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誰是死鬼
當他與死獄魔見過面后,就似乎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兆,認為在自己與葉銘之間的恩怨並未了結,真正的惡戰還在後面。
此刻死獄魔的頭顱,已經用香粉、樟腦等防腐藥物特殊處理之後,靜靜地躺在岳志偉身邊的一個正方形的檀香木匣之中。當死獄魔命令鳳五齣手的那一瞬間,岳志偉並不悲傷,只是感到渾身麻木,整個人異乎尋常地冷靜。
「您安息吧!總有一天,我會讓敵人的鮮血來祭祀您在天的亡靈!」岳志偉暗暗在心頭髮出復仇的誓言,面對這檀香木匣,他再也忍受不住心中壓抑已久的苦痛,無聲地流下了淚水。
他也是人,自然就有人的感情,雖然在人前,他要保持自己剛毅堅強的形象,可是當他一個人獨處車中時,才露出了自己身心俱疲的真相。
不過縱然是真情流露,也只能是限於一時,此刻的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來供他揮霍,他必須在這幾天的行程中,尋找到對付死獄魔與葉銘的辦法。
正如葉銘所言,對付死獄魔,惟一有效可行的辦法只有死獄魔的頭顱,只要岳志偉獻出死獄魔的首級,誰還會懷疑在岳志偉與死獄魔之間存在著不同尋常的關係?而且有了劉靜靜,死獄魔有懷抱美人歸的得意,又豈會讓這事情煞了風景?
所以要對付死獄魔似乎不難,難就難在如何對付葉銘。
東成踏前而動,每一步踏出,都逼發出一股淡淡的殺氣,彌散於空氣之中。
那中年漢子頭依然垂得很低,那頂竹笠完全遮住了他的臉龐,根本看不到他的本來面目。在他的桌前,除了一盤水煮花生和幾塊鹵牛肉之外,就是他端在手中的半碗酒。
酒已端在半空,卻沒有喝。
東成的步伐踏在樓板上,「咚咚……」作響,而那人端碗的手,卻出奇的穩定。
「這是一雙握劍的手,靜若巨若蟄伏,動則……」東成沒有想下去,也不敢想下去,走到那人桌前三尺處,他雙腳微分,如山般站立。
「你是誰?」東成問道,這是他問的第一句話。
那人依然一動不動,就像沒有聽到一般。
「你從夜郎就一直跟蹤著我們,究竟有何企圖?」這是東成問的第二句話,卻依然沒有得到對方的任何反應。
東成的神色一緊,握劍的手已現青筋。
他已準備用手中的劍來問這第三句話。
東成的臉色陡然一沉,似乎並不喜歡別人對自己的調侃。
「你怎麼就能肯定我是在跟蹤你們呢?我們也許只是順路罷了,湊巧我又一直跟在你們後面而已,這似乎用不著大驚小怪吧?」那個聲音不慌不忙地道,隨著他說話的節奏,他的臉終於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是一張瘦長的臉,雙目電光隱現,冷酷中透著一種沉穩,給人以精明厲害卻又城府極深的感覺。當他的目光掃向岳志偉與葉銘時,眼中竟然沒有一絲怯懼。
「這的確不用大驚小怪。」岳志偉接上他的話道:「可是你不該偷聽我們的談話,你自以為以耳代目的手法十分高明,雙肩寂然不動,只是有節奏地輕輕顫動著雙耳,但在我的眼中,卻看得十分分明。」
那人神色為之一變,然而瞬間即逝,馬上又恢復了常態,「嘿嘿」一笑道:「漢王不愧是漢王,在下的這點小伎倆也逃不過你的耳目,佩服啊佩服!」
「其實本王更佩服你,在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還能與我聊上兩句,這似乎需要很大的勇氣。」岳志偉淡然一笑道。
「我只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江湖人,自從踏入江湖,生與死對我來說,就無關緊要了。」那人笑了笑,毫無懼意。
岳志偉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緩緩地望向樓下的長街,「得得……」的馬蹄聲伴隨著時高時低、極富音律的叫罵聲構成了長街獨有的熱鬧景緻,頗有地方特色的幾處小吃攤上飄來一股令人垂涎的香氣,使得長街上的一切都是那麼正常,並無什麼異樣。
「你很鎮定。」岳志偉的眼芒由近及遠,望向了樓閣之外那呈青黛色的群山,連綿不絕的山巒氣勢磅礴,仿如一條蟄伏已久的巨龍,透著無窮生機與神秘:「出現這樣的情況,通常有兩種解釋,第一種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只能像個傻子無憂無慮;另一種就是你有所依憑。」
那人冷然道:「我倒想問問,我現在是個怎樣的處境?」
「你不知道?」岳志偉道:「看來你真是個傻子,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你若不能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幾個問題,立馬就是血濺五步之局!」
說到這裡,岳志偉眉間已隱現殺氣。
那人心中一驚,眼芒閃出,正好與岳志偉的目光在虛空中相接。
葉銘只是靜靜地坐在酒桌邊,靜靜地品著酒,似乎並不在意眼前的一切,然而他的頭腦卻在高速地運轉著,正在尋思此人的真實身分與來歷。
這人是誰?他為什麼要跟蹤岳志偉?在他的背後是否還暗藏著眾多的高手?而他的背景後台又是誰?
他很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可是岳志偉卻比他顯得更急。
「你在威脅我?」那人望向岳志偉深邃而空洞的眼睛,突然笑了。
「你可以這樣認為,當我數到三的時候,你若不回答我剛才這位朋友的問題,我就當你放棄了生的權利。」岳志偉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自嘴角迸出了一個字來:「一……」
「這麼說來,你已經左右了我的生死?」那人的眼中分明閃過一絲不屑之色,淡淡而道:「做人,既不要低估了別人,也千萬不要高看了自己。」
岳志偉不動聲色,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二……」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更帶著一種勿庸置疑的決心,似乎在向在座的每一個人證明,他的話就是真理,不容人有任何異議!
凜冽的殺氣隨著他的眼芒早已貫入虛空。
那人端握酒碗的大手依然不動,但只有他自己清楚,絲絲冷汗正從他的掌心中滲出。
他所坐的位置是樓的一角,三面倚牆,無論他從哪一面逃跑,都會因木牆的阻隔而在時間上有所不及。
而若從正面走,更非明智之舉,且不說深不可測的岳志偉,就是持劍在手的東成,已足以讓他頭痛。
「慢……」那人突然抬起臉道,他似乎改變了主意。
就在岳志偉與東成認為對方已屈服在他們的威脅之下時,那人的身形陡然動了。
「呼……」那人最先行動的是手,手腕一振,酒碗和著酒水如飛旋的急雨般驟然向東成蓋頭襲來。
「砰……」同一時間,他的腳陡然發力,樓板為之而裂,生生震開一個大洞。
他的整個人一矮之下,已消失在洞口中。
這一驚變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顯然都沒有料到他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逃遁,但是無論是東成還是岳志偉,他們的反應都超出了別人的想象,就在那人消失的一剎那,他們的人也已不在樓面上。
等到葉銘與龍賡趕到樓下時,只見岳志偉與東成正一前一後地對那人形成了夾擊之勢,三人都未動,而在那人的手上,已赫然多出了一桿長矛。
長矛斜於半空,似是隨手而為,但葉銘一眼就看出,這矛鋒所向的角度,非常絕妙,正佔據了最佳的攻防。
這也是岳志偉與東成沒有馬上動手的原因。
「我道是誰這般囂張,原來是死獄的華長老,久仰久仰!」岳志偉看了看那人的長矛,突然眉鋒一跳,冷然而道。
「你識得我?」那人怔了一怔,問道。
「誰若不識得矛神華艾,那他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身為死獄的第二號人物,你可是威風得緊呀!」岳志偉淡淡一笑道:「可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此時齊楚開戰,你不守在死獄魔身邊,卻來到這偏僻的夜郎西道,不知所為何事?」
這人的確是矛神華艾,身為長老,他在死獄的地位一向尊崇,隨著死獄魔在政治、軍事上的得勢,他實際上已成為了死獄的掌權人物。
「那麼你堂堂漢王何以也會出現在這裡呢?其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而來。」華艾終於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為我而來?你我素昧平生,無怨無仇,你為我什麼?」岳志偉淡淡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來殺我的。」
華艾的眼睛一亮,卻沒有說話,似乎默認了這一事實。
「其實我一直知道死獄魔想將我除之而後快,在他的眼裡,我是他的一塊心病。自鴻門一別後,他就一直提防著我,甚至不惜籠絡子龍,瓦解我們之間的關係。他當然不想讓我得到這銅鐵貿易權,更不想在他北上伐齊的時候后牆起火,所以他就派你來安排了這麼一個殺局,意欲將我置於死地。惟有這樣,他才能安心對付岳不為。」岳志偉一一剖析著死獄魔的心理,聽得華艾心中暗驚。
因為岳志偉的猜測大致不差,縱有出入,亦是枝節細末的問題,顯見他對死獄魔的了解達到了何等深刻的地步。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他既然視我為大敵,何以只派了你一人前來?莫非他對你的武功就真的這麼有信心嗎?抑或根本就小看了我?!」岳志偉微微一笑,他的心神早就注意到了周圍的動靜,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是以心中尚存幾分詫異。
此時的長街上行走的人流看到了酒樓中這驚人的一幕,早已站得遠遠地駐足觀望,竟然將這「醉死人」酒樓圍了個水泄不通,就連葉銘心中也嘖嘖稱奇,弄不明白何以如此一個小鎮上會有這麼多的閑人。
「我家閥主沒有小視漢王的意思,不僅沒有小視,而且相當重視。他在我臨行之前再三囑咐,要我不惜一切代價,務必提著你的人頭去見他。」華艾笑了笑,手中的長矛握得更緊,就像他的手與長矛本就生在一起一般。
「就憑你?」岳志偉冷然一笑道。
「不,當然不是,華某縱然自負,卻也還沒有狂妄到這般地步。你此行一共帶了三十七人,這三十七人中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勇士,其中不乏一流江湖高手,既然我家閥主要我主持這個殺局,我當然要把你們的實力估計得高一點,所以今次我帶來的人剛好有三百七十人,是以十對一的群毆局面。」華艾得意地一笑,似乎已穩操勝券。
可是他這三百七十人又在哪裡?為何至今還沒露面?
岳志偉的眼芒緩緩地從圍觀的人群中劃過,很慢,很慢,就像是想在別人的頭髮上找到虱子般那麼用心,去尋找著危機的氣息。
「你不用找,他們總是會在需要他們的時候出現,為了等待這一刻,他們可是花費了不少心血的,當然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好的收穫。」華艾注意到了岳志偉的目光,淡淡笑道。
岳志偉當機立斷,決定不再拖延下去,遵照擒賊先擒王的戰術,既然華艾是這個殺局的主謀,那就只有速戰速決,先解決華艾再說。
這無疑是目前惟一的選擇。
但問題是,以東成的劍術,是否是華艾的對手?
因為岳志偉以漢王的顯赫身分,絕對不能與人聯手來對付敵人,這不僅是江湖固有的規矩,也涉及到岳志偉的尊嚴。
雖然大批的敵人還未出現,但為了防患於未然,岳志偉將自己所帶的隨從全部集中到了自己的身後,而且派出專人保護葉銘與龍賡的安全。
當這一切都布置妥當之後,他轉頭看了東成一眼,這才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東成深深地吸了口氣,腳步踏出,他已經從岳志偉的表情看出,這一戰不容有失。
從華艾冷靜至極的神情里,東成知道華艾所言非虛,雖然東成對自己的劍術相當自信,但這一戰關係到已方的存亡大計,令他的手心緊張得有冷汗滲出。
東成深知,華艾的矛法已是江湖一絕,要想從他的手下贏得一招半式,實在很難。
但他別無選擇,惟有出劍!
「嗚……」東成沒有猶豫,一聲長嘯,衝天而起,手中的劍化作一股旋動的氣流,拖起一道耀眼的白光,向華艾不動的身形飛刺。
他身為死獄的四大家臣之一,劍術之精,已臻化境,縷縷劍氣在竄過空中的剎那,竟發出了近似海潮的聲音。
這一劍已是東成畢生所學的精華,在瞬息之間爆發,無不盡顯劍術名家的風範。
就連岳志偉也禁不住在心裡叫了聲:「好!」他倒想看看,華艾將如何化解這驚天一擊。
華艾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然,不過,他絲毫不懼,在最不可能的情況下,他出手了。
長矛一動,沒有任何花俏,只有一個「快」字,快到人所能達到的極限。
他的整個人彷彿與手中的長矛連成一體,化作一道碧芒,擠入了東成幻生出的那片劍花之中,氣流暴動間,一聲沉悶得讓人耳膜欲裂的暴響,驚破了長街上空的寧靜。
圍觀者無不色變,紛紛後退。
東成的人如一塊岩石墜落於地,劍鋒斜指,一縷血絲從鼻間如線滲出,而華艾的人卻飛出數丈之遙,才飄然落到了長街上,衣袂飄飄間,他的臉上因氣血不斷向上翻湧,已成赤紅一片。
岳志偉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冷冷地盯住華艾的眼睛。當他明白了華艾的來意時,已經用不著擔心華艾的逃走,考慮更多的,是自己這行人將如何突圍。
因為就在兩人交手的瞬間,他終於感應到了一股殺氣。而這股殺氣之張狂,似乎帶著人為的刻意,在瞬息之間密佈於整個長街。
「轟……砰……」在「醉死人」酒樓四周的每一堵牆,突然開始迸裂,泥石激飛,煙塵四散,圍觀的人流帶著尖叫驚喊四下逃竄,長街上鬧成一團。
當硝煙散盡時,長街上已沒有了看熱鬧的閑雜人等,但在每一堵垮坍的牆壁背後,整齊劃一地站著數百名表情肅然的勇士,箭矢生寒,刀槍凜凜,已經將岳志偉一行人盡數包圍。
整個氣氛為之一緊,空氣沉悶之極。
定陶城,乃由楚入齊的必經重鎮,只距城陽不到百里。
這裡水陸交通發達,一向是繁華熱鬧的商埠所在,但是隨著西楚軍的北上,市面變得蕭條起來,一些有錢人家不是逃往鄉下避禍,就是舉家遷徙,偌大一個城中只留下那些窮苦百姓還在為生存而苦苦掙扎。
不過也有例外,城東的鹽商張五爺就是一個例外。他不但沒走,而且他的府第中一連幾天都熱熱鬧鬧,似乎根本不擔心官兵的騷擾。
他之所以不擔心,是因為在他府第的四周布滿了一些比官兵更為可怕的人物,這些人的武功之高,儼然像是江湖中的高手。
在這個強者為王的亂世,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大爺,管他是官是匪,張五爺當然不必擔心了。
一大早起來,街上還顯得十分寧靜,張五爺便匆匆從熱被窩中起來,吩咐下人將熱湯熱茶往上房送去,臨送前他還仔細檢查了一遍,生怕出一點差錯,這才揮揮手,喘了口大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養著精神。
他不得不謹慎小心,對上房中的這位貴客,他是萬萬得罪不起的,只求平安無事,自己也好落個清靜。
然而不如意之事常有八九,他越是怕出事,就越有事,就在他欲閉眼養神間,一串馬蹄聲「得得」傳來,由遠及近,非常清晰地傳入他的耳際。
他心裡一緊,剛站起身來,便聽得「希聿聿……」一陣馬嘶聲,竟然停在了自己的宅門之外。
他不敢怠慢,三步並作兩步,一溜小跑到了門口,便見幾個軍爺下馬整裝,向門裡走來。
「噓……大王正用早膳,任何人不得打擾,各位還是先喝杯茶再進去吧。」張五爺趕緊伸手攔住道。
「軍情緊急,不敢耽擱,還請你替我稟報一聲。」一個顯然是領頭的軍爺揚了揚手中用火漆密封的信囊,氣喘吁吁地道。
「就是天大的事也得等等,若惹惱了大王,誰擔待得起?」張五爺忙道。
「可是……」那領頭軍爺面帶難色,猶豫了一下。
就在這時,從上房中出來一人,陰著臉兒踱步過來道:「鬧什麼鬧,吵著了大王,你們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那位領頭軍爺趕忙行禮道:「鍾先生,並非是小人不懂規矩,實在是軍情緊急,陳餘的趙軍進佔常山,彭越在梁地也起兵謀反……」
這位鍾先生正是死獄魔帳中的首席謀臣鍾鎮,在死獄中,是僅次於死獄魔的第二號人物……
等到鍾鎮進入上房,死獄魔的早膳才剛用一半。看到鍾鎮臉色有異,死獄魔也顧不上再吃下去,推開碗筷道:「先生有事嗎?」
死獄魔深知,自己能夠號令死獄,開創霸業,成就今日的輝煌,在很大程度上與自己與這位二當家鍾鎮的關係好。而鍾鎮,又是他極為不容易的拉攏過來的……
所以,死獄中的每一個高手都是他根基中的一部分,正因為有了他們的存在,死獄魔才能迅速崛起。一旦根基不穩,他也許就會在這亂世之中不堪一擊。
但鍾鎮卻是從戰爭的角度上和他談論取捨之道,所說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即使這些死者都是死獄中的高手,大王也無須對他們惋惜不已。死對他們來說,其實是一種榮幸,否則大王又何必豢養他們呢?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他們也算是死得其所。」
死獄魔默然無語,半晌才輕嘆一聲道:「死者已矣,多說亦是無益,還請先生說出奇兵之計吧。」
鍾鎮猶豫了一下,這才緩緩而道:「我所說的奇兵之計,其實是要借重陳餘、彭越這兩股敵對勢力,只有在他們連戰連捷的情況下,此計方能奏效。所以我請大王速速下令,命令三軍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對城陽的合圍,不出十日之內,我料算齊軍必敗,岳不為必亡!」
死獄魔的眉然一跳,喜上眉梢道:「此話當真?」
「軍中無戲言。」鍾鎮手捋花白鬍須,淡淡而笑道:「我若沒有十足的把握,焉敢在大王面前說這般話?」
死獄魔湊耳過去,聽鍾鎮細說計謀,到最後,已是笑臉綻開,道:「先生不愧是本王最為賞識的謀臣,能得先生指點迷津,何愁霸業不成?」
「不敢。」鍾鎮頗為自得地連連擺手道:「這不是鍾鎮之能,而是天助大王成就霸業!」
頓了一頓,他又接道:「不過,微臣還是有幾分擔心,不得不向大王提醒一二。」
死獄魔「哦」了一聲,目光中多出一分詫異道:「先生有話儘管直說。」
隨著江東幫倒台,他們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風與靠山,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以及在人前橫行霸道的作風使得他們很難再回歸到那動蕩的江湖,為了繼續能保持著這種生活,更好地生存下去,投靠更強的勢力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明智之舉。
而死獄魔進入咸陽之後,已經開始確立了他的霸主地位,隨著事態的發展,他也急需一批人手擴張他的勢力與實力,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入世閣被死獄兼并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岳志偉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並不感到有太多的詫異。他感到吃驚的是,這三百七十人所表現出來的戰力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要想在今日成功突圍,只怕要遭遇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
無論是葉銘,還是岳志偉,他們都表現得十分冷靜,因為他們非常明白,只有保持冷靜的心態,才能審時度勢,選擇出最佳的時機突圍。
華艾並沒有回答趙岳山的話,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只是緩緩地抬了一下手,表示自己絲毫無礙,而他那鋒銳如刀的眼芒,正緊緊地盯著東成的臉。
東成的心中有幾分駭然,在剛才的一擊中,他雖不落下風,但還是受了一點輕創。打量了一眼站在眼前一丈開外的華艾,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凝重地道:「矛神之矛,果然名不虛傳。」
「你也不差。」華艾淡淡一笑,刻意想裝出一種悠然,但胸口處的氣血不斷翻湧,令他的眉睫都在輕微地顫動著。
東成眼見形勢對己不利,心中更生好戰之心,昂然挑戰道:「你我既然棋逢對手,何不再戰數百回合?」
華艾身為這次行動的指揮者,本應置身局外,坐鎮指揮,可偏偏他是一個非常自負的人,對自己的長矛抱有莫大的信心,當然不想在人前示弱,冷然應道:「既蒙相約,敢不從命?」
他此話一出,有兩人便在心中叫了聲:「好!」
這兩人正是岳志偉與葉銘,雖然目前的形勢對他們不利,但只要東成能夠拖住華艾,他們就可以贏得時間,贏得戰機。
此時天色漸暗,一旦到了天黑時分,就是他們突破重圍的最佳時機。
東成當然也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毫不猶豫地踏前一步,道:「我一向對自己的劍術相當自負,浸淫其中多年,偶有所得,曾經自創出『鍾馗滅鬼鐧』,雖為鐧名,實則劍法,共有十三式,願意與君共賞之,請接招吧!」
華艾微微一怔,這才明白東成是將自己比作了陰曹地府中的小鬼,不由勃然大怒。
然而他心中雖怒,卻並不因此而自亂陣腳,反而收攝心神,冷然一笑道:「我倒想看看,你我之間最終是誰會變成死鬼一個!」(未完待續)