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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撒嬌

  隻要抓住他們的把柄,大多可以收為己用。隻是——


  殷繡這般想著,不動聲色的抬眼看向曾琦。第一次正眼瞧這人時,就見他身形格外羸弱,應是自娘胎裏就有不足之症,有些虛癆之狀。為了讓他繼續在彝鼎和殷府兩邊傳遞消息,她將他留作院子裏的三等下人。約莫是殷府裏活兒少,夥食又好,反倒把他將養的肥了不少。


  幾日不見,這人卻像是又瘦了幾圈,背脊佝僂著,骨節參差畢露,也不敢抬眼看她,隻隱約可見麵色灰白,肩膀不時一抖。


  若是尋常家的女孩子,大概是瞧不出這些端倪的,殷繡卻是從露華軒的姑娘們那裏耳濡目染了一手觀相識人的好手藝。殷繡在心中接著想到,越是甘願忍辱負重的人,越是求生欲異常強烈,隻要抓住他們的把柄,大多可以收為己用。隻是不可太過交心,需知此等無信無義之人,兩麵三刀,八麵玲瓏,稍有不慎,怕是要反噬其身。


  殷繡露出十分熨帖的笑容,柔聲道,“幾天沒見你人,似乎清瘦了不少,莫不是染了風寒?”曾琦並不急著回答,明明十分簡單的問題,卻思考了許久才答道,“謝小姐關心,前日裏吹了風,這幾日有些咳嗽,並無大礙。”


  說時似乎想要拱手行禮,右臂將將要抬起來,卻見他臉上一陣抽動,又作罷了,隻身子躬得更低了些,草草行了一禮。殷繡目光一轉,又笑道,“怪不得前日裏尋你不到,原來是去瞧大夫去了。倒是不必如此,咱們府上也有不少湯藥丸子的,大傷大病治不了,頭疼腦熱的小毛病卻還能治治的。”


  曾琦忙反反複複的又謝過了,再無他話。心下細細琢磨,又覺得殷繡這話隱隱透著些駭人的意味,不由得一陣寒意沿著脊梁骨直躥上來,越發不敢再言語,心想著殷繡這會子喊他過來,想必是要吩咐什麽的,便隻住嘴聽殷繡的問話。


  誰知殷繡亦許久不置一詞,沉默許久,曾琦心下貓抓似的忐忑難耐,終於怯怯的抬眼向上一覷,這一眼卻讓他心下吃了重重一驚。他方才領了婆子的傳話進屋子時,一直低著頭,並不知道韓蟬與殷繡一處坐著。這一抬眼,正好與韓蟬四目相接。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那不是人的眼神,卻像是他幼時在偏遠的深山老林中曾見過的,頭狼盯著獵物的眼神。曾琦霎時心跳如鼓,兩腿不由得開始顫抖,幸好粗布褲子十分寬大,約莫並不能顯露出來。


  昔日裏一眾門客每日與殷老爺一同宴飲隻時,他便時常覺得韓蟬這人多有古怪,對他時時提防,誰知越是暗中觀察,越覺得此人深不可測,仿佛一隻黑黢黢深不見底的暗井一般,自此他便時時躲開韓蟬。後來他被殷繡識破,不得不在麥培生和殷繡隻見兩頭傳遞消息,心下卻隱隱覺得韓蟬才是殷繡背後的黑手。

  這會子見韓蟬和殷繡並肩而坐,兩人神色如出一轍,十分默契的樣子。殷繡一人已經讓他窮於應付,但她逼近是未出閣的小姐,手段再狠辣,有些地方和場所也是鞭長莫及,韓蟬卻更令他忌憚。


  曾琦霎時腦中有些迷糊,一直低低的彎腰駝背,這會子有些飄忽,似乎再也支持不住了。一顆心子像是在籠子裏掙紮撲騰的小鳥,立時就要從喉嚨眼兒跳出來。難道,前幾日在彝鼎的事情,韓蟬已經悉數知曉?若是如此,此時兩人喊他來這裏,絕不是什麽好事。


  廳堂裏三人都許久不言語,四下闃寂,曾琦隱約嗅到空氣中風雨欲來的焦糊氣息,岌岌想要找出全身而退的辦法,卻驀地聽到有人捏著嗓子,細細的嗔怪道,“人家也淋了雨,怕是也要染風寒的,你怎麽不關心關心人家?”


  曾琦霎時險些五體投地。卻又聽韓蟬道,“幸好人家這裏自己有藥藥。”說時笑嘻嘻將手伸到衣襟裏摸索了一陣。殷繡眼皮子抽搐了半晌,隻呆呆的看著他,搞不明白此人為何竟然當著曾琦的麵兒說出方才的話來,怎麽聽怎麽像個剛失寵的姨娘、仔細斟酌,卻又覺得他或許有其深意。


  韓蟬一身粗布青衫,還是章華裏最下等的雜役打扮,原先被大雨淋得透濕,這會子半是幹了,緊緊貼在皮肉上,他伸手到衣襟裏去時,一股子潮濕而溫吞的氣息便彌散開來。殷繡又是一愣,不多時就見他變戲法兒一般,從裏層的衣襟裏取出一隻小小的白瓷瓶來。


  從側麵看去,衣襟下的脖頸和胸膛微微有些清瘦,卻能明顯的看到肌肉的硬朗輪廓,殷繡如何也想不出那隻瓷瓶是如何藏到衣服底下的。再看那白瓷瓶子,頂上是包著紅布的軟木塞,看上去並無甚稀奇,韓蟬一手舉著那瓶子,笑得十分得意,又隨手一陣輕搖,就聽到瓶子裏小小的藥丸叮當作響。


  不等殷繡琢磨清楚其中的意思,目力餘光卻看到站在地心的曾琦身子猛然一晃,側目看去時,隻見他雙目圓瞪,麵色較方才愈發灰白,逆著正午的日光,骨節淩厲的肩臂似在輕輕顫抖。韓蟬驀地緩緩起身,一手舉著藥品,閑庭漫步似的朝曾琦走過去。


  殷繡恍然大悟,再審視曾琦的神色,果見他臉上大駭,一雙眸子滴溜溜不時一抬,看向韓蟬,身子本能得向後縮著。


  “曾公子,”韓蟬仍在搖著那藥瓶子,藥丸相互碰撞,又撞擊瓶子內壁的聲音叮叮咚咚不絕於耳,三人皆是無語,那叮叮咚咚之聲繞梁不絕,竟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韓蟬話音格外柔順,像是乳娘哄著生病的小孩子一般道,“曾公子,你我同為殷府門生,雖是平日裏結交不多,情誼卻總是有的。韓某既有這絕好的藥丸,曾公子又害了風寒,我理應忍痛割愛,奉獻出來,你說是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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