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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探問

  “小姐,該起啦!”


  殷繡緩緩睜開眼睛,雪酥的臉一點點清晰起來。


  原來是又夢到了前世的場景。


  殷繡迷迷瞪瞪的被雪酥攙扶著下了拔步床,青梅已經打來了洗漱用的水,問她,“小姐今日想穿什麽衣裙?”


  “小姐今日要去赴約,要打扮得華麗些才是!”雪酥興衝衝的叫到,立時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一雙眼睛向四麵瞟著,不敢與青梅對視。


  “不,把那件有破洞的褙子找出來。”殷繡笑嘻嘻的說。前日裏她玩爆竹,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衣裙炸出了一個洞,周圍還有一圈焦黑的印記,裙子其他的地方也是沾滿了煙灰,幾乎辨認不出原本的顏色,青梅和雪酥都不知拿它怎麽辦才好,一直扔在衣箱的角落裏,至今沒有處置。


  “啊?”雪酥滿臉驚詫,殷繡又對青梅說,“青梅姐姐,妝筆借我一用。”


  與此同時,張長史的府中,張三公子也正被一群丫鬟伺候著梳妝。今日他穿著一件海棠紋的酡紅軟綢袍子,腰上一條淺檀水紋諸於,腳上一雙卷雲翹頭縵履,臉上敷粉,頭上沒有發冠,隻是梳了一個高髻,插上一隻嵌金的蜜蠟發笄,長綬飄飛,竟有幾分女子的嫵媚。


  一個丫鬟端過銅鏡來逗趣道,“今日公子定是佳人有約了。”張公子仔細端詳自己的容貌穿戴,不置可否,隻斜斜的笑了一笑。


  劉府的小姐,他想了一夜,把洛陽的鄉紳官宦挨個兒數了一遍,卻沒想起有姓劉的家族,殷府倒是有一位表小姐姓劉,不過那女孩他倒是見過,姿色乏善可陳。看那小姑娘的穿戴打扮,倒不像是尋常布衣家的子女。索性不去想了,不知道反而更好,萍水相逢,你情我願,免得到時候有人來找麻煩。他眼前又浮現出那小女孩一雙皓目仰望著自己,梨花帶淚的模樣,霎時心中一陣酥酥麻麻的,恨不得約定的時辰快些到來。


  “欸,今日不是八親王世子回國都的日子嗎?”一個丫鬟湊過來提醒道,“公子不去拜會送行嗎?”張公子不耐煩的一甩袖子,“不去不去!過幾日去一份書信問候一下不就得了。”丫鬟隻得垂首退下。


  溫香軟玉在側,那是何等快事,至於廟堂之上的阿諛奉承,日後還有的是機會。他急不可耐,立刻吩咐備車,向迎賓樓駛去。張公子一路哼著小曲兒,手中折扇輕搖,好不愜意,卻不曾想偶然一回頭,發現馬車已經駛進了銅駱街。


  張公子折扇一收,對車夫吼道,“你想害死我是不是?南北大路,偏偏要走到這裏來!”車夫為難的苦笑了一下,“公子,從府上到迎賓樓,這銅駱街是必經之地呀!”張公子愣了半晌,才又道,“那你走快些,千萬別讓王府的人認出我們!”說著坐回車輿裏,又把幔帳嚴嚴實實的遮好。


  馬車駛近羽宅,卻見黑漆大門緊閉,門前停著五六架馬車,十來個小廝圍在門前,簇擁著站在人群中間的老管家。馬車轉頭對車裏的張公子笑到,“公子這下不必擔心了,看來王府的人也不打算接待賓客。”

  張公子從側窗裏窺向外麵,隻聽老管家對眾人說道,“有勞各位了!隻是我家公子憂勞成疾,不便待客,還請諸位見諒!”他不禁竊笑,幸好他無意過來拜訪,就讓這些傻子吃閉門羹吧,他可要去見可人兒了。


  馬車不多時到了迎賓樓前,張公子選了二樓最上等的雅間,一邊喝茶,一邊看向樓下的人群。卻不料,佳人未至,卻等來了何府的馬車。


  馬車在樓前停下,辛垣錦和何公子前後下車,今日沒有常護衛隨行,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向樓上走來。辛垣錦一襲蒼青色的衣袍,頭上戴著魚肚白的帢子,何公子則是一身墨灰色,兩人並肩而行,在來往如織的紅男綠女中,顯得格外冷清,似乎他們周遭的空氣也比其他地方冰冷一些。


  “你這樣獨自外出,常大哥跟石爺爺可要為難了。”何公子笑著說道。


  辛垣錦許久才答道,“若是我留在家中,他們怕是更要為難。”


  何公子聞言哈哈大笑,又轉換了話題,“今日就要走了,不到我那裏去住兩天?”說著意味深長的靠近了些。“我那妹妹,天天嘮叨著要見你,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辛垣錦麵無表情的緊走幾步,把何公子甩到了後麵,兩人之間拉開四五步的距離,才又說到,“你再廢話,我此刻就啟程回國都去。”


  “好好好,我錯了!”何公子小跑著追了上去。


  張公子正縮在窗邊窺視著兩人,耳邊卻傳來一個嬌滴滴,軟糯糯的聲音,“小女子來遲了。”


  他一股熱血直衝頭頂,高聲答道,“哪裏哪裏!”同時轉過臉來,向門邊看去,霎時間就僵住了。


  眼前的小女孩竊竊的低著頭,神態和體型都與昨日相同,隻是那張小臉——張公子的臉色一陣陰一陣晴,嘴角一會兒上揚一會兒下撇,口中語無倫次的囈語道,“沒,沒關係,你,我,昨日”,同時眯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殷繡。


  殷繡的臉更紅了,揚起袖子遮住大半張麵孔,隻留下一個光潔的額頭,口中喃喃說道。“都怪我昨日吃了些不好的東西,今日早晨起來,臉上就生出這許多疹子。”說著又哽咽起來,“我原想,無論如何也不該讓公子看見我這副模樣,卻又來不及取消今日的約見。”


  聽說她要“取消”,張公子霎時清醒過來,慌忙擺手道,“無妨無妨!”說著又起身迎過來,殷繡嚇得往後一縮,跟在他身後的阿寧也用戒備的眼神看著張公子。張公子立刻幹笑了兩聲,退到一旁,向殷繡行了一禮,“劉小姐莫見怪,是我一時失禮了!”


  殷繡回了一禮,這才在桌邊張公子對麵的位置坐下了。張公子亦笑著走過去落座,又吩咐小二拿點心來,隻有一隻手在袖子裏緊緊捏成拳頭,沒有被人察覺。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給這花兒似的小女子吃了什麽東西,可惜了這白如凝脂的臉蛋!

  他不時偷看殷繡一眼,漸漸的似乎不覺得難看了,不過是些疹子,不去看也就罷了。光是那小山翠眉,杏核明眸,已經足夠讓他心旌蕩漾了。他不禁又傻笑了兩聲,小聲問道,“敢問劉小姐芳齡幾許?”


  殷繡低頭噗嗤一聲笑了,又用袖子遮住嘴,並不作答,許久才說道,“昨日機緣巧合,有幸遇見公子,蒙公子大恩,無以為報。”說著,親自為張公子倒了一杯葡萄酒。


  張公子已然笑彎了眉眼,隻道“好說好說!”為殷繡麵前的杯子也斟滿了酒,然後仰頭一飲而盡。殷繡則是將琉璃杯遞給了身後的阿寧,阿寧飲罷,又將杯子放回原處。一杯酒下肚,張公子臉上已有幾分微醺。


  殷繡不動聲色的哂笑起來,前世裏,虞娘與客人對飲的時候,她時常就躲在屋子裏,該如何說話,她也算是學了兩三分,足夠對付眼前這個紈絝公子了。


  不等張公子說話,她又說到,“我原隻知道熱鬧,後來才曉得竟是問斬犯人。”說著頓了頓,一雙眸子定定的落到張公子臉上,“那等場麵,想來禮儀之家的子弟是不會看的,倒不知公子緣何,也在人群之中?”


  “我嘛,我——”他剛要說下去,突然意識到什麽,訕訕的住了嘴。他險些忘了,昨日他在歌舞坊見了幾個舞姬,回家時正好路過建春門,所以才會出現在看砍頭的人群之中。這樣的話,還是不要說出口吧!

  殷繡見他似乎有些為難,便十分體恤的說到,“是小女子失言了,想來公子必是有難處,不說便是了。”


  “不不不!”張公子忙擺手,能有什麽難處?他與昨日被處決的人犯素未謀麵,難道她懷疑他與個殺人犯有什麽隱情?他快速思考了一下,才道,“我也是拜會友人,恰好路過。”說著又笑起來,自己斟了一杯酒飲下。不知為何,他隱隱感覺兩人間的話題有些偏離了他的預料。


  見殷繡仍不說話,他竟有些心慌,忙又說到,“大概劉小姐有所不知,昨日問斬的那犯人,原本就是個草芥賤民,因在城郊殺了人被官府抓了,我也是前日才從手下人那裏聽聞此事,甚是歎惋!”


  殷繡聞言微微笑了,笑靨如花,張公子又平添了幾分醉意,似乎是為方才說了實話,得到了獎賞。


  “來來來,喝酒,喝酒!”張公子又為殷繡也斟滿了酒,自己又飲了一杯。殷繡手執酒杯,不時看他一眼。方才那一番話,倒不像是說謊,莫非李老爺跟此人果真沒有關係?

  張公子飲完一杯,見殷繡杯中也空了,更加高興起來,這時要他交代家裏有幾房姨太太,他大概也會言無不盡。殷繡又說到,“小女子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可否答應。”張公子已然滿臉殷紅,隻道,“好說!好說!”


  殷繡正色看著他,問道,“我原是南方人士,這次遠上洛陽,是為了尋找一個失散的姐姐,想問問公子有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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