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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月下告白

  說到歌舞姬,何公子亦是興致盎然,方才翩翩公子的儀態全然拋到了腦後,眉飛色舞的說到。“殷小姐有所不知,要說洛陽最有名的歌舞坊,非簾櫳坊莫屬;而簾櫳坊中最出色的歌女,玉娘可算是頭一號!”


  殷繡含笑聽著,前世裏露華坊的虞娘,這一世簾櫳坊的玉娘,真是滄海桑田,令人歎惋。何公子越說越起勁,說到玉娘如何掌上起舞,如何千杯不醉,膏腴子弟如何為之一擲千金,許久才覺察自己失態了,居然在一位閨閣小姐麵前說起這些來,悻悻的住了嘴,又向殷繡賠了一禮。


  殷繡卻似乎興味正濃,又看向何公子,眼中似有按捺不住的激動,“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何公子是否答應。”


  花園外早已聚集了一群偷看的丫鬟小廝,這時見兩人說完了話,往花園外走來,這才慌忙散開。隻有殷老爺還躲在一棵柳樹後麵,捂著嘴偷笑著,舍不得走開。


  殷繡與何公子又相互客套了一番,親自送他出府不提。待她走回花園附近時,才發現殷老爺仍站在一棵柳樹下,靜靜的抹著眼淚。


  “阿爹,你這是做什麽?”殷繡走過去問,“我們方才還四處尋你呢。”“好繡兒,”殷老爺眼角淚光閃爍,湊近前來小聲問道,“你是不是答應,與八王府的婚約了?”


  殷繡霎時惱下臉來,“誰說的?!”


  “你與辛公子相談甚歡,這一日之內,兩次邀約,殷府上下,可是有目共睹的。”殷老爺有理有據的申辯著。


  殷繡隻覺腦仁有些酸脹,父親竟連何公子和辛公子都沒有認清楚嗎?數日前辛垣錦還特意到殷府造訪,父親卻連他的相貌也沒有記住,即便如此,還竭力促成二人的婚約,真真是行事謹慎,細致入微。


  多說無益,殷繡行了一禮,就要回自己的院子了,誰知殷老爺竟兩手圈住她的臂膀,像小孩子一般哭了起來。


  殷繡大吃一驚,還來不及開口問什麽,殷老爺已經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央告道,“丫頭呀,你就答應了吧!”


  殷繡已然五體投地,隻想快些脫身回去歇息,殷老爺卻死死拽住她不放,頗似頑童耍賴的情狀。


  “八親王府威高權重,世子爺又一表人才,丫頭你究竟有何不滿意之處?”痛哭流涕之際,字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阿爹!”殷繡冷眼相覷,“你連辛垣錦的樣貌都還辨認不清呢。”


  殷老爺權當沒有聽到,自顧自的哭訴個不停,“萬一惹惱了八親王,把咱們殷府滿門抄斬怎麽辦?”


  “阿爹,繡兒不是三歲幼孩,嚇唬我是沒用的。”


  殷老爺忽然斂住淚水,湊到殷繡耳邊說,“不若,你先答應著,若不得會發現他竟是良配呢,萬一繡兒實在不喜歡,還可以和離嘛。”


  “阿爹!”殷繡又羞又氣,恨聲道,“你再拿我取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說罷一把甩開殷老爺的手,轉身就走。


  殷老爺意味深長的搖搖頭,想要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殷繡氣急敗壞的回到院子裏,一把扯開簾子,憤恨難消,在屋子裏踱起步子來。

  “是誰把你氣成這樣?”青梅笑著問,“該不會是那人?”


  “是我的好阿爹!”殷繡氣得拳頭亂舞,“說什麽,日後我不滿意婚事,還可以和離。若當真成了婚,和離還有什麽用?”


  青梅和雪酥聽完一愣,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神都有說不盡的暗昧。


  雪酥湊到殷繡耳邊,“小姐,老爺說的有道理。”說著又看了殷繡一眼,臉上泛起一層紅暈,“你莫要說出去,是雪酥講給你聽的啊。”


  殷繡點點頭。雪酥又遲疑了一會兒,才在她耳邊悄悄說出了一句話。


  誰知殷繡立即瞪圓了眼睛,大叫一聲,“什麽?隱疾?!”


  話音未落,青梅和雪酥四隻手已經嚴嚴實實的捂住了她的嘴。殷繡這時也從震驚中恢複過來,朝兩人點點頭,兩人這才鬆開了手。


  一個小丫鬟端來了點心,殷繡背脊向後一靠,信手拿起一塊核桃糕放入口中,細細咀嚼間,臉上的怒氣慢慢褪去,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來。隱疾?是真是假,今夜便知。


  當天夜間,銅駱街上寂寥無聲,因王妃小殮已畢,按大涼律法,整條街上三月之內不可點燈,此時放眼望去,樹影幢幢,時而有黑色的夜鳥乍然驚起,令人毛骨悚然。


  羽宅大門緊閉,各處房屋都已經騰空,丫鬟小廝們也大多遣散了,若不是院子裏的石桌上還放著一隻燈籠,這裏看上去就像一座廢棄已久的荒宅。四麵無風,籠中燭火卻沒來由的倉皇跳動,火光幽微,隻在燈籠底下投射出一圈淡淡的光亮來,倒是襯托得周遭更加黑暗枯寂。


  “石伯。”辛垣錦走了過來。


  桌前的黑影略略側身,露出一張衰朽不堪的老人的臉。王妃往生不過幾日,這幾日他卻像是衰老了幾十歲,好端端一個天命之年的健壯老漢,此時坐在燈下,倒像是久病瀕死的人了。


  石管家一手撐著桌子,艱難起身,一身白色的衰服鬆鬆垮垮,似乎裏麵沒有血肉之軀,隻有一副即將飄散的幽魂野鬼。


  “世子爺,您還沒有休息?”他費力的向辛垣錦行了一禮。


  辛垣錦默默的看著這位在王府服侍了大半輩子的老人,唇角微抿,隻短短吐出幾個字,“明日卯時啟程。”


  “是。”石管家恭敬的低頭應著,頓了頓,又說到,“世子爺不必擔心老奴,老奴這就去休息了。”


  辛垣錦默默頷首,石管家卻身退下。


  月華高懸,辛垣錦兀立庭下,周身氤氳著淒清哀愁之感。他雙手背向身後,閉目遐思。忽然,岑寂之中有細細的聲響,如小小的飛蛾一般飛將過來。


  辛垣錦耳邊一陣酥癢,側頭細聽,隔著黑漆大門,似乎有女子抽泣的聲音。


  他戒備的環視了四周一番,宅子裏留下的丫鬟小廝不過三四人,石管家房中的燈也熄滅了,偌大的羽宅,此時隻有他還清醒著,隻有他聽到了門外的哭聲。


  辛垣錦蹙眉屏息,那哭聲時斷時續,嬌滴滴的,如同初開的花瓣上滾落的雨珠。雨珠沾濕衣袂,涼氣沁入肌膚,令人心頭一顫。


  他被這哭聲牽引著,緩緩走上前去,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向門外窺探。

  哭聲是從門外的柳樹下傳來的,此時月光皎皎,樹下有一抹曼妙的身影,不似人間凡物,倒像是月光凝結而成的人形,像是不染塵埃的月華仙子。


  走近看時,原來是一個身形纖弱的翩翩女郎,隻見她一襲近乎透明的蛟綃紗裙,裙裾曳地,半靠在樹下,垂首輕輕啜泣,任誰見了,心中都會湧起無限憐惜。


  這時,有腳步聲慢慢靠近,女子微微抬頭,隻見一個如玉一般的公子長身立在她身旁,不由得臉上一怔,慌亂擦去淚痕,款款起身。


  “你是誰?”辛垣錦冷冷的問道。


  女子臉頰緋紅,怯生生的看了辛垣錦一眼,又垂下頭去,嬌聲說到,“奴婢名叫玉兒。”


  辛垣錦劍眉微蹙,那女子頓了頓,似有些難以啟齒,許久才低聲說道,“小女子仰慕公子多年,卻不敢表白心跡,今日聽聞公子即將遠行,唯恐日後再也見不著了,思來想去,隻好——”


  說著抬起眼睛,深深的望了辛垣錦一眼,“隻好趁此良宵,貿然前來,想要向公子一訴衷腸。”說罷,她咬緊下唇,含羞卻立,似乎是在等著他的回複。


  辛垣錦沉默良久,才悠悠然喟歎了一聲,“哦?”


  他一雙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盯著麵前的女子,聲音也溫存了幾分,“想不到,竟有這等好事。”


  “有這等好事,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除非——”與此同時,殷府中,殷繡坐在拔步床邊,得意洋洋的說到。青梅和雪酥一邊給她梳頭淨手,一邊麵麵相覷。


  殷繡正欲睡下,忽然有婆子在外間喊青梅和雪酥過去說話。青梅打簾子出去,兩人窸窸窣窣的交談了一陣。


  “青梅姐姐,什麽事呀?”殷繡披了一件外衣,好奇問道。


  青梅麵有難色,“外麵有個姑娘說要見你,我讓婆子去說小姐已經睡下了,讓她明日再來。”


  “姑娘?”殷繡覺也不睡了,站起身來穿好了衣服,又問青梅,“是不是一個姿色絕佳的姑娘?”


  青梅懵怔片刻,點了點頭。


  殷繡又道,“快,快請她進來。”


  婆子領著外麵的女子進了內室,向殷繡款款行了一禮,“玉娘見過殷小姐。”青梅和雪酥站在殷繡身側,忍不住好奇打量。隻見她纖腰一握,膚色雪白,若非周身散發出難以遮掩的風塵氣息,倒是個不可多得的絕世佳人。


  不等殷繡回答,玉娘已經兀自起身,快步朝殷繡走去。青梅和雪酥阻攔不及,玉娘已經跪坐在殷繡的腳邊,開始為她揉腿了。


  “好癢好癢!”殷繡猛地抽回自己的腿,一下子滾到床榻上,嬌憨的笑個不停。


  “你做什麽?!”雪酥氣急敗壞的指著玉娘詰問到。殷繡沐浴時都不讓青梅和雪酥近身,這個人倒好,素未謀麵,剛進屋就剛碰小姐的玉足,絕非是良善之輩。


  玉娘轉頭,又對雪酥行了一禮,“是辛公子命我來,好好伺候小姐。”


  “辛公子?!”青梅和雪酥異口同聲的驚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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