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吳刀現,葉銘出
葉夢先是一驚,接著立即明白過來,定是葉銘用那張人皮面具扮作了「死獄魔」,才使另一個「死獄魔」上當的,看情形,大概方才葉銘已偷襲得手了,卻不知那個「死獄魔」傷得如何。
讓她感到驚訝的是,真正的「死獄魔」見到葉銘時,為何並不意外?也許,「死獄魔」並不止一個人吧,惟有如此,才能解釋的清,但「死獄魔」既然可以是兩個,便也可以是三個,四個……乃至不計其數!
果然,葉銘的聲音傳出來了:「你已中了我的『黑心毒』,不出一支香的工夫,你便要全身變得如焦炭一般,你的心也變得如焦炭一般,最後,『啪』的一聲,你的身體便如爆粟子那樣爆裂開了。」
「死獄魔」咬牙道:「我會在這一柱香燒完之前,要了你的命!」
「命」字一出,他的細錐已橫掃如狂浪,直向葉銘的頸部掃來。
葉銘霍然一個翻身,「吳刀」斜指蒼天,疾然斜掄,「當」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響起,葉銘已不由自主地向後連人帶劍退了兩步!
葉銘一聲長嘯,「吳刀」幻動如風如虹,再次向「死獄魔」攔腰斬去!
「死獄魔」細錐揮揮霍霍,似驚濤駭浪,直卷而來,錐尖所指,儘是人身要害,發出了尖銳如鬼泣般的呼嘯聲!
葉銘的劍身在「死獄魔」的錐上一搭一送,人便借勢彈起,身在空中,「吳刀」便泛著森森藍色的幽光,如一抹業已凝固的印痕,又如流燦變異的那麼一束幻影,它宛似停頓的,卻又似快不可言的掣掠著!
「吳刀」所攻向的地方,乃是「死獄魔」的左臂,葉夢已看出方才「死獄魔」被葉銘偷襲而傷之處,正是左臂!
「死獄魔」一聲冷笑:「倒會佔便宜!」
言語中,他的細錐已形成一個滾桶似的圓弧,而這個圓弧,便那麼急速翻騰,卷壓向葉銘。
葉銘半步不避,冷聲道:「中了我的『黑心毒』,竟還妄動真氣!」口中說著,手下卻不敢閑下,右臂疾揮之下,又是一片閃映跳動的奪目劍茫!
「死獄魔」身子側轉如陀螺,細錐便旋身而橫掃!葉銘剛避了一步,他又已暴喝如雷,錐身暴出,一抹寒茫猶中凝結未散,他又已揮出另一道疾風,猝射葉銘的小腹!
葉夢不由大急,因為她知道葉銘的腹部剛剛傷過,閃避之速定是不如平時了,如此一來,豈不危險?
果然,葉銘在「死獄魔」此招之下,吃了點虧,當細錐閃射向他的腹部時,他並未閃避,因為他知道腹部受傷之後,已不可能像平時那樣自如了,與其閃避得不到位,倒還不如不閃,當下,他疾然挫腕收肘,「吳刀」便斜斜向下倒撩如電,同時,他已雙足一頓,向後倒翻!
豈知「死獄魔」以為自己真的中了毒,所以每一招皆是全力一搏,方才他以錐尖點扎葉銘的小腹時,已將全身內力貫入右臂,葉銘劍身一撩一拔,不但未拔開,反而被一股大力一彈,幾乎脫手!
細錐仍是疾然而進,其速之快猶如驚雷!
無奈,葉銘只好收腹縮腰。
小腹這麼一收,舊傷立刻迸開,一陣巨痛立即從他的下腹部傳來,他不由痛哼一聲,真力一渙散,身形一滯,向後飄掠之速便慢了下來!
細錐已襲到葉銘的胸前半尺遠處!
葉銘知道自己即使能揮劍格擋,也是枉然了,因為他現在的真力被傷口之痛所牽,最多只能發揮七成,而以七成功力,根本無法格擋開「死獄魔」的全力一擊!
萬分危險之中,只聽得葉夢清叱一聲:「打你的門牙!」又有暗器破空之聲向「死獄魔」劈面而來。
「死獄魔」本就對葉夢的暗器忌憚三分,聽葉夢喊了一聲「打你的門牙!」他立即想到自己那顆門牙被莫明其妙地卸下來的情景,當下便顧不得傷葉銘,急忙撤招回封,細錐疾捲起一道勁風!
只聽得「當」的一聲響,襲向「死獄魔」之物已被「死獄魔」的細錐掃中,飛射出數十丈遠!
見暗器如此輕易地便被掃飛了,倒把「死獄魔」弄得大吃一驚,他本來還在防備著這暗器的凌厲玄奧的殺招呢。
葉銘的傷口重新迸裂之後,他的衣衫已是被血浸透了,隨著鮮血不斷地滲出,他感覺到自己的真力在一絲一縷地慢慢減少,這種感覺很不妙。
本來,他以下了毒來嚇唬「死獄魔」,無奈「死獄魔」急於進攻,以求在一柱香的時間內,把葉銘擊敗,再搶得解藥。如今,卻反過來了,是葉銘要搶在真力尚未散去太多時,與「死獄魔」決一死戰,否則時間拖得越久,他的血就會流得越多,他就越危險。
但「死獄魔」武功略高於他,而他又受了傷,即使是全力一搏,他又如何能取勝?幸運的是「死獄魔」暫時還未發覺葉銘已受了傷,因為他的兵器根本未擊中葉銘的身體。
同時,「死獄魔」已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中毒,如此一來,求戰心理反而不如開始那麼強烈了。
葉夢卻已猜出葉銘情況不妙了,她不由暗暗地思忖道:「方才葉銘要是在偷襲時,能一劍便要了這個惡鬼的命就好了。」
葉銘一咬牙,他下定決心,要以自己為代價,讓葉夢趁機而進!
當下他強忍下腹之痛,一提真力,如閃電射向「死獄魔」迎撲面上,同時叫了一聲:「快,併肩子上!」
葉夢也知形勢危急,當下一言不發,立即向「死獄魔」身後狂襲而去,劍氣同時罩向「死獄魔」身後幾處大穴!
「死獄魔」冷冷一笑,身子如鬼魅過空般一閃,已避開身後的葉夢,同時厲喝一聲,身子似乎要向前撲身而倒一般疾然傾下,在身子將及地的那一瞬間,他的細錐已如閃電般的向地上用力一點,細錐立即彎成一張弓一般,然後彈出,「死獄魔」的身軀便借這一彈之力,貼地而飛,細錐在前,點閃如滿天繁星,疾然襲向葉銘的下盤!
這一手極為陰毒!因為他已看出葉銘似乎已是腹部受了傷,雖然一時不知他是何時受的傷,但無論如何,這對「死獄魔」來說,是一件好事,像他這樣的高手,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
於是,他便選擇了攻葉銘的下盤,因為如此一來,葉銘因為腹部受傷,自然不便彎下腰來防守下盤,這樣,葉銘豈不是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葉銘立即看出「死獄魔」所打的算盤,不由暗罵了一句:「好陰毒的狗雜種!」當下便清嘯一聲,陡然拔地而起!
「死獄魔」單掌一撐地,立即也隨之而起,仍是攻向葉銘的下盤,如同不散之陰魂一般!
葉銘飄升至數丈高時,真力已盡,開始下落!而「死獄魔」卻仍在上升,兩人越挨越近!
葉銘強提身體殘餘的真氣,歇盡全力地擰腰提身,當他的身子翻了個身,變成頭下腳上時,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此時,「死獄魔」的細錐已近在眼前了。
「吳刀」一招「撥雲見日」之後立即跟著一招「暗無天日」,細錐總算被撥開少許了,葉銘的身子已越過錐尖,頭部已與「死獄魔」向上舉起的手腕一般齊了。
這麼一來,錐子這種兵器的缺點便暴露無遺,因為錐子鋒利之處,惟有錐尖,若是換了別的兵器,「死獄魔」仍可以平削而出,劈向葉銘,而錐子卻做不到了,它只能扎!
「無面上」上升之勢也已止住了,而此時之勢便是「死獄魔」頭上腳下,葉銘腳上頭下,兩個人分別正對著對方的下盤!
「吳刀」與細錐同時揮出!
只聽得「叮」的一聲響之後,「吳刀」竟脫手而飛,如一道驚虹般疾然插了下來,幾乎連刃帶柄一齊沒入土中!
葉夢被眼前那把沒入土的「吳刀」驚呆了,她幾乎不敢抬起頭來看看!
上面一聲慘呼,顯然是有人受傷了,然後又有幾滴鮮血飛灑在葉夢的臉上!
最後,才見兩個人影從上面落下來!
葉銘的左手捂著自己的腹部,一張臉已痛苦得扭曲了,他本就是戴著一張可怕的人皮面具,如此一來,更顯得猙獰異常!
而他的右手,竟握著「死獄魔」的錐子!只不過是倒握的,錐柄朝外,錐尖朝內。
而「死獄魔」也是一臉扭曲,他的右手卻是捂著自己的左肋!
他們二人面部一模一樣,若不是那一身黃衫,葉銘手中握了柄錐子,葉夢還真的分不清誰是葉銘,誰是真正的「死獄魔」呢。
奇怪的是,他們兩個人都那麼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似乎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終於,葉夢已看到「死獄魔」的左肋有一根箭尾,只留在外面二寸長!
莫非,葉銘的那支箭再次奇襲得手?
「死獄魔」終於動了,他的右手抓住自己左肋部的那根箭尾,用力一拉,立即一道血箭從他的左肋飛射而出,他的手中已抓著一支尺余長的箭!
他便緊握著這支血淋淋的箭,向葉銘這邊疾跑而來!
葉銘一動不動!
三丈、二丈、一丈……
「死獄魔」離宮或越來越近!葉銘甚至已聽到了「死獄魔」的咬牙切齒之聲!
但他竟還是一動不動!
葉夢一聲驚叫,全身綳成一條直線,向葉銘這邊疾射而來!
「死獄魔」手中的那支箭已高高揚起,向葉銘的頭上直插而下!
葉銘終於動了,但也只不過是向後退出一步而已。
便在此時,「死獄魔」的喉間突然發出了低低的一聲悶響,然後,他的身軀便向前倒下了。
他手中的箭從葉銘的耳邊擦過,隨著他的身軀倒下,深深地插入了地中。
葉夢這才飛身趕至,從時間上說,她到得太遲了,但從目的上來說,她來得並不遲,因為「死獄魔」死了,而葉銘還活著。
葉銘已拼盡了他的全身功力!而腹下的傷口又讓他失去了不少鮮血,所以,當他要彎下腰去拔那柄已深深插入地下的「吳刀」時,竟然力不從心,一下子竟拔不出來!
葉夢忙上前道:「我來幫你吧,你先去一邊把自己的傷包紮好!」
當葉夢正要彎腰拔劍時,倏然聽到院子里響起一個金屬般的聲音:「原來你在這裡!」
葉夢與葉銘都吃了一驚,抬頭循聲望去時,卻見那兒已齊齊地站著四個人!
只聽得其中一個人冷冷地道:「今夜,你們就別想活著走出這家酒店了!」
葉夢與葉銘都吃了一驚,一看,發覺他們是沖葉銘來的,因為他們四人已慢慢地向葉銘圍攏過來了。
因為在黑夜之中看不清對方的臉,所以葉銘也不知對方的來頭,只覺得這四人異乎尋常的高,竟比尋常人高出半個頭!
待他們走得近了,葉銘才知道並不是他們比常人高,而是因為他們四個人都挽著一個高高的髻子!
葉銘一見那四人所挽的髻子,便認出這四人是死獄中人,他與死獄派素無過節,當下便疑惑地道:「諸位朋友莫非竟是沖我來的?」
那四個人已在不知不覺中分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站好,每一個人都側身而立,他們那柄沒有劍鞘的劍也已從腰間拔出,東首那人的劍斜斜指著地面;西首那人的劍直指蒼天,若欲舉火燎天;南首的人卻將劍環抱於胸,劍身略斜;北首那人的劍卻是反手而握,平持於肩同高,劍尖向後,劍訣在前!
四人似乎已結成了一個劍陣!
葉銘有些明白過來了,忙道:「大概是你們將我也當作『死獄魔』了吧,其實我根本不是『死獄魔』,他才是真正的『死獄魔』!」
說到這兒,他便一指躺在地上的「死獄魔」。
話未說完,便見葉夢憤怒已極地叱喝一聲,向北首那人疾然攻出,長劍如流星趕月般飛快穿掠而出,如閃電般點刺向北首死獄人!
其他三個死獄人未動,也許他們覺得沒有必要動,在他們眼中的最大敵人是「死獄魔」。
劍光閃幻如光雨,這光雨是鋒利的,尖銳的,對手知道利害,不敢接實,身形尚未落實之時,他已疾提真力,強自將身子向後掠出,同時雙足飛速踢出!
「哧」的一聲,死獄人的一隻褲管被削去了一片,破布正舞在空中,如一隻夜飛的蝙蝠。
顯然,單打獨鬥,他不是葉夢的對手。
立刻有東首的死獄人加入戰圈,他口中喝道:「皇甫姑娘還執迷不悟要助紂為虐么?」
他的劍鋒反挑,人卻霍然偏旋,在一輪波動的環芒飛流之中,他的身形穿掠如翩飛之鴻雁,同時,原先的死獄人也已開始反撲,葉夢頓覺壓力大增,應付得頗為吃力。
叫喊聲中,他的錐子伸縮如電,幻作一溜寒茫,猛地替葉夢逼退了一人。
這一次,他用的兵器是「死獄魔」的細錐,因為方才他的「吳刀」插入地面后,未及拔出,死獄派的人已趕到,如此局勢,一時未給他以拔劍的餘暇,情急之下,他便以細錐為劍,用的仍是「吳刀法」的招式。
只聽得東首的那個死獄人暴喝一聲:「痴顛劍陣!」
立時,只見院子中人影翻飛穿梭,卻並沒有人向葉夢及葉銘出招,一陣衣衫獵獵之聲不絕於耳,待葉夢與葉銘背向而立時,死獄四人已站好方位!
立刻,一種無形的壓力在院子中洶湧鼓盪起來,讓人的呼吸也顯得有些不順暢了。
院子附近一隻夜鳥倏然掠飛,穿過無邊的夜空,酒店裡本已亮起了幾盞燈,大概有人正從門縫窗縫中窺視外面的情形,現在竟齊齊地滅了。
葉銘沉聲道:「原來是死獄痴顛四劍,我道為何如此猖獗,原來是有恃而來的。」
一位痴顛劍客道:「你又何必裝瘋賣傻?」
另一個人道:「別與他啰嗦了,先把這小子卸成八塊!敢對我們獄主人無禮之人都得死!」
卻聽得葉銘道:「慢著,慢著,你們的獄主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痴顛劍客怒吼道:「就憑你,怎能動我們獄主人一根毫毛?」
葉銘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我發誓,從此『死獄魔』不再與死獄獄主人墨山水作對!」言罷,他便攔著葉夢向前走,似乎前邊壓根兒沒有痴顛劍客在擋著。
兩道寒芒同時迸射如虹,卷向他們二人,葉銘與葉夢立即又被逼回原處。
葉銘大叫道:「怎麼如此不講理?我已說過『死獄魔』不再與墨山水為難了,你們怎麼還與我為難?啊!怎麼『死殿』中的人也來了?」
他完全不知「死殿」是什麼門派,只是聽「死獄魔」說起過,似乎他對「死殿」的人頗為忌憚,所以他才如此說,目的是為分開痴顛四劍的注意力。
情況竟與他想象的一樣,痴顛四劍竟齊齊一震,不由自主地向四處掃視!
葉銘不由很是奇怪,不知「死殿」究竟是什麼來頭,自己從未聽說過,而「死獄魔」與死獄派對「死殿」竟都如此敏感,倒是頗為古怪了。
但現在他已顧不得去考慮這個問題了!見痴顛四劍一分神,立刻低喝一聲:「我們一齊向北邊沖!」
站在北邊的那人正是方才被葉夢削去褲管之人,葉銘選擇他這個方位為突圍方向,自然是希望他在輸給葉夢一招之後,心中會多多少少有一點畏懼之感。
兩人立刻如兩團飛旋之急風,同時向北邊的痴顛劍者卷飈而去。
兩個人配合得很好,葉銘身在空中,便在身形翻滾旋迴之中,以細錐當劍,在不及眨眼的瞬間,狂點出二十四道光芒,如風卷電掣般暴射向北首的死獄痴顛劍客!
而葉夢則將劍身作最大幅度的盤旋,劍身幻炫出的翩舞縱橫的劍影,似驟雨奔凝,水勢急旋!她並沒有攻向北首的痴顛劍客,而是劈向虛無的空中,因為她的責任是防止其他三位痴顛劍客的出手。
葉銘知道一旦這個痴顛劍陣運轉起來,以自己已受了傷且兵器不稱手時的身手,加上一個葉夢,仍是毫無勝算的,甚至,可以說是必死無疑。
所以,他已將自己的全身功力凝於這突襲之一招上,只有把這個人逼退,衝出痴顛劍勢的包圍,他們才有生存的機會!
北首的那個痴顛劍客似乎被他們二人這樣的突襲嚇得驚慌失措,竟然不求自保,如豁出去一般,他的劍以極快之速向葉銘的下腹自下而上急撩!
葉銘大喜,因為他已看出這人招式,並不難破,他可以在閃過這自下而上的急撩之後,以錐為劍,用一招「旭日飄飄」扎向他的肩肋處。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藉此人閃避「旭日飄飄」之際,從他的劍陣方位突圍而出!
但情況卻並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麼妙,因為他根本沒有機會將撩向他下腹的那一招以細錐格開!
便在他右腕急掄,準備將北首痴顛劍客的劍格開時,突然感到兩道勁風從他身後兩側狂掃而來,竟成夾擊之勢!
葉夢呢?葉夢不是在他身後防守的嗎?為何讓這兩個人這麼輕易地直取他的身後?
此時,葉夢的形勢也很不妙!她本是在葉銘身後掩護著,突然左右兩側的痴顛劍客似乎不要命般向葉夢疾撲而上,他們胸前破綻百出!
葉夢先是一喜,但當南邊的那人也狂旋而上時,她突然發覺左右兩個痴顛劍客的破綻不見,或者說,左右兩側的痴顛劍客的破綻在南邊的痴顛劍客出擊之後,已被掩護得嚴嚴實實!
左右兩人的劍勢即大增!
葉夢發覺她惟一可以選擇的路便是向南邊這位痴顛劍客衝殺過來,因為看起來他已因為只顧為左右兩人掩護,自己卻已經失去了屏障。
既然這是惟一可選之路,她便只好一試了。
很快,她便知道這種選擇並不正確,因為南邊的人一見她衝殺過來,竟立即撤招,劍身繞身而走,一味只求自保!
同時,左右兩人已同時各自向她的身後踢出十一腳!勁風如浪般洶湧!
她已顧不上傷敵,身子在間不容髮之中騰走掠躍!她已經將自己的最大極限都發揮出來了,最後仍是吃了一腳,她的右肋一陣巨痛,似乎五臟六腑已經被這麼一腳踢得攪作一團了,立即有些豆大的汗珠從她的前額冒出。
根本不容她喘息,南邊的那個人已反攻而來,長劍破空如裂帛,劍風縱橫鼓盪!
葉夢只好咬牙再戰,她已在不知不覺中被痴顛劍客將她與葉銘分開了。
痴顛劍客逼回葉夢之後,立即反手一劍,向葉銘身後急襲而至,他們四人一向多是以劍陣迎敵,所以對方位,距離拿捏得極准,這麼看似不經意的反手一劍,卻已逼得葉銘不得不回身自保!
如果葉銘一回身自保,那麼正面的那一招自下而上急撩他下腹的劍,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的。
葉銘應變極為老練,他竟不退反進!
擰腰、下擋、升空、彈踢!
葉銘以最短的時間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
北首的痴顛劍客長劍走空,只挑破了葉銘大腿處的一塊皮,他的肩上卻被葉銘踢了一腳,立即有骨頭暴裂之聲響起!
幸好,被踢中的是左肩!但這一腳也夠他受的了,他的左臂立即垂了下來,而他的臉卻已被裂骨之痛弄得扭曲作一團了。
西首的劍也被葉銘避過了。
但,東方的痴顛劍客的劍卻已從葉銘的右肋狠狠掃過,一道血光飛揚開來!
他的劍本是點扎葉銘後背的,按常理葉銘應該回身自保,那麼北首的痴顛劍客便可以毫無阻擋地扎入葉銘的胸膛。
但葉銘的應變出乎他的意料,他一驚之下,立即急一掄腕,劍身變扎為掃,將葉銘的右肋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他不由暗暗佩服葉銘的冷靜,可以說葉銘是以右肋的傷口換來一條命!
葉銘已算是攻破痴顛劍陣了,但他一見痴顛劍客已向葉夢直圍而上,不由怒吼一聲,又返身而回,細錐急揮如扎。
立即又有兩個痴顛劍客從兩側掩殺過來。
葉銘再次陷入痴顛劍陣中,這一次,他的情形更為不妙了,他腹下的傷加上肋部的傷讓他覺得自己的腰部似乎有千萬柄利刃在狠狠地刺,腰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顫動,他已痛得滿頭大汗。
他不由在心中恨恨地罵道:「真他娘的狠,盡往我腰上招呼,莫非想把老子生生切斷不成?」
他知道現在無論如何解釋,對方都已是認定他是「死獄魔」了,不可能會放過他的,但葉夢不同,死獄痴顛四劍向葉夢出手,只不過是因為以為葉夢已與葉銘走在一條道上了!
明白了葉銘的良苦用心后,她暗暗對自己道:「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才不負葉銘的一片心意!而且要與他一道活下去!」
她本就是一個極為靈慧的女孩,心念一轉,她便轉身向葉銘,以極為怨毒之語氣道:「我要你血債血償!」
她手中之劍划空而出,倏然穿射翻飛如蝶,向葉銘急攻而上!
葉銘的心情在葉夢出擊的一瞬間,變得一片冰涼!
雖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心甘情願的引起葉夢的憤怒與仇恨,正是他所需要的,惟有如此,才有可能騙住痴顛四劍,葉夢才不會死,但是,他想到自己是為了挽救葉夢,才撒了這麼一個謊,一個可能使自己送命的謊,換來的卻是葉夢與自己反目成仇,並對自己兵刃相加,這仍讓他不由有一種深深的悲哀與遺憾。
他一咬牙,對自己道:「一定要將這曲戲演好!」
他的細錐也划空而出了,在細錐劃出的那一剎那,他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一個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的念頭:「與其死在痴顛四劍的手中,倒還不如死在葉夢的劍下!」
無論對於誰來說,這種選擇都是一種悲傷的選擇!
他的細錐划空而出時,故意留了一個破綻。
他不能留太多的破綻,否則,也許會被痴顛四劍看出來了,但他又不能不露破綻,因為論真的武學,葉夢不是他的對手。
也就是說,不故意露出破綻,葉夢便殺不了他。
這該是一次多麼詭異的搏殺!一個是一心要讓對手殺了自己,而另一個卻根本不願傷及對手!可偏偏這兩個人又不得不一戰!
葉銘為自己感到悲哀,他不是為自己的死悲哀,而為自己的無能悲哀,他恨自己為什麼武功如此不濟,以至於用這樣一種有些可笑可悲的方式來救一個女孩。
其實,葉銘的武功在江湖的年青一代中,已是極為卓越了,甚至,在整個武林中,他也算是一個高手,只是他運勢不佳,竟一連遇上二個「死獄魔」之後,身受創傷,又遇上極為詭異霸道的痴顛劍陣,才如此狼狽的。
痴顛劍客本就是死獄派的四個武功最高的弟子,他們四人組成劍陣之後,其威力更是平添無數,葉銘為劍陣所困,也是極為正常之事。
就在葉銘浮想聯翩,感慨萬千地迎向葉夢之劍時,他突然發覺葉夢的表情有些古怪,但一時他也不明就裡。
「叮」的一聲金鐵交鳴聲響起之後,葉夢再次向葉銘急襲而至!
葉夢沒有攻擊葉銘故意露出來的破綻,這讓葉銘有些驚訝,雖然為了瞞過痴顛四劍,他的破綻露得不是太明顯,但仍是看得出來的。
痴顛四劍也有些驚詫,他們先是對葉銘露出那麼一個有些明顯的破綻有些吃驚,因為葉銘的武功他們已領教過,若是單打獨鬥,他們根本敵不過葉銘,那麼他怎麼會在應付一個武功並非深不可測的葉夢時,有些發揮失常呢?
痴顛劍客都是久走江湖之人,一雙眼睛極為老辣,已看出一些蹊蹺,但一時也未曾弄明白真正原因,當葉夢並未攻向葉銘的破綻時,他們更是看出有些不對勁了,四人互遞了一個眼色,便向葉銘兩人圍了上去。
而葉夢第二次向葉銘出招時,她已偷偷地向葉銘遞了個眼色,葉銘何等人物,一下子便恍然大悟了,他便以一招「撥雲見日」擋開葉夢之劍后,向後退了一步。
葉夢欺身再進,劍光如虹,光彩四溢,但真正的殺招卻沒有多少。
葉銘似乎傷得太重,武功大打折扣,左擋右支,被葉夢逼得節節後退。
葉銘已越來越接近酒店院子的大門了。
倏地,一個人影一晃,赫然已有一個痴顛劍客擋在大門前,同時,又有一人悄無聲息地向葉夢背後襲來,眼看葉夢已笈笈可危!
葉銘大驚失色,驚呼道:「小心!」
這麼一喊,便把一切都暴露無遺了。
葉夢聽到葉銘這麼一呼喊,立即察覺身後有異響,忙反手急掄,同時身子彈飛而起,射向葉銘而去。
兩人再次並肩而立!
葉夢心知,接下來必有一場生死之戰,而且自己與葉銘取勝的機會很小,何況葉銘的兵器不稱手?她所立之處,離葉銘插入地下的「吳刀」甚近,便趁機用力一拔而出,交給葉銘,痴顛劍客一愣,心道:「死獄魔弄什麼玄虛?」
葉夢輕輕地道:「你怎會出此下策?若是我真的誤解你,那你豈不是要蒙天大的不白之冤?」
葉銘接過「吳刀」,棄了細錐,微微一笑,道:「怎會是下策?這叫舍卒保車,古兵法之說里便有此一說。」
葉夢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你竟如此不珍惜自己么?」那眼神中,已是情意綿綿了。
葉銘看得心神一盪,不由道:「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有些受不了。」
痴顛劍客暴喝一聲:「死到臨頭,還如此情意綿綿,也真是多情到家了,你們便到地府去做同命鴛鴦吧。」
立時,一片劍光四起,在夜色中相映,劍氣縱橫交錯,從不同的方位向葉銘與葉夢急攻而上,四柄寒劍如同四股龍旋風,在酒店的院子里翻滾、閃炫!
葉銘大凜!「吳刀」顫揮中,它在瞬息之間,作了三十次吞吐!
同時,葉夢頓覺壓力大增,手中之劍已將自己的生平武學,作全力之擊!
但痴顛劍陣一發動,似乎任何時間,攻向葉夢與葉銘有四個人!而且進退有序,相蓄相容,葉銘與葉夢漸漸地已極難支撐。
葉銘每揮一劍,他的肋部、腹部都是一陣鑽心的痛,這讓他每出擊一次,都是咬牙切齒而為,右肋之傷因為尚未包紮,仍是有鮮血不停地流出,他的整個腰部已是血淋淋的一片了。
一個痴顛劍客狂擊一劍,劍氣划空如破帛,他暴喝一聲:「認栽吧!」
一股傲氣從葉銘心中疾然升騰,他冷哼一聲:「未必!」迅疾前踏一步。
那一步堪堪踏出,人卻立即又疾閃如電,身軀倏忽失去了蹤影,他的「吳刀」掄起一蓬青焰似的劍光,籠罩在他先前所站立的位置,而他的人卻已側飛九尺,手腕翻振,兩朵藍汪汪的蓮花形光弧,已猝然閃映於他自己方才所立之處!
果然,他所料得沒錯,那人一劍擊出之後立即也上踏一步,身形恰恰在葉銘方才所立之處。
眼看葉銘的一擊已可湊效,但在這節骨眼上,卻立即有二劍從兩側疾至,一劍急撩葉銘的前胸,同時雙足飛踢,疾掃葉銘的髖骨。
另一劍卻是替他人解圍的,他使了個「沾」字訣,一送一帶,葉銘的劍不但力道大減,而且略略偏了方向。
但見被葉銘攻擊之人已吸腹凹胸,便只是借著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他的整個人已凌空倒翻,在翻滾的過程中,藍汪汪的劍影炫泛著陰酷的光彩,在夜空下,漫天交織,呼嘯瀉落!
「吳刀」吐射著搖曳的光芒,又似扭曲的毒蛇縱橫,流虹閃掣,如此準確又如此快速地揮動!
金鐵交響之聲彷彿驟雨來至,密集成串!
火花迸濺,鏗鏘之聲宛如金鐘急鳴!
如此瘋狂一擊,竟沒有湊效,相反,葉銘的髖骨上,又重重地挨了一腳!那一陣子的巨痛讓他懷疑自己的髖骨是不是裂了,一運勁,還好,沒有碎。
劍光再起!
葉銘的真力已開始虛浮,他的兩處傷口讓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徹骨之痛中完成,而此時,他也覺察出葉夢的氣息已越來越粗重了。
倏地,葉夢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痛哼之聲,聲音不大,似是極為壓抑著的,這反倒更讓葉銘神智大亂,不知葉夢傷得如何。
他的左拳力握,臉早已是極為憤怒,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分神去看,如此千鈞一髮之際,他若有任何分神,都將是一個致命的錯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