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毒害王妃
殷府，殷老爺的院子裏。
初夏的日頭烤在頭頂上，火辣辣的，垂首立在外院門前的丫鬟雜役們都有些支持不住了。一個丫鬟臉色蠟黃，似乎是中暑了，旁邊的人也是一頭熱汗，急得幹瞪眼，卻又不敢動彈。
殷老爺端坐在廳堂右手邊的紫檀圈椅中，不停的掏出帕子擦汗。一邊滿臉堆笑的望向斜倚在炕桌上的王妃，唯唯諾諾的應著，一邊不時竊竊的望向外麵，等著翠兒的消息。出於對賓客的尊敬，左手邊的三把圈椅虛位無人，王妃隨行的嬤嬤宮人隻留了幾個隨身伺候的，其他數人安排在外麵休息，旁的隨駕人等都侍立在院門外麵。
大姑太和二姑太坐在殷老爺旁邊的圈椅裏，大姑太仍是極少說話，隻在必要時複議兩句，陪著笑笑，二姑太卻是高高的挑著眉毛，眉眼間有隱藏不住的得意，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翠兒縮頭縮腦的快步進了堂屋，貼著牆邊溜到了殷老爺身後。殷老爺立刻抬頭，投去詢問的目光，翠兒卻隻是輕輕搖頭。殷老爺又擦了擦額頭，手中的帕子已然被汗水浸透了。
翠兒往堂外看了一眼，又低聲說道，“不過，表小姐來了，說是要問候老爺。”話音小的幾乎聽不見，大姑太輕輕閉了閉眼睛，暗中又撥起佛珠來。二姑太卻是抬起下巴，一邊笑著一邊輕聲說道，“總算，我們家還算有個識大體的好孩子！”
殷老爺臉上似有難色，思忖了半晌，才對翠兒說，“讓她過來吧。”翠兒點頭，轉身溜出去了。
劉妍垂首躬身站在院子裏，一襲湘妃色的華袍垂到了地上，頭上插著四根蝴蝶樣式的鏤空金簪，腦後的髻子上還戴了一朵盛開的牡丹，豔麗非凡。
“哇，你們看，表小姐今日這打扮，像不像宮裏的娘娘？”
“是呀是呀！”幾個丫鬟偷偷點頭道。
劉妍看也不看她們，隻冷冷一笑。這些下作奴才，狗眼看人低，昨天還追著殷繡巴結，今天又敢來討好她？
又有一個丫鬟大著膽子問，“表小姐，您今天用的什麽衣香？也太好聞了！”
不等劉妍回答，跟在後麵的麗景已經狠狠橫了那丫鬟一眼。壓著聲音惡狠狠的罵道，“呸！主子用什麽香粉，你也配問？！”
劉妍忍不住抿嘴笑了，沒錯，如此難得的香料，你們問了也沒用。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堂屋裏的大姑太，正好與大姑太四目相接。劉妍垂下眼睛，笑意更深了些。
若不是殷繡使出那樣的花招，占了花朝節慶典的名額，還出盡了風頭，母親也不會大發雷霆，跑到舅母那裏去，脅迫舅母想辦法幫她出頭。舅母又一向受人拿捏，這次竟真的找到了討好王妃的好法子。如果這晚香玉的香粉果真能亂人心智，還怕王妃娘娘不對她垂青嗎？
劉妍幾乎要笑出聲了，抿了抿嘴，又看向院子外麵。大道上還是毫無動靜，可見殷繡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真是個蠢貨，還什麽魏紫仙官呢，等她回來的時候，王妃怕是心意已定，任殷繡怎麽撒潑鬧騰，也無濟於事了！
翠兒快步走過來，叫劉妍進屋裏說話。劉妍稍稍收斂了一下表情，抬起下頜，跟著翠兒向堂上走去。
跨過門檻，又走了約莫十步，劉妍停住腳步，緩緩俯身行了一個大禮，又捏著嗓子說到，“民女劉妍，拜見王妃娘娘！”
站在王妃身旁的趙嬤嬤忙附耳過去說，“這是殷府二姑太的女兒。”
王妃卻不說話，許久，趙嬤嬤才站回原處，微笑著說，“王妃身體微恙，不便作答。多謝姑娘見禮。”說罷便住了嘴，隻用眼睛看著劉妍，似在勸她告退出去。
一時眾人都沉默著。劉妍卻是不甘心，咬了咬牙，又行了一禮才道，“民女有一寶物，想要趁此良機，獻給王妃娘娘！”
“哦？”二姑太奶奶不失時機的接腔道，“你能有什麽寶物？可不要當著娘娘的麵，貽笑大方了。”明著是在取笑劉妍，實際上卻是在抬舉。屋子裏幾個丫鬟忍不住偷偷翻起了白眼。
劉妍立刻接著說道，“是民女親手繡製的《錦繡山河圖》！”
說罷抬起眼睛，見趙嬤嬤眼中似有些驚訝，又看了王妃一眼，心知自己已經成功引起了王妃的興趣，就大著膽子說下去，“民女素聞，《錦繡山河圖》是吾皇登基前親筆繪就的聖物，後來禦賜給八親王，民間畫師爭相模仿，贗品也被京城的富貴之家收藏了去。”
“民女有幸曾照著贗品拓下了樣子，繡出了紋案。民女繡工出眾，還請王妃垂青，定不負娘娘所期！”說著揚起臉，目光炯炯的看過去。
誰知王妃仍是不言不語，隻懶懶的靠在榻上，閉目似是睡著了一般。
劉妍吃了一癟，又討好的看向趙嬤嬤。趙嬤嬤也頗有些為難，又見王妃沒有反對，就喃喃的命一個小宮女呈上來看看。
宮女走下堂去，從麗景手中接過一隻琺琅燙金的木匣，行至王妃腳邊，將木匣舉過頭頂，呈於王妃眼前。
劉妍心跳如鼓，暗中攥緊了拳頭。
王妃緩緩揚起手，長袖中露出玉白色的手指，打開木匣，取出一卷絲絹來，徐徐打開。
豔麗的顏色從展開的絲絹上一點點傾瀉出來，侍立在王妃周圍的宮女嬤嬤們忍不住輕聲讚歎起來，就連趙嬤嬤都睜大了眼睛。
劉妍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口，幾乎要窒息了。這一刻將是她一生的巔峰，她看到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正朝自己招手。
卻不料，王妃的手忽然停住，又收起絲絹，放回了匣子裏。
小宮女見狀，立刻關好匣子，卻步退到了一旁。
劉妍還沉浸在激動之中，一時無法思考，卻見趙嬤嬤一把抓起丫鬟的肩膀，把她拉到近處，又打開匣子，把絲絹舉到鼻尖仔細聞了聞。
“這香氣是，晚香玉？！”她驚呼一聲，隨即重重的一揮手，把絲絹往外一擲。
王妃左右的丫鬟們立刻驚慌起來，手忙腳亂的來給王妃遞帕子，茶盅和藥瓶。絲絹一路滾到了劉妍腳邊。她已然愣住，眼神渙散，呆呆的看著絲絹上的山巒河川，瓊樓玉宇。
王妃微微蹙眉，用絲帕遮住口鼻，連連咳嗽起來。
“有人毒害王妃！來人啊！”站在王妃身後的小宮女尖聲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