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按照慣例, 狼王在啟程之前會去神廟拜訪巫師, 向神靈獻祭祈福。
儀式結束之後,狼王留在巫師帳內小座,向他訴說自己的煩惱。
靈牆合攏的消息令人沮喪, 六營里不斷死去的族人成了他最大的心病。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峻榞是狼族的戰場同時也是他們的墳場,修魚家有可能在這裡全部滅絕。
在這關鍵時刻,狼王越發相信森林之神的力量、越要祈求它的護佑。
不知是因為操心過度,還是拔牙影響到臉形,修魚彬默默凝視著這位一貫疼愛自己的伯父, 一夜之間,狼王似乎老了許多。
帳內的焚香發出一股強烈而醉人的芬芳, 裊繞的煙氣在兩人之間形成一團白霧,狼王高大的身影若隱若現,如夢境般存在。
「大王,」修魚彬遞給他一杯安神酒,「自從到達峻榞,送到六營的病人就沒有一個是活著出來的。從現在的情況看, 病人從發病到死亡的時間越來越短。七叔家的老四, 五天前送進去還好好的,只是發著低燒,今天早上就過世了。她姐姐不顧我的勸告, 一定要去探望, 這不, 昨天查出癥狀送進六營了。殭屍症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傳染太快、死亡率太高、而大家的態度還是那麼地不謹慎, 那麼地不以為然。怎麼勸都沒有用!如果您去視察一趟六營,看看那些將死的病人都是些什麼樣子,就知道情況遠比大家想象的要嚴重一千倍。」
「這是一場災難,」狼王嘆道,「我何嘗不知。」
「只要這些病人還跟著我們,這些可怕的病菌就會在我們的四周滋生、傳播。特別是在軍營這種人群密集之處,疫情根本控制不住,儘早會全面爆發,到時候誰也難逃一死。大王,我們目前面臨的首要問題不是戰爭,不是搶地盤,而是殭屍症!就算您抓到了人質,我們也走不出峻榞。」
狼王沉吟片刻:「你的建議是?」
修魚彬一臉嚴肅:「處死所有的病人,然後焚屍,這是消滅殭屍症最有效的辦法。」
見狼王不作聲,他又說道:「我知道這是一個很艱難的決定。可是大王您知道嗎,殭屍症晚期患者一個個痛苦萬狀、生不如死。最後的階段器官出血、全身潰爛、肌膚腫脹到表皮與肌肉之間全部脫離……人都成這樣了還讓他們活著難道不是一種殘忍嗎?那種臨死前的慘叫和哀嚎——」
狼王擺了擺手,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這辦法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沒想過。只是這些病人都不是外人,與營里的將士互為親屬,其中還有兩個是他自己的親生女兒。這麼做有違情理,一定會遭到族人極大的反對,甚至是反抗。
「大王,為了狼族的將來,為了能在南嶽謀生,難道您不需要保存一點實力嗎?」
狼王在心中嘆了一聲。
瘟疫之所以在狼族中迅速傳播與他們向來崇尚的「勇武」精神密切相關。越厲害的狼人越不怕死,往往死得最快的也是他們。儘管反覆交待大家不要去六營探望病人,前去問候照料的家人仍然絡繹不絕。這些人回到大營后不久也開始發病……如此往複、形成惡性循環。
「我下不了這個手。」狼王坦白地說道。
修魚彬的目光中有一絲同情,想了想,淡淡地道:「大王馬上就要出發了,不如把這件事交給我。」
狼王苦笑一聲:「交給你?你就不怕被人打死?」
「我也不會出面,讓安平蕙去干。」
狼王低頭沉思。安平家之所以保存了大量健康的兵力,正是因為在疫情初期她就下狠心處死並焚燒了一批重症患者,家族中的染病人數這才得以控制。嫁到修魚家后,安平蕙不止一次向狼王建議此法,遭到拒絕後還不忘記挖苦他:「大王,您這麼做不是君子之度,是婦人之仁。」
狼王雙眉緊皺,終於點頭:「好吧。下手痛快點,不要讓病人臨死之前受到折磨。」
「請放心。一切都會很快的。」修魚彬保證道,「我只需要大王稍稍地配合一下:命令大部隊立即啟程。六營這邊就說行動比較慢,由安平家負責保護,大概晚一天到達。」
「嗯。」
「事發之後就說是遭到狐族伏擊,六營是狐族燒的,一切跟您沒關係。」
狼王站起身來,拍了拍修魚彬的肩:「既然下了狠心,就做得乾淨一點。」
「我懂。」
狼王大步向帳外走去,走到門邊,修魚彬忽然想起一件事:「大王,聽說賀蘭觿的女人也到了峻榞?」
狼王停步:「是的。她手上有很厲害的武器。」
修魚彬微笑:「或許……她也是個不錯的人質?」
***
皮皮從馬車裡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晚上八點。
馬車原是運貨的,車廂十分簡陋,她睡在硬梆梆的木板上,中間只墊了一件乾草外加祭司大人的兩件T恤。
皮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困,跟著祭司大人在馬上坐了一會兒她就靠著他的背睡著了。賀蘭觿索性讓她睡進車裡,總比馬背上要安穩些。
山間空氣清涼,冷風一陣陣地貫進來。毯子很薄,只夠蓋到小腿,上面鋪著一件賀蘭觿的風衣。皮皮用力地裹了裹毯子,發現後背濕漉漉的,全都是汗,不知是因為飢餓還是因為勞累,小腹有種奇怪的酸脹。
車的頂篷吊著一盞燭燈,光影憧憧,飄乎不定,皮皮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睡了這麼久,仍然覺得十分疲憊。山道崎嶇,馬車勻速前行,忽左忽右,顛得厲害。
皮皮只得繼續躺下,車外有些嘈雜,斷斷續續地傳來說話聲。
「……賀蘭鷹那小子我總覺得他鬼鬼祟祟的,不像以前那麼老實。」一個人低聲抱怨,聲音尖細帶著鼻音,皮皮知道是沈雙成。
「我看還好,的確比小時候聰明多了。」另一個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卻是賀蘭觿無疑。
「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們沒有必要去走那個冰桃谷。只要在狼族追上我們之前儘快趕回南嶽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雙成又道。
「去冰桃谷是我的承諾。這個承諾不能因為形勢變得對我們有利了就可以背棄。除非北關那邊主動提出來。」
「北關肯定不會提出來呀!」沈雙成的語氣比較著急,「如果我們平安地撤回南嶽,把狼族這個燙手的山芋留在峻榞,北關那邊還不頭疼死。你二叔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急著要跟你聯手。」
皮皮對蘇霓族不大了解,但在跟著沈雙成來峻榞的這些天里,他待人接物看上去還算正常。雖然蘇霓族人沒有性別,沈雙成給她的印象是,他不是個典型的男人,也不是個典型的女人,從性格上看,屬於兩個極端的中間地段,甚至有點兒高冷。
不知為什麼,他一跟賀蘭觿說話,語速頓時快了一倍,明顯地帶著撒嬌的味道。把自己和皮皮在一起時的沉著冷靜拋得無影無蹤。
「這件事對雙方都是有利的。狼族的存在,對南嶽北關都是嚴重的威脅。除非他們願意回到沙瀾。」賀蘭觿道,「趁他們虛弱,我們正好把握機會。」
「所以這一仗,你是鐵了心的要打啰?」
「是的。」
「萬一賀蘭鷹偷偷地跑了呢?」
「他跑不了。」
「這麼肯定?人家的腳又沒長在你身上。萬一他和北關來個裡應外合——」
「他跑不了。」賀蘭觿又說了一遍。
「也許那小子已經溜了——一整個下午我都沒看見他。」沈雙成忽然揚聲道,「賀蘭鷹!」
遠處立即有人應了一聲,接著傳來一陣急速的馬蹄,片刻間停在馬車的右邊,一個年輕的聲音道:「七哥,你找我?」
「嗯……去前面跟花霖說一下,讓大家停下來休息兩個小時。」祭司大人的語氣有些尷尬。
「好吶!」賀蘭鷹應了一聲,馬蹄聲漸行漸遠。
馬車緩緩停下,皮皮從車裡半坐了起來,將枕頭墊在腰下,覺得腹中的酸痛更嚴重了。
車簾掀開一角,伸進一個腦袋,賀蘭觿笑道:「皮皮,你醒了?」
皮皮懵懵懂懂地點了個頭,一邊耷拉著眼皮,一邊打了個哈欠,身子好像罷工一般,沒有一絲力氣。
「怎麼還是很困的樣子?」
「沒睡夠。」
「那就吃點東西再睡吧。」賀蘭觿端著個飯盒坐了進來,遞給她一隻香噴噴的雞腿,「剛抓的野雞,我放了點孜然和辣椒,應當是你喜歡的味道。」
聞到香味才知道肚子餓了。皮皮連忙坐起來,忽然「咦」了一聲,將毯子緊緊地裹住下身。
「怎麼了?」
「褲子……我的褲子……濕了。」
賀蘭觿臉色微微一變:「你在流血,我聞到了血腥味。」
一路上皮皮沒有受過重傷,但各種小傷不斷,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點血腥味。她把手伸到毯內一摸,再拿出來時,手指上果然沾著一團鮮紅的血跡,不禁臉色一灰。
賀蘭觿也怔住了,獃獃地看著她。
這一天終於來了。
失去了魅珠,肚子里的孩子果然沒能保住,雖然它一直有強烈的心跳,花晉和謝清也說孩子很健康。
她一路上患得患失,一度懷疑是怪物,一度想要打掉它。可當它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皮皮覺得並不輕鬆,反而是一陣難言的無奈與心痛。
畢竟這是賀蘭與她唯一的孩子,她此生唯一的機會。
眼淚控制不住地涌了出來,皮皮用袖子拭了拭,抽了抽鼻子,強作鎮定地說:「賀蘭,小波沒了。」
「哦,皮皮——」祭司大人緊緊地摟住了她,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喃喃地說道,「不要緊……反正它也不是那個小波……」
「可它畢竟是小波啊……我們再也沒有別的小波了……」皮皮忍不住在他懷中抽泣。
「你喜歡孩子的話我們可以收養。」
「我就要小波,就要小波……」
「要不,等我們回到南嶽,一起去一趟東海,再找東靈聊聊?讓它把魅珠還給我們?」
「那樣的話,靈牆又沒了啊。狼族又要打進來了。」
「或者咱們去找原慶,弄一個試管嬰兒?雖然沒有魅珠我的孩子無法存活,你還是可以生孩子啊。」
「那有什麼用?你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我不介意,真的,只要是你生出來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你不介意我介意——」
「皮皮,聽我說……」賀蘭觿還想繼續勸,見皮皮的臉色又是一變,「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裡面好像有個東西……」
她雙眉緊皺,伸手在毯子里摸索了一下,再伸手出來時,已握成了一個拳頭。
「賀蘭,這是什麼?」
她一臉煞白地將拳頭伸到賀蘭觿的眼前,慢慢展開五指。
在她的掌心有一枚白色的小蛋,比鵪鶉蛋大,比雞蛋小,蛋殼很軟,表面光滑,幾乎是半透明的。上面還沾著一些血跡。
賀蘭觿臉上的震驚一點也不亞於皮皮。他低下頭來,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枚鳥蛋,將它舉到一旁的燭燈上細看。
裡面有一團黑色的陰影,模糊不清地蠕動著。
皮皮將頭擠到賀蘭觿面前,四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隻鳥蛋。過了一會兒,皮皮輕輕問道:「這就是……小波?」
她看了一眼賀蘭觿,覺得難以置信:「不會有人趁我睡著,將鳥蛋塞到這裡,搞什麼惡作劇吧?」
賀蘭觿堅定地搖頭:「你睡覺的時候我一直都在馬車旁邊,沒有別人靠近。而且——這上面的血是你的血,全部都是你的氣味。」
「是,是我生下來的?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皮皮有點窘,想了想又釋然,「這麼小,難怪一點都不疼。」
「所以這就是小波。」賀蘭觿認真地將鳥蛋握在手中,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它,「看樣子真是只鳥。」
皮皮想了想,問道:「你確定?其實……蛇蛋也有這麼大……會不會是只蛇?」
「看形狀更像是鳥蛋。蛇蛋一般是橢圓形的,更加細長。」賀蘭觿將那枚小蛋輕輕地貼在自己的臉上,「皮皮,快,看時間,記下它的生日。」
皮皮看了一眼手錶,又想到一個問題:「今天不算是它的生日,孵出來的那一天才是。」
「算,就是今天。」
「好吧。我們的小波是金牛座的。」皮皮伸出手掌,示意賀蘭觿將鳥蛋交到她手中,「你還要打仗,這蛋由我來孵吧。我這正好有個布袋,把它裝進去,掛在胸口,溫度應當夠了。」
話音未落,賀蘭觿一把奪回鳥蛋,放到掌中輕輕撫摸,「還是我來吧。也許它需要我的元氣呢?」
「賀蘭觿,這種事你跟我爭幹嘛?」
「我不放心。」祭司大人終於道,「皮皮,這不是人類的嬰兒,萬一失手掉在地上……蛋就破了。」
「我不會失手啊。」皮皮固執地覺得,養孩子——特別是在哺乳期間——絕對是母親的工作,「我會百分之百小心的。」
「這樣吧,咱們輪流孵。我先孵兩天,再輪到你。皮皮,你剛生完孩子,又流了血,需要多多休息。」
「拉倒吧,又不是十月懷胎。小波得先跟著我,它需要熟悉媽媽的味道。」皮皮伸出手掌,示意祭司大人交出鳥蛋。
「好吧。」賀蘭觿將鳥蛋放回皮皮的手中,索性坐到她的身邊,「那我今晚也坐在車裡陪著你。」
皮皮將蛋捧在掌心,兩人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心中湧出更多疑問。
「像這樣大小的一隻鳥蛋,需要孵多久?」皮皮問道。
「鴿子蛋的話,十八天。」
「玄鳥蛋呢?」
「不知道。」
「可是這蛋在我肚子里的時候都已經有心跳了……」
「那就會比較快。」
「有多快?」
「不知道。」祭司大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白白的蛋殼,「皮皮你能少問幾個問題嗎?讓我仔細地看一看咱們的孩子?」
「不就是個蛋么?有什麼好看的?」
話音剛落,忽聽「嗶剝」一聲,蛋殼破了一個小洞,從蛋里伸出來一隻金黃色的鳥喙。
皮皮嚇得手心一抖,那顆蛋滴溜溜地就從指縫裡滑了下去,被賀蘭觿眼疾手快地一抓,抓到掌中。
鳥喙頑固地啄著蛋殼,不一會兒功夫,蛋殼上的縫越來越大,漸漸露出了小波的全身:它真的難看極了。碩大的腦袋下面是細小而粉紅的身子,上面有一層稀疏的絨毛,雙眼之處包著薄膜,脖子軟軟地歪在一邊,掙扎著,蠕動著,似乎怎麼也舉不起自己的腦袋。
面對眼前這隻奇妙的生物,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忽然間,幼雛向他們張開了大嘴,露出嗷嗷待哺的樣子。
皮皮抓了抓腦袋,問道:「賀蘭,小波吃什麼呀?」
賀蘭觿瞪大眼睛看了看小鳥,又看了看皮皮,也懵了:「我不知道。」
「哎你不是活了幾百年么,連小鳥吃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一般的鳥嗎?」
「就這是一般的鳥。我看過『動物世界』,裡面的小鳥就長這樣兒!」
「可它是你生的呀。」
賀蘭觿說完,目光落在皮皮的胸上。皮皮「嗬」了一聲,沮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平胸,將T恤一脫:「那我試試。」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小鳥,將它放到自己的胸前,用力地擠了擠,一滴奶也沒擠出來。那小鳥似乎也不感興趣,每當她把鳥喙湊到乳.頭,它的小嘴立即緊閉,一副嫌棄的樣子。
「如果小波真要吃奶的話,」皮皮想了想,說,「雙成的胸挺大的,不知道他有沒有奶?」
「他沒有。」祭司大人的回答斬釘截鐵,「我去抓只蚯蚓試試。」說罷跳下馬車,幾分鐘后回到車上,手裡多了一隻細軟的蚯蚓。他用小刀將蚯蚓切成豆粒般大小的一段,試圖塞進小鳥的嘴中,哪知鳥喙一碰到蚯蚓,立即閉上,根本不吃。
賀蘭觿將蚯蚓移來,小鳥馬上張開小嘴,挺直脖子,又是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
「小東西,你究竟要吃什麼?」祭司大人有些技窮。
「是不是蚯蚓太大了,太難吞咽了?」皮皮想了想,忽將剩下的半截蚯蚓塞進嘴裡,嚼了嚼,嚼成糊狀后吐到指尖,向小鳥的嘴中塞去。
小嘴立即緊閉,碰都不碰。
皮皮「呸」了一聲,將口中的蚯蚓悉數吐出,這才感到滿嘴的泥沙和怪味,不禁一陣噁心,連忙接過賀蘭觿遞來的水杯猛漱了幾口。
「看樣子小波很挑食呢。」皮皮嘆道,「該不會是想吸血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賀蘭觿忽然點了點頭,「還記得何采駿說的故事嗎?」
皮皮回憶了一下,心猛地一跳,差點哭了:「狐帝曾經用你母親的肝臟餵過玄鳥,它不會是想吃我的肝吧?」
那鳥大概是餓極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不斷地用鳥喙磨蹭賀蘭觿的掌心。
皮皮只覺一陣心酸,初生的小鳥非常柔弱,不及時餵養及易死亡,不禁心亂如麻:「賀蘭,怎麼辦?」
賀蘭觿冥思苦想地了片刻,用小刀在自己的掌心處劃了一個小小的十字,立即有血流了出來。
小鳥立即將小嘴塞進傷口中吸吮著,身子歪在一邊,露出滿足的樣子。
「賀蘭——」皮皮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他,「難道小波要吃的東西是你的血?」
「這是狐族的玄關穴,是體內元氣聚集之處,也是內外交接的主要通道。」賀蘭觿凝視著自己的掌心,看著那個貪婪的小東西,目光漸漸變得柔和,「小波的食物不是我的血,是我的元氣。」
皮皮一下子結巴了:「元氣?它吸你的元氣?那多少才是夠?」
「放心吧。我的元氣養活一隻小鳥?完全沒問題。」祭司大人笑了,「你看,它吃飽喝足已經睡了。」
掌中的小波歪在一邊,粉紅色的身體隨著呼吸微微地起伏,似乎進入了夢鄉。
「咦——」皮皮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你說,小波是男孩還是女孩?」
「不清楚。我覺得是女孩。」賀蘭觿說。
「我覺得是男孩。」皮皮說。
「如果它有孔雀那樣鮮艷的羽毛就肯定是男孩。」
「如果它的羽毛是黑的,就很難判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