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活地氣 水木樁
何老跪在地上,還在大罵柳相天不是東西,說他借題發揮,倚勢欺人。
那幾個夥計,卻不管他是不是年紀大了,在柳家仙堂又是什麽地位,把他摁在地上,就有一人站出來,抬手在他臉上甩了好幾個大巴掌。
扇得那何老口齒出血,直到他再不敢口出狂言。
那夥計才收手,轉而從隨身的背包裏取出了防水布,密封蠟,盡量小心翼翼的,在不挪動桃木釘的情況下,將那赤蛇密封包裹了起來,又掘土就地掩埋。
這些人做起事來幹淨利落,動作專業,看上去似乎經常處理這種事。
我見他們對那赤蛇處理的還算穩妥,就沒多話,跟老瞎子一起出了山。
往山外走著,我還奇怪,那姓何的老頭兒為什麽要摻和柳家的事,自討苦吃。
卻聽老瞎子說,這柳家也並非真的姓柳,據說是老時候改的姓,隨了柳仙的名頭,而且現在柳家門下的出馬弟子也有很多外姓人,改不改姓隨其意願,所以柳家墳嚴格來說,是座‘公墓’。
不過,據老瞎子所說,在他印象之中,這片柳家墳似乎隻辦過一次喪事,挺隆重的,雖不讓外人圍觀,但幾十年就埋進去一個,這已經很難讓他把這片墳和人口興旺的柳家聯想到一起了。
我想老瞎子說的那一次,應該是柳相天的爺爺下葬,帶著祠堂裏其他弟子的骨灰,一起入墳。
不然死一個埋一個,這千裏迢迢,深山大川的,都不夠費勁的。
我倆出了山,往村裏去,我把這北鬥馭龍穴的事也跟老瞎子說清了。
他們這村子,還真是風水不好,但因為柳家墳裏一直埋著龍棺,連帶著他們這村子也跟著沾了龍氣,所以雖然風水極惡,但村子始終沒斷香火,生在村裏的人甚至生氣極旺。
可如今龍棺不在了,赤蛇雖是靈物,身上所負的氣運卻比不過龍棺,這村子倒是盡早搬離才好。
聽我這樣說,老瞎子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了,說是一家兩家的好搬,這整個村子能往哪搬,而且也沒那個錢。
站在院門口,老瞎子正跟我抱怨,這事兒不可能,就聽身後有人說,“不用搬,我會盡快找到新的龍棺,代替赤蛇。”
聞言,我和老瞎子回頭,就見是柳相天和餘富貴。
餘富貴一臉討好的表情笑了笑,趕緊說,“這個柳老板說要給秦先生送錢,我就帶他過來了。”
似是知道十八金的規矩,柳相天也不管我有沒有這規矩,直接給了我五百一十八塊錢,錢不多,但在他的立場來看,我隻是給他解釋了一下墳裏的情況,所以這價錢很公道。
我收了錢。
柳相天又說,“你昏迷不醒時,我探過你丹田,沒有靈氣,而且丹田壁薄,十分脆弱,所以我覺得墳裏那條蛇不是你殺的,你也沒本事殺,若非如此,今日你就回不來了。”
“我沒那本事,你就不考慮一下,是我和方之鏡一起殺的?”我隨口問他。
柳相天皺眉,卻是一口否定道,“不,那條蛇就是方之鏡殺的。”
一臉冷漠的說完,柳相天轉身就走了。
我這個凶手明明就站在他麵前,柳相天也明知道方之鏡怕蛇,碰都不敢碰,卻還是一口咬定蛇是方之鏡殺的。
難不成是因為那赤蛇死前咬了方之鏡一口?
我腹誹著。
餘富貴大概是知道我和老瞎子去過柳家墳了,對我幾番道謝之後,才追著走遠的柳相天離開。
而我,跟老瞎子進了屋,才說,“其實除了搬離村子,還有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可解這地氣滯而不動的問題。”
老瞎子一怔,急道,“啥法子?你倒是說啊。”
我淡聲道,“挖井,地氣滯而不動,是死脈,無非就是這地氣無來無往,就像困在一個皮球裏,想讓其動起來,就得紮破皮球,破掉地氣,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等等,這百裏坡離柳家墳這麽近,我擱這兒亂挖坑,那柳相天不得把我活埋了?”老瞎子很有危機感。
我搖頭道,“他那北鬥馭龍穴,馭的是龍棺之氣,承的也是龍運,跟這地脈其實沒什麽關係,成陣靠的隻是七大陣眼,我看過了,那是七座高山,百裏坡雖也在這風水中,但這之間卻沒什麽關聯,你們這邊的風水差,隻是地氣不行,往北去,那邊的兩條川,就不會有這種問題。”
老瞎子又想了想,才問我,“那這井挖在哪兒?”
“位置我可以告訴你,但這件事隻能你自己辦,挖井的錢,得你出。”
“那不對啊,這事要是成了,整個村子都跟著享福,憑啥我一個人出錢?再說了,我早就不在這村兒裏住了,我擱城裏二婚都二十多年了,我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我管這閑事?”老瞎子嗤之以鼻。
我見他這樣說,也就不多言了。
沒過片刻,老瞎子又自己找上來,訥訥的問道,“說了半天,那井到底在哪兒挖?”
“在村子東北方向,井裏得有水,並且在三尺之內移栽一株老樹,樹的根越深越好,能探到井裏最好,年頭自然也是越長越好,之後繞村,每年多栽一棵,直到將整個村子圍起來,這叫水木樁,可以讓村子周圍的地氣慢慢活泛起來。”我淡聲回答。
老瞎子卻是一怔,嘀咕道,“東北方向?那兒好像有一口老井,年頭還挺長了。”
“井裏有水嗎?若是沒有就再往深處挖。”我詢問。
老瞎子搖頭,“這就不知道了,那井廢棄得有幾十年了,一會兒我找人去看看。”
聞言,我點點頭,在老瞎子家吃過早飯,丹田之中還是隱隱作痛,老瞎子見我臉色不太好,讓我在家休息,就獨自出門了。
說是找人去看看那口老井。
等他出門,我坐到炕上,盤膝,默念凝氣咒,在隱隱作痛的丹田之中緩緩催化生氣。
生氣乃血脈之氣所結,隻要人還活著,就能不斷催化,但昨夜生氣耗費甚多,我體質又差,靠丹田自行恢複怕是得半月有餘,所幸這凝氣咒沉穩溫和,有利於療傷恢複。
凝氣咒通篇三十六道,七十二小節,往日裏,從頭至尾默念一輪,可凝化一絲靈氣,可今日,我默念數遍,直至後來神識入定,丹田之中催化的也隻有生氣,可見昨夜確實損耗極大。
沒有傷到丹田,都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沉了心思打坐,直至我小腹之中微微灼熱,丹田生氣飽滿,周身出了一層熱汗,我才停下來。
再看時間,卻已是傍晚。
這老瞎子說要找人去看看那口老井,是上午的事,他中午都沒回來?
就是再忙,午飯也得吃吧?
隱隱覺得像是出事了,我趕忙起身,拿上兜子,出門掛了鎖,就往村口去了。
老瞎子說的那口老井,就在村子的東北角上,那地方是一塊光禿禿的荒地,扔著不少碎磚瓦塊,原本那老井上還壓著兩個廢棄的大磨盤。
隻是我到那兒的時候,那磨盤已經被村民搬開了。
我見這空地旁圍了不少人,就是沒有老瞎子的蹤影,不禁奇怪,找到餘富貴,問他,“你得水叔呢?”
“哎呀!秦先生,您還沒走啊,我還以為您已經回城裏了,”餘富貴看到我,立時便一副著急的樣子,將我拽到了井邊,說,“我得水叔他掉下去了,這都大半天了,下去找的人都進去倆了,全不見了!”
我見那井邊拴著兩根繩子,可往井裏看,裏麵黑乎乎的,連個手電光沒有。
這時旁邊有個年邁的老人顫聲道,“造孽啊,造孽啊,這井會吃人啊,早就說不讓弄開,得水兒那個不聽話的,自己往死裏奔,還帶走倆年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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