重心不穩，加上腳下虛虛地踩著台階，她整個人猛地跌向阮元心的方向。
會場的最上方的位置是留給粉絲的，眼尖的粉絲們自然注意到這一幕，頓時上方一片喧嘩之聲，因而觀眾席上很多目光也調轉過來看著她們倆。
阮元心臉色大變，好在理央反應及時，一手抓住了阮元心座位的椅背，才沒有把整個人的分量壓到她身上，但是兩人當時的姿勢實在是很尷尬。
阮元心在下，她在上，兩隻手分別撐住椅子的扶手和靠背，兩人面對面，而阮元心面色鐵青，身體僵硬。
旁邊座位就是《暗涌》的男演員，此時正盯著兩人看。
「對不起啊對不起，景辰你有沒有事？我剛才沒注意台階，把自己給絆倒了。」剛剛那隻推她的手的主人是《暗涌》劇組的人，這會兒那人站穩了，並且在一旁表示關心，還伸手去扶理央。
理央趕緊起身，說了聲沒事，然後迅速越過那個男演員，坐到黃曦琪旁邊的座位。
一邊撫著心口，一邊暗嘆，這回丟臉丟大發了。
不光會被媒體寫成炒作，黑粉肯定會上躥下跳地扮成阮元心的粉絲來和景辰的粉絲撕架。到時候也不知道又會增添多少惡毒的話出來。
沒有人會關心景辰這個人是因為什麼原因摔過去的，媒體只會用最讓人想入非非的標題來吸引住人們的注意力，然後用儘可能大的腦洞來歪曲當時摔倒的過程。
「景辰哥哥，你沒事吧？」
黃曦琪遞了紙巾過來，她這才注意到自己額頭上一圈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